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结局,都不错。
首领宰并不在乎中原千礼的感受,在他看来,他没有在魏尔伦那拆穿的‘弟弟’真实身份、饶过这孩子一命,已经称得上仁爱。
家入硝子迅速用反转术式替两个孩子疗伤,意识到情况不对,三人调头就跑,中原千礼抱住魏尔伦的胳膊,使劲全身力气阻止对方,却被他轻巧甩开。
“不要!”中原千礼大喊。
阴云盖顶,混沌凝聚。
魏尔伦随手捡起方才咒术师袭击他的咒具。
长条形咒具附着黑红色重力,自他手中掷出,半空中划过一道暗色轨迹,直直袭向逃跑的少女与孩子。
与此同时,另一道相反方向的重力涡流,以超越声音的速度,产生、凝结、发射——与之相撞。
碰撞带起余波,剧烈的轰鸣声和冲击波,震断了那摇摇欲坠的电线杆,它当即折断,扯断的高压线电流带闪光,‘刺啦刺啦’的声音是电缆最后的哀鸣。
暴烈气流四散,仿佛凌厉的飓风,吹歪路边几辆单车,伏黑惠和狗卷棘被风波掀得倒地。
“……哇哦。”首领宰笑着望向忽然出现的青年,喃喃自语道,“赌对了。”
那是中原中也。
作为他最高干部的,中原中也。
但凡他出场,总带着标志性的装配,风衣、礼帽,张扬的赭发蓝眸,纯然的黑,如同旭日初升前的夜色,只为了反衬他本人太阳般的亮眼夺目。
但这一位,与中原千礼记忆中的不一样,他不是日轮,更像黯淡的、迷失方向的月亮,出于本能,履行着公转的责任。
以至于他的欣喜生发到一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中原千礼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陌生。
“什么情况。”中原中也开口,他的声音浸着疲惫,“……魏尔伦?”
魏尔伦亦是一怔,一时间忘记了继续袭击,让那三人得到机会跑远。
“中也?”他说,“你也来了。怎么回事?”
“我‘也’来了……?这是哪里?”
中原中也环视四周,很快锁定了魏尔伦身后的中原千礼,谁都能从他们相似的外表上看出两人之间存在联系,他的目光凝在小朋友身上,难免感到困惑。
“他是……”
“他是小千,也是我们的弟弟。”魏尔伦解释,“说来话长,因为某种原因,我们来到这个异世界。”
“我不是弟弟!”中原千礼立刻反驳,神情紧张,抓紧时间告状,“爸爸,保罗要杀我的朋友,快点阻止他!”
“你是在喊谁?”中原中也头疼,“异世界?什么乱七八……”
紧接着,他听到熟悉的声线,呼唤他的名字,一声斥退杂念。
“——中也。”
他猛然抬头,循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只见莫名失踪好一段时间的Port Mafia首领,冲他颔首,露出一个冷淡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魏尔伦正在执行他的任务。”首领宰语气平静,命令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任务?”中原中也说, “你的消失,是配合他执行任务?但是我昨天才见过……”
“不是,不是!”中原千礼焦急道, “这不是你的哥哥, 他是平行世界的保罗,而我是你的儿子小千!”
说起来有些绕, 但他仍然以最快速、最简洁的语言,将现状告知给干部中也。
最高干部听明白了, 但难以理解。
Port Mafia首领太宰策划一出空中飞人后消失,闹得满城风雨,组织上下人心惶惶。
然而,首领消失,是为了来这个异世界, 让他平行世界的兄长,杀死他平行世界儿子的亲朋好友。
“可以这么理解吧。”首领宰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他亲口承认, 中原中也顿时气笑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那重要吗?”首领宰说。
中原中也:“那不重要吗?!这一切究竟就怎么回事, 这个异世界又是什么?!”
“中也, 我先去处理一下麻烦。”魏尔伦说,“稍后我向你解释。”
中原千礼眼疾手快再次往他身上扑,用力环着他的腰, 快速而坚定地说:“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他们!”
