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by海藻牧师

作者:海藻牧师  录入:11-10

堂堂七弦宗长老被人杀死挖丹,抛尸后山,那是天大的事。
天阳子道:“执事师兄已是化神修为,怎会如此轻易被人杀害?手段竟还如此残忍!”
谢轻逢看着尸体,更是疑窦丛生,若执事长老就是当初的黑袍首领,那他为何被杀,又为何被杀后被人挖去金丹?
若他不是,又怎么解释他身上的掌印和剑伤?
还是说他背后另有人主使?
眼看着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各脉弟子更是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铛铛铛——三道钟声响过,场上弟子登时一静,十分自觉得退开,只见远天之中,一束金色道影御剑而来,威压甚重,竟是还在养伤闭关的曲鸣山。
落地之时,佩剑回鞘,他走进人群,步态从容不迫,自有一派凛然正气。
田中鹤一见,面露担忧道:“掌门师兄,你的伤势……”
曲鸣山摇摇头:“我已无碍。”
他虽在闭关,但也不是不知风雨,短短不过数月,七弦宗接连变故,现在就连长老都为人所害,他就算伤重,也不得不出来主持事宜。
他垂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又仔细查看了伤势,见此惨状,不禁动容:“……将师弟的尸身送回去吧。”
又转向其他人:“大家稍安勿躁,执事长老之死,必会查出结果。”
“从现在起,封闭山门,无论外宗还是本宗弟子,一律不得外出,各脉戒严,排查本宗弟子去向。”
“各脉长老会同我调查后山,追查凶手,务必会还执事长老一个公道。”
“先散去吧,诸位长老随我到议事堂。”
铛铛铛——又是三声钟响,这是全宗戒严的信号。
校场上的弟子慢慢散去,谢轻逢和季则声也回到了剑宗别院,如今全宗戒严,无事不得外出,季则声跟在谢轻逢身后,一进了门就不由道:“师兄,如今要怎么办?”
执事长老一死,线索全断了,敌人在暗我在明,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季则声道:“掌门师叔今日那么生气,还下令所有人不得外出,是铁了心要找到凶手。”
“恐怕不止是找到凶手那么简单,”文玉彩莲结子在即,如今又出了人命,曲鸣山必定有所警戒,更会着急各脉长老日夜看守,谢轻逢想要得手,必定难上加难。
“到底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七弦宗,又能杀死执事长老……师兄,我越来越乱了,”季则声揉揉太阳穴,十分苦恼,谢轻逢却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开口。
文玉莲子失窃,七弦宗上下必定大张旗鼓,谢轻逢必定不能待在此地,可事发突然,他要怎么和季则声开口?
“不过只要我们规规矩矩待在剑宗,应该也不会卷入风波,待掌门师叔找到凶手,我们再继续追查那群黑袍人也不迟,”季则声对谢轻逢的房间可谓轻车熟路,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开始喝茶,见谢轻逢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担忧,不由道,“不必担忧,这几日我会来陪师兄一起睡,要是有人想灭口,我也可以保护师兄。”
虽然师兄只是筑基期,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师兄,而且师兄的被窝很暖,两个人睡很舒服。
而且他的宝典里写了,两个人睡一张床,更能让感情升温。
谢轻逢一顿,也没拒绝:“你想来就来吧。”
季则声眼睛亮了亮,不由分说就回房,等梳洗完抱着枕头过来时,谢轻逢还坐在桌边,捏着一管狼毫写写画画,看样子竟是一张地图。
他凑过去看一眼,谢轻逢放下狼毫,将墨迹吹干,才拿起来递给季则声:“给。”
季则声接过看了两眼:“这是何意?”
“是我老家的地图 ,你顺着地图走,就能安全走到我家。”其实是穿过魔林抵达藏镜宫的安全路线,若他得手,必定会回藏镜宫闭关修复金丹,若季则声真气不过,就来藏镜宫找他算账。
也好过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就黑化。
季则声捏着地图,似有所感:“师兄……你要回家了么?”
谢轻逢点点头:“就在这几日。”
季则声一听,立马不干了:“为什么?你之前并没说过……为什么这么突然?”
谢轻逢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昨夜收到家中来信,有点急事要离开一趟,要是想师兄,你就顺着地图来找我吧。”
事发突然,不得不兵行险着。
季则声捏着那张粗略的地图,一没地貌二没名字,怎么看怎么像忽悠人,他一把扔开地图,和师兄一起睡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不好的预感:“一定要走么?什么时候回来?”
