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源上楼是为了拿东西,他之前有意查过资料,知道旧伤在阴雨天容易疼痛,这时候可以热敷按摩缓解不适。
但他翻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热水袋,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别找了,这房子里就没有热水袋。】
奚源这才放弃,转而去接热水拿毛巾。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不忘疑惑道:“咦,你怎么还在?”
系统:【?】
【什么话什么话?我不该在吗?我不在,谁提醒你这里没热水袋。】
【宿主我告诉你,现在就是你降低黑化值的好时候,趁着主角不舒服打破他的心防,然后......】
奚源按下了屏蔽键,手动消音,世界终于安静了。
至于系统会不会又生气了,下次要用到的时候再说吧......
因为心里担心,奚源的动作其实挺快的,只有接热水费了点时间。
直到下楼看见文毓辞还好好地在那儿,他心里这才莫名松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文毓辞还在看着他,可能是灯光下的错觉,他居然觉得向来冷清淡漠的文毓辞现在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奚源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文毓辞的身旁。
沙发微微下陷,两人靠得很近,但此刻奚源却也无暇顾及保持距离了。
他伸手想掀起文毓辞的裤脚,却被对方拦住了。
文毓辞像是才回过神,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只有拦住奚源的手很坚定。但若是细看,却会发现他那只手在轻颤,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被拦住后,奚源表情不变,只劝道:“别怕,拿毛巾热敷按摩一下会好很多,等雨小些我们就去医院,让杨主任再给检查一下。”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任何生气不耐。
奚源本就有一把清亮的好嗓子,此刻软下声音,听着倒更像是在哄人。
他自己没有察觉,文毓辞却听出来了,羽睫微颤,拦人的手也收了回来。
“我自己来。”没等奚源继续,文毓辞就低声道。
“好。”
奚源也不坚持,将毛巾用热水打湿后递了过去。
文毓辞接过毛巾,但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于是奚源又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文毓辞没说话,但他的手死死地揪住睡裤,抗拒之意连奚源都看出来了。
他闭了闭眼:“你转过去,不许看。”
从奚源的角度看过去,文毓辞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冷汗涔涔,眼角的褐色泪痣黯淡无光,连唇瓣都因为疼痛泛着白。此刻他仰头闭目像极了濒死的天鹅,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奚源看出来了,文毓辞不想让他看见那条伤腿。
至于为什么,奚源心里同样有所猜测。
他犹豫一瞬,却没有听从文毓辞的话转身,只安抚般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动作很生疏也很轻柔。
“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奚源!”文毓辞的声音难得有些慌乱,他死死盯着奚源,“不可以,你不许看。”
奚源轻声哄道:“别怕,我帮你,很快就好了......”
可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容质疑地拿回了那块毛巾,动作是与温和声音截然不同的强硬,
文毓辞挣扎着想拦,但在奚源的强硬下,他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睡裤是宽松的版型,很轻松就被撩了起来,露出膝盖和小腿。
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疤痕狰狞错杂。
很难看,很丑......
见到这些伤痕,文毓辞僵了僵,原先在抗拒的手也无力地放了下来,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还是被看见了,藏了那么久还是被看见了......
他会嫌弃吗?他会觉得恶心吗?
文毓辞不知道,他只觉得心里满是冷意,他甚至不敢去看奚源的表情,目光彷徨地落在半空中。
奚源并没有多看那些伤,就将热毛巾敷了上去,然后手掌轻柔地覆盖上去,打着转按摩。
他低声问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很疼。”
他一边问一边按,动作却很轻,带着点呵护的意味,就像他手里的是什么稀世珍宝,稍一用力就会被打碎。
可其实不是的,那只是些不堪入目的伤,那只是连主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伤。
文毓辞怔怔地看着奚源认真郑重的表情,竟然荒谬地觉得,也许他在奚源心里也不是那么不重要的,也许至少有那么一刻他是重要的......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第25章 疯长的思念爱欲和...恨意
怕文毓辞多想,奚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目光却并未凝在那些伤上。
但只是一扫而过,便已经可知严重了。这样触目惊心的疤痕,现在尚且如此,受伤时又会是怎样的严重。
他又想起初来这世界时,文毓辞曾说过这伤是因为他......
那天初见时,在车上文毓辞的腿似乎也疼了。奚源恍然间想起,那似乎也是个阴沉的雨天,难怪......
