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别乱跑,待在我身边,要是有人想伤害你,你就抓紧机会跳进海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别让他们碰你。”
他的眼睛变成这样,不知是暂时还是永远,且内息紊乱又失明,对上人多不一定能取胜,围在门外那些人虎视眈眈,八成是为了小鲛人。
这条船上有良善之辈,也有贪婪之徒,更多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季则声此刻处境,不得不防。
那些人现在不动手,或许碍于季则声二人舍身相救之情,又担忧他的修为,才一直观望不敢动手。
可无价珍宝在前,又有几人能不心动,他们如今脱离险境,自然就会想起此行的目的,更会想起一条幼年鲛人,只要为他们流下眼泪,就能保一世无忧。
小鲛人听他这么说,擦了擦嘴巴,信誓旦旦道:“不跑,要陪着爹爹。”
他答应过谢轻逢,要照顾好季则声的。
季则声闻言,又伸手摸了摸小鲛人的脑袋,后者抬起脑袋,嗅了嗅他的手腕,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季则声道:“你跟着我们,不想你的族人父母吗?”
小鲛人道:“没有父母。”
他只道:“他嫌小鲛人吃得多,小鲛人生气,就出来了。”
季则声不明所以:“他是谁?”
小鲛人歪头想了想,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就是他,和爹爹一样有两条腿,味道和爹爹也很像。”
听这个描述应该是个人。
季则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小鲛人道:“住在岛上,小鲛人饿的时候会去找他。”
只是他现在出来了,离得很远,很难回去。
季则声思索片刻,却未多问,坐在榻上运功疗伤许久,才慢慢睡去。
除了到甲板上看谢轻逢有没有回来,其他时候他们鲜少出门,小鲛人就埋在浴桶里睡觉,呼噜呼噜的。
蜃怪那一击虽然骇人,但楼船损毁并不严重,不影响航行,船上都是些做生意的客商和修士,说是死也不能延误行船,一行人只能调转方向,重新换了航线前往太衍国。
眼看着谢轻逢已经消失了整整四日都没有声息,而再过一天一夜就能到太衍国,季则声终于开始不安起来。
他在榻上打坐,却怎么都无法静心,小鲛人百无聊赖地在浴桶中玩水,万籁俱寂时,只听“咚咚咚”三声响,有人在敲他的门。
季则声微微一顿,下意识拿起榻上的铁剑,打开了房门:“何事?”
说话的是个小厮,那人兴高采烈道:“公子,你那位朋友,他回来了!”
季则声微微一怔,心都狂跳起来:“果真?”
“这么大的事如何能骗你?他半夜负伤而来,浑身是血地倒在甲板上,已经被带去救治了,我就是特意来通知您的,让您赶紧去看看!”
季则声一听谢轻逢负伤,只觉心乱如麻,小鲛人也从浴桶里爬了出来,他握紧剑柄,皱眉道:“带路。”
二人一鲛一路顺着楼梯往下,半天都没见人,季则声心觉古怪,不由道:“他真在下面?”
受伤的人不能轻易挪动,怎么会在下面的舱房?
那小厮道:“千真万确。”
又下了两层,季则声心觉是已 经到了底,已经到楼船的货舱了,他停下脚步,抓住小鲛人的一只爪子:“跟好我,一步也别离开。”
正说话时,一物破风而来,他微微偏头,只觉一道利器贴着他的侧颊飞过,“铛——”一声,陷进了装货的木箱里。
听声音是把匕|首。
而那引路的小厮也停下脚步,堵在了季则声和小鲛人面前,只听“咔哒”一声门响,货仓的铁门也被人扣上,一前一后,将他们包围。
他心下了然,不由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出来吧。”
说话间,那货仓的木箱后面的阴影之中,行出了一个个蒙面人,季则声粗略一听,竟然有十数人。
明天楼船就会到太衍国,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起出手了。
一人笑道:“我就说吧!只要跟他说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一定会出来,你们还不信。”
“都四天四夜了,怕是尸体都泡烂了,还能回来才真见鬼了!”
他们笃定谢轻逢葬身鱼腹,越发有恃无恐。
“不过这小子还挺警惕,日日足不出户,让我们好等。”
“小子,你和你朋友救过我们的命,大家心里有数,只要你交出这条小鲛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季则声面不改色道:“你们有十数人,它只有一个,要是得手了,那算谁的呢?”