谢轻逢算了算时间:“至少三个月。”
崔无命说修复内丹大概要闭关三个月才行,不过那个时候他必定身份暴露,季则声说不定见了他就要杀要剐的。
季则声听完,果然沉默下来,半晌又重复道:“……一定要去么?”三个月,他从没和师兄分别过这么久。
谢轻逢也不忍心,只道:“十万火急。”不去就活不了,不然这辈子和季则声没可能。
他都这么说了,季则声还能说什么,扔了地图就回到床上,盖着被子默默生气。
谢轻逢在心里叹了口气,眼见对方就算再气都要和他睡,某一瞬间他都想告诉季则声说师兄不去了,师兄一辈子陪着师弟。可这种想法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不是季则声,更不是笨蛋,他知道自己喜欢季则声,也看得出小师弟羞涩的心意,只是如今时机不对,若贸然捅破,反而更棘手。
季则声对他全无隐瞒,即便是喜欢,也坦坦荡荡,毫无心机,可他从见面开始都是步步为营,若轻易说喜欢,日后东窗事发,必定会被误以为是阴谋诡计。
他宁愿等事发之后,再亲口说出。
天刚黑不久,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只是季则声生气,早早就上了床,谢轻逢沉默着梳洗完毕,慢慢来到床边。
季则声侧身向里,还给他留了一大片位置,生怕他不上来睡,谢轻逢心下又一阵柔软,借着房内暖光,将人翻过来:“怎么,生气了?”
倒是没哭,只是皱着眉头闭着眼,一看就是装睡等人来哄,要是谢轻逢敢不理他,那今晚睡觉就得睁一只眼。
季则声睫毛抖了抖,才慢慢睁开眼睛:“你给我买板栗,说只喜欢我一个,是不是都在敷衍我?”
谢轻逢道:“真要敷衍,我就不会理你。”
季则声又不说话了。
谢轻逢看着他低垂的眼,慢慢俯下身,吻上额头,再慢慢向下,吻过眉眼,鼻梁,再到嘴唇。
“季则声,我敷衍过的人不少,但独独没有敷衍过你,”他捏着季则声的下巴,粗|暴地吻下来,如同临世的风雷,又像海上的暴雨。
谢轻逢虽然嘴上轻浮,但从没有这样过,季则声被他亲得头脑发懵,只觉得嘴唇都在发痛,下意识反抗,等这一吻结束,被子和枕头都错了位,谢轻逢下唇已经出了血,季则声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谢轻逢舔了舔血迹,丝毫不在意,他拉着季则声手,抚上刚结痂不久的心口:“摸到了吗,想不想要?”
手掌下,是热情鼓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十分有力。
季则声不知道他这么说是暗示还是明示,只跟着点点头:“……想要。”
谢轻逢又亲了亲他:“这是一颗恶人的心,如果你喜欢,我就挖出来送你,要是你讨厌,我也挖出来送你。”
可能送心的前提,是这颗心还活着,这个人还活着。
他用尽了毕生耐心,温声道:“再等师兄三个月,好不好?”
三个月后,无论你对我恋恋不忘,还是对我恨之入骨,我都捧心站在你面前,绝不反抗。
他说的太诚恳,也太温柔,季则声不得不动容,不得不相信,他好像猜到了谢轻逢的未竟之言,又好像没猜到,最后只能道:“我只等你三个月。”
要是三个月不回来,他就算翻遍整个修真界,也要把谢轻逢抓回来。
他们各怀心事,同床异梦,就算谢轻逢嘴上不说,但季则声还是能感觉到师兄目光越来越冷淡,越来越坚定,像是做了孤注一掷的决定。
执事长老死后的第五天,七弦宗上下戒严。难得是个大晴天,朗月高悬,却越发冷得刺骨,再过十天就是除夕夜,而再过两天,谢轻逢就要离开七弦宗。
三更时分,榻上之人陡然睁眼,双目清明,无半点倦色,侧目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季则声,谢轻逢起床披上衣服,又下了一道隔音障,才佩上银鞭和禁锋剑,提步出门。
他骗了季则声,他今日就要离开。
桌上的烛台下压着地图,等季则声明日醒来,自会知晓一切。
他最后看了一眼扔在熟睡的人影,才阖起房门。
房门外,两道人影已经静候多时,却是崔无命和西陵无心。
他理理衣袖,冷声道:“走吧,去后山。”
静谧别院,三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值守的剑宗弟子只见三道迅疾的影从眼前闪过,快得就像树梢投下的倒影,遂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转头和旁边已经在打瞌睡的弟子抱怨起来。
“都大半夜了还守什么,天这么冷,人人都要睡觉,谁没事去后山找冻啊?”话说才完,却觉得背后一凉,像是有人在看他,一转头,却只看见那棵梧桐立在原地,树叶不时沙沙作响。
他挠了挠头,又转了回去。
