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刚站着的位置上显示出一团光球,上面有画面浮现。
他看见了自己作为巨龙的时候。修长的脖颈,身上是浅金泛红的鳞甲,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美丽又威武。
就是动作不太优雅。
巨龙正四仰八叉地睡在火山口的边缘,圆滚的肚皮起伏着,一只前爪捂着他的宝贝神石,龙嘴如说梦话似地砸吧。
时苏:......
画面中的自己翻了个身,眼看就要掉下去。
“啊啊——不许看——”时苏又蹦又跳,企图遮挡纳尔的视线。
当然这都是徒劳,他眼睁睁地看着纳尔慈爱的笑容僵在脸上。
“小时的死因,还挺特别的。”
时苏:。
他有种心如死灰的尴尬。
“呜,那是个意外,那个火山我去过好几次了,我真的不是笨蛋......”
他抱住焉趴趴的耳朵,颓然蹲下。
纳尔噗嗤一笑:“没有说你笨。”
他摸摸小龙的头:“不过,魔王知道这件事吗?他一直在找击杀你的人。”
“呃,不知道,他还在找么?”时苏心虚地眨眨眼,“你可以不要告诉他吗?不告诉他,但是也不要让他再找那个人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时苏脸颊红红的:“就是,不想嘛。”
不想被牧沉认为是条傻子龙。
以前互斗时,他留下的都是威武强大的形象,要是被发现了这个死因......
会被牧沉嘲笑死的。
“好吧,我试试。”纳尔忍着笑。
“什么叫试试,你一定要答应我......”时苏着急地踩来踩去,拉住纳尔的袖子摇晃,“老师,你别告诉他。”
这一喊很受用,纳尔笑得眼眉都弯了:“好,没问题。”
接下来这两天,小龙都在训练塔里度过。他得到了一本训练手册,先要学会控制变形,把翅膀和龙角收起来,然后才是运用法术,最后,是打通魔力受限的通道。
至于怎么打通,得等纳尔去一趟他睡觉的火山头探探后,再做决定。
时苏的进度很快。两天下来,他已经能把耳朵自由地变回人耳,虽然小角和翅膀还不能收回,但纳尔用法器引导,帮助他将力量引入的龙脉中,他现在只要动一动翅膀,就能感受到明显的魔力。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用人形起飞了。
他站在山风殿的小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耳廓。
“我的耳朵,看起来奇怪么?”他对着旁边的卓乌问。
“不奇怪,您的耳朵......很漂亮。”卓乌盯着椅子上地小狮鹫说话。
小巧白润,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到每一寸比例。
时苏找来两颗镶嵌钻石的金耳夹,分别贴在左右耳上。
“那这样,也好看么?”他把耳鬓的碎发撩到耳后,凑到卓乌跟前展示。
而卓乌却移开视线,两条腿笔直地向后退了一步。
“魔眼大人戴什么都漂亮。”
“你看都没看我。”
“您可以给魔王大人看。”卓乌目视前方,面不改色。
“牧沉什么时候回来啊,”时苏找了块厚实的金砖坐下,“都两天了......”
而且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牧沉竟离开了近四十个小时。
时苏心头的不安感更甚了。
“很快就会回来了,魔眼大人可以先休息。”
“好吧。”
时苏抱着狮鹫爬上了大圆床:“那我先睡了。卓乌,你也去休息吧。”
然而没有人回话。他一抬眼,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
“......怎么又在躲我?”
时苏百思不得其解,卓乌这两天反常得很。
“短毛球,”他抱起小狮鹫的前臂,与肥啾脑袋对视,“你说,牧沉他今晚还会回来么?”
小狮鹫:“?”
时苏揉着狮鹫毛绒绒的背,不一会儿就眯上了眼睛。他身体很困,但脑子里却总绷着一根弦,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已经过了。时苏睁开双眼,盯着窗外的月亮,忽然觉得无比清醒。
他空落落的心底沉下了一块石头。
时苏爬起身来,不顾小狮鹫在后面“唧唧”地叫唤,冲到了山崖旁。
从这里望过去,刚好能看见魔王寝宫外的大露台,曦微的暗灯从拱形窗里透出。
牧沉终于回来了。
小龙扇动翅膀,半飞半跑,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兴奋。
想给牧沉看看他的新耳朵。
他爬上魔王的塔楼,惊动了几个侍卫,落地时还踩翻了一盆小花,把布鞋弄得脏兮兮的。
时苏拍拍裤脚,这才发现自己跑得太快,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别表现得那么积极。
小恶龙在他的脑中嘀咕。
还记得吗?糖和巴掌要交替进行。
他捏了捏拳头,让自己恢复“矜持”的姿态。
然而靠近窗户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不是之前闻到的铁锈味,那样的充其只能算是干掉的血渍。
这次是新鲜的血。
他扒住窗户,穿过纱帘的奉献,看见模糊影子仰靠在长椅上。
时苏推窗的手有些发颤。
“牧沉?”
