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安对楚惊秋充满好感, 实在是不忍心他这样离去,况且看起来这奇怪的新闻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她伸手拦住了楚惊秋:“启瑜城。”
“我爷爷在启瑜城,这个是他的地址,希望对你有帮助。”谭安安在一张白色的纸张上写下地址,递给楚惊秋。
“谢谢你!”楚惊秋看了谭安安一眼,接过了纸条,把纸条和报纸一起小心翼翼塞入了自己的口袋,转身走了楼梯,他现在对电梯有莫名其妙的阴影,只要看见那银色的电梯门打开,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诡异的感觉,脚步根本不想挪动半分。
谭安安在看见他的身影隐入闪着幽光的楼梯口,她的脸上慢慢扩大出了一个麻木扭曲的笑容,五官逐渐扭曲移位了起来,她说:“祝你好运。”
楚惊秋不是没有想去找医生询问能否查看3132年八月十八日那天出生的婴儿资料,经过他旁敲侧击的询问,和霖育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在十五年后的某天被大火燃烧殆尽,在医院里面的资料和全部人员全部消亡,没有一人生存,成为‘91特大火情案件。’
如果对于这个火情相关的,可以去询问和霖育的导师,他的导师当年在志愿队里面寻找幸存者。
在医院里的这条路被封死了,楚惊秋一时间失去了可以探寻的目标。
“蓝盈盈……”楚惊秋走到一楼,刚达到了医院的候诊服务台,就看到了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无聊晃着腿的模样。
蓝盈盈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脑袋扬起来,在看见楚惊秋的时候,黑葡萄般的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胖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哥哥!你喊我吗?”
楚惊秋距离蓝盈盈的位置少说也有三米左右,他喊的名字很小声,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听力这么灵敏,他刚想挥手,但挥手袖子就会往下掉,露出那些青紫斑驳的痕迹。
他想了想,还是快步走过去,“蓝盈盈。”
小女孩仰着头看着她,胖嘟嘟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我在这里等妈妈,她去楼上看奶奶了,盈盈好无聊噢。”
把这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放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楚惊秋蹙眉,那位母亲未免心太大了点。
楚惊秋坐在了蓝盈盈的身边,先是和她聊了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话题,果然小女孩原本还带着一丝丝警惕的眼神放下了,把他真的当作自己的朋友,什么都往外说。
闲聊了一会儿,楚惊秋掏出那份陈旧的报纸,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问:“盈盈,这个报纸你在哪里拿的?”
“纸飞机吗?”小女孩抓着自己的马尾辫,肉嘟嘟的小脸皱起来,想了好久,才慢吞吞说:“我记得是在小学里面有个好多好多书店的老爷爷,他说这个报纸坐飞机可远了,让我来有湖的地方玩,说我会结交到好朋友,把这个纸飞机给那位朋友。”
楚惊秋呼吸一窒,拿着报纸的手轻轻颤抖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强烈的窥视感再次袭来,从脚底逐步蔓延上的冷意泛起了全身的疙瘩。
是被算计好的?
还是他本来就在别人的剧本中?
不论哪一个,楚惊秋都不敢往下深想。
他几乎不去质疑,蓝盈盈找的人不会是他。
如果他没有突如其来的全身酸软,没有答应和霖育去看ct结果,结果半途因为太痛苦了受不住,去了后花园的湖水中心的长亭中,如果他晚了一会儿,亦或者是蓝盈盈早了一会儿,他们都不会碰见。
“那老爷爷还问盈盈一个好奇怪的问题。”蓝盈盈胖嘟嘟的脸突然凑近楚惊秋,圆圆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的观察着楚惊秋的面容,随即慢慢挪动胖嘟嘟的小手,要贴上楚惊秋的耳朵。
“诶——”楚惊秋想要躲避,但小女孩站在了椅子上,他怕大幅度的抖动会伤害小女孩,只能任由小女孩把他的耳朵翻过来,小女孩惊奇的‘咦’了一下,而后离开了楚惊秋的耳朵,眼睛瞪大,说:“那老爷爷真厉害啊,他告诉盈盈说盈盈一定会喜欢上那个朋友的,说盈盈和那位朋友有过交际,而且他的而后有一颗很淡很淡的小痣。”
蓝盈盈摸了摸自己耳后的位置,那是她前面摸楚惊秋耳朵的位置,“哥哥你后面真的有个黑色的小痣诶!”
