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际野扳住他的下巴,让他不要乱动,半晌才开口:“我以前爱打架。”
对这些东西的处理方法当然早就烂熟于心。
黑发遮住了点他的神色,说出来的话也有那么一点淡薄的冷。
程际野以前确实算不上什么三好学生。
游星戈:“看不出来。”
程际野抬了抬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划过,又滑进了更深的地方,水珠从线条分明的上半身滑过,在浴巾处被拦截,洇出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的眼神晦暗了下:“现在当然不。”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又扯出个轻笑:“毕竟有时候动嘴比动手有用的多。”
他换了个方向钳制住游星戈的下巴,手中皮肤下的骨头触感分明,他很耐心地继续冰敷着游星戈的脸。
……他很年轻的吉他手,时常给他一种仍在生长的错觉。
游星戈的视线隐晦地在男主的喉结处流连,过于靠近的距离使他们的呼吸都交错纠缠。
程际野好像也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动,他维持着耐心的姿势,俯视着,从上到下,给游星戈敷脸。
滚烫的吐息里,游星戈没说话,程际野也没有,房间里只有安静又炙热的呼吸声。
事实上,伴随着手里的动作,那种触感让程际野几乎控制不住力度。
昏色的房间里,游星戈敞着上半身,肤色健康的颈子露出来一截。
他全然无知的仰着头,看上去一捏就能断,仿佛这时候只要扼住他的脖子,就能完完全全从上到下掌控这个神采飞扬的青年。
真是,程际野喉结滚了滚。
他的眼神移到那截脖子上。
里面带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细腻,脆弱,分明伸出手就能完全扼住。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游星戈听到了,他挑了挑眉,借着天色暗使坏般凑上前问他:“怎么了?”
程际野没推开他,他盯着那一小块脖子的地方。
他的语气和平日的主唱一样冷静:“没事。”
他的手劲没忍住使大了点。
……他只是想咬一口。
就一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下。
程际野深呼吸一口气,指尖在游星戈的嘴角处加大了力度。
“嘶,”游星戈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手接着往下按,“很疼诶。”
他仰视着程际野,有点吃疼。
程际野:“抱歉。”
这句抱歉来得突然,他自己都没想到,愣了下后他把手腕抽出来,神色是强压的淡定:“注意别碰水。”
“我先走了。”这句话很仓促。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一时失神咬上去。
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游星戈还没说话,程际野就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他看上去并没有他外在表现得那么冷静,近乎落荒而逃。
漆黑的房间里,游星戈眨了眨眼,嘴角溢出来点笑意。
他把没那么安分的浴巾往上扯了扯——平时这块浴巾绝不会这么低——随后才慢悠悠地摸了下嘴角。
舌头在湿热的口腔里抵住尖锐的犬齿,又停留在刚刚程际野手指伸进来的地方。
男主指尖的温度比冰块烫,连同呼吸一起,磨砂般的触感。
是甜的。
程际野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狼狈地从另一个人的房间里出来。
阳台上属于城市的冷风灌进他的肺里,好不容易让他一团乱麻的大脑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他把门关上,倚着阳台门,在自己的房间里才放松。
一片模糊,昏暗房间里的同款布局让他的神色有些怔然。
正常人会想咬自己朋友的脖子吗?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同性。
程际野绝算不上是个迟钝的人,搞音乐的没有点细腻的心思怎么行。
他意识到这不正常。
可是——卷发栗眼的青年面孔又一次浮现在他的面前,露出的那一段颈子弧度流畅,白皙脆弱,灯光再亮些,不难看出下面埋藏着的淡青色血管,那只要一只手就能扼住。
……还是想咬。
好想咬。
为什么?
他刚才很饿吗?
还是说,他真的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同性情结?不然为什么会对同性别的游星戈产生欲望?
