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但被万人迷穷追不舍by孤白木

作者:孤白木  录入:12-07
【万人嫌攻×万人迷受】
叶琮鄞也曾有过家人疼惜朋友欣赏的人生,但自从那个所谓的哥哥来后,他的人生悄然发生了改变。
父亲认定他善妒狭隘,室友说他是仗着有钱为所欲为的富二代,竹马更是亲自作证,将他摁在了抄袭者的耻辱柱上。
家人厌恶,朋友疏远,同学漠视,就连路人也总是带着莫名的恶意,他解释过,却不过是徒劳。
直到植物人母亲突然离世,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是书中万人嫌反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思歹毒不学无术,是四个万人迷主角衬托。
醒来后,他幽幽叹气,选择远离是非之地。
叶琮鄞离开后,万人迷们的人生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直到往事逐渐真相大白——
已经成为影帝的室友躺在病床上,不顾体面的挽留:“当初是我误会了,求求你,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好不好?”
狗毛过敏的哥哥冒着大雨,抱着和曾经相似的小狗敲门认错:“过去我因为懦弱,做错了很多事……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近乎断交的竹马不惜自毁前程,只为了将迟来的清白还给他。
就连将他视为耻辱的父亲也老泪纵横,拖着病体求他回家。
叶琮鄞:“不好、没有、不需要、不回。”
画画撸狗的退休生活很美好,人美心善的邻居更是对他照顾有加,定时投喂、排忧解难,明晃晃地摆出喜欢追求的意思。
叶琮鄞却不敢轻易打开心扉,他知道命运所给予他的美好,终将离他而去,无一例外。
他拒绝不了宋淮意的示好追求,只能默默等待着决裂的那天到来。
然而,他不仅没能等到那天,反而知道了宋淮意的秘密——
“所以,宋淮意,你知道我根本不记得你,也知道我爬的那座山一定会雪崩,却还是选择上山假装和我偶遇,用自己的命和所谓的‘万人迷光环’去赌,只为了让我不像故事里那样冻坏了手,郁郁而终?!”
宋淮意无从辩驳,只好坦白心事:“是。可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琮鄞,我那么喜欢你,要怎么才能袖手旁观呢?”
食用指南:
1.除受以外全员火葬场,并且绝不原谅!
2.前期受超级粗箭头攻,后期逐渐双箭头
3.角色卡剪影来自基友@第二人外系

第01章 出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仪器运作的嗡鸣便显得格外的清晰。床头柜上艳色的花束打破了病房中的单调乏味,为沉闷的空间带来一抹亮色。
病床上的人沉睡多年,即便再如何精心养护也无可避免地呈现出苍白脆弱的模样。
叶琮鄞坐在病床边沉默地削着苹果,他的手很稳,长长一条苹果皮垂在半空中,均匀的不像是果皮,更像是精心织出的红色绸带。
“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削苹果?”薛怀臻扫了一眼病床,明知植物人不会对外界有感受,还是稍稍克制怒气,压低声音,“徐汇成的画展就要开了!”
“嗯。”
螺旋状的果皮掉入垃圾桶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叶琮鄞抬头,他的伤还没好全,面如纸色,唯有额头上包着的纱布殷出点红色,清隽的面容被衬出几分可怖来。
薛怀臻被眼前的模样吓到了,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软了口气:“只是去走个过场,道一句歉,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呵。”
突兀的笑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格外的尖锐,叶琮鄞扬起唇角,黑眸中蕴含的情绪却凉得透彻:“道一句歉?”
听起来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但藏在道歉之下的,是盖棺定论的“抄袭者”名号。
薛怀臻自己也是画家,当真不明白这三个字一旦背负,就是职业生涯中永恒地耻辱吗?
他明白。
只是权衡之下,觉得这样处理会是最好的结果而已。
“那你想怎么样?”薛怀臻被凉薄的眼神刺到了,他脸上的柔情僵住,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让徐汇成承认是他抄袭的你?即便他手中有完整的草稿,即便他比你更早提交画作,即便——”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叶琮鄞仍旧平静,如同深邃无波的古井,难生波澜。
画作不会说话,但它们却能展示作画者的灵魂。
就像灵魂无法复刻,笔触、构图,色彩,风格……也同样难以模仿。
那幅画的作者究竟是谁,旁人或许看不分明,薛怀臻呢?也看不清楚吗?