而梧桐树后,静立着一道玄色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腰间一柄长剑如同白玉,剑光如新月。
看着三道人影远去的方向,他默了默,慢慢抿起嘴唇。

正值月中, 满月高盈,谢轻逢独行在密林之中,他记得路线,自然轻车熟路。
崔无命和西陵无心修为不如他, 故而潜伏特在外围开道, 只要他一得手, 就和崔无命连夜离开七弦宗,西陵无心拿到莲子后就继续留在七弦宗,替谢轻逢看顾心魔入体的季则声。
顺着寒潭潜入, 又找到熟悉的通道, 不过半刻,谢轻逢就已经抵达莲池, 却见池中晶莹剔透的莲花凋谢殆尽,独独剩下一柄碧绿通透的莲蓬,上面镶嵌着七颗碧绿的莲子, 散发着一股独有的清香。
这是莲子彻底成熟之兆, 飞身掠过去, 原地只剩下半截新鲜的绿茎, 他将折下的莲蓬收好, 没有了彩莲灵气的供养,满池莲花转瞬枯萎,唯余残叶。
转身欲退, 后背却传来一阵掌风, 阴险无比, 他堪堪躲过, 一转头,却是先前在白山黑水下见过的黑袍首领。
谢轻逢一顿:“是你?”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黑袍首领又一掌袭来:“将莲子交来!”
季则声不在, 谢轻逢自然不必隐瞒修为,禁锋出鞘,冷冷而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剑光毕现,照出他冷冽刻薄的眉眼,剑锋刺去,那黑袍首领迎击不得,接连后退几步。
谢轻逢又一剑斩出:“你倒聪明,知道弄个替死鬼出来转移注意。”
黑袍首领堪堪避开,被削断半片衣角:“若不交出莲子,今夜你休想离开!”
谢轻逢冷笑一声:“不把你变成尸体,我也没法安心离开。”
狂暴的灵力朝黑袍首领扑面而去,一掌击出,对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出,撞到身后石壁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将人引来,必得速战速决才行,他手握魔剑,扬起剑锋,身形如影,倾尽全力一剑,剑刃直直刺进黑袍人的左胸,连同魔剑也刺进石壁三分。
剑下之人“哇”得吐出一口鲜血,垂头不动了,谢轻逢抽回长剑,掀开对方覆面的头巾,随着覆面解开,竟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轮廓分明,面容冷淡,要是再勾起唇角笑一笑,那便是十分的刻薄。
竟是他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
他心知有诈,后退两步,却见原处尸体化作飞灰消散,方才被他一剑钉穿的石壁发出一道刺耳的“咔哒”声,随即晃动了几下。
哗——,一道隐秘的暗门在石壁上转出,露出一条灯火朦胧,斜斜向上的暗道,想必就是七弦宗掌门及长老们出进之处。
而此时此刻,一人手持烛火,伸手推门的动作还未收回,脸上却带着十成十的诧异:“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田中鹤。
电光火石,谢轻逢已知中计,再不犹豫,禁锋剑就已经贴上了田中鹤的脖颈:“不想死就别动。”
后者全身一僵,不由道:“你悠着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谢轻逢一言不发,锁住他的经脉:“其他人在哪里?”
“什么其他人?老夫只是奉掌门之命下来取东西……”田中鹤说完,看一眼谢轻逢身后的莲池,却见满池枯萎,莲子不翼而飞,不由道,“是你取走我派至宝,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谢轻逢笑笑:“万万不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谢轻逢:“曲鸣山和天阳子在那?是守在暗道,还是寒潭外?”
田中鹤却道:“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那就是两边都有人了,”谢轻逢掰着田中鹤的肩膀,带人拾级而上,暗黑的通道又长又深,行了不到半刻,视野陡然开朗,出口处,众人手持武器,显然是等候已久。
曲鸣山为首,负剑而立,各脉长老紧随其后,天阳子乍见谢轻逢的面容,脸色陡变:“你这逆徒——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谢轻逢不发一言,只是推着田中鹤走出暗道:“若各位还想要他的性命,就放我离开。”
田中鹤道:“你先把莲子……莲子留下……”
谢轻逢朝他肚子捣上一拳:“让你说话了吗?”