他的神情又疑惑又懊恼。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程际野的大脑运转了一个晚上,到最后也没想明白,他只能将原因归之于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决定暂时先离游星戈远点,给自己留点时间再想想。
让他再想想。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快大亮的时候,游星戈去敲程际野家的阳台门,出奇地发现程际野把阳台门反锁了,原本他能畅通无阻地进男主房间来着。
早餐袋子还在他手里热乎乎地挂着,这是他们两个未言明的默契,早上谁先起床谁带早饭,程际野还给他带过不少次。
游星戈眨眨眼,内心的笑意没有漫上嘴角,他硬生生把嘴角压成了条直线,又敲了一下门。
没人应声。
卷发青年的眉眼在晨曦里有些困惑,他看了眼阳台墙角生长的米兰花,估摸着时间应该没错,然后才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
“诶,今天这么早就去上课了吗?”
他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阳台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程际野那张眉眼深邃的脸,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肩宽腰窄的优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男性的荷尔蒙在早上散发开来,只是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是被它的主人随手抓出来的成果,以此来掩盖他昨天晚上没睡好的事实。
游星戈眨眼,一大早就是那副很有精力的模样:“今天的早饭,是上次你带过的那家西街的烧饼,味道超棒。”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要把袋子递给程际野,程际野看了眼他的脸,顿了顿才垂眼接过,像烫手似的飞快挑过袋子。
全程肢体无接触。
按照平时,程际野该拿出他大早上的懒散来,拖长声音开口说句“谢了”,今天他沉默着没开口。
游星戈像没发现他的奇怪之处问他:“今天上午还用去上课吗?”
程际野这音乐老师当得很是尽职尽责,可惜只算得上兼职,他不是每天都去。
“今天还去,”程际野的目光在他的嘴角停留了一会,随后才若无其事地移开,声音有些低,“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游星戈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压根没有那么严重,一觉醒来就差不多全好了。”
为了证明,他拿手指森*晚*整*理出来那块已经快消失的淤青,咧开个闪闪的笑。
他笑得太灿烂了,简直和楼外刚刚升起的太阳有得一拼,程际野有些僵硬地“嗯”了一声。
昨天晚上那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一时间无法拿出和平时一样的自然态度对待游星戈。
偏偏卷发青年是那种十分积极的人,性格上还有点迟钝,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用手撑开门:“对了,话说……”
游星戈巧妙地露出了个沉吟的表情,随后挠了挠自己的卷发,看上去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他这个姿势,让程际野的视线不可自拔地又滑到了游星戈的脖子上,没了朦胧晚灯,这是一个正常人类都有的部位,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太白了,真的能看清血管,像连绵的雪山山脉下淡青色的森岭。
把你的视线移上去,程际野在心里默念。
别再看下去了,离他、离这个卷发青年远点,他只是乐队的吉他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试着把他当弟弟看。
程际野闭了闭眼,这时候卷发青年终于问道:“你们培训班还缺老师吗?”
他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听到这话,程际野兀地睁开眼:“你想当老师?”
其实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培训班的吉他老师上个月刚刚离职,正巧赶上了培训班缺人的关头,如果游星戈想去当然可以。
游星戈拿他那双真诚得没人能拒绝的眼睛看程际野,巧克力河在其中流淌:“拜托,会有人拒绝第二份薪水吗?”