他们相识二十余年,从牙牙学语一直到如今,几乎每个人生阶段都有彼此的参与,即使后来渐行渐远,他也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薛怀臻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站在剽窃者的立场上要求他承担起罪名。
太荒谬了。
薛怀臻的脸色彻底冷下来:“证据确凿,我又有什么办法?告诉组委会你没有抄袭,证据是我了解你?”
“我知道。”叶琮鄞放下苹果,仅仅几分钟,暴露在空气中的果然便被氧化成了微黄的色泽,“所以你以我的名义同徐汇成协商,让他高抬贵手,不要计较,所以你同组委会说,在徐汇成提交画作之前你曾亲眼看见他构图,”
“薛怀臻,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
也好过他一醒来,就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算我什么都没做,然后呢?”薛怀臻收紧双手,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指责,语气急促,“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没有证据!继续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把这件事闹得更加难看而已!”
“比起去争辩无法改变的事情,把损害降到最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叶琮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薛怀臻。
他早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不断疏远。也许是因为他成了旁人口中的善妒者,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也许是因为彼此间不断扩大的距离。
但无论是何种情景,他都不曾设想过薛怀臻会将利益权衡放在首位。
“不是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叶琮鄞盯着薛怀臻的双眼,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没人相信、被组委会除名、再也不能参加比赛,都无所谓。”
倘若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他往后要如何面对自己?
薛怀臻微微颤抖,却仍旧梗着脖子不愿低头:“两个月后,徐汇成就要去国外进修了,到时候,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不会后悔。”
脚步声逐渐远去,病房重新归于沉寂。叶琮鄞叹了口气,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植物人的衰老进程比普通人要慢很多,七年过去,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仍旧美丽动人。
“抱歉,妈妈。”叶琮鄞垂着头低声道歉,他早已长大成人,但在母亲的面前还是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最为脆弱的一面,“让你听见这些不好的东西。”
“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不知名的风吹动窗帘,令阳光捕捉到了机会,得以在瓷砖上留下明晃晃的光斑。
床头柜上的花束被风吹的摇曳,一瓣娇艳欲滴的花瓣飘摇着凋零,恰巧落在了叶琮鄞的手心。
仿佛……是母亲无声的回应。
心底的郁气散了不少,叶琮鄞起身道别:“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房门合拢发出轻轻地咔哒声,没人注意到,病床上,女人的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宛若困于茧房中的蝴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尝试挣脱牢笼。
头上的伤还没好完全,但即便不算上昏迷的那段时间,他也在医院里住了三四个月了,实在是对这里的消毒水气味深恶痛绝。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办理好出院手续,同医生护士道别,打了车,报出的地址却不是叶家老宅。
住院这些天,别说来人看望了,就连电话都不曾有人打过。叶琮鄞知道原因,无非是父亲觉得他丢人现眼,故意晾着他罢了。
对于他抄袭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大概没人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例外。
一想到回去就要面临无休止地斥骂指责,叶琮鄞便觉得还没愈合完全的脑袋更疼了,倒不如在外面躲着,清闲几日。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叶琮鄞下了车,却没进去,而是拐弯去了对面的宠物店。
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因为有人进入发出清脆的响声,叶琮鄞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坨白色的影子猪突猛进地从里间冲了出来,一头撞上门口的半身栏杆。
狗脑袋和铁杆碰撞的声响听的人牙酸,雪团子似的大狗却半点不觉得疼,扒拉着栏杆,吐出舌头“斯哈斯哈”的喘气。
身后翘起来的尾巴因为快乐高速摆动,蓬松的毛发在空气中散开,令好好的一根尾巴跟螺旋桨似的。
“想我了?”迎着期待的目光,叶琮鄞揉揉它的脑袋。两只粉嫩的三角耳精神抖擞的立着,掌心划过的时候被强行压了下去,一松手,便飞快地弹了起来。
得到主人的抚摸,萨摩耶更激动了,咧开嘴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汪汪!”
