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做法和陈星的做法,在段衍的眼中,有什么区别吗?
“他说,只要给他换药,他会在社交媒体去扩大这件事情。”
楚惊秋的眼睛‘唰’的一下子抬了起来,但段衍没有抬起眼看他,只是平静的解释着,水笔在白色的纸张上不断的划动。
“啊,哦……”楚惊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理了情绪,他没有意识到段衍的几句话可以让他情绪起伏的如此厉害代表着什么,他只是觉得,段衍给他解释了,这是不是代表,他和攻二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是可以继续以哥哥的身份呆在段衍的身边,陪伴着他呢?
楚惊秋想,只要看段衍幸福,他什么都愿意,什么都甘愿。
往后的日子依旧是平淡如水, 楚惊秋又一次问了医生,得到了和以往一样的答案。
“医生,你确定没事吗?”楚惊秋紧张的站在问诊室, 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手中的ct脑部片子。
医生把片子往窗台那边,阳光照射着, 透过ct的片子, 医生眯着眼仔细的看着,半响,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楚惊秋紧蹙着眉头, 双手局促不安攥着衣角的模样,医生原本严肃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没问题的,段同学恢复的很好。”
“不好意思, 我……我太紧张了。”他明天要重新去家教那边上班了, 现在他的账号逐渐有了名气,在新出的‘蔷薇向’游戏里面, 他出的设定图样受到了欢迎, 但他的图都是被买断的那种, 价格适中, 质量堪比商稿, 而且都是独一无二的,会根据客人捏的脸以及角色的设定进行衣服的相关设计。
他的作品开始有了知名度, 现在他根本不缺稿, 又要加上家教, 而且即将开学,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没关系的, ”医生扶了扶他的眼镜,道:“段同学能醒来真是奇迹,如果感情不是那么深厚,抑或是他对你的意义不一样,我想,能坚持到这个地步的人很少。。”
医生抿了下唇,兴许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他从医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段衍这般漂亮容颜的人,“你是段同学的男朋友么?”
“……”楚惊秋一顿,紧握在衣角的手顿住了,他听见自己艰涩着声音说:“不是呢,小段…他还小,刚高考结束。”
他还没有等医生说更多,就拿过ct的纸,道了谢后轻声关上了门。
男朋友么。
楚惊秋抿着这个字眼,他不确定段衍的性取向,但很肯定的是,他和段衍是没有可能的,他只是一个外来的角色,这副皮囊也根本不是他本人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他能做的,就是让段衍顺利的度过大学时光,找到一个可以糊口的工作,如果幸运的话,他应该留到接收到段衍结婚请帖的那个时刻吧。
楚惊秋不知道心口处骤然奔涌上来的酸涩和几乎要让他窒息的疼痛是从何而来的。
他的掌心靠近胸口处,从掌心下方传来那富有旋律的心跳和带着温度的体温,他轻轻锤了下自己的心脏,眼睫低垂着,走廊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身影拉的极为长,仿佛要隐入阴影中,修长的身影说不尽的落寞。
楚惊秋静静的矗立在那儿,背倚靠着墙壁,这一刻的脆弱才透过破碎的缝隙要流落出来,但他只是矗立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逆光走向不远处的病房。
“走,走,这边!”和霖育手推着一个大的行李箱,对着楚惊秋挥了挥手,示意从医院的后门出来,“那边有狗仔!”
“……”楚惊秋推着另外一个行李箱,他无奈的扶额,是他低估了陈星在东稷国的影响力。
在陈星想要认识楚惊秋被拒绝的第二天,陈星如约履行了他的诺言,转发了段衍被打伤的新闻,当即上了社交媒体热搜第一名,并且是爆炸式的。
楚惊秋在看到这个新闻的那刻,惊诧到手中的水果刀差点割伤自己,还是段衍拽着他的手腕,冷淡的眼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楚惊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为什么你会提出要陈星帮你扩散这条消息的要求?”