程际野想起来他的吉他手刚刚才大学毕业,身上可能还没什么钱。
他开口:“如果你想来的话,今天就可以。”
游星戈的吉他水平有目共睹,当培训班的音乐老师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卷发青年惊喜地睁大眼睛,就要给他的主唱一个拥抱,程际野却微微侧了身躲了过去。
他的神色很淡,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想抬起又被硬压下来的手有些僵硬。
最后他扯了扯嘴角,硬生生勾出来一个笑:“我是说,你一会和我一起走就行。”
没提他为什么故意躲游星戈拥抱的事,也没让游星戈身上还沾着早上阳光的味道涌进他的鼻腔。
他怕自己真的在游星戈冲上来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咬他一口。
那时候他就该看到青年错愕的表情了。
说起来,这个人……他抬眼看了看游星戈的脸,这张毫无所觉的脸。
真的没有意识到吗?昨天晚上那已经不是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了。
太近了,太超过了。
程际野的手握紧又松开。
早餐过后,游星戈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程际野的机车,这玩意放在这个年代太酷了,程际野带他出去的时候街道边还有学生侧目,稚嫩的高中生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游星戈还自来熟地隔老远冲人家挥手。
哪怕这条老街不可避免地蒙了层祈城所特有的灰尘,但是早晨的阳光穿透下来,依旧有不少清新的草木一起焕发出生机,街角的报亭边围着三三两两要去上学的学生,朝气蓬勃得要冲散雾气。
游星戈搂着程际野的腰,在多次坐过程际野的机车后座后,他连吃豆腐都吃得理直气壮。
虽然今天他一再发现,不动还好,一动程际野的身体就僵得不行。
他坏心眼,在程际野身上摸上摸下,隔着衣服布料感受程际野腹肌的形状,衣服略凉的表面都要被他蹭热了。
最后惹得人忍无可忍,程际野低声说:“你能不能规矩点。”
再蹭下去点热的就不是衣服了。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游星戈这人手脚闲不下来,他将之归于青春期小孩特有的毛病,多动症什么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再动手动脚的,他怕是真一下把这人撂下来,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动手动脚。
游星戈放开手,无辜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深栗色眼睛的青年装得好一手可怜,就算程际野坐前面没看到,他照旧摆出湿漉漉的眼神,语气又软又诚恳:“我没注意。”
他自己甚至会开机车,但是就是愿意让程际野带。
毕竟逗男主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程际野听到这话又闭了嘴,有点懊恼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明明是因为他的原因,和游星戈没有什么关系。
是他自己心思太杂了。
他放缓了语气:“没事。”
其实让游星戈摸也没关系。
不、不对。
说好的,暂时和游星戈保持一段距离。
毕竟他不想到时候真有一天把人咬了。
程际野加大马力,压下了内心微微上涌的烦躁。
整个祈城就这么大,音乐培训班自然也不可能远到哪里去,在城区一个商场的四楼,从外边就挂着门头招牌,发光的字在白天看得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缀着“艺圆”两个字。
程际野将摩托车驶进了停车位里,一直环着他的腰的青年终于把手放下,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摘掉头盔,一头利落的黑发显露出来,他的眉眼也带着些许的锋利:“下来。”
卷发青年坐在后座,一条长腿已经往下挎,手却还在头盔扣子上压着,试图解开。
他还背着琴包,这样有点不方便,骨骼分明的手在绳带上盘了一会也没打开头盔。
程际野很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然后看他实在打不开,才把手凑上前帮他解,绳带是那种滑带又盘扣式的,程际野连头都没凑近。
他黑沉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头盔带子上,却并不与游星戈对视。
哪怕是游星戈一直拿着他那双深栗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冠之以同样的、不逊于他解带子的专注。
修长的手以男性难以达到的灵巧解开了带子,黑白交错,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技巧,游星戈好一会没解开的头盔一下就被他拿下了。
同样有一头黑发的年轻人在头盔解下时露出了个和煦的笑,发丝飞扬又自然垂落。
程际野往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眼,没对上游星戈的视线。
“走吧。”
第13章 别动
这家音乐班最开始就是个爱好培训班,后来艺考的人多了,也接收了一些还在上高中的学生,处在水嫩嫩的年纪,个个拔葱似地长个子。
程际野不教声乐,毕竟他不是科班出身,他教的是钢琴,学生三四个,有一个还不常来上课,都是群十三四岁的小孩。
培训班的老板是他的校友,和他关系很熟。
从商场的后门上四楼,脚下踩过的木楼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游星戈摸了一下同样是木制的栏杆,发现还挺牢固。
他好奇地看了眼楼梯拐角的角落里织出来的蜘蛛网:“这个商场历史很久远吗?”
用木楼梯的建筑还是很难得一见的。
程际野想了一会:“十几年的年头吧。”
其实不算久远。
从楼梯角上面往下看,一层一层的雕花栏杆让它看上去颇为古朴,只是掩盖不了空气中灰尘的味道。
他的声音压得低,在楼梯间也有回声。
拉开四楼的门,里面依旧是木地板,比外面还潮湿些,老板坐在柜子那里无聊地拨弄着算盘,背后的一整面墙上挂着的都是乐器。
这也是张蛮年轻的脸,但是搭配了个不太年轻的身材,已经有小肚腩的老板侧头看了一眼,眼睛蹭地一下变亮了:“阿野你来了,我要和你说——”
他要说的话还没蹦出来,就看到程际野背后的卷发青年,他的话停在了嘴边:“诶?”
