落霜不知道是哪里可惜,余晖大概知道大妈是误会了,他忍住没笑,低头给落霜捋袖子,正好……要是大妈知道落霜是正常人,万一拉着落霜非要给他介绍对象呢?
整理好他的“傻弟弟”,余晖自己换上衣服,大妈的手很巧,做得很细致,穿在身上舒服多了。
“哎哟,不愧是兄弟俩,个个一表人才,以后有事就过去找我和我老头哈,不用害臊,我们两个老东西,就是图个热闹。”
大妈拍拍余晖的后背,看着落霜提起材料桶去接水,她悄悄把余晖拉到门口,“小晖啊,你这以后怎么打算的?讨过媳妇了吗?这可不能不打算呐。”
余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脸噌得一下通红,呃……讨媳妇?讨是没讨……但是他确实有个媳妇正在里面洗桶子呢……
大妈一看他这个不经事的样儿就明白了,更用力地拍拍他的胳膊,“你带着弟弟肯定不好找,但我看他挺乖巧,不像别的那么难缠,要不要我去帮你物色物色?”
余晖赶紧摆手,“不、还是别了,我们这个情况还是……别祸害别人吧,我得照顾他,也顾不上别的,也不见得待在这里,还、还得带他看病呢……”
大妈长长地哦了一声,“他不是天生的……?”
“呃、不是……等我攒了钱就带他去大医院看看。”
大妈连连点头,“是了是了,能治好就好,那好吧,我也不多事了,我去做点晚饭,要不要去我家吃?”
余晖哪好意思再吃一顿,连连拒绝了,等会儿去集市上买点烧饼回来,落霜不挑食,随便吃吃就好。
送走了大妈,余晖一转头,瞧见落霜还在认认真真地洗桶子……
行吧,要是外人都知道他要照顾弟弟,就不会多生事端,只是要委屈落霜当一会儿傻弟弟了……
余晖走近后,落霜转头望着他,眼里带了询问,余晖没说话,只是搓搓他的头,好似真的带入了哥哥这个角色。
他犹豫了片刻,落霜突然停下了动作,水里冒出血色,他抬手才发现胳膊被划伤了!
“别动!”余晖赶紧把他扯起来,一头蹿进屋子里拿出止血药物和防尘贴,落霜还没来得及察觉到疼,伤口就已经被包好了。
余晖的动作非常熟练,落霜摸着包扎平整的防尘贴,是因为他之前就经常弄伤自己,所以余晖练得多了?但这个手法,总觉得不太对劲。
余晖细致地给他吹掉手臂上的砂砾,眼神专注,像是在对待不可多得的宝物,落霜瞧着他的眉眼如此和顺,难道不觉得他是个拖累吗?
“瞧什么呢?饿了吗?”
落霜摇摇头,不饿。
余晖把他拉进屋子,门已经修好了,他还换了新锁,屋子的安全系数大大提升,把落霜安排在不渝身边坐下,他叮嘱道:“我出去买晚饭,你别乱跑噢,很快就回来。”
落霜不理解,伸出手想比划,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最后只能垂下手,点点头,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余晖摸摸他柔顺的头发,给了不渝一个眼神,不渝抬抬爪子表示知道。
集市上人不多,这村子重建不久,有人逃到别处,有人妻离子散,只剩下孤身一人,买菜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卖烧饼的老板年轻些,是个中年男人,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麻木地做饼子、卖饼子,鲜少跟客人沟通。
余晖买下四块饼子,他身上钱不多,忙活完屋子,竟连买饼子都少了三块钱,他搜遍口袋也没找着三个钢镚,正想着要不要少买一份,他和两只猫猫商量一下凑合吃,老板却已经将饼子塞到他手里。
“老板,我差三块钱,能退一块饼子吗?”