他对段衍的印象,全都是来自于小说和那一个月的相处,他觉得段衍是应该冷艳孤傲,警惕外来的一切要求,他有他自己的自尊,宁愿独自扛下来也不愿意去帮助那些带着恶心眼神看着他人的要求。
“……”
段衍接过他手中的刀子,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即拿起倒盖在腿上的字典,那本厚厚的字典已经变得有些破旧了,可见段衍翻阅了多少次,那外国名著上也密密麻麻做了很多笔记,笔锋凌厉漂亮,带着一股赏心悦目的流畅。
“母亲曾教过我一件事情。”段衍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起那个看似爱他,但又好像惧怕他的母亲,他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平淡的仿佛一丝死水,“她说,我的脸可以成为最有用的武器,比钱还管用。”
“在我长这么大,觊觎我的人很多,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这副皮囊。”段衍的视线扫视着外语书,拿起笔在上面不断的书写着,“既然这副皮囊成成为武器,那干脆利用到底了,陈星的身份可以扩大这则消息,让那对母子彻底的进入监狱,没什么不行的。”
“最重要的是,”段衍看着他,黝黑清澈的双瞳中全都是楚惊秋的身影:“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楚惊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失忆后的段衍与失忆钱的段衍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抑或是说楚惊秋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段衍,失忆后的段衍可以平静的把自己比喻为一个商品,以最便捷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在消息爆发之后,有人挖出了段衍所在的医院,但医院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愣是没有让任何的记者闯入进来。
只是不知道谁得知了段衍的出院时间,现在都蹲守在门口,想要第一时间打探段衍和陈星的关系。
陈星背后家族势力深,私生活几乎没有被暴露出来过,私底下也很难亲自接触到他本人,他几乎从来不参加聚会和真人秀,但偶遇他的人不是在深山老林碰见他在拍戏,就是夜晚在外边看见他在跑步。
这是第一次,狗仔闻到了可以从侧面打开陈星私生活的信号,于是每个人都想要这第一手消息,蹲守在七夜附属医院的门口。
“怎么这么多狗仔……”楚惊秋推着行李,身后跟着带着蓝色口罩的段衍。
“我也没想到你们和陈大影帝认识啊……”和霖育无奈的摆了摆手,“不过多亏了有陈大影帝的助力,舆论扩散的很快,我们掌握了证据就变得容易多。”
楚惊秋心下格外的不舒服,连带着放在行李杆上的手青筋爆出,是他太敏感了么,那种又一次无法改变的荒凉感涌上心头。
他手头上的钱比在山州的时候多多了,再也不用挤着在巷子里最阴暗的小房子了,也不用再去干一成不变复杂的流水线的工作了。
但小说中渣攻的背景实在是太深刻了,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段衍和他们的接触,如果陈星的所作所为让段衍彻底暴露在了大众之下,那么渣攻三,封邑定然是会知道段衍的存在。
按照一个月在山州的时间计算,其实按照封邑的性格,段衍被发现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封邑一直没有行动,只能说明他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并没有看清段衍的真正面容,而且在雨夜之中,两个昏迷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楚惊秋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地,他推着行李箱,道:“和学长……”
“惊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放心,华大会保护好他的。”和霖育脸上的笑容在楚惊秋看来却是那么的眼熟,他微微歪头,“毕竟,有你在不是吗?”
“你不是会花费一切代价来保护他么?”和霖育突然冒出的这一句,前面和后面根本衔接不上,楚惊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会啊。”
和霖育点点头,继续托着行李箱往前面的门走着,“相信华大。”
在经过了医院后门的时候,楚惊秋可以看到既便连接着后门的花园里面,也出现了不少的人,有的人手上拿着笔记本,坐在长椅上装作在上面写写画画,其实上面的一个字也没有,白色的纸都可以发光,还有一些人脖子上带着单反相机,拍着池里被养的肥胖的鲤鱼。
楚惊秋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把头上的鸭舌帽压在了段衍的发梢上,他踮着脚才勉强可以勾到段衍的脑袋,凑到他的耳边道:“忍一忍,嗯,好不好,很快的。”
楚惊秋凑到段衍的耳畔,段衍见楚惊秋上来,微微俯下了身子,侧过头,露出一侧的耳朵,耐心的听着楚惊秋的声音,在外人看来,像极了耳鬓厮磨,在呢喃爱语的小情侣。
段衍低垂着眸子,扫了一眼楚惊秋拉着行李的手,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大步的往前走着,同时牵起了楚惊秋拉着行李箱的手,两只手就在浅蓝色的行李杆上交叠着,那只温润如玉修长的指尖覆在楚惊秋的手上。
楚惊秋仔细的去描摹着这只手,记忆中段衍的手原来有这么大,有这么宽厚吗?
