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害他弹错了两个音,他的嘴角抽了抽。
天知道他当时收下那捧花的时候压根没看见里面有卡片。
灯光摇曳,卷发青年眨了眨眼:“原来是你送的吗?我看那是个红色发绳的女生来着。”
他这话说得也迟疑。
沈质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原来没看到卡片吗?
那早知道就不假人之手了。
眼尾有颗泪痣的男人神色一僵,但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是我送的。”
他正好侧过头,直直对上卷发青年的眼睛,轻佻地眨了眨眼,算作自我介绍:“我叫沈质。”
卷发青年像是不太适应别人靠得这么近,往后躲了躲。
“那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
他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游星戈往后退了点,声音勾在灯光和人影里很暧昧。
吉他手在舞台上出了汗,有绺头发在耳边翘了起来,沈质凑上前伸手要把这捋头发压下。
眼神晦暗,性暗示十足。
偏偏游星戈没有顺他的意,握住了对方想伸过来的手腕,皱了下眉:“你喝醉了吗?”
这太失礼了,沈质能听出来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
哟,还是只小白兔呢。
他眼神一转,晦暗间已经变了神色,收回了手,语气里和缓了些:“抱歉,我有点喝醉了。”
卷发青年像是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措辞变得强硬:“谢谢你的喜爱,但是我现在还有事,不好意思。”
说完,他把酒杯放下,起身离开了。
在他的背后,眼尾有颗泪痣的男人盯着他,并没有阻拦。
游星戈挑了挑眉,当着人的面拐进了厕所。
他知道沈质肯定会跟来。
外面,查尔斯已经快把半盘烤肉吃完了,也没见到游星戈的人影,眨眨眼有些迟疑地说:“游星戈不会跟人跑了吧?”
他当然是开玩笑,毕竟酒吧还没下班,调酒师当然也不可能离开岗位。
最后是他相信他的好兄弟不会随便和刚搭讪上的女人上床。
程际野皱了下眉,道:“我去看看。”
查尔斯:“诶?”
陈青看着程际野的背影,嘴里叼着的签子还在,他想到什么,挑了挑眉对查尔斯:“我也去。”
这个点的酒吧依旧躁动。
程际野进去的时候,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吧台边早就没人了,Anna看见他时有些吃惊:“Mike?”
他点了点头:“游星戈人呢?”
他问得轻描淡写。
Anna思考了下:“刚刚还在这,应该去上厕所了吧,我看到了。”
只是奇怪——小麦色皮肤的调酒师在心里想着——她刚刚还看见有个人坐在游星戈旁边,应该是朋友之类的,怎么也不见了。
马天尼酒液的味道冲鼻,游星戈离开座位时,沈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游星戈有一头蓬勃但并不乱的卷发,沈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下眼。
说起来,他和ONE的那位主唱还闹过些不愉快。
不过这点不愉快不足以使他放弃。
毕竟太漂亮的猎物在让猎人心痒难耐的同时,也会降低猎人的警惕心。
沈质就是这么个人。
在看见卷发青年离开后,他又抿了一口酒,掐准时间跟了上去。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酒吧的洗手间总是烟雾缭绕,吸烟的人很多,今天已经有些晚了,弥漫在空气上方的薄薄的烟雾也散开了。
游星戈刚要推开男厕所门的时候,对面在女厕所门口推推搡搡笑闹着的两个女孩没站稳一下倒在了他身上,其中一个扶着酒杯的不小心把酒液洒在了他身上。
“啊,不、不好意思。”化着烟熏妆的女孩看向他被泼上酒渍的衬衣,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游星戈摆了摆手:“没事。”
他里面还穿了件黑色背心,衬衣只是外搭,湿哒哒黏在身上略微有些麻烦而已。
另一个和烟熏妆女孩打闹的女孩看见他的脸,有些惊喜地拦下他:“诶,你是游星戈?吉他手耶,超级帅!”
