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嘉琢一贯沉静柔和的目光中,桑落又一次哑然,他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了解他的人。
“不带了吧,你的酒太贵了。”
两人上车,郑嘉琢挑了辆不符合他气质的黑色大G,一路沉默着,他知道桑落这时可能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带着桑落一路飞驰来到了溪山墓园。
与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墓园门口停着许多车,临近过年,大家都带着亲眷,拿着祭拜的东西来看望去世的亲人。
郑嘉琢的车太过招摇,两人下车的时候引得旁人注目,而且两人都空着手,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我在这里等你?”
除夕这一天天气有点冷,但桑落知道曼都不会下雪。
“一起吧。”
郑嘉琢有些意外,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桑正杰的墓碑很好找,其他人的墓碑都放满了鲜花和祭品,就他一个人的,周围空荡荡,十分冷婻風清。
也是,桑正杰在曼都没有一个亲人,当初称兄道弟的人在得知他被人算计进了监狱之后便不再与他来往。
桑落蹲下来,郑嘉琢盯了会他柔软蓬松的黑发,目光渐渐移到墓碑上桑正杰的照片上面。
他其实并没有见过桑正杰本人,但看到过桑正杰的照片,十年前桑落给他过生日的时候在藤蔷苑看到的那张合照他印象很深刻,桑正杰长得有点严肃,非常精明的长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会跟着郑君汝做事。
而且这么看桑落其实长得不像他,桑落帅得更加明朗,有点吝气,而且有一双独特的,看起来圆润细弱的杏眼。
此时,桑落看到桑正杰的照片,心境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先是叹了口气,用不理解的语气说:“桑正杰你怎么这么蠢啊!”
对着故去之人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敬,桑落说了一句,最后又垂下头:“为什么会用那样的方法呢?你看不出来郑君汝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自己身边站着的似乎是郑君汝的亲儿子,抬头看了郑嘉琢一眼。
郑嘉琢微笑着示意他随意就好,看样子也没把郑君汝当爸。
“算了,都过去了,我本来就不适合经商,现在我打算开酒吧了。”
在父亲的墓碑上,哪怕知道父亲做过那么多错事,桑落还是不自觉露出只有在家人面前柔软的一面,母亲已经出国好几年了,除了这块墓碑下永久沉睡的桑正杰,他没有其他血亲。
“今年清明节就不过来了,那个时候我应该很忙,”桑落站起身,原本高大的父亲现在只能垂眼看到冰冷坚硬的碑石,“今天过年了,也给你介绍个新人。”
突然,他抓住郑嘉琢的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喜欢女人了,这是郑嘉琢,我男朋友。”
郑嘉琢愕然,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还是桑落摇了下他的手:“跟桑正杰打个招呼啊,愣着干嘛?”
郑嘉琢这才回过神来,收回刚才那些心思,郑重诚恳地对着面前桑正杰的黑白照片说:“桑叔您好,我是郑嘉琢,远卓欠您和落落的一切我会还给落落,就当送给您的见面礼了。”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他。”郑嘉琢微微躬身。
桑落被他这几句话说得一怔,然后才松开他的手:“说这么多干什么,回去了。”
郑嘉琢笑着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两人身高差得不多,这个姿势很合适:“桑叔,明年再带他来看您。”
两人离开墓园,桑落沉重的心情也被郑嘉琢刚才说的那一通话给搅没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郑嘉琢搭着他的肩膀,这个动作有点少年气,像回到了遥远的高中时代,虽然他们高中并没有这么亲近过。
“因为我最了解你啊先生。”他和桑落说话总喜欢用这样黏糊又轻飘飘的语气,桑落最开始听着觉得他欠揍,现在竟然也听习惯了。
“是吗?那要不要奖励?”
两人才踏出大门,郑嘉琢帮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单手撑住门框,歪了歪头:“什么?”