莹润的指甲上反射着炽热的光,让楚惊秋的心漏跳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心翻了过来,和段衍十指相扣,而段衍的手指扣紧他那只手之余,拉住了行李箱的杆,推着往前走,适当的在口罩下轻微咳嗽了几声。
花园里的人只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随即又低下头翻动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上了华大派来的车,楚惊秋才稍稍松了口气,手心冒出细密的汗丝,刚想拿出纸巾擦拭手掌心的汗,但却被一股外来的阻力所阻挡着。
手掌心还被段衍牢牢握在掌心,段衍摘下口罩,黑色的冲锋衣更衬得他眉目惊艳,肤白胜雪,漂亮的唇瓣开合起来,侧过头对身旁的和霖育轻声说着什么。
段衍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楚惊秋十指相扣,也似乎没有意识到前面用力的抓住楚惊秋的手,不让他抽离。
楚惊秋的视线像是被黏糊住了,在那双交叠的手上根本挪不开,段衍的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清幽的香气之中又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楚惊秋的大脑似乎没有在疼过了,身体深处蚂蚁啃噬的痛意也没有在出现了,这让他忍不住悄悄地、小幅度地挪动步子,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
双手交叠相互碰撞的地方,好似有细小的电流掠过,在楚惊秋的心头泛起圈圈的涟漪,荡起层层的波浪,段衍的气息像是张层层铺开的大网,将楚惊秋彻底包裹了进去,沉沉的笼罩了他,他根本逃脱不了分毫。
再近一点,一点就好。楚惊秋小小的挪动步子,直到两个人的影子交叠的部分重合在一起,他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脚步,把脸埋入自己的外套之中,像极了一个守护自己领地的小兽。
他没注意段衍的余光一直看在他这里,唇角微扬,葱白的指腹微微蜷曲起来。
八月中的太阳很燥热,炽热的空气灼烧着大地,泛着光泽的绿叶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落下星星点点,拉长了那交叠重合的影子。
炎日,蝉鸣,午后。
阳光微燥,微风刚好。
“小衍,我出去一下。”楚惊秋低头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扶着门框,穿好了鞋子,冲着屋里喊了一下。
在经过华大的测试后,段衍的记忆虽然缺失了一部分,但对于高中的知识是没有缺乏的,甚至他自学了一段时间的高数和程序,只是对于与人相处的记忆模糊了而已。
在过了一周后,段衍再去复查,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医生建议是带着段衍去熟悉的地方多转转,有利于他记忆的恢复。
但楚惊秋表面上答应着,内心里却根本没有考虑这个提议。
失忆后的段衍可以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把自己当作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既然上天让他失去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给了他新的生活,为什么他还要再次去恢复那段痛苦的记忆呢?
华大给他们暂时了安排了一间公寓。
“好。”段衍埋头算着计算着草稿上密密麻麻的试题,闻言轻声答了一下。
“晚饭……我可能不回来吃了,在冰箱里,你记得热一热。”楚惊秋说完关上了门。
原本认真计算着试题的段衍抬起头,幽幽的看着门关掉的方向,葱白的指尖轻敲桌子,“人类的试题,起码是这无聊冗杂世界中仅剩的乐趣了。”
段衍轻轻摩挲着白纸黑字,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数字背后,根本不是高数的内容,如果看得懂的人会发现上面的试题数据根本不完整,破碎,七零八落,仿佛是从即将格式化的文件中剥夺出来的。
“他毁的很彻底啊,要重新拼出他演算的结果,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段衍前面接收到了特勒亚——那只独眼怪物的信息来源,在另一个维度的宇宙中发现了‘楚惊秋’的身影和还未来得及消化的数据,‘楚惊秋’所在的世界是由于能量供给不足而消亡的。