他目光里的陌生青年朝他打了个招呼,一缕头发被穿堂风吹得上扬起来,深栗色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这是新来的学生?”刘英不知所措地招手,然后他就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程际野,“你新教的?”
长得还怪好看的。
程际野挑了挑眉,把游星戈背着的琴包提起来又放下:“错了,给你找的新吉他老师。”
他的声音有些散漫。
听到这话,刘英的眼神噌一下又亮了,他打量了下游星戈,脑袋里电光火石般想起来,手捶掌心:“你是ONE的吉他手吧。”
“是吧?”他紧跟着追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点不确定。
他有时候会去看程际野乐队的演出,注意到过这个新吉他手。
台上台下完全是两个人啊,这样看着简直不像是玩摇滚的,从哪个大学里拔出来的青葱好苗子。
游星戈没想到刘英还知道他:“对,我是。”
老板惊喜地一下子跳出来,游星戈这才发现他还穿着双拖鞋,晶蓝色的,贼亮眼,他一下握住游星戈的手:
“太好了就做我们的吉他老师吧,上个老师的琴房在左边第二个房间,他的学生们这一个月没上课都是我代劳的啊,我真是受够了,不管怎样我相信你的水平,快来吧!”
游星戈看向他的表情,这位老板的眼睛很诚恳,就是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游星戈的嘴角抽了抽。
偏偏老板不这样觉得,他拉着游星戈就要往琴房里走,感觉下一秒就要拖着他晶蓝色的拖鞋上蹿下跳:“你弹什么吉他比较多?知道教孩子们怎么教吗?算了不管了,你老师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们就行,我带你看看琴房……”
这么热情,真是很难有人受得了。
游星戈拿出求助的眼神看向程际野,偏偏黑头发的主唱这时候恰好垂下了眼,与被拉去琴房的游星戈的目光错过了。
于是游星戈只能惋惜地收回视线。
程际野的手轻撑着桌子,木地板上掉着块尺子,上面有透明的划痕。
有些东西划过一道印痕就很难消掉了。
他抬眼透过玻璃门看到刘英正指着琴房里那一整面吉他滔滔不绝地开始啰嗦,卷头发的青年有点郁闷地站在那里听,因为匆忙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显得他真像个还在校园里的大学生一样。
他很少隔着这样的距离看他的吉他手。
隔着一层砂制般的玻璃。
若隐若现的,像是卷发青年终于在老板连环炮下逗乐上扬的嘴角。
他的吉他手,现在还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呢。
程际野神色有些恍惚,手往后碰到了桌子上的曲谱。
“小心——”
旁边一道声音响起。
程际野还没反应过来,穿着白旗袍的身影就弯腰捡起掉下来的曲谱,在看到尺子的时候还把尺子给捡了起来。
“是《蓝色多瑙河》,”穿着旗袍挽着长发的琵琶老师看了眼手里捡起来的曲谱,随后就抬起头问程际野,温柔的眼睛眨了眨,“你今天不急着去上课吗?”
她头上簪着的小白花很漂亮,随着风扑闪着,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
琴房里的游星戈正在听音乐班的老板说话,不得不说老板和老板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杜乔是那种美艳话少型的,听刘英说话就像听瀑布一泻而下。
难以想象程际野和话这么多的人是朋友。
最后刘英拍了拍他的肩,满意地问他:“听明白了吗?”
游星戈正要开口,就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另一边的办公室里那道白色旗袍的身影。
他的大脑宕机了一下。
刘英疑惑地凑过来:“怎么了?”