“……”
楚惊秋想说的划还没说出来,小女孩已经站起身,短短的小胖腿‘哒哒哒’的跑往前面,甜甜的叫着:“妈妈——”
小女孩的妈妈一袭白色的长裙,化着淡雅的装,披散着头发,眼中盛满了温柔,她低头抱起蓝盈盈,小女孩覆在女人的耳畔说了什么,女人的目光朝着楚惊秋。
“谢谢你啊同学。”女人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漂亮柔和的眉眼弯了起来,“我女儿贪玩,我去看她奶奶的时候跑下来,担心死我了。”
蓝盈盈环绕着女人的脖子,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举手之劳。”
女人再次向着楚惊秋道谢后,牵着蓝盈盈的手,母女俩笑意盈盈的走出了医院。
楚惊秋总觉得女人的面容在哪里见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女人,内心里就充满惊惧,他不敢直视女人的目光,反而一直看着女人的肌肤,好像他摸过女人的肌肤,看过女人肌肤被切开后面的样子……
而且,他总觉得那个白裙会逐步被染成红色,眼前闪过在迷雾中白裙的女人一步一步的向他趴着走来,身上的白裙逐步被她的鲜血染红……
楚惊秋猛然回神,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母亲离去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母女的身影了,他想,他必须要找到书店的老板,才能知道一些事情。
在小女孩和女人笑着牵着手走出了医院,在踏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两个原本鲜活的“人类”立刻僵直的站在原地,牵着的手变成森森白骨,女人的长裙被红裙染红,,身上的皮肤如墙皮般脱落在地上,小女孩和女人瞬间变成了一副森森骨架,继而,黑色的线从骨架上蠕动,慢慢的攀爬下来,上面的蛆虫有思想般规律的爬到地上,随即被黑雾所吞噬。
从黑雾中幻化出一只手,手掌心出现一只巨大的独眼,那独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修长挺拔的身影,艳丽的容颜倒映在独眼的眼中,独眼眯了眯眼,发出莫名的低吟声。
“这就是你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不是我说,人类的审美都这么低级?”
段衍淡淡抬眸,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手上那本厚厚的外语书,指尖漫不经心的挑起一页纸张,“你有闲心管我,不如多去想想怎么圈养人类来满足那些下等货。”
独眼听段衍称呼自己的眷族为下等货,不由得急了眼,“低级生物根本没办法适应上纬度,一带出来全死了,我早说把地球成为养殖场,你非得和这些低级生物联合,到底想要干什么?”
段衍扫了一眼独眼,晶莹粉嫩的指尖在纸张上的单词摩挲着,勾勒出了别样的色彩盛宴,他轻笑一声:“人类终究会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的。”
在他们不自量力的向着地外发出信息的那一刻,他们注定要为他们的谈论和不自量力付出代价。
独眼没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么多,人类这些低级生物,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别提进行合作了,地位不平等的生物又谈何权力。
“你养的那个小玩意儿知道你本体长什么样子么。”
独眼刚说完,段衍冷冷扫他一眼,独眼颤抖的眯起了眼,随即黑雾把独眼吞没。
段衍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单词上。
单词写着——lover。
他的指尖这个单词上轻轻摩挲着。
不是小玩意儿,是我的爱人。
我融于黑暗,哪有什么模样,只是我爱人喜欢什么样子,我便变成他所喜欢的模样。
仅此而已。
第49章
楚惊秋踏出了医院, 一路向北,随着记忆中的路线,他的手机现在已经停机了, 暂时流量什么的都用不了,好在他和和霖育换取了现金, 这次出去刚好可以进行缴费。
楚惊秋站在十字街的路口, 如同洪流般的车流,等着红灯马路上的另外一头有着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过去竟然望不到边,饶是楚惊秋, 也不由得愣了下。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这是在东稷国的首都,这个首都非常的繁华,和在边境线犄角旮旯里的山州完全不一致。
在如乌云般的人群后面, 高楼大厦直冲云霄, 矗立在高耸的云层之中,玻璃幕墙折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仿佛是秋日的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人在如此高楼大厦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 阳光从层层的云朵中探出头来, 闪在璀璨的玻璃幕墙上。
楚惊秋慢慢的把手往天空的方向伸着, 明明天空很远,但他却觉得又近在咫尺, 伸手就可以触碰那湛蓝如宝石的天空。
他的心情竟从未如此放松, 既便阳光刺眼, 楚惊秋任由自己从烦躁的情绪中短暂的抽离,红灯变成了绿灯, 接踵而至的脚步声在繁华的都市上空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着,带着阳光的温度。
在绿灯倒数的前五秒,楚惊秋才快步的奔向马路的对面,期间小心翼翼的护着口袋里那份沉甸甸的报纸。
“图书馆?”站在七夜小学面前摆摊的大娘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又把鹌鹑蛋翻了个面,“噢,你说前面拐弯处向里面走巷子那条街吧。”
大娘拿着竹签挑着一串串的鹌鹑蛋,“加什么酱,要不要辣。”
“番茄酱,不要辣,谢谢。”楚惊秋眉目弯弯,鼻尖萦绕着鹌鹑蛋的味道,他小时候并不喜欢吃鹌鹑蛋,是上了高中后,有一回吃到了烤的鹌鹑蛋,白色的鹌鹑蛋串在竹签上面,翻转着,在配上甜甜的番茄酱,是楚惊秋在高中下了晚自习后最喜欢隔着栏杆去吃的夜宵。
他点了点头:“我刚才过去,那家店今天歇业了?”
