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戈移开了视线,程际野扫过来的那一眼让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水,喉咙干涩得像是咽下了一整块全麦面包,但他依旧跟着音乐节奏,拨弄着琴弦。
乐队需要一个吉他手,这本书需要一朵花边的绿叶,他得有职业操守。
舞台灯光的摇晃带着焦点的转移,躁动里涌动着情潮的空气被吉他手扫过,流畅的音符和变奏压过蠢蠢欲动的人群。
在从台下投注的无数炽热视线里,认真起来的卷发吉他手敏锐地察觉到了格外不同的一束,但是等他捕捉到时,又隐蔽地消失在了台下的一片黑暗里。
游星戈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常年混迹在各种目光狩猎中的他能够轻易分清这些投注目光的人的意图,那种暗流涌动下的,带着獠牙的,来自于几乎碰到同类人的目光。
狩猎般要侵略过边界。
游星戈下意识扬起了笑,眉眼飞扬,暗金色琴面镀过的色泽同样沐浴在他身上,让他褪去了外表的孩子气,显得漂亮又叛逆。
就算在唱歌时也没忘了看一眼他们的吉他手的程际野顿住了,没忍住在下一个开口前又瞥了一眼游星戈,卷发的吉他手拨了个弦就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道在冲台下笑什么。
长得实在太出挑了些。
在这里,他们单纯的吉他手长成这样可不是件好事。
程际野略有些懒散地垂下眼,握着的立麦杆一片冰凉,他的音乐也一起滑进了较低的调子里。
那道目光很快消失无踪,游星戈也就懒得试探了,和乐队的配合越发默契,查尔斯打着鼓的时候都在咧开嘴笑。
演出伴随着掌声和喝彩结束,差不多持续了三个小时,等到他们下台的时候,就又是凌晨了。
之前的观众要求安可还扔了不少玩偶到台上来,李钴一不小心差点被绊倒,最后心服口服地拿走一个带回家给他女儿玩。
就算是凌晨,台下很多人也算是又唱又跳了很久精疲力尽,仍然有些眼疾手快的粉丝等着程际野从侧边下台给他塞小纸条,还有大胆的冲上前来直接送东西的,程际野早有先见之明地戴上帽子,把帽檐压得极低,从侧门出去了。
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的纸条上有带着口红吻痕的联系方式、平常人看了会脸红心跳的露骨内容,甚至还有酒店的房号,混在一起像是没有头绪的线条。
ONE是和酒吧签约的常驻乐队,在这里有一两年了,积累了不少粉丝,但是程际野算玩乐队里有原则的那批,还真不至于挑粉丝下手。
查尔斯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唱和游星戈住在同一片屋檐下,挥挥手再见的时候没看见游星戈还有点疑惑。
程际野刚要从侧门进去看看,就看到侧门里角的阴影处,背着吉他包的游星戈从一个女孩手里接过了一捧鲜花。
那个女孩扎着红色丝带辫子,穿了件同色的裙子,看上去有点腼腆地和游星戈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能听清,说是送给游星戈的。
刚开口两句,女孩就有点不好意思,搭讪断了,她结结巴巴没能说上话。
在程际野的视线里,游星戈冲女孩一笑,然后说很喜欢这花,那个女孩才松了一口气,红色的发绳一起摇晃起来,以一种出现在酒吧里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可爱姿态朝游星戈挥了挥手说再见。
程际野的目光转向了游星戈。
他这时候站在侧门边上,单手插兜,外面浓重的星色一起被笼罩进了门内,只能看到游星戈接过花,往怀里一带,似乎很喜欢这花,干净的脸庞还带着笑,与红色的玫瑰映在一起,显得露水般的剔透。
程际野狭长又极深的眸子里划过些不置可否。
游星戈刚来的时候,上台演出也有人送过他花,但是游星戈没收。
所以——程际野脑海里划过了那个女孩的脸,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原来是青睐这种类型的吗?