她兴奋地索要起签名,游星戈没带笔,还是用对面递过来的口红直接在便条上签了字。
最后女孩子们高兴地走了,游星戈进了男厕所。
他把湿掉的衬衣脱下来,烘干机看起来并不适用于它。
黑色背心下是属于青年人所有的蓬勃伸展的身躯,他解开裤子拉链,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响了,有人进来了。
影子投下来,“咔哒”一声,细微的门反锁声。
游星戈纯纯当作自己没听到继续放水,个子也往一米八以上走的男人走到他隔壁的便池。
男厕所的默认规则,放水中间必须隔一个,可惜沈质没有这个自觉。
不仅没有这个自觉,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拉开裤链前甚至还叼着烟上下打量了一下游星戈。
游星戈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家伙真是个bt,一边赶紧方便完拉上裤链。
在他作势要走的空当,同样也放完水的男人慢悠悠地开口:“刚刚实在不好意思。”
这话拦住了游星戈,卷发青年回过头,仿佛这时候才认出来刚刚在他旁边的人是谁,他皱了下眉,回答礼貌又带着距离:“没关系。”
系着细领带浑身写满斯文败类气质的男人拉上拉链,嘴里叼着的烟正缓缓向上吞吐着烟雾。
他看着游星戈,发现游星戈的黑色背心下还有副好身材,他挑了挑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下语气里的轻佻就出现了。
游星戈假装不知道那简直能把人衣服扒光的目光,也不知道被反锁的门,露出个有些困惑的眼神。
他生得实在合沈质的意,让沈质的目光没忍住顺着那张脸往下,不知道怎么被弄湿的衬衣在往下滴水,不规律的,他黑色背心下的皮肤肌理在烟雾下蕴含着力量,洗手间迷离的暖白灯光里,连这个人都透露出惊心动魄的漂亮。
男人的本能和酒精的作用交织着,沈质的声音里有些别样的意味,他伸手压在了游星戈的侧颈,掌心触摸下是温热的肌肤:
“你对男人感兴趣吗?”
他的眼睛里带着执着和情欲的色彩,酒味和烟味不知道哪个先来:“和我做一次。”
浓浓的邀请意味,暧昧地缠绕着,他抬头对上了那双深栗色的眼睛,那里面沉睡着一片海洋,现在隐隐有波涛翻涌的前兆。
程际野走向洗手间时遇到两个兴奋的女孩在和周围的朋友炫耀乐队吉他手的签名,说字写得太好看了,回家要和她那追过的一二三四个明星歌手的放在一块好好瞻仰。
他没忍住勾了勾唇,心想他的吉他手写字确实好看。
由此也能知道,游星戈确实在洗手间里。
但是他推了推洗手间的门,没有推动。
黑发俊美的年轻人挑了挑眉,转下了门把手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杜乔的酒吧里不会发生有人在厕所里打炮这种事。
程际野顿了下,这时候厕所门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砸到门上了。
隔音不好,有人低低地喘。
怎么回事?
程际野又拧了一下门把手,这次有人从里面开了门。
门内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借着力气从洗手间里闪了出来,程际野还没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门就在游星戈背后关上了。
他的吉他手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衬衣不翼而飞,黑色背心裹着身躯,头发往下滴水,浑身湿哒哒的,顺便还打了个喷嚏。
程际野看向他嘴角不明显的淤青:“你打架?”
游星戈点了点头,他现在满心在想刚刚怎么不多揍狠一点,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他得对得起他当时弹错上两个音符。
程际野往口袋里摸索了下,什么都没摸到时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怎么随身携带创可贴了,他收回了手。
他没问游星戈为什么打架,在他看来大概率是那个人惹恼了他家好脾气的吉他手。
游星戈居然先眨巴眨巴眼解释起来,也不顾头发往下滴水:“那家伙是个混蛋,上来就骚扰我。”
揍两拳解解气算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程际野的表情就有点不对。
黑头主唱的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气压有些低。
有人趁他不在骚扰他的吉他手。
这个认知让他微妙地有些不爽。
“男的?”他问。
游星戈:“嗯。”
他们现在站得很近,游星戈双手插兜,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他们视线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最后是程际野移开视线,玩乐器的修长有力的手绕过游星戈去拧门把手,红酒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
真好闻。
游星戈抬了抬眼,侧过身,顺着程际野的视线看过去。
洗手间里烟雾和水雾淡薄地飘过,靠在洗手台边的男人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
程际野认出了他,他皱了下眉:“沈质?”