楚惊秋穿过马路,在拐个弯就到了七夜小学,站在七夜小学的门口可以看到七夜附属医院的建筑,它们之间就隔着一条马路。
他一路上问过去,终于那条道路的最里面的巷子口,找到了那家店,那家店虽然地处最里面,但门外摆放着绿植和鲜花,甚至在巷子的深处还摆有长长的椅子,面前有白色的桌子。
店的装饰很古朴,颇有年代感,楚惊秋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去,褐色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了书,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这个小巷子很干净,而且格外的阴凉,风一吹,挂在店门上的小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巷子中分外的悦耳清脆。
但在玻璃里面用小白板写着‘今天有事情,歇业。’
楚惊秋不死心的坐在长板凳上,低头拿着智能手机补着画的细节,他最近时间很赶,家教请的三天时间马上要到了,画画这边太太也戳了戳他,问什么时候可以交稿。
他全身心都扑在段衍的身上,这些事情都排在了段衍的后面。
在他这里,段衍永远是具有优先权。
他从下午的一点半坐到了四点半,眼看着晚饭的时间要到了,门依旧没有要开的痕迹,整个小巷子都鲜少有人经过。
在楚惊秋叹了口气,迈着步子从巷子口刚出来的时候,在对面的店铺开了门,见楚惊秋从巷子出来,有些惊讶,随即向他招了招手:“小伙子,来。”
楚惊秋看了看这是个卖棉被的店铺,他摆了摆手拒绝道:“叔,我不买棉被。”
大叔的身子从开着半个卷帘门的探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蓝色字典,递到楚惊秋的面前:“老头让我交给你的。”
楚惊秋接过那本厚厚的蓝色字典,上面用大字写着:“英汉词典”。
楚惊秋:……?
大叔从楚惊秋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习以为常的笑了笑,摸着已经蹭的光亮的秃头:“你应该不知道吧,那家开书店的老头,可不止是开一家书店这么简单。”
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勾起了楚惊秋的好奇心。
大叔继续说到:“老头有个身份还是算命的,什么风水,什么因果,他通通给你解决,好多有钱人找老头,不然老头就开一家实体书哪里能挣钱。”
大叔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想找老头解决问题的人可多,但老头不是每一个人都接,有时候七位数老头也不接,有时候一块钱老头都接。”
“但是吧,他最近变得好奇怪。”大叔拍了拍楚惊秋手中厚重的蓝色字典:“他说最近要避什么……东西来着,反正我认识老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张哟,真跟看到了鬼一样。”
大叔摆了摆手:“然后他把这字典给我,让我在今天的四点半,把它交给从巷子里出来的第一个人。”
楚惊秋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也有碰见算命的风水大师,但是从蓝盈盈和大叔的口中,楚惊秋得知这个老头是真的有自己的本领。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楚惊秋蹙了蹙眉,这个老头和在山州遇到的老头,是一个人吗?
“名字?”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来这么久,倒也没听说……好像叫他张老头,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老头来的时间比我还久呢。”
楚惊秋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山州老头的名字,必须要见到,才知道这个人和山州的老头是否是一个人。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问老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问为什么老头让他在……
要问什么?