游星戈摇头笑了笑:“没事。”
他差点把这号人物忘记了。
刘英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谁后感慨了一声:“你小子还怪有眼光的,我们培训班的大美女何艺,教琵琶的,钢琴也弹得很好。”
他看了一眼游星戈的神色,发现卷发青年神色定定,以为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于是他转转眼睛拖长了声音:“人家现在可还没有男朋友呢。”
游星戈看了他一眼,也没解释他想错了。
一想到这本书是个起点文他就觉得牙疼,起点文永远不缺美女后宫,虽然这本书还挺特立独行,是起点近来最时兴的无cp男主文,但作者为了满足固定读者的需求,还是加了不少女角色在里面的。
何艺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欢男主许久,男主却对她不怎么来电,典型的花瓶角色。
游星戈不大喜欢这种塑造方法,奈何他现在身处这本起点文里。
“啊,对了!”刘英一拍脑门想起来件最重要的事,“今天是周末来着,那个学吉他的几个学生没来,说是学校要补课。”
他面上有些纠结:“你要正式上课的话得下周了。”
游星戈当然不介意这个。
接着他看见程际野出了办公室的门,后面穿白色旗袍的女孩跟着,游星戈见状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琴房门。
“嗨。”他冲何艺打招呼。
后面的刘英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家伙看到美女就果决搭讪,执行力还挺强。
头上缀着朵白绒花的琵琶老师愣了愣,很有礼貌地点头:“你好。”
旁边的程际野看了眼游星戈那灿烂的笑容,气压不明显地往下低了点,他抿住嘴角:“我要先去上课。”
说着就要从游星戈身边岔开条道。
游星戈说:“好,我在门口等你。”
他这话说得很不见外,何艺都看了他一眼,心里揣摩着这人和阿野的关系。
程际野“嗯”了一声,浑身的气压还是有点低。
这人原来对谁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还有……他瞥了一眼被游星戈拦住要搭话的琵琶老师,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不是说喜欢可爱类型的吗?
上午九点钟的阳光把灰尘味压下去了,陆陆续续也上来了不少学生,大多是从商场那边的正门上来的,背着书包,学生气很重。
有钱会来学音乐的成年人已经没有那么多闲空了。
事实上,游星戈和何艺说了会话,刘英自以为识趣地先走了,但他们俩聊得有一搭没一搭。
何艺的视线没落在游星戈身上,倒是有意无意地朝着程际野那边的琴房瞥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最后她抿了抿嘴角,开口很亲昵:“阿星,我还有课,一会再和你聊好吗?”
她以为这也是个冲着她长相来搭讪的那些无聊的男人之一。
虽然长得还挺帅——
她多看了几眼游星戈的脸。
但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没办法。
正巧这时候有个她的学生过来,游星戈友好地点点头就目送她离开了。
刘英见缝插针地拉着他去试了段吉他,然后就把匆忙拟出来的合同递给他,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游星戈在又一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字写得潇洒,刘英看到的时候还啧啧称奇。
他这音乐老师当得颇为轻而易举,可见这世界上游星戈想要达成的目标最后往往都会成功。
他签了合同没事干,干脆就倚在琴房对面看程际野上课。
琴房门是类似砂制的玻璃门,隔音效果却挺好,站在外面听不到什么里面的声音。
游星戈长得好看气质出挑,跟隔壁干净清爽的邻家哥哥一样,培训班里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也偷偷抬眼看他。
可惜这个被偷看的人此时也在看别人。
程际野上课的时候比平时耐心,也收起了一贯的懒散,眉眼并不锋利逼人。
他落在钢琴上的指尖同样在阳光里跳跃,学生弹错了或者水平实在一般也不训人,最多挑挑眉让人再来一遍。
——果然是男主,走到哪里都自带气场。
游星戈这样看着的时候,没忍住笑了起来。
琴房里的人恰巧此时抬头,隔着玻璃门看向他。
游星戈的笑从没灿烂成这样,让程际野都愣住了。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跟着琴键一起颤动了下。
他垂下眼,清晰无误地感受到心尖一颤。
真的完了,程际野想。
乐队的主唱活了二十多年,曾经有人问过他对于同性恋的看法,他给出的回复无关痛痒。
他见过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的所谓二椅子,听过高中生们悄悄议论的死玻璃,有玩乐队的常常把同性恋当做时髦的证明,但是他们不会真的和男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