没有亲眼所见,人是很难有实感的,但当这些全部摆在面前,又怎么会没有触动呢。
腿伤难行,阴雨天疼痛...想到这里,奚源无端地心里有些难过,可能是不忍,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心疼......
他手下的肌肤僵硬冰冷,明明外边温度并不算冷,却透着一股凉意。
于是奚源更小心地拂过那些伤口,轻轻按揉。
他抬头问道:“有好一点吗?”
文毓辞抿唇,心中百味杂陈,但看着奚源澄澈的眼睛,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他的声音很轻,神情却有些茫然怅惘。
奚源的手指是温热的,摩挲过微凉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痒意,就连骨头缝里透出的痛楚都像是被抹平了。
刺骨尖锐的痛意变成了酥麻,从腿部蔓延开去,文毓辞甚至恍惚间觉得浑身都有些麻痒。
很奇怪,但也不难受......
外边的雷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但空气中的阴湿却不再无孔不入地钻入骨头,给他带来痛楚。
这是文毓辞很少有的体验,自两年前受伤开始,每到阴雨天他记忆里就只有疼痛,以及随着疼痛疯长的思念爱欲和...恨意。
怎么会不恨呢?又怎么能不恨呢?
那些彻夜不眠的夜里,那些疼痛入骨的夜里,那些几近疯魔的夜里,他都恨极了奚源,恨极了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可文毓辞也不会想到,在这个雨夜,他们会这样平和地在一起......
那些年积蓄的恨意不甘,好像被一盆水浇灭了,只留下灰黑的余烬,翻不起一点波澜。
文毓辞的眼眶有些酸胀,只觉得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当年还在一起的日子,那样平静安宁,但到底一切都不一样了。
......
奚源并不知道文毓辞在想些什么,他认真地按揉着那些僵硬冰凉的肌肤,直到那里放松下来,慢慢地染上了温度。
半晌,热水凉了,他也终于停了手。
奚源放下手里的毛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文毓辞的神色。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却不再出冷汗了,想来至少应该不那么疼了。
他将文毓辞撩起的裤脚放下,妥帖地安置好,然后收拾起了旁边的东西。
文毓辞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奚源的动作,一言不发。
奚源看了眼外边仍旧不停的大雨,以文毓辞的状况,这天气很明显不适合外出去医院,还是得再等等。
于是他转身坐在了文毓辞身旁,“家里止疼药应该有的吧。”
文毓辞垂下眼睛:“有的,在那边柜子里。”
奚源松口气:“行,要是等下又疼得厉害,就先吃点药。等雨小一点,我们就马上去医院。”
听到他难掩担忧的话,文毓辞手指动了动,“不用去医院了。”
奚源眉头微蹙,正想劝他不要讳疾忌医。
文毓辞平静道:“雨天一直是这样的,是那些伤的后遗症。去医院也没用,无非是开点止疼药罢了。”
他的声音无喜无悲,像是早已经接受并习惯了这一切,因此并不在意这些痛楚。
可奚源知道,不是的,他明明就是很疼很难受。
奚源抿唇道:“总要去看看的,说不定杨主任有办法呢。”
文毓辞目光扫过他略带凝重的神情,这很少见,以奚源懒散的个性,这样堪称沉重的表情确实是极少有的。
文毓辞突然就很想问他:“要是没办法呢?”
他这么想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问出了口。
听到这话,奚源的眉头蹙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很重要的难题,他坚持道:“去看了再说。”
文毓辞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变得很好,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以前去看过,没有用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见文毓辞都这样说了,奚源只能无奈作罢。
大厅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外边雨滴噼啪落地的声音。
两个人坐得很近,奚源刚才因为担心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安静下来,却有些不自在。
他终于想起最开始下楼,是为了找点吃的垫肚子。
于是奚源清了清嗓子,问文毓辞:“你饿吗?”