原本顺畅的思路骤然变得空白,仿佛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迷雾,遮住了可以看见的所有范围。
“怎么了小伙子,脸色这么苍白?”原先还好好和大叔对话的楚惊秋如同变成了一个卡壳的机器,脸色逐步变得苍白,额头都出现了细密的汗。
“……没事。”楚惊秋不断的进行深呼吸,才尽力稳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跳。
“叔,这个多少钱,我还是得付钱的。”楚惊秋拿出了钱包,里面是他换的现金。
“老头写了一个纸条,写的鬼画符一样,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他说你会看得懂。”大叔又俯身从店铺里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纸条,纸条的质地摸起来已经很老旧了,仿佛轻轻一模,这个纸条就会立刻变得破碎。
墨水的水痕乱七八糟的在纸条上画着,像一个符咒,楚惊秋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用墨水写的鬼画符,脑海里浮现了上面的文字。
“十八块八。”
楚惊秋抿了抿唇,从钱包里找出了钱,递给了大叔,大叔微微一愣,眉毛挑了起来,稀奇的吸了口气:“哟呵,还真看得懂啊,我就说你肯定是,老头算出的真没错啊。”
他暗暗的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回头让老头算算我儿子以后能考哪所大学,最好是华大……”
在大叔接过了那十八块八,原先在纸条上的鬼画符慢慢的变成了红色,随即消散在空中,楚惊秋一惊,把手中的纸条捏紧,他这一捏紧,原本用陈旧报纸写的纸条立刻变得破碎,随风飘落在空中。
“叔,棉被我拿来换了啊……”从卷帘门后面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声,只见一只修长的指腹抵着卷帘门,把卷帘门往上拉,“家里还需要……”
“诶?叔你朋友?”从卷帘门后露出一张富有少年感的脸,男孩高大的身子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眼睛在楚惊秋和大叔之间打转。
“不是不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大叔踮着脚才能揉到男孩的头发,笑着说:“到时候你让老李发给我吧,你个小少爷根本没必要来这么远的地方看我。”
“哎呀,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等我变忙了,哪有时间来看你,刚好我也路过这边,顺带去拿了。”男孩微微低下头,蓬松的卷毛在大叔的用力揉搓下变得凌乱,但男孩丝毫没有不满,反而面上带着柔软的笑意。
“哎呀,我老婆给我来电了。”大叔接了电话后,叹了口气,“小浮,我没法给你送了,我老婆那边有事情来了。”
楚惊秋站在那里,不知道年轻男孩和大叔聊了什么,只见大叔转身进入卷帘门,关上了卷帘门,男孩抱着装袋好的棉被,走到他的面前:“既然是大叔的顾客,那我要多关照关照。”
“你准便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年轻人一双圆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眉眼间仿佛自带着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医院。”楚惊秋指了指站在小学后面那栋高大的建筑。
“噢,好巧,我也是去医院。”年轻男孩手抱着沉甸甸的被子,和楚惊秋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也许是年纪相仿,楚惊秋第一次碰见这么聊得来的同龄年轻人,他既便这副身子大二,但灵魂也终归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话不由得多了些。
年轻男孩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倒数六十秒的红灯,车扬起的风吹乱了他毛茸茸的卷发。
他微微侧眸,身后就是被镀上一层金黄色光芒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
他眉目弯弯,“呀,你原来就是楚惊秋。”
他一只手抱着棉被,一只手伸出来到楚惊秋的面前:“你好,我是陈浮,你的同班同学。”
第50章
陈浮的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 毛茸茸的卷毛随风摇曳着,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玻璃幕墙上映射着落日的余晖, 在陈浮的眼中照应着,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辉。
楚惊秋看着这张脸,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抱着厚厚的字典,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陈浮的手,道:“你好,陈浮。”
随即他挠了挠头发, 不好意思道:“我不太记得同班同学的名字,不好意思。”
“没事。”
陈浮笑了笑,红灯的六十秒倒数的很快,陈浮抱着袋子走在前面, 他的声音清脆, 既便在人声鼎沸和鸣笛声阵阵的城市也依旧听的很清楚,“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 但其实我有一直在关注你。”
“哦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种关注。”
“负责我们实验组的老师一直夸赞你, 你话少, 做事很认真负责,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奖学金的名单上一定有你。”