老板没理他,背对着他继续做饼子,余晖只能自己拿出一块饼放在小摊的砧板上,老板瞥了一眼,用夹子重新夹给他,始终一眼不发。
余晖捏着饼,只得道谢,塞进怀里捂着回去。
街边还有被轰炸过的痕迹,看印子是联邦的驻地军队曾经在此作战,收复后哪怕耗费再多人力物力也无法消除那些诡异的弹药印子。
余晖低下头,快步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到家时,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余晖心里一紧,赶紧跑进门。
“哎,小晖正好回来了,来来来,你大爷做了点酱菜,快尝尝。”
“哎?”看到是邻居大妈,余晖松了一口气,“真是多谢您了。”
大妈还担心落霜不会吃饭,正端着碗和勺要喂饭呢,余晖赶紧接过来:“别麻烦了,他会吃。”
他嘿嘿一笑,搓搓落霜的头,把饭碗和勺子塞他手里,大妈了然点头,真好,傻得不彻底,看来治愈的希望很大。
落霜打量这两人似乎都想看他吃一口,他犹豫着喝了一口粥,头顶传来大妈的笑声,余晖也语调轻松地谢过大妈,把人送出去了。
落霜喝着温热的粥,门外还有两人热闹的人语声,一切都陌生但合理,仿佛这就是他过了很多年的生活,不乏动荡、始终安稳。
大白猫凑到他手边,似乎也想尝尝粥和酱菜,落霜不知它能否吃酱菜,只给它喂了一勺粥,它喝完舔舔嘴巴就走了,小黑猫不甘示弱,跳到落霜肩上,脑袋蹭蹭他的脸颊,也要讨一口。
余晖送完人回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可辛这幅贱贱的小模样实在有趣得要命……
“好了,别抢了,这里还有饼子呢。”
他捂得久了,胸口被烫红了一大片,掀开衣服时险些带下一块皮肉,明显是低温烫伤。
落霜无措地端着碗,看着他胸口烫红的伤,不知该如何挽救,余晖笑着把他按在座位上坐好,“擦个药明天就好了,不是大事,你们先吃饼子。”
余晖利索解衣,夜晚温度低,身体本能战栗。
落霜看着他的后背,他太没用了,如果不是他待在家里,出去和哥哥一起买饼,他就不会烫伤了。
余晖洗完手就开始大快朵颐,落霜平时就没什么表情,此时心里藏了事情也依旧冷静,咬了一口好吃的饼……
余晖吃东西很快,又不怕烫,三两口解决掉饼子,其实还没吃饱,可辛很清楚他的具体饭量,赶紧扒着不渝后退好几步,吃了饼子就不能吃我了嗷。
他上午买了更暖和的褥子和被芯,全放在大妈的院子里晒太阳,现在正好过去收回来。
落霜看着他忙前忙后,想搭把手,却又被余晖按在椅子上坐好,他有些挫败,稍稍低下头。
余晖一直忙着铺床,没能及时察觉他的情绪,他正在想办法弄热水洗澡,他们暂时没钱弄热水器,院子里只通了冷水……要烧的话柴火也不够……
一时为难住了。
虽说可辛有洁身的能力,但是……落霜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贸然让他接触灵兽力量,风险太大……
算了,臭臭地睡一晚上也不要紧……
余晖弯下腰,嗅嗅落霜,落霜困惑地看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学着余晖的样子嗅嗅他。
余晖:还好,不臭。
落霜:嗅嗅,怎么了?
看起来两个人都不怎么介意对方身上的气味,看着天色已晚,这边又没有夜间娱乐活动,当初为了避免被定位,他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留在了基地里,此时除了睡觉没有别的事儿干。
余晖把落霜塞进床里,两人和衣睡在各自的被窝里,落霜侧过头就能看到余晖安静的睡脸,他不止一次思考着他们的关系。
真的是兄弟吗?他不记得寻常兄弟该如何相处,无法做出判断,但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五官没有任何相似,身形……他看不出来,行为习惯、性格好像也是天差地别,他们真的是兄弟吗?会有这样的兄弟吗?
他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余晖不是坏人。
他看向余晖的胸口,那里烙了一大块印子,暖成耀眼的红,却让他的心口格外闷痛,他不懂为何会有这种感受,也不懂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别的秘密,他只是反复想着一个念头:他不想再拖累余晖。
他得学着做很多事情,才能减轻余晖的负担。
他侧过身,在月光下凝视身边人清俊的脸。
◇ 第89章 给傻傻洗澡,rua
次日,余晖起得很早,天还没亮,他已经换好衣服打算出门,落霜跟在他身后,指指自己,又拉拉余晖的袖子。
余晖不理解他想做什么,只能问道:“你想跟我一起出门?”
落霜点点头,如果余晖需要为生计忙活,那他也不能闲着,可不能待在家里让余晖一个人吃苦。
余晖有些为难,带着落霜出去不太方便,他要去服装厂打工是小事,主要还是得观察周边的战争情况,一旦发现不妥,他们就得马上转移。
之前小瞧了这座小村庄,东西两边山上竟然有两个最大的地方武装势力,听说前段时间这两条地头蛇咬了一架,两败俱伤之后联邦的驻地军队才敢进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看来可辛当初选在这里也是考虑到了一点:现在两国征战,谁都不会想从这块硬骨头上下手。等到周边全线解放,还用担心这一个小村庄吗?