牧沉已经换上了睡袍,衣领大敞着,左胸往上的位置缠着黑红的绷带,从肩膀到手肘,血染湿了他半个身子,流淌到椅垫上,滴蓄在一个小盆子里。
时苏被这个场景吓到了。
他不怕见血,但牧沉的肤色已经惨白如纸,只有薄唇上的一点血色,显示着他还活着。
牧沉疲惫地睁开眼,声音很小:“你怎么还没睡。”
他眉毛紧拧,额前覆着一层冷汗,胸口起伏的弧度很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牧沉的视线也很模糊。
大量的失血让他肢体无力,头脑血氧,连眼皮都抬不动。
他听见小龙从窗台上跳下来,缓慢地朝这边靠,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温和的热度贴在他的身侧,小龙凑近他受伤的肩膀,拂过一阵急促的呼吸。
牧沉虚弱地侧过头去。
这小调皮......该不会是对他的血感兴趣吧。
他当然知道,时苏一直对他的脖子虎视眈眈。
说不定他会死在今晚,不是被敌人给杀了,而是被恶龙给吃了。
也算是了却时苏一个心愿。
想到这里,牧沉突然觉得挺有意思,他柔和的嘴角忍不住弯起,胸腔里迸出一声沉闷的笑。
“你笑个屁!”
时苏突然凶吼一声,把牧沉震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咳咳......”他唇尖咳出了血丝。
“别吼那么大声。”他虚弱地扯开眼皮,却对上一双快要哭出来的小脸。
他感觉呼吸更难了。
“别哭......我没事。”牧沉深吸气,再次启动治疗术,让血流得慢一点。
“你这叫没事吗!”
时苏抿紧嘴唇,手指轻触在牧沉的左肩上,这里应是受了很重的割伤,血液一直在往外渗,绷带像是从水桶里捞出来的。
上次也是伤了这里。
“是那个什么鸟吗?”时苏攥紧他的衣领,“就是那个长头发的鸟吗。”
“是。灼月鸟的剑,可以让伤口多次开裂,我的治愈术需要缓冲......不过本王已经把他弄残了。”
牧沉面带令人安心的微笑,而时苏却往椅背上狠锤了一下。
“砰”——这一拳差点把牧沉给震摔下去。
“你还很得意是吗!”时苏捏紧小拳头,“黑曜里其他人呢?为什么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牧沉调整了一下躺姿,缓声道:“我让他们去审人了。别担心,黑曜的人都知道,只要不是致命伤,魔王永远都不会死......”
“我只是想自己待着。”
他不想让人看见这副模样。
他是领袖,是魔王,而不是濒临死亡的弱者。
“谁准你自己待着的!”时苏嗓音带着柔软的哭腔,“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让我吃了!”
他捉住牧沉未受伤的右手,放在獠牙下碾了碾。
但力度很轻,像小野兽在舔。
“时苏,”牧沉无力地捏捏他的手指,“你耳朵变了。”
小龙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睫毛湿成了一簇一簇的。
“纳尔......说我学得很快,魔力也是......”他抽噎着不成句子。
“嗯,很乖。”牧沉逐渐合上眼皮,“我要睡了,别担心......”