两只爪子刨门刨得更卖力了,恨不得立刻从栏杆里冲出来扑进叶琮鄞的怀抱中。
“好了。”叶琮鄞捏住萨摩耶竖起来的狗耳朵,轻声道,“猫猫,别闹了。”
“汪呜~”
猫猫停下动作,湿漉漉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琮鄞,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连叫声都哀哀的,千转百回,仿佛在抱怨负心的渣男。
店员举着毛绒骨头跑出来,他刚刚被折腾地够呛,头发上、衣服上沾满了毛发。
从毛发的颜色不难判断,那大概是猫猫的。
叶琮鄞:“……”
口罩挡住了店员大半张脸,令人不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叶琮鄞还是从仅漏在外头的一双眼睛中读出了庆幸与喜悦,看来这段时间,他被猫猫折腾的不轻。
“辛苦了。”叶琮鄞礼貌地道谢,“老板不在吗?”
店员眨了眨眼睛,说:“他出去了。”
他的声音闷闷地,透过口罩听起来像是感冒还未痊愈的病人。
“汪汪!”
见主人不搭理他,猫猫立刻叫了起来,它抬起爪子敲栏杆,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猫猫的世界一直都很单纯,除了吃喝玩乐睡,就是围着主人打转,好几个月没瞧见叶琮鄞,依恋主人的猫猫心都快碎了,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叶琮鄞。
店员放下玩偶狗骨头,迟疑片刻,问:“你额头上的伤,不要紧吗?”
叶琮鄞摇摇头:“多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疏远的口吻将拒绝深谈的意思表露地明明白白,店员也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低下头看着猫猫:“你要把它领回家吗?”
“嗯。”
新店员明显业务不太熟练,翻箱倒柜地四处找,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牵引绳。偏偏猫猫还不太配合,左扭右扭,项圈怎么也套不上去。
“我来吧。”叶琮鄞伸出手,“它现在有点激动。”
店员眨了眨眼睛,讪讪地将牵引绳递了过去,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因为尴尬染上了薄薄的红色。
叶琮鄞笑了笑,沉闷的心情也跟着有所松动。
他熟练地给猫猫套上狗链,栏杆刚打开,萨摩耶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绕着他嗅嗅蹭蹭,好不快活。
店员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弯,跟月牙似的。
“再见,”他抬头看向叶琮鄞,顿了顿,又补充道,“猫猫。”
被猫猫折腾成这样还恋恋不舍,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狗了。
叶琮鄞点点头,替狗子向店员告别:“再见。”
他拽着牵引绳出了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时隔数月,他也该回去看看。

第02章 端倪
萨摩耶本就是精力旺盛的动物,加之久别重逢,格外的兴奋,到家了也不安分,绕着叶琮鄞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
它叼起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拱着脑袋往叶琮鄞手中塞,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叶琮鄞,期许主人能够抽出时间陪它玩会儿。
叶琮鄞握住毛绒骨头,依从猫猫心愿,将其远远抛到了客厅的另一边。
“汪!”
猫猫虽然身躯庞大,但动作却半点不见笨拙。只见它一个俯冲,整条狗便如炮弹般弹射了出去,身姿灵活的避开了茶几沙发,飘移着冲到了毛绒玩具面前。
它叼起布骨头,像得胜将军般慢慢回到叶琮鄞的身边。
出乎意料的,这次它没将骨头塞进叶琮鄞的手中,而是将其吐在一边,蹲坐在叶琮鄞的面前,仰头看他。
“怎么了?”叶琮鄞问。
白绒绒的三角耳微微翕动,猫猫抬起前爪,搭在主人的双膝上,将温热的脑袋贴在上面:“汪呜~汪汪!”