“小千, 我给过你机会。”
魏尔伦的声音仿佛在吟诵咏叹调,忧郁、悲悯、宽容, 话语却毫无怜悯之意,“一开始, 我没有杀死他们,你却责怪我将他们挥开——你已经被他们的骗局蒙蔽双眼,心里存着不公正的偏向。”
“我们才是家人。”他又强调。
中原千礼瞬间意识到,魏尔伦已经陷入某种怪圈,一时半会,无法通过言语来疏导他的偏执。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大概率依然沉浸在‘两个人当着自己面被杀’的恐惧之中,瑟瑟发抖,而中原千礼迅速厘清情况,他不再尝试说服他了,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最高干部中也。
中原中也接收到他的求助信号。
他刚才自然看见那三个被魏尔伦攻击的家伙,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再一个十几岁的瘦弱小姑娘,若不是他出手,这几人正面迎上魏尔伦,怎样都撑不过三秒钟。
“哥。”中原中也说,“有必要吗?反正只是女人和小孩,放过算了。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然而,魏尔伦此人,向来挥刀向更强者,并且从不怜悯弱者,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分一视同仁。他看着中原中也,颇为不满:“中也,你也要替他们说话吗?”
中原中也:“我都不认识他们,说句公道话罢了。”
中原千礼:“保罗,我们家里一共三个人,现在是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你应该听我们的。”
魏尔伦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下他这句‘少数服从多数’,中原千礼趁机给五条悟发消息求助。
而在思考过后,魏尔伦摇头,以更不容置疑的姿态,拍板道:“你们不明白,我是在保护你们。”
最高干部中也没有直接和魏尔伦起过冲突,十分顺利地与他相认并称兄道弟,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兄长执着时有多么不可理喻。
黑手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潜藏的敌人,不放过任何与自己对立的目标,但出于这种原因,杀死完全无辜的小孩和女人,亦是荒谬万分,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跌份。
中原千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双眸亮晶晶的,像望着无垠海面上的浮木,眼里藏有一丝紧张。
中原中也:“喂……”
“中也。”首领宰冷声道,“我说了,别做多余的事。”
中原中也皱眉。
又听他说:“这是首领的命令。”
首领的命令。
这像一句冻结魔咒,将他未出口的话语打散,表达欲消失,也把他本人定在原地,像玩木头人游戏的小孩子,鬼转头的瞬间,连眼睛也不能眨。
他沉默,中原千礼读到他的不语。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的神情从希冀转为凝滞,难以置信似的,顿了好一会,这才迟迟意识到大难临头,然后,慢慢崩塌——魏尔伦带给对方的伤害,似乎都不如自己这瞬间的迟疑来得严重。
无端的,中原中也不敢继续与他对视。那明明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他低下头,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沉着回应。
“……是,首领。”
纸袋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沿着坡道弧度滑落,滚到中原中也脚边。
那是一枚小小的纸盒,应当是礼物,袖扣之类的小玩意。
他又看向中原千礼,小朋友的胸口一起一伏,眼睛里蓄着晶莹泪水,牙齿咬着下嘴唇,似乎觉得能以这种方式逼迫眼泪不要流下来,其实已经在哽咽了。几次呼吸后,他的努力奏效了,没有哭,坚强得不可思议。
中原中也却觉得相当不好受,胸口揪着,喘不上气的难受。
他捡起脚边那枚掉出来的礼盒,脑袋里没有想法,一个服从首领命令的工具,不需要思考命令的含义,甚至能够舍弃思考这件事本身,他已习以为常,这像又一串篆刻在他躯体内的字符指令。
他上前两步,将礼盒递给中原千礼,他不该说话,但他的嘴唇违背理智,低声道:“……抱歉。”
中原千礼稍显惊讶,顷刻间,澄澈圆润的蓝眸中,又出现一股梅雨天的湿意。
这令中原中也莫名提心吊胆,他想,这孩子会怎样呢,还是会指责他的无能,又或者继续哀求他、祈求得到帮助呢?