他和沈质有点纠葛,说不上严重,无非是某天风流浪荡的沈大少试图捡尸回家,被路过碰巧见到的程际野拦下了而已。
又是这个家伙。
黑发的主唱有些不爽,联想起那张玫瑰卡片,一下想通了所有关节。
没想到自己会和程际野碰上的沈质抬了抬眼,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又在称得上宿敌的家伙面前被揍,他硬生生站直,撇起嘴:“真是好久不见啊。”
随后他将视线转移到游星戈身上,语气很欠揍:“就算是不同意,也不用揍人嘛。”
都把手伸到脖子上了还不能揍吗?
虽然游星戈本来就有这个意图。
他说:“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见一次揍一次。”
脾气很好的卷发青年难得面庞带着冷。
沈质那挨打也能保持万年不变的笑意僵住了。
他的眼底飞快闪过不甘,最后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哎呀,脾气真大啊。”
程际野没想到他看着像小太阳似的吉他手还有这一面,顿了顿才将目光移开。
为了避免再次被骚扰,游星戈甚至从脑袋里扒拉出被遗忘在角落里八百年的直男人设:“就算这样,你也应该提前了解一下骚扰对象的性取向吧。”
程际野心下一动。
确实有这方面的理由,他居然没想到。
所以……果然是直男吗?
他垂下眼看向地面,神情一时间有些晦涩。
“你以后不会再在这里见到他了。”
游星戈听见程际野在他旁边轻声说。
安保记住一个人的脸还是绰绰有余的。
游星戈抬眼看了男主一眼。
出乎意料的,那双眼睛里酝酿着游星戈不懂的情绪,黑沉色的。
游星戈朝他露出一个笑。
程际野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只垂下了眼:“走吧。”
他居然没有多问刚刚的事。
游星戈把揍人时不小心踩开的水管开关扣上,这突然爆水的水管刚刚淋了他一身。
洗手间的门大大方方地敞开着,里面的灯光晃动着,程际野站在那里,莫名感觉心口泛上涩意。
原来那种感觉真的只是意外吗?
他总有种错觉,一直隐隐萦绕在心头。
互相点燃的烟,在淡蓝色的夜幕里呈现出近乎燎原的势头,他曾看向游星戈的眼睛,那里面火苗星星点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明亮地亮起。
距离太接近了。
原来只是错觉。
沈质虽然因为对人动手动脚而被揍了两拳,现在居然淡定下来,看向程际野的时候还眨眼笑了下。
虽然在心里他恨得牙痒痒。
程际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游星戈毫不介意地接过来,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谢谢哥。”
衬衫上的酒渍、渐渐不再往下滴水的黑色背心、毫无阴霾的笑容,程际野沉默了下才开口:“没事。”
游星戈非常自然地穿上,他们没有理会沈质,安保很快就回来这里请人出去。
他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吸引了沈质,但是这被他随之抛在脑后。
毕竟他很久没打过架了,还挺爽。
嘴角牵动了伤口,这来自于沈质前不久下意识的回击,游星戈装吃痛:“嘶。”
果然收到了男主的视线。
他们已经出了洗手间门,在昏暗的酒吧里,程际野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伤口上。
“很疼吗?”
游星戈开玩笑般接道:“拜托,我揍你嘴角一拳试试。”
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祟,程际野看着他,昏暗灯光里游星戈的脸明明暗暗,调笑般的语气染上素来阳光的吉他手的唇角,看上去对这次事件并不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他不知道沈质是什么样的人吗?程际野看向游星戈带着淤青的嘴角。
也许对方就是这么迟钝的人。
心下一动,他的手先于理智一步摸上了游星戈的嘴角。
有些粗糙的手指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嘴唇上摩挲了下。
软的,湿的。
卷发青年愣住了似的眨了眨眼。
程际野喉头一动,大脑轰然没想出来这么做的理由,他移开视线,开口说出来的话是:“我没带创可贴。”
这究竟什么是什么?程际野懊恼地想要收回手。
游星戈按住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没事,你摸摸就不疼了。”
他眼神很单纯,仿佛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可惜程际野意识到了,他乍然惊醒般抽回了手。
“我回去给你拿创可贴吧。”程际野说。
游星戈当然同意。
程际野把手插回口袋,一时间脑子里已经忘掉要说什么了。
幸好游星戈是个从来不会把话落在地上的人,只是说话间,程际野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地面,他的手在口袋里不着意般摩挲着,像刚刚摩挲游星戈的唇角般。
无法言说的异样感依旧在他心头萦绕,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对待游星戈不同寻常的态度。
若有若无的失控感。以及他有所预示的音乐生命里,轨道偏移的预感。
太奇怪了。
程际野的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表情有些怔松。
他是个直男。
并且这家伙也是。
第11章 好想咬
乐队的键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美人尖顶着半长的黑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随后他挑了挑眉,难得调笑道:“再不出来,夜宵没凉,查尔斯的心都要凉了。”
程际野内心的怔然被冲散了点,他抬头:“你先走吧,我要带游星戈回去。”
陈青这才注意到他背后跟着的游星戈,卷毛青年还适时打了个喷嚏,然后才抬手打了个招呼,笑容灿烂。
陈青看着游星戈湿了一身,皱眉问程际野:“怎么回事?”