绵长的叫声仿佛某种安慰,狗狗的体温偏高,透过薄薄的布料侵染过来,带来温暖的错觉。
萨摩耶小声呜咽着,尽自己所能给情绪低落的主人带来一点好心情。
叶琮鄞脸上浅淡的笑意凝固,微微扬起的唇角一点点下落,最终归于沉积。他喉头滚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没人能够轻易接受自己呕心沥血,甚至险些丧命才打造出来的心血被旁人侵占,也没人能被冤枉后还要向剽窃者低头认错。
相比之下,最令他无法接受的,不是外界的质疑,不是组委会的宣判,更不是徐汇成耀武扬威般地“宽恕”,而是——
老师失望的眼神,无声的叹息,是手机里如同潮水般不绝的指责,是薛怀臻……字字句句的“都是为你好”。
没人相信他。
即便其中有那么多疑点。
即便是影视剧里无恶不作的大反派,都能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赴汤蹈火的下属,而他却好像总是陷入这样孤立无援的处境。
叶琮鄞自嘲地笑笑,或许他真该如他们所说的,找找自己的原因。
“呜呜——”见主人不搭理它,猫猫急了,后爪蹬着地板发出刺挠的动静,它贴在叶琮鄞的小腿上,试图用自己柔软的躯体安抚低落的主人。
叶琮鄞侧目,在不远处的玻璃柜门上瞧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眼底青黑,双眼无神。
难怪宠物店的新店员会询问他的伤势,这么看着的确蛮吓人的。
叶琮鄞舒了口气,朝猫猫招了招手。
猫猫顺势将自己毛绒绒的狗头放进掌心,用下巴亲昵地磨蹭着叶琮鄞的手心。
软和的毛发擦过掌心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瘙痒,顺着手掌心的神经末梢一路传入大脑,驱散了密布的阴霾。
叶琮鄞动了动手指,轻轻挠着猫猫的下巴:“谢谢你,猫猫。”
等把猫猫安抚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落日的余晖透过通透的落地窗洒了满室,可惜的是傍晚的太阳总带着点虚假的意味,看似繁荣,实际上却没半点温度。
画室仍是他离开时的模样,空置了好几个月,难免积了灰。
他径直走到了书柜旁,打开了蓝色封皮的相册,这里面是他前年整理出来的采风清单。
他打开相册,直接翻到了末尾,那是一张日照金山的照片。
本该纯白无暇的雪山在傍晚时分被阳光铺满金色,去年年末,他正好被这张照片吸引,于是动身去了照片上的地点。
他如愿以偿地瞧见了期待的画面,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震撼。本以为会是失望而归,但在返途下山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同样独自一人的青年。
青年穿着朱红色的羽绒服外套,站在黑漆漆的老树下抬头凝视干枯地树杈上早就空空如也的鸟巢。
很奇怪的感觉。
一片冰天雪地之下,茫茫的白色将天地都模糊成了相似的颜色,唯有那一抹红色轻易地扎入眼中,让他难以忘怀。
鬼使神差的,叶琮鄞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青年被快门声惊到,循声望来。
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叶琮鄞皱起眉,记忆戛然而止,
奇怪,雪山上偶遇的青年……长什么样子来着?
记忆还在往下走。
他同青年道了歉,说明了缘由,对方却并不介意,还邀请他同行。
下山路上,他与青年相谈甚欢,并征得了青年的同意,决定以刚刚拍摄下的照片作为原型进行绘画,用来参加几个月后的比赛。
再然后,是雪崩。
人在自然面前渺小的可怜,即便他们再如何挣扎,也没逃过被大雪掩埋的命运。
再醒来,是跨年那天,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稍稍偏头,便能瞧见窗外的烟火。
相遇到意外发生,乃至他醒来后的种种,他都记得分明,唯独青年的模样、姓名被忘得干干净净。
“嘶。”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思绪,叶琮鄞捂住额头,理应快要愈合的伤口传出钻心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戳进伤处,将结痂的伤口撕开,戳着里头的软肉不断捣弄。
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眼眶,他撑着桌面,艰难维持住身形,捂在额头上的手被黏稠温热的液体濡湿,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叶琮鄞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停下思考,放弃挣扎,可他不甘心。
尽管希望渺茫,但青年的确是他最后的线索了。
因为那幅被认定为抄袭的画作,画得正是青年在空旷雪原上的画面。
他苏醒时离比赛交稿日结束只剩下一个月,他不得不拖着病体在医院中没日没夜地赶稿,最终,在截止日期前他画完了那幅画。
而他,则是把画寄出后再度陷入了昏迷。
因为脑部淤血。
小镇的医院无法进行如此高难度的开颅手术,于是联系了他的家属,为他安排了转院。在这个过程中,他留在医院中的草稿意外遗失,即便雇人找了好几遍,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最为荒谬的是……小镇医院的监控在他住院前便已损坏,直到他出院也不曾修好,自然不会有能证明他清白的录像。
太巧了。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冥冥之中操控着所有的一切,逼迫他陷入如此绝境。
叶琮鄞咬紧牙关,鲜血早已浸透绷带,从指缝中溢出。
红色的液体渐渐模糊了视线,汇聚在弯曲指关节上,最终不堪重负从指节上滴落,正巧落在相册中那张雪山照片之上。
鲜艳欲滴的红,让叶琮鄞无法自控地想起雪原上瞧见的那抹红色,刺目的,亮眼的,让他无法忘怀。
他本……也不该忘记的。
天色彻底暗下来,夜风吹起窗帘,偷渡进屋内,清凉的风无法驱散生理上的疼痛。
绵长的疼痛令叶琮鄞意识模糊,他低低喘息,却还是觉得呼吸的力度不够,肺部像是被火燎过般火辣辣的疼。
意识在疼痛中不断溃散,他终究无法突破生理极限,在无法承受的苦痛中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只是这一次,黑暗不再像过往那般寒冷,而是如温泉眼中冒出来的水,将他一点点包裹,抚平了所有的疼痛与不甘。
他仿佛回到许多许多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优雅端庄的母亲坐在他的床头,轻轻抚摸他滚烫的额头,温柔低哼着幼时哄他睡觉的儿歌。
有人趴在他脑袋边,跟小狗似的对着他的耳朵呼呼着气,嘴里还不断念叨:“痛痛飞!痛痛飞!”