田中鹤登时闭嘴了。
“师弟!”天阳子脸色一凛,再看向谢轻逢时已是勃然大怒,“谢轻逢!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轻逢不欲与他辩驳,只是转向为首的曲鸣山:“掌门师叔,若不想要田长老的性命,你们尽管拦我去路。”
曲鸣山眼见田中鹤被一拳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下意识握紧手中佩剑,面色仍旧沉凝稳重:“谢宫主,我七弦宗向来与你藏镜宫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赶尽杀绝?”
一听“藏镜宫”三字,诸脉长老都愣住,直直看着谢轻逢,后者微微一笑,身份被捅破却不曾在意:“曲掌门好眼力,既然你已识破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说得出,必做的出。”
天阳子听他亲口承认,登时心神俱震,懊悔不已:“你怎么会……你怎会……我当初怎么会将你收入门中……”
懊悔片刻,他又陡然回过神来:“是你!是你杀死了执事师兄……就连仙首会和掌门中毒之事,也必定是你的手脚……藏镜宫主,你好歹毒的心肠!”
在石洞之下看见那具消失的黑袍尸体,谢轻逢就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局,邪道中人如过街老鼠,就算不是他做的,如今也成他做的了,不过这群掌门长老的脑子真是一点都不好,被人轻轻松松当了枪使。
但他还是要解释两句:“本座只为文玉莲子而来,其他事与我无关。”
天阳子拔剑道:“还在狡辩!”
看吧,他就知道是这种画面,说了也白说,不如直接动手。
银鞭从腰间飞出,登时缠住天阳子的佩剑,他一动手,其他人自然不甘示弱,不过碍于田中鹤在他手中,不免束手束脚,不过十数招,天阳子就已被卸了佩剑,被银鞭捆缚,动弹不得:“你这魔头,无药可救,丧尽天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谢轻逢手里有两个人质,自然什么都不怕:“你我师徒一场,我不想伤你性命,不过若一心求死,我也能遂你心愿。”
天阳子道:“你要杀便杀,难道我还怕死吗?!”
田中鹤却道:“师兄,性命攸关,万万不可啊……”
天阳子转头瞪一眼田中鹤,谢轻逢却只看着曲鸣山:“曲掌门,你是想要两位长老的性命,还是想要你们的门派至宝?”
曲鸣山道:“放了两位师弟,在下同你公平决斗。”
谢轻逢摇了摇头:“且不说你们今日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算不得什么单打独斗,何况本座是魔修,怎会迂腐到答应你的条件?”
“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让路,别怪本座一气之下,屠尽半个七弦宗。”
曲鸣山修为再高,也只不过是合体期,谢轻逢就算金丹有损,也是实打实的大乘期。
就算正道仙门联手,也不一定能制服谢轻逢,更何况区区一个七弦宗?
见此情形,曲鸣山踌躇良久,只能抬手,让包围的长老和修士让出一条通路:“谢宫主……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谢轻逢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他带着两个人质,大摇大摆地离开后山,曲鸣山带领众人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却又不敢妄动。
见此情形,谢轻逢不由感叹当反派大boss真是太爽了,尤其是这种奉强为尊的世界观里,就算是原主,除了被季则声杀的时候比较窝囊,其他时候却是实打实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带着两个老头一路来到校场,甫一落地,却见校场三三两两几个弟子,正中立着一道持剑的玄衣身影,月色之下,说不出的清瘦孤寂。
他微微一顿,后者也抬眼看来,看见被谢轻逢随手扔在地上的师尊和田长老,不由一顿:“师兄?”
季则声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待谢轻逢说话,曲鸣山就已带着一众长老和弟子杀到,偌大的校场中,顷刻就挤满了修士。
“谢轻逢,不必再逃了,你的两位护法已经暴露,从百丈凌峭之上坠亡,你等不到他们接应了,”曲鸣山劝道,“收手吧,藏镜宫主。”
先前行动,谢轻逢让西陵无心假扮成花见雪的模样,就是避免暴露。
如今听到坠崖身亡,他反而松了口气,只是还未动作,就听面前人道:“……藏镜宫主?”