游星戈抢先:“运气不好,洗手间水管爆了。”
这是真话。
陈青若有所思,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那你们一路小心。”
在程际野他们绕过一箱子啤酒出去之后,陈青正要打开门看看里面怎么回事时,门猛地从里面被打开了。
出现在陈青面前的,是一张和他有一拼的苍白的脸。
沈质不认识他,甩了甩身上的水就往外走,毕竟他留在这里大概率得被赶走。
该死的,系着系领带的男人在心里咬了下牙。
要沈质放下诱人的猎物并非不可以,毕竟他广撒网,又不是只有游星戈一个目标,床上的人流水线似的滚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他真没想到会有揍他两拳的。
他先骚扰的人,甚至占不上理。
内心十足恼怒的沈大少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注视着沈质离开的陈青无意识地掐了掐掌心,眼睫毛轻轻颤动,和头发近乎同色的眼睛垂了下,里面盛了些嫌恶。
沈质在南平巷子里多少算个知名人物,他当然认识。
如果只是玩得花就算了。
乐队的键盘手侧头看了眼洗手间里的场景,掌心的指甲痕又加深了些。
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和当初那家伙一样。
外面的空气比酒吧里要凉爽得多,他们从正门出来的,这一条街都是酒吧夜店live house,后面才是撑着南城区发展的有些破旧的街道,常见警车嘀唔嘀唔的警笛声,再一路冲下来上某个破败的居民楼,抹着审美尚未发展起来的艳俗口红的女郎和大腹便便一身油腻的男人就拷着手铐畏畏缩缩地下来了。
今晚也没有例外。
警车上红蓝相间的光照亮一家灯牌子都落灰了的KTV门口,游星戈走过去的时候还被个手电筒闪了闪眼。
他下意识拿胳膊挡了下。
然后没过一会,程际野就若无其事地先一步走到了他的左边,动作间衣角的幅度潇洒地划过。
警笛和不远处半条不夜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挺拔的身姿半明半暗,像是街角书店最近上新的科幻漫画里的人物。
游星戈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他一会,然后才收回视线,嘴角的笑若隐若现没压下来。
警笛声鸣,有人抽抽噎噎地被带下来,围着警戒线,边上传来细小又连绵不绝的哭泣声,沾了灰的小草还试图从墙缝里钻出来。
这是个新旧交替的年代,很多东西蓬勃冒出头来的时候,违法犯罪也层出不穷,祈城就是这样一座城,压在时代里,灰扑扑的,居然也生长出了程际野这样的人。
带着祈城的沉默,又从骨子里溢出来点年轻人的气质。
过了一会,游星戈勾了勾小拇指,想起来什么似地抱怨道:“那家伙可真是够莫名其妙的。”
程际野则是想到了那张被他扔掉的卡片,心想自己本来就发现苗头了,应该早一点提醒游星戈的。
他有些懊恼,但是又不知从何处向游星戈解释。
他连他当时为什么扔掉那张卡片都说不上来。
“你以后离那些人远点。”程际野轻声说。
更准确的说法,是他希望那些人离游星戈远点。
“好嘛。”
游星戈双手交叠压在脑后,然后走快了点,走到程际野前面,转身倒着走,伸展了一下,神采飞扬般的表情:“我会注意的。”
他穿着程际野的皮夹克,别的不说,在他身上还挺合身,看上去又酷又A,只是脸上的笑实在太灿烂了点。
夜空高悬的星星也照耀着他的脸,他手枕着脑袋,倒着走得从容,完全不怕会撞上人。
这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月亮不知为何大得吓人,程际野看着他,街道上的风吹过,不夜街喧闹的警笛和响起来的哭闹,完全没有阻挡游星戈往前走的路。
程际野也走,只是放慢了脚步。
“小心点。”他说。
他也没有阻止游星戈这特立独行的走路方式。
只是今天街角的月亮太大了,又低得要压上房屋,程际野看着他,居然有种这人下一秒就要被月亮吞没的错觉。
这张毫无所觉但是依旧笑着的脸。
他恍惚了一瞬。
眼前的人很明显在走神,感觉比他这个倒着走的人还危险,游星戈说:“回神。”