文毓辞犹豫一瞬,还是摇了摇头。
奚源:“我看你晚饭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也没吃多少,和我一起吃点吧。”
说罢他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就朝厨房走去。
文毓辞的唇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他确实是有些饿了。
说实话,奚源住在文毓辞家这么久,但真没用过这里的厨房几次。
饭都是文毓辞做的,洗碗还有洗碗机,他连进这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明明该对厨房很陌生,可真进来做饭却意外地很自如。
奚源龟毛挑食,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怎么会做饭,把自己弄出胃病可以说一点都不稀奇。
他唯一做得好的就只有清汤面,温水下锅,水开后放面条,再窝两个蛋加青菜,最后碗底放调料。
不到十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奚源回到了客厅,将碗放在茶几上,再把茶几挪近沙发,确保文毓辞可以靠在沙发上吃。
然后他向文毓辞递过筷子,低声道:“将就吃。”
奚源的厨艺一般,做饭也就能确保熟了和能吃,口味什么就不要想了。
这面省时省力,他从前工作忙时常用这个对付过去。
也就是他后来做的次数多了,所以味道什么的才不错。但对比起文毓辞的厨艺又差远了。
奚源之前就很疑惑,文毓辞这么大一个总裁,日理万机,居然意外地会做饭,而且做得相当不错,连他这个挑惯了食的人都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文毓辞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的面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奚源有些疑惑,“怎么了?”
文毓辞看他一眼,眼神很复杂,恍然间似乎还透出几分怀念,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奚源没听清。
文毓辞已经接过了碗,面的热气升腾而上,也微微模糊了他的眼镜。
没等他动手,奚源就顺手摘了那双眼镜放在一旁,见他看过来还催促道:“快吃,早点吃完去休息。明天要是腿还疼,就要去医院了......”
于是文毓辞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窗外的瓢泼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小了下来,雷声也停歇了,雨声淅淅沥沥的,却出奇地给人安宁感。
奚源随手洗完吃完的两只面碗,收拾了厨房。
他正准备叫文毓辞上楼休息,在开口时却又犯了难。
虽然刚刚热敷过,但想来这个天气,文毓辞的腿也不会太好过,卧室又在二楼......
奚源抿了抿唇,心中有些犹豫。
文毓辞还在看他,不知有没有看透他的纠结,只平静道:“手杖在旁边,你递一下。”
他似乎是犹豫了会儿,又低声道:“你...等下扶我一下,我上楼可能不太方便......”
声音很轻,若非奚源凑得近,可能都听不清。他手指微紧,对心里的想法更犹豫了。
文毓辞半晌都没有听到奚源的回应,心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垂眸道:“算了,把手杖给我,你自己先上去吧。”
奚源拿着手杖,蹲在文毓辞面前,抬眼看他,却并没有将手杖递给他。
文毓辞攥紧手指,“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
奚源动得很突兀,没有任何预兆的,他伸手抱起了文毓辞,动作虽然生硬,但确实是个公主抱的姿势。
文毓辞就这样被奚源从沙发上端了起来,他茫然地抬眼,却只能看到对方微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
因为没有着力点,文毓辞来不及反应就下意识地扶住了奚源的肩膀。
他手搂上去的一瞬间,奚源也微微僵了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我抱你上去,这样更快一点,而且也能避免你上楼的时候腿疼......”
奚源斟酌着说道,但眼睛却微微侧开,似乎是有些不敢看抱着的人。
虽然极力拉开距离,但这样抱着,两个人不可避免地贴得很近。
文毓辞没说话,他微微靠在奚源的胸膛上,能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甚至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太近了......
不应该...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文毓辞没有拒绝,他闭了闭眼,默许般地“嗯”了一声。
就这一次,就这个晚上,太近就太近吧......
听到这人肯定的回答,奚源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可没拒绝也是好事。
他不方便上楼,只是帮一帮他而已,奚源胡思乱想着。
于是他同样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紧了紧抱着这人的手。
从一楼到二楼,这距离不长也不短。
即便怀里抱了一个成年男人,但奚源的手丝毫不见颤抖,脚步也很沉稳。
他抱着文毓辞,手上守礼地保持着距离,但心里想的却是,这人为什么能这么瘦。
若非怕文毓辞翻脸,他甚至想掂一掂这人到底有多重,身上怎么都是清瘦的骨头。
堂堂一个豪门掌权人,却把自己养成这样。腿疼生病,甚至身边都没有照顾的人。
他清瘦的身形独自缩在沙发里的时候,真的像极了雨天被风雨打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浑身毛发湿透,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
也因此奚源几乎都来不及多想,就下意识地捞起了这人,他见不得从前那只小猫垂头丧气的模样,同样也见不得文毓辞这样失魂落魄。
至于为什么,奚源并没有细想,也可能是不想细想。
但就算现在冷静下来,他也并不后悔做出抱人上楼这种失礼的行为来。
照顾病人,这不算什么过界,奚源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他们就回到来二楼文毓辞的房间,奚源将人放回床上。
奚源:“那我先回房间了。你等下要是又疼得厉害,就直接打我电话。”
文毓辞看了他很久,半晌才点了点头。神色是一贯的平静,看不出心情如何。
奚源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离开这房间的时候,不知为何下意识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文毓辞很安静地靠坐在床头,正看着他离开。见他回头,文毓辞似是有些疑惑,“怎么了?”