声音难以置信。
谢轻逢一顿,心想自己又是偷偷出门,又是下隔音障,就是为了避免如今针锋相对的局面,谁想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看着季则声的眼睛,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事实如此,他已无力分辨,只叫了一声“师弟”。
季则声看着他,迟迟不语。
虽早有觉悟,早知谢轻逢有事瞒他,可一朝事发,那个日夜陪伴身侧的筑基期师兄,摇身一变就成了藏镜宫主,魔道至尊。
怪不得谢轻逢总说自己是恶人,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他一心想着和师兄在一方别院里养孔雀共修行,却从未怀疑过谢轻逢口中的恶人是何故。
说不定从初见至今都不过虚与委蛇,哄他骗他,欺他心软,那些同门情深,兄友弟恭,不过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营造出的重重假象。
他怎又能奢求谢轻逢和自己隐居一隅,岁月静好呢?
谢轻逢看着他渐红的眼眶,不忍道:“师弟……”
谁知季则声却是后退几步,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别叫我师弟!”
谢轻逢沉默了。
那些姗姗来迟的修士才一赶来,就看见这副师兄弟反目成仇的大戏。
有人道:“季则声,你和这个魔头朝夕相处,对他的所作所为竟全然不知?”
一人道:“若是有意隐瞒,他又怎会知晓,若是提前知晓,又怎会受他诓骗许久?”
又一人道:“呵呵,你们倒好心,他季则声和这个魔头先前一同顶撞执事长老,在七弦宗的桩桩件件,连我们都有所耳闻,执事长老惨死,你们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帮凶?!”
“就是!说不定只是做出样子,诓骗我们罢了!!背地里不知道会有什么私情!”
眼看众人已经开始往季则声身上泼脏水,谢轻逢最不想看见的画面还是发生了,他凝目,将地上两个人质踢开,慢慢走到季则声身前,唤了对方的名字:“季则声。”
如今情势,就算留人在七弦宗,也不一定能保全,说不定还受他牵连,谢轻逢二话不说,银鞭挥出,破开人墙,卷起季则声的腰就走。
曲鸣山登时上前,扶起两位受辱的师弟,谁也不知道这个魔头扔下人质,卷走季则声是意欲何为。
“还说他们没有私情?!这不明摆着的,谢轻逢这样保全他,季则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一并杀之,永绝后患!!”
季则声陡然被劫,却是又惊又怒,不过片刻,二人就已经到了百丈凌峭处。
“放开我!”剑光袭来,谢轻逢只得收鞭,后退两步,风急啸,冬夜寒,二人面对面站在桥心。
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次,凡剑宗弟子,上下来回,必得经过这道骇人的天堑和狭窄栈桥,可如今他们站在桥上,却已不复从前。
谢轻逢温声道:“季则声,你要不要跟我走?”回藏镜宫,他自能保他周全,想留在这里,他也不强求。
季则声被强行带到此地,谢轻逢一句话不解释,开口就问他走不走,他只觉浑身发冷,却比不上心更冷:“谢轻逢,你把我当做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诓骗玩弄的傻子是不是?”
他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流泪。
“你骗我说后天才走,却不守信用,半夜悄悄出门,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明明就不打算留下,不打算回来找我,现在要我跟你回到藏镜宫,我又算什么?”算一时兴起的玩物,还是大名鼎鼎的藏镜宫主手下,处处留情的男宠之一?
谢轻逢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画面,季则声强忍伤心的模样比流眼泪时还叫人无措,可是去是留,必要做出选择。
“我早知你不愿,”道魔殊途,季则声这么坚定的人,又怎会轻易应允,“确实是我骗你,你若气不过,就让我百倍偿还罢。”
他边说边抽出长剑,禁锋剑刃正对着季则声的心口,竟是一刀两断,彻底反目之势,季则声眼睁睁看着师兄的剑尖对准自己,只觉如置身数九寒天,心痛难当。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恨意翻滚,驱使着他将佩剑对准谢轻逢,他眼底猩红隐现,杀意汹涌,还不待众人反应,这曾经兄友弟恭的二人就已经长剑相接,兵戎相见。
季则声真是谢轻逢见过最有天赋的修士,即便他们二人修为差别如同天堑,季则声却仍是面不改色,招招凌厉,剑剑无情。
二人眨眼便走过百招,季则声已然力有不逮,却仍不放弃,谢轻逢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看着他彻底无情时是什么模样,却觉得不如以前意气风发,眉开眼笑。
又走过百招,季则声终于体力不支,围观的修士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反目,却不曾出手,眼看着季则声愈战愈勇,却如何也改变不了不敌之势,曲鸣山眉目一横,陡然入战局,谢轻逢只察觉背后传来剑气,堪堪躲过,曲鸣山却又转手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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