牧沉的身体进入了自愈状态。
接下来的几小时,他会形同死尸,呼吸和心跳都降到最慢。
月色被云遮住,房间里没了光,沉寂的空气里,只有“呜噜噜”的抽噎声。
这是小龙独有的哭音。恍然听去,如一只躲藏在黑暗中的心碎小猫。
他趴在牧沉的胸口,血和泪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呜......你不许死。”
第28章
时苏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也没把牧沉哭醒。盆里的血液已经蓄了半盆,椅垫完全浸湿,地板上积了好几滩小洼。
再这么下去,牧沉会流干的。
时苏爬起身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止血的东西,最后从浴室里翻出来一大堆毛巾,摁在牧沉的肩上。
他拉开牧沉的衣领检查。
还好,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只有胸前那块龙焰的灼痕。
他指尖滑过这块疤,触碰到光滑的肌肤。
这是他第一次摸到这块疤。他才发现,这是治愈过的烧伤,只是留下了颜色,否则皮肤不会如此平整。
仿佛是刻意留下的痕迹。
他挤上长椅的边缘,小心地蜷腿躺下,手覆在牧沉心脏的位置。
还在跳,只是心率很慢,且皮肤凉如冰块。
时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又开始哭,鼻腔里都充溢着血的泪的咸味。
“死了好......你,死了,王座就归我了,”他抽噎着呢喃,“你死了......我就是魔王。你的财宝,都是我的......”
多好,这就是恶龙的心愿。
可他却越说越难受。
“但是你还没带我去逛街。你说过的,等我学会了收起翅膀,你要给我买新衣服......要最贵的,最好看的,还有金子做的马车,我要......”
他吭哧吭哧哭了一会儿,鼻尖都呼出了泡泡。
“牧沉,你欠我......”他脑袋埋进血淋淋的衣衫里。
血味太浓,都闻不到那股木质的清香味了。
他断断续续地抽泣,心口仿佛有把小刀在剜。
魔王是不会死的。
小龙只得安慰自己。
是牧沉亲口说的。
他收紧翅膀,覆在冰冷的躯体上,让火龙的力量以温和的振动,缓缓流入魔王的心脏。
牧沉的心跳似乎快了些。
他尝试抹开牧沉脸上的血,却越擦越花,把白净的皮肤弄得脏兮兮的。
牧沉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他轮廓俊秀,眉眼很深,睫毛乌黑如发,不密但长,鼻梁又挺又白,可嘴唇毫无血色。
换做以前,他只会觉得这张脸美味。
可现在,恶龙又有了新的冲动。
如果魔王真的死了......他要把这颗头颅放入水晶盒子里,好好珍藏。
吃了怪可惜的。
他头搭在牧沉的右肩,将源源不断的魔力传入冰冷的躯体中。
窗外的露台上来了人。呼啦啦的响声落下,几米外的帘子也开始摇晃,但他都趴着没有动。
脚步停在大厅的另一边:“魔眼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卓乌带着几名影巫聚在拱门旁。是那几个核心成员,除卓乌以外全都风尘仆仆,身上或多或少沾了血渍。
厅里的灯亮起,长椅上一片红色,雪白龙翼交织在染血的黑袍上。
有人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
“魔眼大人,”卓乌上前道,“会长睡着了吗。”
时苏缓慢地侧过头去。
“你们怎么才来。”
他声音很轻,但隐含怒意。
“你们的魔王快死了。而你们......”
一阵微妙的魔力波动,空气瞬间变得炎热,纱帘躁动着,宛如飘动的火焰。
魔龙愤怒了。这股力量一触即发,随时能将整个屋子熔为灰烬。
几人警惕地摸向各自的武器。
“魔眼大人,您先别生气,”玉木勇敢地解释,“我们必须等魔王睡着了再靠近。如果冒然赶来,就是违反命令,会被清除。”
“之前有过很多次先例,我们处理这个很熟。”夏德拉附和道,“会长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等他醒来就好了。您放心。”
这句话起到了安抚作用,那涌动的魔力很快化为轻柔的暖风,吹拂在众人脸上。
小龙垂下翅膀,又哭唧唧地趴了回去。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很快的,”夏德拉将放下医药包,“再过一会儿,他身上的血就停了。
“好了开始吧。卓乌负责清洗,玉木用恢复术,青季打个下手,我来缝伤。”她命令道。
三人立即行动起来,卓乌端来一盆清水,将拿盆血换掉。夏德拉拿出绷带和手术针线蹲到长椅边,准备给牧沉缝合包扎。
然而小龙还牢牢地扒魔王身上。
“魔眼大人,您这样,我没法做事。”夏德拉为难道。
“我不走,”小龙使劲摇头,“你要拿针刺他,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的技术万无一失。我还有缝伤道具。”
时苏不情愿挪坐到垫子上,两手还抓着牧沉不放:“那好吧......我来监督。”
“好。那请您别动。”
绷带掀开,底下是翻露的皮肉,牧沉肩上的刀伤很深,洗掉血水后,甚至隐见骨头。
时苏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他想哭,又怕影响夏德的操作,只得压着声音。于是,这哭声变成了软如撒娇似的哼唧。
“呜呜.....你慢点,别把他扎坏了。”
众影巫:......