他的心头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而收到玫瑰花的游星戈现在则试图理清刚刚女孩和他说的话,那个女生说话声音太腼腆,他甚至只来得及听清对方是帮朋友送的,女生就一溜小跑走了。
花很好看,层层叠叠的拢在报纸里,盛放的姿态有些嚣张又叛逆。
和那个女生腼腆的性格不太相符。
既然是帮朋友送的,也不见她那位朋友在哪。
游星戈看着玫瑰,想到了这个问题。
就在他思考时,旁边一道阴影投下,程际野那下压不起来头发的影子在玫瑰花上投射了一点,他侧头一看,男主那张酷得不成样子的脸出现在面前。
游星戈这一侧头太突然,隔着玫瑰花捧就挨着的两个人呼吸都拉近了。
纠缠的,又清新的带着靡丽花香的空气。
程际野一顿,想往后退一步又觉得这动作太突兀,只好对上了游星戈那双栗色眼睛,声音莫名有些干涩:“走吗?”
其实玫瑰花很衬游星戈的栗色眼睛,西欧童话里伴着麦田与河流长大的王子大概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游星戈看向对方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暗暗压着的像是一片沉溺的海,他心下一动,露出个清澈的笑容:“等一下。”
玫瑰花下的枝叶在被摘下时就已经停止了生长,或早或晚会凄惨凋零,但游星戈向来珍爱美好的事物,哪怕只能拥有片刻。
他将包着玫瑰花的报纸拢好,遥远星空透过侧门进来的星光和酒吧里前厅还亮着的几盏灯照得他脸庞认真。
看到他这么珍惜这捧花,程际野本来想说的话还是没留住,他的声音很和缓:“粉丝的花可以收,不过——”
他的话音刚刚转过来,游星戈就抬起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程际野一下卡了壳。
卷发青年收拢话花束的手停住,发出了困惑的声音:“嗯?”
程际野把“不要和粉丝谈恋爱”这句话咽了回去,他换了个更委婉的表达方式:“如果你想的话,还是建议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音乐上。”
不是乐队,也不是其他。
总有传言说,吉他手是乐队所有成员里绯闻最多的那个,这句话其实不太全面,玩乐队的花起来可不限定身份,如果是个爱玩的主,床上一水儿滚过去人,打炮睡粉骨肉皮儿多人运动,迷乱叛逆的音乐将给乐手以最大的滤镜,让他受万人追捧和爱慕,最后在浮华光影里丢掉自己的初心。
他们的新吉他手年轻,单纯,又生了副太盛的皮相,所以他当然有责任提醒他。
游星戈是个很纯粹的、对音乐有热爱的年轻人,程际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注视着吉他时闪闪发光的眼神,所以他希望游星戈无论在哪里,依旧能够拥有这样一双诚挚的眼睛。
程际野这样的目光加上他的话,让卷发青年眨了眨眼。
他只是接了个花而已,程际野怎么一下就想了这么多?
先不说他有没有谈恋爱的意向,就算有他也不会选择女生作为对象。
游星戈带着花:“只是别人的心意啦。”
他弯起眼睛,接着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谢谢你,哥。”他轻声说。
虽然不知道程际野心里山路十八弯想了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游星戈觉得,程际野和通俗意义上的起点文男主不太一样。
他好操心哦,游星戈从中品味出来。
程际野点了点头,然后又一次发现游星戈把哥挂在嘴边。
看在这人笑起来又甜又讨巧的份上,他顿了下,最后默认了这个称呼。
游星戈从侧门出来的时候,程际野依旧保持着他那冷峻沉思着的身姿,游星戈把花束往怀里一搂,看到对方那张凌乱浓密头发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没忍住走神:
其实虽然不能和男主谈恋爱,但是打个炮应该没事吧?