小鲛人往后缩了缩,就被季则声抓住了爪子,安慰似地拍了拍。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他们大可以写个契约,每人养小鲛人一段时间,一个个轮换着来,要是谁不幸把小鲛人弄死了,那也是它的命。
或者最简单的,解决完了季则声,他们再解决其他人,反正因利而合也因利而散,但这种事也和季则声无关了。
一人拔刀道:“要财还是要命,你选一个吧!”
季则声笑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铁剑:“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他拍了拍小鲛人:“躲好了。”
小鲛人满脸担忧,但还是听话地找了个箱子藏好,季则声受他们蒙骗,此刻怒字当头,浑身戾气。
“还敢嘴硬,给我上!”
一声令下,双方开始交兵,战况凶残。小鲛人从木箱后面伸出头来,看见门口挂着的油灯,他眼珠一转,鱼尾一扫,货仓顷刻一片漆黑,只剩下舞动的人影。
季则声目不能视,却不见支绌,手腕轻动,流光溢彩的剑花并着凌冽的剑光,顷刻刺穿一人的胸膛。
他只觉得这群人太贪,又不知收敛,不仅不知感恩,还觊觎一只幼小的鲛人,甚至用谎言欺骗于他,骗他谢轻逢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他最恨的就是谢轻逢骗他,二是别人用谢轻逢来骗他。
“无耻之徒,剑下不容。”
又一剑,一人被斩断手臂,惨叫连连。
眼见势弱,众人一拥而上,只想速战速决,哗哗几道剑光砸过,将铁门的锁链劈开,小鲛人似有所感,躲开身后人的纠缠,从铁门里钻了出去。
他顺着楼梯爬到甲板,纵身一跃,落进海中,朝远处游去。
他要去搬救兵!
他奋力游动,迅捷无比,破浪而出又落回水中,很快就游得很远,从水底往上看,只有阴暗的天空,还有一道流星似的白影,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对着那道白影大声道:“爹爹——”
白影微微一滞,停了下来。
谢轻逢刚和那头蜃怪鏖战了四天四夜,终于得胜归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看见楼船的影子,却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嗓门大得吓人,他定睛一看,不是小鲛人又是谁?
他停下剑落回水面:“你怎么在这儿?”
小鲛人一听,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开始告状:“他们欺负我……还欺负爹爹。”
谢轻逢微微一顿:“谁?”
小鲛人哭得伤心:“好多人……”
谢轻逢脸色黑了下来,朝小鲛人伸出手:“上来。”
后者尾巴一甩,立刻冲进他怀里,谢轻逢抱着小鲛人,化作剑光,朝着楼船而去。
货仓之中,交战剧烈。
季则声两剑劈开了门锁,放走了小鲛人,这群人登时恼羞成怒,非要讨个说法。
季则声冷笑:“好啊,你们要说法,尽管来啊。”
此刻已有一人被穿胸而亡,一人断了手昏死过去,季则声又一剑,那人被割断喉咙,血溅三尺,再起不能。
他剑剑不留情,修为高深,连伤都不曾受半点,众人一时骇然,持剑不前,季则声却不依不饶。
“等你们成了尸体,就什么说法都有了。”
几人将季则声围在圈内,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大叫出声,一齐攻来!
砰——只听一声暴响,还不待反应,几人就被一阵暴虐的灵力推开,随即是骇人的威压。
铁门外,伫立着一道雪白的人影,单手拎着一条鲛人,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人,声音冷冷的:“就是他们?”
季则声一顿。
小鲛人愤慨道:“就是他们!”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季则声身形都僵硬起来,他回过头,却看不清谢轻逢,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不由伸出手:“师兄……”
谢轻逢见他神色,只觉得心疼,随手扔开小鲛人,把季则声搂进怀里:“师兄在这里。”
“咣当——”,铁剑落地,季则声伸手搂紧谢轻逢,低声道:“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说着话,眼眶都红了。
谢轻逢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下次不吓你了。”
“就是这些人欺负你?”