“天......”青季嫉妒得牙都酸了,他对着卓乌小声道,“你说,偷龙......咳,我指的是,偷偷和魔龙玩儿的话,会被清除吗?”
“死罪。死之前被切断手脚,拿去喂山地龙。”卓乌冷静地回答,“藏起你的心思。”
青季讪讪地转回头去:“开个玩笑嘛。”
夏德拉医术娴熟,几下就缝好了针。在玉木的恢复术加持下,伤口流血的速度变缓,他们又换了好几次绷带,才把血止住。
此时天光已亮,领地里覆上了一层暖金色的晨曦。魔王的塔楼上,血和药的味道散去,露台的花香飘进屋内,笼在暖融融的大圆床上。
牧沉很久没睡得这么暖和了。
其实也不算久。只是两天,或是三天,他记不得了。时苏住上了山风殿,他又出去清理了几个人,灼月鸟来偷袭他,他好像受了重伤。
随着记忆的苏醒,牧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香软的小火龙。
牧沉怀疑自己梦还没醒。
他一垂眸,就能看见白皙的背,而那双光滑漂亮的龙翼,正轻柔地抱着他。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低沉的嗓音些微沙哑:“时苏。”
小龙在怀中蠕动了两下,才抬起头来。他脸已经洗干净了,但鼻尖通红,眼眶还是湿成一片。
他粉眼珠上闪着水光,如波动的湖面。
“你眼睛......”牧沉喉结微动,话哽在了嘴里。
小龙的眼睛都哭肿了。
他原以为,时苏不会那么在意他。
“你真的醒了,”小龙掐住他的脸,“你没有死。”
“......你掐得有点重。”
小龙枕在他的右肩上,而他的左肩还未完全恢复,动弹不得。好在牧沉手够长,只稍稍挪动挪动右臂,就能握住那只细柔的手腕。
“我不会死,我答应你的。”
“可是你昨晚好凉,”时苏紧搂住他的腰,“你凉得像一块尸体。”
牧沉听笑了:“那现在尸体活了。你有什么感想?”
小龙咬了咬唇:“没有感想。”
“没有?”
牧沉撩开他耳鬓的软发,摸到那只精巧的小耳廓。
“没有,还哭成这样?”
他微微使力,揉动小龙的耳尖。
又软又烫,手感很好,是新鲜的人耳。
时苏攥紧他的衣袍:“你干嘛......不许捏。”
“想看看,”他指腹顺着边缘,来到软糖似的耳垂,“你的耳朵很漂亮。”
这一下,小龙连耳根都红了。
“你.......”
牧沉揉在那颗宝石耳夹上,等着小龙炸毛,可怀中的人却软成一团奶糕,以极轻的声音道:“那,你觉得我......戴这个,好看么。”
说完,还羞涩地往上瞅了两眼。
小龙想得到魔王的夸赞。
那双湿润的眼珠直戳进他的心窝里。
“好。当然好看。”
牧沉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小龙主动求夸——这和对着他撒娇有什么区别??
“你犹豫了,”时苏撅了撅嘴,“是石头不好看,还是耳朵不好看?”
“我......”牧沉对着那颗耳夹盯了会儿。
是个简约的设计,光面的银托,上面镶嵌着顶级的红宝石。
“没有不好。你戴什么都很漂亮。”他给出了评价。
“喔,卓乌也是这么说的。”
“卓乌?”牧沉警觉地眯起眼,“他说什么。”
“他说我好看。不管我穿什么,他都这么说。”
“是么,”牧沉冷淡地扯了扯嘴角,“那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对他?”时苏被问懵了,“披风上......很多鸟毛?”