他们目前的状态比较安全,但地头蛇经常要到村子里掠夺劳动力,只剩下小孩子和中老年人还幸免于难,他去服装厂是假装腿瘸,落霜现在傻傻的,未必能应付得来。
“没事的,我自己去就行,钱够用,你在家里好好的,别乱跑,屋子里还有很多地方要修,要是有什么东西不会用,就去问问邻居。”
余晖捏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反复叮嘱:“别乱跑啊,这边很危险,别和陌生人说话,有人敲门先从洞洞里面往外看,不能随便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落霜只能点点头,他在家修房子也挺好的,只要能帮到余晖就行。
他学着余晖的样子,用手捏捏他的肩膀,表示:你也要注意安全。
余晖笑笑就走了,他带上可辛,走出很远之后才进行融合。
“晖,又要开始装瘸了吗?”
“嗯,怎么了?”
“很像坐摇摇车,挺有意思的。”
可辛调皮地嘻嘻哈哈,余晖一瘸一拐地走进厂子,他选这个厂也是有私心的,听说是山上某位地头蛇办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准能搭上线。
现在两条蛇都受了伤,正是休战保存实力的时刻,也最是求贤若渴之时,能搭上线还能留条退路。
“小余!来打包!”
“哎,来了!”
余晖应了一声,装瘸的本事挺好,勾着腰在流水线上劳作,这边厂房很简陋,只有三条流水线,外头是经理的办公室,大门常年敞开,但来往的人很少。
今天和以往不一样,门口站了很多人,吵闹不休,有一个背着小挎包的男人正抓着经理的衣领。
“可辛,提高融合度,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好。”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但人到中年,有轻微的啤酒肚,他拎小鸡一样拎着经理,反复质问:“你给我的那批货都是假货,你们这个厂子挂牌就算了,生产一堆烂货,打量着蒙我啊!”
不少人附和着他,经理一人难抵,只能反复说着跟他没关系,但这群人哪里肯放过他,非要他给个说法,要么赔付违约金,要么带他们上山。
“上山?”可辛在意识里问了一句,余晖垂着头继续打包,这前因后果倒挺明确的,上山……难道是去见老大?
他们没有多听,这边最大的蛇有两条,那他们各自手下就会有数不清的小蛇,看来这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复杂。
“晖,别掺和了吧,说不准他们刚内斗结束,联邦的驻地军队就会卷土重来。”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若是联邦前来,没人认识我和落霜,但若联邦节节败退,组织迟早会吞下这边两座山头,他们认得我和落霜的脸,万一时间来不及,我们的处境……”
可辛听得云里雾里,人类之间的事情真麻烦,但既然余晖觉得重要,那就继续跟吧。
中午时,余晖正打算去打点饭,再偷偷溜回家照看落霜,谁料门口突然有人找他。
一个老头子扒在工房门口叫唤:“小余,你家里人送东西,去门房拿!”
余晖这就奇了怪了,他在这里只有个落霜,哪里来的家里人?他顺手摸了流水线旁边的裁缝剪子藏在袖口里,忙不迭绕到工房后面,四下无人,他这才快步往门口跑了一段路。
远远一瞧他才松了一口气,竟是落霜和大妈一起找来了。
余晖忙跑到门房,给守门大爷递了根烟,大爷点了火,站到亭子里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这大中午的。”余晖摸摸落霜的胳膊,他皮肤白得发冷,站在阳光下瞧着格外阴凉,总让人担心把他晒坏了。
落霜指指大妈袋子里的饭盒,大妈这才递给余晖,笑着凑到余晖耳边:“你弟弟非要给你送来,我哪敢放他一个人出门,才跟过来了。”
“多谢多谢,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余晖抱着热乎乎的饭盒,真是无以为报……
落霜又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余晖还没来得及看,守门大爷就开始催了,要关门。
大妈只能先带着落霜离开,余晖走远了些,手心里攥着个圆圆的东西,张开手才发现是个青色的小果子。
果子上还带有落霜的温度,想必是拿了一路吧……
下午事多,打包的件数增长了好几倍,厂子似乎没有受到上午那件事的影响,大家心无旁骛地完成工作,最后按时下班。
余晖避开人群,明明说村子受损严重人员大减,这厂子里的人却不少,余晖心存疑虑只是多看了两眼,看守的大爷推推他的后背:“快走快走,别挡着路。”
他照例去烧饼铺子买了饼子,今天的钱很多,他多买了大爷大妈的那两份,顺道买了菜,正好一起带到邻居家。
院子里很清静,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嗯?落霜怎么不在家?