其实只是季则声在单方面暴打他们。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想狡辩,只觉得委屈,于是埋在谢轻逢脖颈间,声音也低了下来。
“嗯。”
谢轻逢眉头皱起来。
他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凶神恶煞的狂徒,义愤填膺的小鲛人,还有弱小无助的季则声, 什么都不用问就猜出了事情始末。
这群无耻之徒趁着他不在觊觎小鲛人, 就要杀人夺宝, 季则声心地善良,才会被他们合起伙来欺负。
“哗——”,夺目的银鞭从他腰间落下, 直落到脚边, “一人一句遗言,说完就安心去死罢。”
一鞭挥出, 最近的一人筋骨尽断,吐血而亡。
他和季则声费尽心机救下这群人,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 还要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这种人救下来也是祸害。
那几人一见, 心知难逃一死, 憋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 谁知还未近身,就已筋骨寸断,倏然气绝。
不过片刻, 货仓里只剩十数具蒙面的尸体, 谢轻逢鞭上未染血, 一尘不染地收回腰间, 不像是杀了人,倒像是杀了几只鸡。
他一拂袖, 尸体就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小鲛人对着那些散去的飞灰吐了吐舌头,一回头,货仓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不知是听见了动静来看热闹,还是为别的。
谢轻逢冷笑一声,不留情面道:“滚。”
他弯腰捡起季则声的铁剑,拿在手里,才走到门边,就听一人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若非您及时赶到,这群恶徒怕是已经得手了!”
谢轻逢不吃这一套:“你也滚。”
季则声受罪的时候不出手,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现在才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那人一怔,连连称是,低着头慢慢滚远了。
谢轻逢可不是季则声,出手狠厉不留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来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两名素衣女修才闻声而来:“二位无事吧?”
谢轻逢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季则声抓住衣袖:“多谢,我们无碍。”
三言两语,谢轻逢才明白季则声受伤以后是这二人出手相助,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多谢二位。”
那细声的女修道:“我等受二位大恩,不必言谢,只是这楼船之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们带着小鲛人,还是小心为上。”
谢轻逢应下声来,那二人又道:“我们还有事,先不打扰。”
反正现在谢轻逢安全归来,她们也能松口气。
待尘埃落定,人群散尽,小鲛人兴高采烈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谢轻逢伸手摸了摸季则声的脸颊:“走罢,师兄陪你上去。”
他话毕抬步,才走了半步,就被季则声抓住了衣袖。
他微微一顿,不解回头,却听身后的人小声道:“我看不见,要师兄带我。”
看不见?
谢轻逢心下一沉,走进两步,季则声似有所觉抬起脸,露出一双黑亮的眼,呆呆盯着他,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细看瞳孔却根本没聚焦。
他伸手在季则声眼前晃了晃,后者睫毛抖了抖,眼神一动不动。
谢轻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离开了四天,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季则声垂下眼,声音倒是很平静:“……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他往谢轻逢面前凑了凑,紧抓着袖口不放:“师兄,要是从今以后我都这样了,你还喜不喜欢我?”
听这个口气,瞎不瞎于他没分别,瞎了以后不讨谢轻逢喜欢才更重要。
谢轻逢没说话,季则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摸索着把人往后一推,“咚”一声响,谢轻逢被人按住,后背靠在高大的木箱上:“师兄不喜欢了吗?”
他只觉得被一只小狼撞进怀里,只是小狼表面冷静,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只要他说一句“不喜欢”,就会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他心觉好笑,季则声这个倒霉鬼,什么坏事都找上他,又觉可怜,只道:“那有什么,以后师兄就找根绳子把你拴在身上,我到哪你到哪。”
季则声抿着唇,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要是绳子断了怎么办?”
谢轻逢算是明白了,季则声可能不是在意绳子断没断,他纯粹是委屈了好几天,现在变着法找他撒娇呢。
以前在长青镇被鬼母抓坏了两条腿,田中鹤来了他问的都是影不影响以后握剑,现在眼睛情况都不清楚就扒在自己身上问以后还喜不喜欢他。
他笑了笑:“明明知道师兄舍不得,还不依不饶,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要师兄亲你?”
季则声身体微微一僵,他伸手,顺着谢轻逢的发冠到脸颊,肩膀到腰腹,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血腥气和药味,才放下心来。
他搂住谢轻逢的脖颈,仰着头,笨拙地去寻谢轻逢冰凉的嘴唇,先轻轻地吻了三下,当谢轻逢要回应的时候,他在唇上舔了舔,又不亲了。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不亲就算了。”
“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谢轻逢:“……”
他真是越来越拿季则声没办法了。
他伸手一捞,把人带回怀里,一把捏住他两团腮肉,恶狠狠地亲了下去:“季则声,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前几天在床上乱哭的人是谁,又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季则声这个人,脸皮时薄时厚,听两句荤话都要脸红半天,但一到这种时候就没点自觉,又菜又爱撩,撩完了被收拾一顿,又要哭着说是师兄不好。
季则声被他亲懵了,但听谢轻逢指责自己,不满道:“我现在看不见,我什么都没做!”