他是真心有点实践这个想法。
来场意外,好兄弟也是可以和好兄弟滚上床的。
最后是游星戈那隐隐作痛的良心把这一切拉了回来。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
游星戈向来有最长足的耐心,他想得到的东西,最后总会得到。
他等着男主自己进他碗里来。
游星戈早上迎着太阳醒过来,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就下了楼。
这一条街都临近城南市中心,夜晚的时候酒吧灯火憧憧热闹非凡,白天的时候倒沉寂下来,晨光里透了点白,有老人在打太极,石桌上摆着茶。
最近的一家包子铺蒸得好吃,游星戈把纸币递给老板的时候,周围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在说话,他们是附近施工队的。
游星戈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子时,那包子被包在报纸里,报纸黑体印刷出来字还印蹭上了一点。
早上人少,老板看他是半个月来的新客,边擦着桌台边和他聊了起来。
知道这清清爽爽的小伙子刚来祈城,老板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开水要烧了,老板在旁边絮叨,说祈城这两年发展不好了,认识的早就往京都跑去了,天天闹气熏天的,也不知道留在这有什么好。
游星戈在旁边搭了几句腔,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从京都跑来祈城的。
从包子铺离开后,游星戈去菜市场买了菜,又绕着公园走了一圈,权当沐浴阳光,然后才上了楼。
他带走的是两人份的包子,还有一份干脆就挂在了程际野阳台的把手上。
只是这位男主早上起的比他还早,他出去的时候不见程际野人影,回来的时候也不见人影。
游星戈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意挑了张白纸写写画画,半搭着条腿,咬着笔,不久前收的玫瑰花被安静地放在了玻璃盏里,早晨的阳光从外面透过来,漂亮的花映着漂亮的人。
时间伴随着房间里的沙漏一起慢慢流逝。
程际野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自己阳台门上挂着一袋包子,能从阳台过来的人就只有他们的吉他手,程际野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包子,心想这大概算某种意义上的巧合。
谁让街角只有一家包子铺。
他提着包子敲了敲隔壁的阳台门。
埋头在纸稿里的吉他手没听到,咬着笔在白纸上涂写,于是程际野耐心地又敲了一遍门。
游星戈这才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笔尖顿住,在程际野的视线中,游星戈的眼睛嗖地一下亮了,然后穿着拖鞋就来开了门。
“你放的?”程际野提起来手里的包子问。
“是我。”游星戈把门拉大了点,让程际野进来。
程际野默了一瞬,原本想让游星戈拿回去的,毕竟他是真吃不完,但是现在嘛——他看向游星戈那双能盛起来外面阳光的明亮的眼睛——又默默把话头止住了。
他当然不想浪费这小孩的好意。
“你刚刚不在家,我就给你挂在门把手上了。”游星戈接着说。
“我去教小孩上课去了。”程际野解释道。
除了乐队成员这一层身份外,他也教人小孩上音乐课,周末的时候会有点忙。
他跟着游星戈进了房间,眉眼懒散,深色的瞳孔却显得有些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室内。
那捧玫瑰依旧摆在那里。
程际野顿了下,然后收回了视线。
“对了,”游星戈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来刚刚一直在写的东西,“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哥有时间吗?”
他盘着腿坐在地板上,仰起头来笑得无忧无虑,恰好对上了程际野的视线,穿好的衬衣在他的动作间拉开了点,白皙的脖颈处恰到好处地落了几分阳光,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像擦干水的红苹果被浸润的淡淡光泽。
程际野没说话。
“哥?”游星戈有些困惑地在他的眼前招了招手。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程际野把目光转向他,然后才从他手里接过了纸稿。
自己刚刚到底在看什么?程际野拿着纸稿的手压重了些,神情微不可见地划过了一丝懊恼。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外在的表情很平和,让人一时间无法从那一片波澜不惊中窥见底下触见礁石的激流。
盘腿坐着的青年眼神满是信赖地看向他,程际野心头莫名奇妙涌上了一丝微妙的心虚。
他将手里的纸稿往后翻了一页。
纸上最开始只有几段旋律,用简谱标的,往后看一首歌的结构就渐渐分明,和弦层次、段落划分都显出轮廓,几页纸上都充满了修改和推敲的痕迹,程际野看着看着,内心那种毫无缘由的心弦拨动就静了下来,看到最后,他挑了下眉。
“很不错的曲子,”程际野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他在这种事情上大概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认真,干脆同样盘腿坐了下去,和他的吉他手齐平,拿着纸稿的手骨节分明,懒散不再,连不羁发丝下的侧脸都透出一丝不苟。
只是身边凑过来的人带着一股暖气,是那种被阳光晒透的味道,闻起来太过好闻,程际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可惜他毫无所觉的吉他手一下揽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指着一行旋律开始问他问题。
程际野耐着性子和他说话,实则内心想让着自来熟的家伙快点撒手。
不知道是不是从阳台玻璃窗透过来的太阳光束太强的缘故,阳光直接蒸得程际野脸上泛起了点薄红,不太明显,又硬生生被他冷峻的神色给压下去了。
游星戈手指点了下纸稿,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暗暗觉得好笑。
他问的这些问题范围广,但是都不算很难,程际野一一答了上来,他每多说一句话,游星戈碰到灵感来了的地方就嗖嗖拿出笔记了下去,认真得不成样子。
可惜让他这么认真的人就没有那么专心了,程际野忍住了把吉他手的胳膊从脖子上拽下来的冲动,但是也没忍住这人身上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涌进他的鼻腔里。
在游星戈咬住笔尖若有所思地想要把划掉一段旋律时,另一只手自然地划拉过了程际野的头发,卷发和程际野有些凌乱散直的头发缠在了一起,连呼吸吐出的热气也带着阳光的炙热。
程际野低声说:“坐规矩点。”
在他的目光内,卷发的吉他手愣了一下,然后把胳膊拿了下来,栗色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迷茫:“不好意思?”