“琮鄞哥哥快点好起来呀!”
叶琮鄞是被门外不停歇的狗吠吵醒的。
猫猫无法打开反锁的画室,只能不断地抓挠着门板,以此来叫醒里面的人。
狗吠一声比一声急促,即便瞧不见猫猫此刻的模样,叶琮鄞也能想象出萨摩耶焦急到恨不得破门而入的模样。
额头已经停止了疼痛和出血,血污凝固在他的手上,暗红色的斑块布满手掌,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叶琮鄞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来,只是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四肢虚软无力,不仅没站起来,反而险些再度摔倒在地。
胸腔下的脏器跳的格外剧烈,强烈的心悸感令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息,他勉强靠在身后的书柜上,突出来的书架抵在后背上,微微生疼。
“汪汪汪——”
猫猫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现在不良地状态,叫的分外大声。
“……猫猫,”一开口,叶琮鄞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带来吞刀子般的疼痛,他缓了缓,“别叫。”
门外安静了下来,他耳朵里的嘈杂却并没有停歇,不间断的嗡鸣令他头晕眼花,久久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许久,叶琮鄞终于缓过气,强撑着站起身。
桌上的手机早已自动关机,他从柜子中找到充电器将手机充上,步履艰难地走出去开了门。
猫猫似乎看出来他的虚弱,没有像以往那般扑上来,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叶琮鄞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距离他出院回来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在书房里昏迷了近两天。
难怪猫猫这么着急,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即便再怎么沉迷画作,每天也会出来透口气,陪猫猫玩会儿。
两天不吃不喝,再加上失血过多,他会如此乏力也不奇怪了。
厨房干净的像是遭了强盗,叶琮鄞翻了好半天才从冰箱的旮旯角落里找到一个速食三明治。
顾不得看有没有过期了,他现在的状态,随时随地都能再次晕倒。
食物入肚,身躯慢慢缓过来,叶琮鄞撑着冰冷的流理台,将最为难受的那阵捱过去。
从始至终,猫猫都安静的贴在他身后,倘若他再次昏迷晕倒,大抵是不用躺在地上了。
叶琮鄞低头盯着萨摩耶蓬松的尾巴,不知为何想起了刚刚从家里搬出来,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家里这么大,还不够你住的吗?就你这个不省心的模样,还要跑到外面去住?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如果不是猫猫,恐怕真的要一语成谶了。
“谢谢你啊,猫猫。”叶琮鄞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拍拍猫猫的脑袋,但瞧见自己满手血污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汪!”
猫猫冲着他叫了一声,大大的眼睛里尽是委屈,像是在抱怨主人为什么不抚摸它。
叶琮鄞无奈,只能打开水龙头清理手上的血污。暗红的血水消失在水槽中,他还没擦手,猫猫就已经迫不急地立了起来,往他手心里拱。
毛乎乎的狗脑袋比任何擦手帕都要来的方便,没一会儿就把他手上的水分给蹭干净了,叶琮鄞看着猫猫脑门子上湿乎乎的一团,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叶琮鄞安抚好了猫猫,重新回到画室,他拿起手机。
开机的动画一闪而过,手机罕见的出现了片刻的卡顿,随即无数短信和未接电话同时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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