“还狡辩?你小心我扒了你的裤子,把你带到七弦宗校场上,当着正道弟子的面双修三天三夜。”
“我反正是不要脸,你呢,你想不想要?”
这种大逆不道,荒|淫无耻的提议就只有谢轻逢想得出来,季则声身体都僵住了,想说话又被谢轻逢堵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轻逢终于亲停了,盯着季则声通红的嘴唇,抬手替他擦了擦:“以后还敢不敢?”
嘴巴也娇气,一亲就红,还总乱说话。
季则声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理直气壮地不得了,可是又怕谢轻逢真的收拾他,小声道:“一点点敢。”
谢轻逢都要气笑了,神他妈一点点。
能说出这种话,看起来是不难受了。
“少给我委屈,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有什么大不了?过来师兄抱你。”
他们两堂而皇之在阴影里咬嘴巴,小鲛人支着尾巴在门口吐泡泡,完全没人在意饿到肚子咕咕叫的他。
等两个人终于亲完了,爹爹已经躺在了爹爹怀里,轻轻一动都要被打,他眨了眨眼,就听谢轻逢道:“去舱房,二狗带路。”
小鲛人点点头,扒拉着楼梯慢慢往房间去。
谢轻逢抱着人,脚下视若无物,季则声不敢动,反而乖巧下来,这条楼梯是圆形的,顺着客舱的舱房蜿蜒而上,一定会被其他人看见,男子汉大丈夫,没受伤还要师兄抱,他脸上也挂不住,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昏迷,脸埋在谢轻逢怀里当鹌鹑。
哗——船舱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小鲛人爬回浴桶里,眼巴巴看着谢轻逢,可谢轻逢只看着季则声,他只能开口,指了指肚子:“ 爹爹……饿。”
谢轻逢回过头,心想这小子虽然胃口挺大但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稍微缓和了脸色:“……想吃什么?”
小鲛人:“想吃熟的!”
生的没味道,熟的好吃!
谢轻逢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海螺挂在小鲛人脖子上,又指了指身边的禁锋剑:“带着这把剑去找楼船上的厨子,让他给你做,谁要是敢动你,你就砍了他,打不过就用海螺传信给我们。”
小鲛人一听,提了剑就出门,还贴心关好门,留两个爹爹在房间里独处。
没了话多的鱼,谢轻逢终于有空关心季则声,拍了拍床上假装尸体的人:“衣服脱了。”
季则声身体一僵,立刻拒绝:“不行不能再双修了……他会闻见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天晚上的尴尬了!
谢轻逢一顿,坏心又起,什么都没解释:“脱不脱?”
季则声不仅不脱,还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你把我扔在这里四天四夜,见到我不应该多说几句好话关心一下我吗?”
“谢轻逢,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
谢轻逢看他义正辞严理直气壮,不由笑了笑:“谁说我是要和你双修?我要看你的心魔线,快脱。”
季则声一顿,茫然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什么,涨红了脸慢吞吞地坐起来:“……哦。”
他面对着谢轻逢,先解了腰带,只是因为看不清,动作很笨拙。
谢轻逢也不帮忙,只是静静看着他,先褪去外袍,又褪去里衣,露出线条漂亮,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那才褪去不久的心魔线已经越过肩膀,爬到了锁骨处,很快就要侵入心脏,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颜色也变深了,先前还是粉色,现在就是介于血红和粉红之间的玫红。
扩散速度怎么突然变快了?
他皱了皱眉,想起西陵无心之前的嘱咐,立马把丹药倒出来给季则声吃下,又重新探他筋脉,没发现异常,只能取出一只纸鹤,将季则声的心魔线和眼盲的症状都记录下来,又写了封长信交代前因后果,烧毁纸鹤,化作火凤腾飞而去。
“我已将情形告知西陵家主,她马上会给我们回信。”
季则声点点头。
他雷厉风行,季则声反而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光着身子坐在床上,谢轻逢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一串疤痕,已经结痂了,季则声之前为了救他,曾在身上刻下咒印,谢轻逢只知是以血画就,没想到是直接刻在皮肉里。
他伸出手,在那串疤痕上轻轻摸了摸:“疼不疼?”