在墓园门口做这样的事不太好,但桑落想起来刚才他严肃地站在桑正杰的墓前,用比谈上亿的生意更正式的语气说那些话,有点忍不住。
于是他凑上去,献上一个带着草木清冷味道的吻,两人唇齿相连,桑落感觉自己的心也飘飘荡荡,最后与郑嘉琢的枕在一起。
“先预告,等你把郑家那堆烂事处理完了,再来要。”
郑嘉琢恋恋不舍地又亲在了他的鼻梁上,有点遗憾地说:“好吧,那我尽量早点处理完。”
郑嘉琢将他送回观云,叮嘱他今晚不要出门。
“注意安全,多带些保镖。”
上次在新闻里看到那辆被撞得车头都凹进去劳斯莱斯,还有郑嘉琢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不想看第二次。
“嗯,新年快乐。”
郑嘉琢的车换成迈巴赫S900,疾驰在公路上,除夕夜外面的人并不多,天完全黑下去的时候到了郑家老宅。
他就带了司机,管家站在门口,看见他,毕恭毕敬地低头叫他二少爷。
郑家老宅到了新春,从里到外都挂上迎春的装饰,年年如此,只有主宅背后的一栋小楼常年关着门,里面一片黑暗,十分突兀。
郑嘉琢眸光微凝,很快便收回视线。
圆桌会,郑家的传统,换家主,改变家族发展方向以及一些只能由姓郑的人参与的集团决策事宜,都在老宅一楼的会议厅那张大圆桌上商定完成。
郑家的除夕不像其他人家那样,会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事实上餐桌旁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精心烹饪而成的菜肴热气渐渐消散,变成冰冷的残羹被撤下去。
郑嘉琢到郑家的时候,这一席饭菜才撤下去,蒋青菀不被允许露面,俞宿不被允许踏入主厅,恪尽职守地就站在门口,两人短暂地对视,又各自从容地收回视线。
主厅里就剩郑锦尧,郑琴,郑三爷,几个有话语权的郑家近亲以及郑嘉琢。
“嘉琢回来了。”打圆场的依旧是郑三爷。
“嗯。”
郑嘉琢像是施舍一般,满意地环视了一圈每个人并不好看的脸色,说了句“新年快乐”。
只是主厅了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没心思过这个新年。
“既然人来齐了,就进去说正事吧。”郑锦尧说道。
几人落座圆桌,背后的展示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有一张全家福,里面三十多个,就是没有郑嘉琢。
旁边还有一张郑君汝的照片,郑锦尧和郑嘉琢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郑君汝的脸上。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爸都走了一年了。”
郑琴送走了宝贝女儿,也卸下了身上的担子,恢复成了以往沉着冷静的女强人,那天在茶室里面对郑嘉琢出现的一瞬畏惧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哥他这一生,就临走的时候有点遗憾。”
这遗憾是什么,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遗憾一代商界枭雄,早年间黑白双吃的大人物,不过六十几岁便撒手人寰,这么大的家业到头来竟然落到了自己不重视的私生子手里。
郑嘉琢轻笑一声,自从他回到曼都,就一改以前雷霆般的作风,仿佛众人看中的远卓,郑家在他眼里不过一介尘埃,不得入眼。
“说正事吧,”郑锦尧淡声开口,“最近靖和遇上一点事。”
说着,他看向郑嘉琢:“嘉琢,靖和你也知道的,被惯坏了,现在他断了只胳膊,又被抓去几天吃了不少苦头,可他毕竟还是郑家人,是你我二人的弟弟,哪怕是为了远卓着想,你就收手吧。”
这话说得,好像把郑靖和出意外断手到现在坐牢全部都是郑嘉琢的手笔一般。
郑嘉琢也不否认,只是问郑锦尧:“我记得,你母亲也不叫蒋青菀吧?”
言下之意,何必像护亲弟弟一样护着郑靖和。
但郑锦尧说这一番话的目的本来就只在乎远卓,郑靖和是死是活他并不在乎,在座的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郑嘉琢说这话就只是单纯地让郑锦尧不爽而已。
果然,郑锦尧变了脸色,郑琴倒是开了口:“嘉琢你这是何必呢?想来要是我哥还在这世上也不会想要看到你们兄弟三个反目成仇。”
“靖和那里,至少也得先把人从警局里放出来,你心里有气,后面想怎么都行,但现在外面的舆论已经影响到了远卓的股价,你手里有远卓的股份,当初哥把远卓交给你,肯定也是想你能够带远卓走得更好。”
郑琴这段话说到一半,郑锦尧就向他投了个眼神,郑琴避开,只是对着郑嘉琢沉着地说道。
“郑靖和的通缉令上面盖的又不是我的私章,”郑嘉琢依然慢条斯理地说,“而且,远卓是有我的股份,但办公室我可很久没有去过了。”
接着,他转而看向郑锦尧:“哥,什么时候把办公室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
这次说话更是阴阳到没边了郑某
第84章 圆桌(2)
圆桌上的众人都短暂的噤声,郑锦尧有些沉不住气,或许是从郑嘉琢回到郑家的那一刻起,从他发现郑嘉琢与郑靖和截然相反时起,郑嘉琢在他眼里就变得特殊起来。
这种微妙的比较,嫉妒,藏在贵公子外表之下的厌恶与仇恨像菟丝子一样包裹着他的心,让他每当遇上郑嘉琢,都像有心魔一般。
郑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大抵是劝他不要冲动。
郑锦尧好歹也坐了快小半年董事长的位置,垂在桌下的手攥了攥,最终留下指印,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紧绷的笑:“嘉琢,公司姓郑,你我是亲兄弟,何来这一说。”
“今天我们先讲靖和的事,你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远卓是我们郑家人的心血,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靠着远卓吃饭,这又赶上大过年的,各位说是不是?”