黑笔在厚厚的纸上画着什么,在白纸的边缘画出了一条条树叶类型的分支,段衍眯着眼睛,黑笔在分支上点了很多点,但终究都没有彻底的落下来定在某个点上,“不愧是我的楚惊秋啊,既便是分支世界上的他依旧是那么聪明,不留下一丝破绽,我找不到坐标,没办法去预测下一个地点。”
小世界分支的能量最终都要归化给主线的核心,QY计划复杂之处就在于有多个轮回点,而这些轮回点又可以分出去很多个小分支,——平行世界。
在没有发现‘楚澄’这个关键词之前,段衍根本没有想过平行世界的‘楚惊秋’可以影响这个主世界上的楚惊秋。
在消除了所有的记忆和重启世界之后,楚惊秋竟然还能下意识的说出‘楚澄’,段衍就知道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老头会一开始出现在了山州。
“人类所作的一切都是只徒劳的。”
段衍轻哼着歌,这是楚惊秋经常无意识在他耳边哼唱的歌曲,也是他们前面那么多次轮回以来,楚惊秋都会无意识的哼唱着歌曲,刻印在了灵魂里面。
“但同时,他们也是很有趣的生物,没有之一。”
段衍看着那破碎到根本辨别不出来的数据,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幽暗的深不见底。
“小楚,我在这儿。”陈浮顶着微微卷曲的头发,穿着浅色的衬衫和修身的长裤,依靠在树荫下,树影在他的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衬得他五官深幽。
“陈浮,咖啡店书馆的老头回来了?”楚惊秋撑着伞,焦急的走过马路来到树荫底下,直视着陈浮。
今天他休息,原本是好好精修一下最后的成图交给客户,但陈浮一通电话打消了他的计划。
陈浮只是短暂的告诉他,‘老头回来了。’
这句话足够让楚惊秋推了一切,包里放着谭安安爷爷的联系方式和那则老旧到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的报纸。
陈浮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眼中逐渐浮现起笑意,他的手交叠着,不管怎么看,楚惊秋的样子都是他会喜欢的模样。
陈浮微微歪头,眉目弯弯,阴影打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别急呀,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罢,他从树的后面推出了一个暖白色的自行车,这个自行车看着有些年头了,前面的链条上染着铁锈,自行车有些矮,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可以看出主人对他很爱惜的模样。
“上来,我骑车带你去。”陈浮长腿一迈,踩在了踏板上,卷起来的头发随风摇曳,划出一抹弧度,树影斑驳的光影打在他浅色的衬衫上,他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
“……”楚惊秋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和那辆自行车,“……你一个大少爷,在这么热的天,骑自行车,带我?”
陈浮嘴角的笑意一僵,他看了看空旷的马路上,他在这儿等了快半小时,后背早就被汗浸湿了,这条路也没有多少车路过,而且空气似乎都被热的扭曲了,柏油马路上的沥青似乎都要融化了般。
耳边的蝉鸣毫不留情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陈浮搭在刹车上的指尖有些无措的安放着,道:“我……嗯,出去都是司机带我,我不知道这个天……”
“哎——”楚惊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里步行到七夜小学也得至少一个小时,打车过去少说五六十……他虽然手头宽裕了不少,但打车上花了这么多钱,他肯定是不舍得。
但也不能苦了少爷啊,万一陈浮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陈家肯定要找他的麻烦。
楚惊秋此刻心下有些后悔不带脑子出来,和陈浮去一起找老头。
“那,我们打车吧——”他话音刚落,面前凑上了一只眼角都耷拉下去,眉梢上挂满了失落的脸蛋。
不知怎得,这副模样和在山州发着高烧,因为他晚归和晚上还给同时发消息而吃醋裹着被子把自己闷在里面的段衍像极了。
楚惊秋的心一软,话锋转了个弯:“打车太贵了,骑车也行。”
陈浮毛茸茸的脑袋才抬了起来,失落的眉梢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意,指腹按响了铃铛,充满蝉鸣燥热的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带来了一丝丝独属于夏天的清凉。
“来,我带你!”