余晖看了几眼,发现不渝也不在家,难道是跟着落霜一起出去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呢?
余晖提着菜去到大妈家里,大爷正在后面修工具,看到余晖进来,赶紧招呼他坐下。
“我顺道买了菜,我们那边没法子做饭,还得麻烦大妈做一下。”
“不妨事不妨事,等老婆子回来就做。”
余晖很是担心,难道是跟大妈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吗?
“大爷,大妈去哪儿了?”
“噢,在木匠那里,噢对,你弟弟也在。”
余晖放下才就跑出去了,不是说好不到处乱跑的吗,怎么到木匠铺子里去了!
他一路小跑,绕过两条街才看到木匠铺子,倒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古老,竟是个精品店,看来没有起战事时,这小村庄也挺繁盛的……
余晖松了一口气,推开门瞧见落霜正低着头,大妈站在他身边,还有个老师傅笑着教他握铲。
老师傅训着门铃声探头,“哟,来客人了,欢迎光临!”
这位老师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皱纹不多,但看起来年纪比大妈要大一些,余晖打了声招呼,摸摸落霜的头:“我是来找人的。”
大妈笑着介绍了他,老师傅这才笑道:“你这弟弟心静,手又稳,留给我当个徒弟怎么样?”
余晖捏捏落霜的耳朵,还是得询问当事人的意见:“你想学这个吗?”
落霜比划了一个很难懂的手势,大妈看看余晖,老师傅也看看余晖,余晖只能看看天,胡乱翻译:“师傅,他学……需要交学费吗?我们、没多少钱。”
老师傅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生意做不做都这样,他要是能卖出去,钱都算他的,日常我管饭,你看怎么样?”
后半句是对落霜说的,落霜又看看余晖,手指比划了一个OK。
余晖莫名忍不住想笑,强忍着搓搓落霜的脑袋,跟老师傅约好了每天学木雕的时间。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余晖牵着落霜离开,回首时正好能看到服装厂的侧门,要是没有这个厂子,恐怕这个村庄的生存近况会更艰难,那些地头蛇互不相让,争来斗去,搞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里的村民也会失去经济来源,生活更加拮据。
“嗯?”落霜抓着余晖的袖子,不知道余晖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大妈回家看到余晖买的菜,先是高兴,后又抓着余晖拍了几巴掌,说要他以后别买,搞这么客气就是瞧不起他们两老。
余晖笑笑没说话,落霜不解地看向他,嗯?为什么要揍人呢?
肩上突然一重,一只大白猫跳到了落霜的肩头,舔舔爪子,舔舔落霜的脸。
余晖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只能拉着他的胳膊,扯着嗓子问:“大妈,有洗澡的地方吗?”
“找你大爷带你去!”她忙着做饭呢,没有时间带他们。
原来这小院子也不是大爷大妈曾经的屋子,他们不久前才逃难过来,木匠铺子的老板是大妈嫁人之前的玩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是啊,余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些好心人,他和落霜一路颠沛流离,竟还能偷得这段安逸时光……
余晖听着大爷念叨往事,心中蹿过一阵淡然的电,他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觉,依稀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便是:命定之数。
大爷带他们来到后院,有个单独地小屋子用来洗浴,条件不算差,自然无法跟京都的设施条件相提并论,幸好落霜没有露出不愿意的表情。
“喏,把这个,往那边拧,拧松了,按一下就出水,然后掰这个东西,往那边掰是热,往这边掰是冷。”
余晖听得认真,很快搞清楚用法,落霜看看大爷,又打量余晖,这句话里怎么什么信息都没有?什么这里那里……什么这边那边的……
他还懵着,一转眼就被余晖扯进了浴室,大爷站在门口,余晖刚要关门,他又拿来了香皂和毛巾:“你一个人洗得好嘛?要搭把手不?”
余晖哪好意思要他帮忙,干笑两声赶紧摆手:“不了不了。”
他放下东西,而后利索地剥落霜,“抬手。”
落霜愣愣地看着他,指指盆和水,又退开他的手。
余晖挠头,这是要干什么?
“担心水太冷?”
落霜摇头。
“怕太烫?”
落霜再摇头
“水不够干净?”
落霜摇头摇得好晕。
“你想自己洗?”