都没有。
中原千礼抬起胳膊,袖子用力擦了两下脸,把眼眶处的潮湿擦去了。
他声音有点颤抖,需要使劲提着气,才能叫自己不要立刻哭出来,于是他抿着嘴,用力抿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像雨后出太阳,努力撑起响晴天。
“爸爸,很高兴见到你。”
他大声说。
中原中也一怔,愣在原地。
脸上没有表情。
他张开嘴,又合上,喉结跟着滚了滚,带着那条束缚着颈部的Choker一道,发生轻微的移动。
那条金属扣的装饰品,横陈在他的颈间,像一条墨色的割喉伤口。
中原千礼没有等待他回应的意思,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走了——他必须阻止魏尔伦,在对方找到逃离的三人之前。
系统焦急道:【撑一下,稍微拖延一下,就可以把他们送回去、召唤其他的爸爸了!大概还有15分钟!】
十五分钟,对于魏尔伦来说,实在太充分了。
嗡嗡,手表震了两下,五条悟回应:【别急,我就在附近,马上到。】
系统:【太好了!】
中原千礼稍稍放下心来,然而却很有种不安。
如果魏尔伦和五条悟交手,会是怎样的结局?
毫无疑问,取得胜利的那一方,也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最好的结果是双方都活下来,两败俱伤。
他不希望那样。
是不必要的内斗。
必须阻拦魏尔伦,用最小的代价。
高压之下,中原千礼脚步不停,跑得面红耳赤,眼泪还蓄在眼眶中,然而整个人冷静得可怕,他清清楚楚地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又刷新了一遍屏幕,五条悟的消息停留在25秒前,下面一条是来自辅助监督的讯息。
辅助监督:【千礼,中也君拜托我留意的那只咒灵,我找到了,它确实又出现了,且比之前那只更加强大,真是奇怪啊,一般来说重新凝聚的咒灵都比原先的弱小……】
对方又发来一个定位。
中原千礼突然停下脚步。
他反复读了两遍那句话。
他将魏尔伦出现以来,觉得奇怪的那些信息全部联系在一起,隐约有了个轮廓,如同将一块块拼图碎片重新安装到图框中,他把这些琐碎定位、拼接、结合——
中原千礼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另一个少年太宰治,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对付魏尔伦的手段。
港口首领与最高干部。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隔着两米的距离,隔着呼啸而过的穿堂风,相对着沉默。
魏尔伦离开,路人这才敢凑近,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方才发生的恐怖事件,而他们安静得不像当事人,浑然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中原中也垂着眼睛,依旧低头。
首领宰欣赏着他这副姿态。
他看过平行世界的故事,那些中也和太宰之间存在斩不断的羁绊,命运像蛛丝一样将他们捆绑,黏连不清,难分你我。
他比起那些太宰格外不幸一些,中也并不信任他,不肯将后背交付给他。
但那也没关系。
中也是他的最高干部,天生该服从首领的命令,永远站在他的椅子边上,像狗一样乖,像狗一样忠诚——就像现在这样。他对此满意极了。太宰们拥有的,他同样得到了。
而中原中也不知思索了些什么,忽然冷不丁开口,问:“喂,你是准备自杀吧,太宰。”
过去七年,他二十四小时保护太宰的安全,主动或被迫的,双方牢牢捆绑在一起,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太宰寻了个理由,打发他去国外出差——反常,太反常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可能看不出来?
之前不愿意深想,不愿意相信,只觉得坠楼消失或许也是太宰治谋划已久的把戏。
现在,他拥有与正主对峙审问的机会。
中原中也接着说:“你就是准备去死,所以才支开我,突然让我去国外出差,怕我横插一手,半途把你救下来。”
他喊的是‘太宰’,而非‘首领’。
他直直地望着首领宰。
首领宰在他的审视中,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不愿对视。
半晌,他组织好了语言,冷冷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执行首领的命令,而非多嘴质疑,这是加入黑手党第一天就要学习的内容。最高干部,你僭越了。”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于是,中原中也明白了。
刹那间,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扯动嘴角,笑了下。
“哈。”
一旦情绪波动强烈,那低血糖般的、头晕目眩的感觉便越发加剧,他顶着巨大的晕眩感,朗声笑道:“好,好。”
中原中也大声发笑,首领宰却没有出声斥责他的失礼,面孔依然紧绷着,维持着首领的威仪,神色却像做错了事一般。
不敢正面回应,用眼角余光觑他。
那副向来运筹帷幄的姿态,此时无端显得小心翼翼。
中原中也摘下脖子上的Choker,一把扯断,撕裂颈间伤口。
“老子不干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
“再见,前首领。”
“我要去帮我儿子了。”
中原中也拽下Choker, 随手往地上一丢。
十五岁那年输了太宰一个赌约,输了的要做对方‘一辈子小狗’,顺带玩笑般拿来这条颈环。数一数, 也过去七年了。
它被硬生生扯断, 裂开的皮层截面一层叠一层,离开了原有的位置, 伤口却没有痊愈。
他正欲往魏尔伦离开的方向追去,却被人拽住, 重力的红光刚亮起便消熄。
“中也。”首领宰阴沉着脸,“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不明白。”他死死盯着他,谈论的事并不关于魏尔伦或千礼,他问,“什么叫‘前首领’?”