季则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只摇摇头:“很快就会好。”
这种时候又坚强起来了。
谢轻逢倾下身去,在伤疤上吻了吻:“没关系,师兄已经给你报仇了。”
季则声一顿:“那只蜃怪,你杀了它?”
谢轻逢道:“嗯。”废了好一顿功夫。
那玩意儿手多,跟个刺猬似的,被季则声戳瞎了两只眼睛,就开始逃跑,谢轻逢昼夜不歇追了四天,终于切断了它所有触手,趁它毫无还手之力,才一击毙命。
他把碗大一颗泛着金光的内丹放进季则声手里:“给你了,以后镶嵌在你的金屋里,亮堂堂的。”
季则声摸了一会儿,突然道:“可惜我现在看不见……”
谢轻逢见他失落,接过内丹放回储物法器里,道:“既然看不见就先收起来,师兄这里还有很多宝贝,复明以后再看。”
那头蜃怪存世已久,死在他嘴里的人船数不胜数,那些倒霉客商和修士的金银珠宝全被它吞进肚子里去了,谢轻逢一剑下去,却像是捅穿了一座金山,满肚子好东西。
季则声听见复明,脸色又缓了缓,半晌才道:“其实看不见也没什么,只要我还能握剑,师兄也喜欢我就可以了。”
他不想做修真界名人,也没什么浩大野望,只要谢轻逢陪着他,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我就算看不见,也能给师兄做早点。”他信心满满道。
都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早点,谢轻逢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体贴的人吗?”
季则声想了想:“双修的时候更体贴一点就更好了。”
“这个你别想,”谢轻逢笑笑,“其他时候师兄倒可以好好伺候你。”
他伸手,替他拉上里衣,目光无意间落在他胸膛,喉结动了动,半晌才意味不明道:“娇气。”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娇气,嘴巴是粉的,就连这种地方都是粉的,随便亲一亲就又红又肿。
偏偏他还有远大抱负,要娶一堆后宫当龙傲天,不知道原著作者是怎么想的。
季则声穿好衣服,听他这么说,以为对方是在抱怨双修的事,又不高兴了:“你就只会说我,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谢轻逢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反思?”
季则声道:“你不觉得你的定力很不好吗?”
谢轻逢:“不觉得,这是诽谤。”
开什么玩笑,他上辈子洁身自好安分守己到猝死,不包|养小情人也不玩潜|规|则,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全靠他熬夜,唐僧见了女儿国国王都还心动过,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这也能叫定力不好?
季则声听他理直气壮,沉默片刻,忽然摸索着爬过来,岔开腿坐在谢轻逢身上,揽住对方的脖颈。
他目不能视,只能垂下头,贴着谢轻逢冰凉的脸颊蹭了蹭,又贴着耳垂玩了一会儿,最后在他喉结上轻|吮了两下,弄出一点微妙的水声,最后才舔了舔。
【脖子以上脖子以上没干什么,求审核放过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到后腰骤然收紧的手臂和陡变的呼吸,他突然弯下腰,从谢轻逢的手臂里钻了出去,重新滚回床上,语气得意。
“你看,你就是定力很不好。”
季则声窝在被子里, 睁着一双眼,静静听着谢轻逢的呼吸声。
谢轻逢坐在榻边,喉结和耳垂还带着一点湿意,痒痒的, 温热唇|舌扫过脖颈的触感还没消失, 他转目, 看向被子里的罪魁祸首,磨了磨牙。
“过来,”他拽着被子把人拖过来, 季则声翻了个身, 又滚了出去。
谢轻逢拖着他的脚踝把人带回来,谁知后者有恃无恐, 还振振有词:“师兄,你不要被人说中了就恼羞成怒,我又没有冤枉你。”
“不过师兄只喜欢过我一个, 我完全可以理解师兄的, 男人急色一点没什么的。”
谢轻逢:“……”
他只是学着画本里, 含了下耳垂, 舔了下喉结, 师兄反应就这么大,这种认知越发让他信心满满起来,冥冥之中想通了什么, 心觉已然抓到了谢轻逢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