终于可以点头了。
余晖忍着没笑,把他转过去,“以前都是我给你洗的,还不好意思了?”
他捏住落霜想要继续比划的手,利索脱了他的上衣,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眼睛闭上,洗个头发。”
落霜没法子反驳,只能低下头,任由温水从头顶浇下,余晖搓了泡泡,指腹揉搓着他的发,他从来没给任何人洗过头发,动作不够熟练,他装得自如,私心多摸了一会儿。
“唔……”
落霜拍拍他的手背,余晖恍然,泡泡太多了,快要弄到眼睛里去了,使劲浇水。
泡沫顺着他的后背滑下,余晖摸着他身上的伤疤,常年征战,战甲在后背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磨伤,也幸好都在后背上,落霜应当没有发现这些旧伤……
温热的手抹下他后背上的泡泡,抓了毛巾给他擦澡,落霜像是一件半新半旧的衣服,被人按着搓来搓去,直到白净的皮肤被磨红,余晖才想着这大概是洗好了,赶紧给他擦干。
落霜抗拒地比划了好几下,似乎想说搓得太晕了,但余晖看不懂他的手势,手里风风火火,三两下给他刷干净。
落霜苦着脸,困惑地垂着头,这人真的是他的哥哥吗?感觉不太对……他是不是被人拐卖了?可是他已经这个年龄,怎么会被拐?而且余晖不像是坏人。
手指划过后背时,那温热的触感传达着对方的心痛,起初本是珍视,后来却越来越用力,落霜搞不明白,悄悄看了一眼余晖,对方已经脱掉了衣服,举着桶直接兜头浇下……
嗯……好吧,原来对他已经算温柔了。
落霜穿好衣服,余晖也洗了个战斗澡,两人走出来时晚饭已经做好,四个人、两个颠沛流离的家庭,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说笑的说笑,吃饭的吃饭。
余晖转眼看到认真的落霜,拿了纸巾擦掉他脸上的酱汁,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
◇ 第90章 夜袭
大妈的手艺很好,连落霜都多吃了一碗饭,眼瞧着天黑了,余晖帮忙收拾了碗筷才带着落霜回去,他很随意地牵起落霜的手,落霜没有紧握他,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甚至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但余晖的手却是那么熟悉。
可辛和不渝正在院子里玩闹,两只猫蹿得飞来飞去,落霜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它们碰到。
“别怕,它们有分寸的。”
一黑一白上蹿下跳,余晖笑着把落霜护在身侧,两人先回去睡了。
落霜睡在里侧,他很好奇过去的事情,但余晖从来不跟他讲,难道余晖不在意他能否恢复记忆吗?为什么呢?他感受得到他们之间很熟悉,被他牵着时的感觉骗不了人,被注视时的特殊感觉也不是假的。
他们不是兄弟,也不是亲人,是朋友还是……别的关系?
落霜侧过头,余晖同样也没睡,目光有神地看着破旧屋顶,好像在思考重要的事情,又好像只是看着出神。
落霜想问,却不知如何表达,他想知道那些过去,可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会标准的手语,身边也没人看得懂手语,可见他不是天生哑巴,是这次“意外”导致他什么都忘了而已……
余晖早就感觉到落霜的视线,他知道落霜想问什么,但他只能装傻,那些过去……他不想骗人,也没那个本事现场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他也侧过身,闭上眼,悄悄拍着落霜的后背:“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这样的逃亡生活比他想象得要安逸多了,虽然条件简陋,设施老旧,说句实话——竟比任何时候都安乐。
没有糟糕的情况要处理,没有细碎的事务要办理,更没有打斗,没有硝烟和死亡。
落霜嗯了一声,缓慢闭上了眼睛,既然余晖不想告诉他,那就算了吧,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夜深,他们睡得正熟,屋外长街上传来骚动,似乎有军队行军的声音!余晖猛然惊醒,赶紧用被子蒙住落霜的头,落霜也醒了,伸手捏捏余晖的手心,问他怎么了。
“你在床上别动,我从窗户那边看看。”
余晖勾着腰爬到床尾,这边有个老窗户,依稀看到外面的亮了灯,像是有人在一家一家地搜人!
“你千万别乱动,我出去探探。”余晖的语气比平时焦急很多,他偷偷和可辛融合,让可辛稍稍调整他的容貌,在黑暗里倒看不出来是谁了,他走前看了不渝一眼,不渝趴在落霜身上,碧绿的兽眸沉静地和他对视,沉着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