这话说到其他人心坎里面去,比起远卓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坐的是谁,他们更关心远卓的股价和市值。
毕竟郑君汝留下来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争得你死我活,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近亲旁系插手,当然是谁能让远卓变得更值钱谁就有能力当远卓的董事长。
郑锦尧这一番话,倒是又把郑嘉琢打成不为家族公司着想,只会盯着自己私利的小人了。
郑嘉琢也不恼:“郑靖和自己做错了事,通缉令也已经发了出来,这并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插手的。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好好想想公司签的那些单子,到底能不能谈到下个季度。”
最近远卓内部也出了不少问题,除了郑锦尧签下的塔纳的单子出了问题,塔纳的货被扣在国外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合作商纷纷提出解约,在新年之际,将远卓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远卓毕竟是好几代打造出来的商业帝国,不会因为这些就伤了元气。
郑嘉琢这么说,只是将他与郑锦尧的对峙摆到了明面上,也是,他回曼都半个月有余,却连远卓都没进过,反倒是被郑靖和那种纨绔子弟算计了进了一趟医院,的确是该沉不住气。
看来今天是一定要谈成什么条件了,郑琴与郑锦尧对视一眼。
无论是郑靖和失踪被抓,还是如今远卓出的大大小小的意外,郑嘉琢今天特意打了招呼回了郑宅,就是为了表明这些都是他做的,如果想让远卓安生,就必须答应他接下来提出的条件。
郑琴:“你说。”
郑嘉琢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桌上的人都深感震惊。
“我可以不要远卓,”郑嘉琢语出惊人,头一句便是放弃了远卓,“我名下还有郑君汝的股份,52%,我都可以不要。”
郑三爷控制不了表情,布满皱纹的脸一抖:“嘉琢,你是……你是认真的?”
郑君汝个人占股就有52%,当初全部被郑嘉琢收入囊中,哪怕郑嘉琢失踪了几个月,郑琴和郑锦尧使尽方法,通过各种方式收购股份,与其他股东联合,两人加起来也不过37%,无法撼动郑嘉琢在公司内部的地位。
而现在郑嘉琢居然主动说他不要这些股份了?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果我想要,那当初我回来,就会直接去远卓。”
“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郑嘉琢不解,“我们还有谈条件的余地?当然是直接买卖了。”
郑琴狠狠皱眉:“你是说让我们以远卓的市值把那些股份买下来?”
依照远卓的市值,52%的股份完全就是天价,在场所有人的个人资产加起来恐怕也不过零头。
郑嘉琢点头:“嗯,总得给我留一条后路。”
话虽这么说,但这么一大笔钱没有人能拿出来,圆桌上又陷入沉默。
“这不太现实,有没有其他的?”
郑嘉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说:“拿不出钱就想要股份?”
“郑嘉琢你别太嚣张了,”郑锦尧怒声道,“你自己也清楚,当初这些股份是怎么来的。”
郑君汝的第一继承人是郑锦尧,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偏偏中途冒出来一个郑嘉琢,夺走了原本就属于郑锦尧的一切。
“当然是郑君汝白纸黑字盖了章的遗书给我的。”
“不购买也行,”郑嘉琢撑着下巴,语气懒散,“我要远卓和德国公司合作的那条线。”
远卓与许多国家的大企都有合作,在德国主要是与德国一个大型的建筑工程公司有稳定合作。
郑琴似乎是没想到郑嘉琢会突然提到这个,有些不解:“你要这个合作商干什么?你以为没有远卓他们会愿意和你合作?”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姑姑,除此之外,我还要瑢港那块地。”
去年郑嘉琢还在远卓的时候,与政府牵线,在瑢港那寸土寸金的地方拿下一块地皮。
那块地皮对于远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郑锦尧有些怀疑。
“答不答应?”郑嘉琢没什么耐心,“今天过年。”
“让我们再商量一下。”
一块地皮一条合作线换远卓52%的股份,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但郑嘉琢的做派在场所有人再清楚不过,突然这么大方难保不会留有后手。
“行,”郑嘉琢起身,“姑姑,需要我提醒你吗?姑父已经十天没回国了,难道今年姑姑要自己一个人过年?”