他呆呆仰头:“你问这个——”
牧沉忽地掰过他的头,温凉的呼吸覆了上来。
时苏心跳差点停了。
他脚趾麻麻的,一种奇怪的战栗感闪过。
牧沉吻在了他的额头。
不似之前蜻蜓点水的关爱,也不像几天前的晚安吻那般纯粹。
而是深深地黏着他的皮肤,缓慢下移。
湿漉漉的吻爬过他的眉心,移到了鼻梁上。时苏睫毛拼命地眨动,惊慌地“呜”了一声。
像小野兽被掐了一下。
牧沉停在了他的鼻尖上,试探着往下摩挲。
小龙慌成了一团即将炸开的烟花。
他拉开下颚,狠狠地咬在牧沉的下巴上,留下一排红印。
牧沉头往后退,吃痛地皱起眉:“我还是伤员。”
而小龙则双手捂脸,头使劲往牧沉的臂弯里埋。
他僵成一团,头顶翘起几根乱发,如一只藏起脑袋的小鸵鸟。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牧沉见他蜷着不动,只得无奈道:“好了,只是道个早安而已。”
他捋着时苏头发,如抚摸小动物的头顶。
“是朋友之间的早安吻。”他笑吟吟地说。
如果只是早安吻......为什么感觉那么怪??
“你胡说,之前的晚安也不是这样。”他埋着头,闷声闷气地反驳。
“那之前是哪样?”
“就是,就是......”时苏尝试解释,却觉得越想越奇怪。
“这次有什么不同么。”牧沉凑到他耳边询问。
“啊啊——不许再问了!”小龙突然发了飙,抓起枕头就丢了过去。
趁枕头砸在魔王的脸上,他赶紧跳下床去,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浴室的大池子里,还蓄着昨晚放出来的水。池子里有循环系统,里面的水清澈冰凉,时苏连衣服都没换,就赶紧跳了进去。
好热,终于凉快了一点。
作为一只火龙,他不该感觉到炎热。但不知为何,这个早安吻却让他热得想逃。
太怪了,真的有朋友是这样道早安的吗?
可是前几天他自己也也亲了牧沉......
那不一样!那是正常的晚安吻!是牧沉不正常!
小恶龙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怀疑自己被牧沉调戏了。
但他没有证据。
而考虑到时苏唯一的人类朋友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了答案。
除非他去找人问问。
时苏在心底默默计划,往水里打了几个滚,把身上的血污清掉。
爬上岸后,他用魔力蒸发掉身上的水,瞬间变成一条干净的小龙。
牧沉坐在大厅的茶桌旁倒水。
那桌上摆几包草药,还有一张纸,是夏德拉留下的补药配方,上面竟还有“魔眼时苏”四个字的签名。
是牧沉没见过的字迹,圆润可爱,每个笔画都都像硬凑上去的。
不用说,这肯定是时苏写上去的。
“你怎么起来了,”时苏的声音从门廊处传来,“你要多睡觉,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还有,要按时吃药,晚上不可以打坐熬夜,不能吃辣的,不能喝酒,不能剧烈运动。”
小龙念叨着,暖软的声线流入牧沉的耳中。
“好,我知道了。”
牧沉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披着松垮的睡袍,不过这件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衬得他头发尤其乌黑。
“我先泡点茶喝,待会儿去休息,”牧沉侧脸看去,见小龙立在十米多外的拱门那儿,“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我......”时苏支吾着,“我要去餐厅了。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会有人送吃的过来。”牧沉手扶桌子,缓缓坐下。由于脸色依旧惨白,这动作就显得很虚弱。
“留在这儿,跟我一起吃吧,”他声音也有气无力的,“陪陪我。”
“唔,可是......”
时苏踌躇着,他没穿鞋,脚掌又很热,地上踩出了好几个重叠的小脚印。
“我还要去见皮丘,”他嗫嚅道,“皮丘找我有事。”
“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
“呃,不能。这是皮丘的秘密。”时苏心虚地转了转眼珠。
他说谎的模样实在过于明显,从来都瞒不过魔王的眼睛。
不过这次,牧沉不打算戳穿。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那你去吧。门口找双鞋穿上。”
“好,那我走了。”
小龙啪嗒啪嗒地跳走了,出门前,又回头悄悄看了牧沉一眼。
“我......我待会儿再来陪你。记得吃药。”
时苏落下这句话,逃命似地钻出门外。
大门重重地砸在门框上,牧沉这才抬眸望去,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真的喜欢看小龙害羞的样子。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和别人分享这种乐趣。
牧沉拿出一块白色的石头,指节在桌上敲了敲,那石头的表面顿时闪过一道彩光。
一分钟后,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魔王大人。”
鬼犬身披黑紫相间的斗篷,大兜帽遮到了下巴,对着魔王行礼。
牧沉靠上椅背,抿了一口茶:“你去跟着魔眼。”
“那卓乌?”
牧沉温和地笑道:“学会和他好好相处。”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