“字面上的意思。”中原中也冷冷回敬, “既然打算去死,就老老实实当个死人, 别想干预我的行动——因为死了, 所以是前首领, 很难理解吗?放开。”
首领宰没有放开, 甚至收紧了手掌。
他的面孔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雨,闷雷首先在阴郁的鸢色瞳仁中炸响。
他毫无疑问的被他最高干部的话语惹怒,但又因为‘中原中也对他的反抗与恶意’, 而陡然升起了一股雷雨般的生气。
“但我还没死。”他说, “中也, 你依旧是我的最高干部。”
“那么,我辞职。”
“你会被Port MAfia视作叛徒。”
“哈?”中原中也深觉荒谬, “你认为我害怕这个?我会怕被追杀?你尽管这么做吧,驱赶你那些忠诚的部下来杀死我, 对着我的胸口连开三枪——如果他们有那样的本事的话,尽管来试试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讥讽道:“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还能把命令传达给你的直属部队,前首领。”
“我会的。”首领宰说,“哪怕我现在立刻死去,也有办法做到这一点。要赌吗?”
中原中也冷冷看他,懒得和他车轱辘,凭着力量上的优势,轻而易举地甩开他的手。
“死人就别再跟我废话了。”
他却没能用难听的话和冷硬的态度劝退对方,不如说,效果恰恰相反,首领宰笑了起来。
他笑着:“死人又怎么了呢?”
这对首领宰而言简直是个绝妙的笑话,他反复品味,始终发笑,声音在街道上回荡,欢欣喜悦,仿佛拿到极乐世界的门票,快乐到顶点。
他笑上好一会,用手背擦去眼角处冒出的生理性眼泪,说:“中也啊,你以为,我死掉之后,你就能起身离开了吗?”
囚犯和监牢是单向的强制关押,刑满释放。
他和他的最高干部,可不是这么简单易懂的关系。
中原中也离开‘人间失格’的作用范围,无视他,整理袖口,一迈踏上屋顶。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望向远方,而首领宰望着他。今天的月亮出现得格外早,一轮惨败黯淡的残月,挂在屋顶瓦片上。
谁都不想直面魏尔伦的恐怖,家入硝子带着两个年仅五岁的小朋友,驱车狂奔,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稍微学习了下怎么开车,否则现在只能上喘下气地用双腿跑路。
当然,无论是她稀薄的开车技术,还是目前紧急的情况,都不许她慢吞吞地遵守交通规则礼让行人,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周边车辆‘嘟嘟!’‘嘟嘟嘟’的鸣笛声中,她反手把手机丢给后座的伏黑惠。
“密码四个零,打给五条悟!”家入硝子说。
伏黑惠:“好。”
他板着脸,手指正在颤抖,努力维持稳定,迅速找到联系人五条悟,照着家入硝子的话办了,却没有打通。
同时,他看到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对方报了一个地址,说:【你们来这里二楼的影院!】
伏黑惠凭着记忆,认出这是中原千礼的电话号码。
他立马转告家入硝子,家入硝子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去电影院?!”
伏黑惠:“小千让我们去!他一定有办法。”
前方突然蹿出一辆山地车,家入硝子猛打方向盘避开,车内三人一齐向左倒去,她大喊:“真的吗?!”
“真的!”伏黑惠说,“相信小千!”