简直就是拿着刀往郑琴的心窝子上面戳。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尽快给我答复。”
语罢,郑嘉琢离开了圆桌。
余下的一群人在他走之后都坐不住,郑锦尧却一脸深思:“郑嘉琢不是这样会甘心将公司拱手让人的性格,我觉得其中有诈。”
而郑琴在刚才听见郑嘉琢提到塔纳的时候就有些沉不住气,他实在是太清楚她的软肋在哪里。
故意提到塔纳,也不过是想提醒她,如果不顺着他的意,塔纳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国了。
“他已经离开公司好几个月了,现在公司的高层几乎已经全部替换上我们的人,”郑琴说道,“而且你们别忘了,郑嘉琢是私生子,他在国内待的时间也并不长,不可能带着远卓的这些资源很快自立门户。”
“就算其他人想要和他合作,也得先考虑避不避讳远卓。”
郑三爷听了,也点点头:“的确,郑嘉琢在远卓根基不稳,当初他一上位就大肆裁员,本来就引得公司里的老人不满,现在锦尧又坐上这个位置,名正言也顺,再加上那52%的股份,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差池。”
郑锦尧却说:“可是我想不到他是为什么。”
郑嘉琢这个人他们看不透,但锋芒毕露如他,旁人也能看出一点他的个性。
郑嘉琢的确是最像郑君汝的一个,有天赋有野心,眼光独到做事狠辣,当初可是一回曼都就展示出了勃勃的野心,现在怎么会突然退缩,将这么多股份拱手让人。
“今天是除夕,大家还是都先回去过年吧,我和锦尧单独聊会。”
其他人离开后,郑琴坐到了郑锦尧身边,单枪直入:“答应郑嘉琢。”
“为什么?你不会真以为郑嘉琢这么傻吧?那块地就算再值钱,能有远卓一半的股份值钱?”
郑琴压低声音:“你别忘了,塔纳那笔单子现在被扣在国外了,国内这边的人已经催了好几遍,上面签的可是你的名字。”
她这么一说,郑锦尧也想起来,脸色一变:“那批货到底装的是什么?姑姑你别忘了你才是姓郑的,那批货回来要过的是远卓的码头,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这批货一定要顺利送进来,后面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
“我都说过多少遍,让姑父借着远卓做那些事已经是极限,这次完了就该收手了!为什么还要往欧洲扩展?你们是生怕远卓不被查吗?”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哪怕是郑锦尧也控制不住,塔纳现在不仅要借远卓做自己的生意,还要联系欧洲那边。
郑琴见他情绪激动,安慰道:“我会跟你姑父说的,但这一次你单子都签了,至少得顺利收尾吧。”
“而且锦尧你还记得你父亲,当初他还在的时候这种小单子,这样一批货,是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郑琴用郑君汝敲打他,郑锦尧静了下,最终还是说:“我再考虑一下。”
郑琴提醒他,让他尽快考虑清楚,不要到时候郑嘉琢又反悔了,又开始惊天动地争远卓,这大过年的没有人想突生事端。
郑琴走之后,门外就只剩下俞宿,郑锦尧站着凝望了一会俞宿的背影,突然开口:“俞宿,你家里有人吗?”
俞宿一怔。
紧接着,郑锦尧说:“今天跨年夜,你也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吃个饭?”
俞宿顿了下,说好。
第85章 新年
郑嘉琢回到观云的时候还差半个小时零点,他带着一身冬寒打开了门,小雪激动地冲上来向他撒娇,不知道是不是从幼儿园学会了拜年,举起两只前爪冲郑嘉琢拜个不停。
“乖,”郑嘉琢的烦闷一扫而空,蹲下来和小雪玩了会,“明天给你包红包。”
桑落一过来,听见这句话,笑了一声,环臂似笑非笑地看他:“不怕狗了?”
郑嘉琢凑过去讨了个亲吻:“今晚吃饱了吗?”