每次站在公示栏的面前, 陈浮一定会在第一页看到‘楚惊秋’这个名字, 加上老师一直在夸赞这个人, 陈浮下意识的会去观察楚惊秋的各个行动。
发现,他是个沉默寡言, 不合群,特立独行的人,在食堂,图书馆,教师,寝室,四点一线,然后周末就去兼职家教,有时候也会在食堂看见他当学生工。
食堂的学生工时薪很低,通常一个月下来也就两百块钱,然后包饭而已,陈浮不明白一个每年拿着不菲奖学金的人为什么会去要这两百块钱。
直到——
陈浮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的时候,外面下了狂风大雨,他忘了带伞,在图书馆门前踌躇着,在不远处花园的小亭子里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拿着木板箱子护着什么的楚惊秋。
楚惊秋低垂着眼眸,雨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依稀的勾勒出那漂亮的蝴蝶骨,但他的眼中却盛满了柔软的星光。
陈浮才看到楚惊秋手中的木板箱子护着的是一只猫咪。
他静静蹲在那里,一手拿着木板箱子为猫咪护着,避免猫咪被雨打湿,另外一只手将一个小罐头打开推向猫咪,看着猫咪吃着罐头的模样,他的唇角撅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陈浮观察了他很久之后,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表情。
那一瞬间,陈浮想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灵动的人。
“我没有那么优秀。”楚惊秋走在陈浮的身后,看着男孩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模样,加上前面大叔对男孩的称呼是小少爷,楚惊秋就知道陈浮的身份非富即贵。
他小时候也有幸福的家庭,妈妈和爸爸经营一家小餐馆,生意一直很好,直到爸爸被人骗去了遥远的边境,再次接到消息,就是他爸爸入狱锒铛的消息。
妈妈独自撑起了这个家,但因为爸爸欠下的巨额债务,他们被逼卖了店铺,他被带回了小山村,每晚仅有一墙之隔的猪圈里睡觉,只有门口那盏到了八点才会亮起的小灯成了他小时候唯一的期盼。
在爷爷的病床前,楚惊秋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通知缴费单,手机上各个银行app的催款短信,每当这时候楚惊秋就会想他如果是富家子弟多好啊,根本不用担心钱财,想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终究看来,只是虚妄的,他面对的只能是拼命工作,去争取微博的工资来养活自己和仅有的亲人。
“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楚惊秋道,走到了树荫下,“我要去面前的医院,你是……?”
“好巧,”陈浮顺手拿起了楚惊秋手中厚重的字典:“既然一起去医院,那么我帮你拿东西吧。”
楚惊秋一米七五的个子,站在陈浮的面前,显得有些瘦削,他刚想拒绝,但陈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和陈浮站在一起,既便是电梯,楚惊秋心中的诡异感和害怕感也消散去不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楚惊秋看到原本寂静空荡的走廊上多了一些人。
人数也不多,零零散散的,但比起中午出去的空旷,还是显得有点多了。
“啊……又来了。”陈浮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抱着手中的东西率先出去了。
楚惊秋还未搞清楚情况,他担心段衍没有好好吃饭,快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但在病房门口,他怔在了原地。
透过病房的玻璃,他看到了段衍微微垂落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他一只腿蜷缩着,一只腿的裤腿被卷了上去,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口子,那伤口血肉模糊,连带着周围的肌肤淤青了一大片,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予视觉强烈的刺激。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挥之不去,楚惊秋愣在原地半分没有动。
而半蹲在段衍面前的,是一名穿着浅色衬衫黑色修身长裤的男子,头发垂落,看不清面容,男子轻柔的拿起碘伏在段衍伤口上消毒,每擦一下,男子会靠近伤口轻轻的吹一口,仿佛这样才可以缓解段衍的疼痛。
一向很抗拒别人触摸的段衍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连那本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放开过的外语名著,此时也被他冷落到了一旁。
夕阳从窗子里投射下来,洒下金光色的光,投落一地的斑驳,将沙发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格外长,似乎要融入为一体。
微风拂过,窗帘卷起轻微的幅度,段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如画的眉眼和精致的侧脸,他的眼低垂着,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嫣红的唇瓣还有一些红肿,那是楚惊秋咬出来的痕迹,唇瓣轻轻抿着。
两个人之间无言的氛围好似谁都插不进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