程际野那双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眼睛才抬了起来。
再不看路他能先于游星戈撞上街角的防火栓。
游星戈在他肩上拍了三下,表情莫名虔诚,示意道:“你踩井盖了。”
程际野低头才发现,昏暗的天色里压根看不见。
年久失修也没人检查的井盖在南城区遍地都是,程际野不怎么信这个,踩了井盖要打三下之类的说法:“你倒着走的时候未必没踩到。”
游星戈听到这话,耸了耸肩,终于把自己的走路姿势掰了回来,程际野勾了勾嘴角。
很快到家的时候,程际野开了自己家的门,进去给游星戈找创口贴,后来想了想,他还是去翻到了冰块和医用碘伏,这一番翻找还费了些功夫,毕竟指着一个天天埋头在音乐里的人准确找到特定东西的位置还挺困难的。
哪料他带着这些东西敲开游星戈阳台门时,门没敲开。
里面只传来了闷闷的一声:“阳台门没关,进来吧。”
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住户,阳台连着的,游星戈后来就懒得锁阳台门了。
房间里面没开灯,凌晨的冷气冲进了黑暗的房间,微微泛冷。
游星戈出来的时候裹着浴巾在擦头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程际野刚把医用碘伏放在方桌上,抬头就看见他刚从浴室里出来,泛着冷的房间里只有他身上带着股热气。
屋子里很黑,游星戈只能借着模模糊糊的夜色看出来程际野手里拿着什么,他眨了眨眼:“我都忘了。”
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伤口没有被扯动,他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差不多就能完全痊愈了。
程际野有些无奈地说:“再严重点就能去医院了。”
游星戈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程际野这才发现他刚刚是从浴室里出来的,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又被浴巾若隐若现地搭在他的腰间,再离近点,还能闻到沐浴露清新的香气。
房间昏暗,微小的灰尘味顺着外面的天光一起进来,游星戈离他很近,空气湿润,程际野偏了偏头,让自己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在房间里,虽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那种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依旧冲进他的鼻腔里,程际野的手微不可见地动了下。
“哇,”游星戈接过药,按住他的肩,眼神很亮也很自然地开口,“快来看看我的伤口。”
程际野忍着拍掉游星戈手的冲动,这家伙挨近的时候,连同那种清爽的味道也一并涌入,热度要从连接处蔓延到他的耳根。
他只借着外面的天光,看清游星戈嘴角那一块不明显的淤青,顿了顿才开口:“张嘴。”
游星戈依言照做。
原本程际野只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摸上嘴唇,带着沙粒感的手指皮层若有若无般滑进了柔软的内壁,触感细腻。
他们对视,程际野黑沉色的眼睛对上了卷发青年有些茫然的眼睛。
……游星戈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程际野神色淡淡地收回手。
冰块被摆在盒子里,再不用就要融化了。
他说:“疼了吱声。”
骨骼分明的手用棉签给伤口碘伏消毒后,才拿毛巾裹住冰块开始给伤口冰敷。
程际野这样做时的神情很专注,如墨般的眼睛里仿佛只盛着游星戈。
游星戈没吭声,毕竟男主这手法真是轻柔,完全感觉不到痛。
他抬眼看着程际野,心说男主真不愧是男主,全方位无死角的美颜。
手法也真娴熟。
他很自然地问:“你经常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