桑落不会做饭,跨年夜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他体恤阿姨,给阿姨放了假,却又不想吃酒店的外卖,郑嘉琢只好前一天包了饺子,并教会了桑落怎样煮出一锅正常的饺子。
当时桑落一脸不耐烦,郑嘉琢恨不得录个教学视频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父母不在家的7岁小孩。
“吃好了。”
虽然他还是没有掌控好煮水饺的时间,最后有好几个都煮破了皮,不过郑嘉琢调的馅很好吃,他还是吃完了。
郑嘉琢将外套挂在旁边,跟着桑落在沙发上坐下。
别墅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外加一只狗,远没有郑家老宅那样多的人丁,就连春联窗花都没贴,但在这里,似乎才更像过年的感觉。
电视上放着春晚,桑落看了两分钟就有点困了,郑嘉琢又开口:“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不是有监控吗?”桑落打了个哈欠。
“你不喜欢,就关掉了。”
此时,主持人开始说结束语,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桑落想到去年12月31日,他们窝在莱北小而旧的沙发上,安静地接了个吻。
那天没能做下去,当时没过多久,郑嘉琢就离开了。
“郑嘉琢,”随着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桑落与郑嘉琢对视,“明年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过年吧?”
两片唇很自然地贴在一起,郑嘉琢轻轻攥着桑落的毛衣,一只手贴在他紧致的腰线上:“好,新年快乐。”
小雪就眼睁睁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越贴越近,看着一个父亲将另一个父亲压在身下,因为被压住的是更喜欢的桑落,它前爪搭在沙发边缘,鼓起勇气对郑嘉琢叫了两声。
紧接着,它就被桑落那件黑色的毛衣盖住了脑袋,拱了拱才露出豆豆眼。
“郑嘉琢……”桑落艰难地推开他的肩膀,觉得他今天情绪不太对,有点凶,“小雪还在旁边,上楼去。”
郑嘉琢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桑落的锁骨,逐渐往下,咬住胸上的一点,不满地“啧”了一声。
然后他起身,利落地抱起小雪,拿起狗碗,连狗带狗粮关进了健身房。
客厅太大,现在就只剩两人,沙发是墨色的,桑落白皙的皮肤落在上面像新雪。
最终这片雪还是融化在汹涌的热潮中,快到顶点时,桑落抬起一只手扯住郑嘉琢的头发让他抬起头:“出去。”
郑嘉琢闻言,眸中的神色更深,更加用力地吻住桑落,仿佛沙漠中独行已久的旅人遇到绿洲。
最终两人还是一齐在沙发上释放,黑色的沙发被弄得泥泞不堪,桑落无力地垂下长腿,哑着嗓子叫郑嘉琢:“给我拿烟过来。”
郑嘉琢不喜欢他抽烟,觉得对身体不好,扯过一条沙发毯,将桑落围住,从后面环住他,与他温存。
“郑嘉琢。”
郑嘉琢无奈,去找了支烟,又递上打火机。
桑落把玩着刻着郑嘉琢名字的烟蓝色打火机,点了烟抽了一口,郑嘉琢立马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
“别装,”桑落抽了两口才缓过劲来,感觉自己下半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冷笑一声,“你出息了。”
郑嘉琢没戴套,桑落腿间,沙发上全是那些东西,他烦躁地说:“再有下次给我滚出去。”
“对不起。”
郑嘉琢想抱他去浴室清理,被桑落打断。
桑落转过头,抬手将烟从唇口拿出来,接着,一口白烟朦胧在郑嘉琢餍足又野性十足的脸廓前。
这次郑嘉琢是真的被呛到,薄荷爆珠的香烟,鼻息间一股清凉。
“说,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回郑家,看到那群人心烦。”
郑嘉琢鲜少因为郑家人心烦,桑落挑眉。
“你和他们谈了什么条件?他们没怎么你吧?”
这个人,现在身上青青紫紫都是郑嘉琢弄出来的痕迹,明明一脸不满,还哑着嗓子问他有没有在郑家受什么委屈。
郑嘉琢怜惜地吻在他的肩头:“他们想要远卓股份,给他们就是。”
“你手里有那么多远卓的股份,你认真的?”
郑嘉琢“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郑嘉琢这又是哪一出,但想必他有自己计划,桑落在这一点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落落,你带我见了你爸爸,”郑嘉琢突然开口,“那等郑家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去看我妈妈好吗?”
桑落一愣,指尖被燃烧的烟蒂烫了一下,他将烟蒂熄灭:“好啊。”
不知道今天郑嘉琢回郑家又遇上哪个不长眼的了,竟然让他想到了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