有些困惑。森*晚*整*理好像真的没意识到他的动作有什么问题。 程际野顿了下,只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就切了个话题,把他的笔拿下来了:“不要老咬笔,习惯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正经,黑发下的侧脸棱角分明又带着点诚恳。
把刚刚的话揭过去了。
游星戈说:“只是偶尔。”
程际野把笔还给他,然后看着这人接下来果然没有再咬笔,在纸上写东西的样子认真极了。
他把刚刚缠在一起的发丝给拢了过来,看着游星戈动笔,时不时还和他跟上一段旋律,在吉他上试奏。
沙发边的阳光在窗帘的阻挡下并不刺目,让房间里显得安静而平和,音符的流动也顺畅悦耳。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歌没润色完,饭点先到了。
卷发青年终于把纸稿一推,有些兴高采烈地说:“在我家吃饭吧。”
程际野有些犹豫,但是看到游星戈还挺兴致高昂,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等到游星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程际野才拿过了刚刚一直在改的纸稿。
旋律很美,缺了歌词。
游星戈确实是很有天赋那一类的,程际野看向了厨房里的卷发青年,对方哼着歌,沐浴在阳光下,一派干净明朗。
在大学时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那类人。
程际野自己大学毕业几年了,对校园的印象有些模糊,现在才能依稀从游星戈身上感受到那么一点大学校园里的气息。
单纯,明亮。
他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纸稿放下去,玫瑰花在阳光下的影子投射在上面,程际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过来一株玫瑰。
修长有力的手在触到花茎的时候被近乎透明的刺扎了一下。
他这才看了一眼。
花很漂亮,就算在玻璃盏里放了不少时间依旧保持着鲜亮的模样。
只是,暗处的花叶茂密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程际野挑了下眉,修长的手探进去,拿出来了一张卡片。
隐藏得不深,只是游星戈好像没发现。
是一张和玫瑰同色的卡片,上面还写了字,笔触潇洒里带了点匆忙,是济慈的一句情诗。
联想到送这玫瑰的人是个小姑娘,程际野没什么感想地把卡片翻到了背面。
落款也很潇洒的两个字:沈质。
这两个字写得极漂亮嚣张,内敛的骨形也不能收下的放肆。
程际野顿住了手。
他认识这人,混南平巷子里的有名的纨绔,花花公子,专挑好看的下手,手段还不是很光彩,时不时因为治安问题被附近看守所扣押,最后又因为有点关系毫发无损地出来。
重点是,这家伙是个gay。
那他借人之手送花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程际野皱了下眉。
再翻到前面看到那句济慈的情诗时,他在心里给出了附庸风雅的评价。
念诗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床上闹出来过人命的家伙。
他不紧不慢地把卡片对折扔进了垃圾桶。
更重要的是,这卡片是给他们刚出校园还单纯无知的吉他手的,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趁游星戈还没发现给销毁了才好,让他以为是个小姑娘送的都比这好。
就在他看着垃圾桶里的卡片沉思的时候,从厨房传来了一声惊呼,游星戈往后一下子退到了门边。
程际野站起来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游星戈拦住他:“别别别,我来。”
程际野看了他一眼,走进厨房里。
很好,该出现的场景还是出现了——厨房炸了。
准确地说,也没有那么浮夸,程际野只是看着火没止住的锅,又看了眼神色有点尴尬的卷发青年,叹了口气:“我来吧。”
今天的午饭以程际野的出手为起点,他们收获了一桌美味。
游星戈反复强调自己是一时失手,程际野敷衍地应着,在卷发青年先是不敢置信后又垂头丧气的眼神里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还好他会做饭,程际野想。
这张卡片最后还是被游星戈发现了,在程际野离开之后。
轻易掠过那句济慈的情诗,他将卡片翻了面。
极花哨的字体,末尾还缀了串不显眼的数字。
应该是电话号码。
游星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把沈质和书里的人对上之后,才将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这属于他知道的角色,起点文里所有想对主角不利的反派最后都结局惨淡,沈质也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对他感兴趣吗?