“你行吗…”楚惊秋有些怀疑,他把伞抬高,坐在了后车座上,这个自行车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力抬高他的腿,才不至于拖在地上。
“相信我!我小时候可以骑自行车比赛之王,要不是我妈非得送我出国,我肯定参加那种越野自行车比赛拿到冠军了,诶哟——”
陈浮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猛然一抖,连人带着自行车都摔倒在地上,刚出了树荫底下,暖白色的自行车就仰躺在了地上,后面的车轮还在滚动着。
楚惊秋下意识的站起身,他刚站稳,自行车就甩了出去,陈浮一个跟头栽到了路旁的草丛,屁股朝着外面,脑袋在草丛中。
“陈浮!你没事吧——”
楚惊秋赶忙过去扶起了陈浮,结果看到那一头原本柔顺的卷毛变成了鸡窝一般,上面还夹杂着几根小草的时候,他忍不住捧腹着腰:“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陈浮脸颊微红,无措的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衫,半开玩笑的指着自己:“如果再来个小鸟,我可真就成鸟窝了。”
话音刚落,陈浮的脑袋上似乎有什么重物。
楚惊秋抬头。
只见一只通体暖白的小鸟落在了陈浮的头上,肥嫩的屁股挪动了几下,陈浮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脑袋上的东西。
小鸟似乎很不满意这个会动的窝,于是狠狠的啜了一下陈浮的头发。
陈浮:“啊啊啊啊啊,不许戳我头发,本来发量就不多——”
然后他感知到了,脑袋上那一坨冰凉的液体——鸟屎。
楚惊秋:……
陈浮:……
第54章
楚惊秋叹了口气,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张,递给陈浮,陈浮微微弯下腰来, 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垂落着,凑近了楚惊秋。
楚惊秋刚想要伸手, 但眼前却闪过在病床上, 嘴角被自己剪刀了耳后,对着他裂开一个可怖弧度的笑容,那张青紫的脸上,双目无神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 那人对着口型,说:“全都是因为你。”
他手一僵,原本要触及陈浮的纸巾从手中滑落,在垂落地面的前一秒, 被陈浮接在了手心。
他还没有说出什么, 楚惊秋犹如触电般,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立刻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明明是大热天, 他的腰间却涌上一阵寒意, 那张可怖的脸只是一瞬, 消失的无影无踪, 却愣是让他如坠冰窖,冷汗从额头不断的冒出, 他呼吸急促起来。
陈浮拿着纸巾, 似乎是不解, 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楚惊秋后退步伐的动作, 道:“我这么让你嫌弃吗?”
他说的很慢,咬字格外的清晰,尾音向后拖着,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但他很快发现了楚惊秋的不对劲,“你,没事吧。”楚惊秋站在那儿,全身都在以轻微的幅度轻颤着,原本红润的脸上血色全部,嘴唇嗫嚅着,好像在说什么。
陈浮刚想上前一步,楚惊秋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赶忙的往后退,慌张的挥了挥手:“没,没事。”
陈浮静默,只得自己拿着纸巾擦拭着脑袋上的鸟屎。
“……我叫车吧。”陈浮的脚步没有再往前一步,他和楚惊秋之间刚建立起来的关系瞬间崩塌,连接那根线已经崩裂的破碎。
楚惊秋轻颤着,他觉得好冷,抓紧了衣角,眼神闪躲着,轻声嗯了一下。
陈浮把暖白色的自行车扶了起来,在捡到撑开黑色伞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楚惊秋的动作,见楚惊秋没有抗拒往后退的动作,他才小心翼翼的捡起来伞,收好递给楚惊秋。
他抿了抿唇,手搭在银白色的把手上,放低了声音,“别,害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楚惊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了,让陈浮误会了什么,他苍白着脸色,扬起一抹笑容:“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以前……有不好的经历,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有一些胆怯着。”
陈浮在追寻楚惊秋的时候,就调查过楚惊秋的身世,出身贫困的山区,他们那个山区先前脱贫过,是以‘皮影戏’出名,但自从暴露出了那个传闻后和在下游的河道里面发现了上百具骸骨,山区的旅游业就逐步衰落了。
既便政府对那骸骨的解释是游客失足跌下还未开发的领域,但从未让人信服。
至此这个事情也没有了后续。
陈浮猜想应该是楚惊秋在小时候遭受到了家里的虐待,否则不会这么过激,总的来说还是他太过于急躁了。
他眼尾低垂着,低声道:“对不起。”
楚惊秋刚想张口说什么,这时候的车开来了,扬起空气中的尘埃,风一扬,很快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陈浮没在看他,把手中那矮矮的自行车折叠了起来,放入了后备箱,然后打开了后车门,示意道:“来,过来。”
楚惊秋心中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在全身奔腾翻滚着,他缓缓迈开了步子,陈浮把手背抵在车门上方,避免楚惊秋撞到车门上,道:“小心。”
陈浮保持的距离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丝毫没有先前那僵硬的氛围。
在他上了车后,陈浮这才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偏过头对着司机说了什么,司机眉目弯弯,透过前面的镜子看着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的楚惊秋,笑着:“小伙子,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啊,选的最贵的车,前面还嘱咐我车速不要太快,说你会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