在生死存亡关头,听从一个五岁小孩的指令,显得过分儿戏,但考虑到追杀他们的家伙是那孩子的亲人,目前也只能指望中原千礼能想出合适的办法。
方才中原千礼为他们拖延了一段时间,他们已经甩开魏尔伦好一段距离,可以稍微喘口气。
这么想着,家入硝子看见,远方空中站着一个男人。
金发,蓝眸。
魏尔伦。
他像是爱琴海边上拍广告或旅游宣传片的模特,能用‘美丽’来形容,然而车上三人都知道,他是个如假包换的恐怖杀器,没人欣赏他的外表,他们只觉得十分恐怖。
家入硝子此时终于理解了‘哥斯拉与异形之家’的含金量。
她眼睁睁看着对方动动手指,一辆大卡车被扔了过来,漆蓝的车身,八枚大轮胎,以活活碾死她们的气势,高速袭来,她甚至看到卡车司机惊惧万分的神情,双方的尖叫、路人和其他司机的大叫声,彼此重叠。
“哇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家入硝子解开安全带,扑向后座的两个孩子,准备立刻发动反转术式;伏黑惠调伏脱兔,以式神数量与身躯抵御冲击力;狗卷拉下领口,舌尖凝聚起一句咒文。
他们的准备还没派上用处,另一股力量抢先一步登场,重力斥退重力,凌厉呼啸的风立刻停息。
‘咚哒’。
车顶被人踩住,鞋底擦出闷响。
他的身形纤瘦,西装裤包裹着极具爆发力的肌肉,魏尔伦轻微挑眉,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哥。”中原中也说,“你的对手是我。”
“……很好,中也。”
魏尔伦回答。
“让我看看,你究竟成长到何种程度。”
中原中也接管战场,两位重力操作异能力者的战斗,一触即发。这不只是异能与体术的比拼,更是兄弟之间的战斗。
血脉的力量,鼓动、弥漫。
重力对冲风阻,对抗彼此。
他们交手,身形快到看不清,像流星飞掠过大地,所过之处只留下斑驳的残迹。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以常规的手段,他无法战胜兄长,魏尔伦生而为人形兵器,遍历血与火,而他要面对的只是层不出穷的、针对太宰的暗杀。在战斗经验上,他根本不是兄长的对手,他节节败退。
“怎么了,中也。”魏尔伦说,“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想阻止我吗?”
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浊气。
“……”
怎么办。
要用‘那个’吗?
如果开启污浊,就无法主动停下,直到耗散全部能量死去,他清楚这一点。
于是在几年前的龙头战争中,最高干部中也拒绝了首领太宰‘使用污浊、为他战斗’的命令,直至太宰以自残手段与首领身份强硬逼迫,他不得不开启——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使用‘污浊’。正是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污浊状态可以被人间失格强制停止。
太宰治在这里。
要用吗?要用来制止魏尔伦吗?
他心中犹豫着,身形灵活地化解避开魏尔伦的杀招,灰沙与风浪激起混沌的雾,乘着风四散,驱赶着人潮四处逃跑,为他们避出交手的空间。
中原中也敏锐察觉到,一股微弱力量移动到他身后,他靠直觉捕捉到对方的动向,正准备反击,眼前的空气墙伸展变化,出现斗篷的一角,他看到了一只小孩子的手。
小小的,掌心和一块饼干差不多大,手指胖胖的。
他一怔,没有动,任由对方用斗篷将自己裹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转移到了别处。
似乎是旧居民楼楼下,几个泡沫纸箱里种着绿油油的菜叶。
是中原千礼。
“爸爸!”
他显然为中原中也会出手帮助他这一点高兴不已,咧开嘴,笑容比三伏天的太阳更热烈。
“你来帮我啦!”
中原中也松散了眉眼。
果然傻里傻气的。
“这是什么?”他问,“你的异能力?”
是‘随机异能力球’,中原千礼抽出了【外套】与【细雪】,他完全凭着直觉将它们组合使用,意外十分有效。
【细雪】为他提供了隐形人的效果,而【外套】带着他与中原中也传送离开战场中心,如是几次,他们二人与魏尔伦拉开距离,争取了宝贵的准备时间。
中原千礼:“我晚点再跟你解释哦。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实事求是地回答我。”
中原中也:“你问吧。”
中原千礼:“你打得过保罗吗?”
中原中也:“有点困难,但可以一试。”
他告诉中原千礼,他正在考虑开启‘污浊’,而相应的,魏尔伦为了应对他,也会放出体内隐藏的力量。他们是同源的兄弟,同类的怪物。
中原中也用很淡的语气,给出一个重逾千金的允诺。
“既然决定了帮你,我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