游星戈有点困惑,毕竟他什么都没做,乐队的吉他手在书里是个并不显眼的角色,哪怕是书里的游星戈,也没有吸引沈质的道理。
因为阳光帅气一向很受欢迎的卷发青年很是干脆地放下了这个问题,他捧起了花。
亮闪闪的花瓣间碎金般流淌过阳光,游星戈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着最后一颗尚没来得及开放就被摘下的花苞。
他倒是有点好奇程际野帮他扔掉这张卡片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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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老破旧的商店音响放着当红歌手上个月新出的CD,游星戈提着包子从街角穿过。
路过报亭的老板是个中年仍沉迷游戏机的二宅,报亭位上盗版磁带和港媒小报堆在一块,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中学生们放了学喜欢聚在这对着海报叽叽喳喳,上学的时候则不行,背着书包只能给出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
游星戈逆着这群中学生走,他来祈城这一个多月,还是带了点和祈城整体氛围不太搭的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息,和中学生们居然没什么差别。
除了个子长得高以外。
游星戈上了楼,在将包子顺一半进冰箱里之后,又慢悠悠提着剩下一半拐进了隔壁阳台门,这都是他和程际野半个月来说不上的默契了。
但是今天门没有推动。
游星戈眨了眨眼,他的裤口袋里有男主阳台门的钥匙,上次程际野给的,但是他提着包子懒得开门,透过玻璃也能看到家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下午还有排练来着。
想到这,游星戈叼着口包子给程际野发信息,等到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收到了短信。
看到那条信息,他才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了包子上。
程际野这两天回家了。
和一般的起点男主不同,程际野的家庭极为平常,最多只能称得上一句关系疏远,一半是因为早早去世的母亲,一半是因为大学毕业后他去搞音乐,被老顽固的父亲痛斥为不务正业要和他断绝关系。
居然还会回家吗?
游星戈顿了一下。
他上辈子不是有家的人,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孤儿,还真不太明白这种关系。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
在从程际野那里知道他下午就回来后,游星戈把剩下的包子放进了冰箱里,然后打开唱片机,上世纪的单曲唱片里燃烧起高音萨克斯solo,游星戈把挡着视线的桥牌往旁边放了放,拿过吉他来开始练琴。
就算抛开吉他手这一层身份,他依旧很喜爱音乐。
不仅因为它是消遣生活很好的方式,也因为他曾为音乐付出很多,这是他钟爱的艺术。
下午排练的时候,程际野来了,从走廊那边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个酷酷的鸭舌帽,鸭舌帽下面透露出几缕没有被打理好的头发。
游星戈正要推开排练室的门,就发现男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他侧头,声音里带着点午睡后的鼻音:“哥?”
程际野刚刚从外边回来,走过来时带着有些不符合平日姿态的匆忙,皮衣上的金属拉链碰撞间作响。
他这时才注意到游星戈,听到他开口的称呼抬了抬眼:“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听游星戈叫了他一个月的哥,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也没听游星戈叫乐队里的其他人哥。
卷发青年听到后露出思忖的表情,程际野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忽地变得有些捉摸不透,像是想露出什么笑但是最后忍住了。
这是因为按照游星戈以前叫人的习惯,总会把人名的最后一个字叠着喊,但是这条大概不太适用于程际野。
他这下没说话太久,原本规矩站着的男主往门框上倚了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游星戈勉强找了个理由,尽量使自己的外表显得困惑:“不可以这样叫吗?”
说完他自己都差点要被自己的语气逗乐了,拼命把嘴角往下压。
程际野靠着门,和黑沉色头发相似的眼睛对上游星戈的,又在卷发青年的眼里发现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