奚源犹豫了下,还是道:“你要是腿又疼了,一定要叫我啊,别一个人忍着不说。”
他确实不太放心,以文毓辞的个性,很难说会不会又一个人强忍疼痛,所以才反复叮嘱。
“......知道了。”
文毓辞的唇角像是很微小地扬了扬,但那上扬的唇角又很快回落了下来,是个一闪而逝的笑容。
奚源微顿了顿,也不再多说,默默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离开时,他对着身后的昏暗轻声道:“晚安。”
“晚安。”
低低的声音从即将合拢的门缝中传出来。
与此同时,奚源的耳边响起了机械提示音。
【滴——】
【主角黑化值正在降低中】
【黑化值-1】
【黑化值-1】
......
【黑化值已重新计算,主角目前黑化值60,请宿主再接再厉!】
奚源独自回了房,这次倒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久违地沉入了梦境。
看着周遭那不同于普通梦境的清晰场景,奚源明白,这大概又是他过往失去的记忆了。
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重新回忆起过去。
可能是经历过几次了,奚源并不惊讶,反而出奇冷静地打量起了周围的坏境。
外面是个雨天,天色昏沉,雨水绵密不绝。
他身处在繁华街道上,背后似乎就是一家酒吧。明亮的酒吧灯光映照在水洼里,散出五颜六色的光。
而这时候的他正被人强拽着离开酒吧,记忆里的“奚源”并没有反抗,听任那个人拽着他走。
拉他走的那个人,正是文毓辞。
这个记忆里的文毓辞双腿健全,还不需要手杖,此刻正大踏步走在前面,拉着奚源的手也格外强硬。
他说:“跟我回去。”
奚源没说话,耳边却从后方传来了喊声——
“奚源,你这就走了啊!”
“现在还那么早,再玩会儿呗。”
“奚少爷,别扫兴啊。”
他回头看去,有几个人从酒吧里追出来,正朝他喊着。瞧着这几个人穿着豪奢,却一幅吊儿郎当脚步虚浮的样子,倒像是纨绔二代。
奚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拽着他走的文毓辞却停了脚步。
文毓辞回头,冷冷看向那些人,寒声道:“他不会和你们走的,都给我滚!”
那几个纨绔起先并没认出这是谁,正准备发脾气,但在看清文毓辞的脸后,一时都噤若寒蝉。
有一个大着胆子上前,还想拉点关系,“文总,您怎么有空来这啊。这不是巧了吗,我爸昨天还说,要去拜访您呢......”
文毓辞却没耐心听他多说,“滚!”
那人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但也不敢多说。
几个纨绔的目光都落在了奚源和文毓辞相握的手上,眸光闪烁,心中各有计较。
看到这一幕,奚源对他们道:“看来今天是没机会继续了,我们下次......”
话还没说完,他手上就被文毓辞用力一拽,因为没有防备还踉跄了几步。。
“没有下一次。”
文毓辞的声音冷得出奇,像是含着冰碴。
话落,他也不看在场其他人的脸色,拉着奚源又要走。
奚源:“...文毓辞,你先放手。”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没有反抗,反而听任了对方的动作。
文毓辞并不听,只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腕,像是充耳未闻。
于是奚源叹了口气,“外边在下雨呢。”
外面确实在下雨,雨滴落在他们身上,很快打湿了衣服和头发。
文毓辞脚步微顿,半晌后一把伞在他们头顶撑了起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在路上。
虽是大雨天,但来往的车辆行人并不少。
沉默了很久,奚源终于开口道:“文毓辞,你没必要这样,我们......”
“我不想听。”文毓辞冷声打断了他。
奚源默了默,坚持道:“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分手这件事......”
“我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只告诉你一句,奚源,你想甩了我,不可能!”
奚源道:“我们只是先分开一段时间,我需要去处理一点事情。”
文毓辞嗤笑道:“你要处理什么事,你所谓的事情就是和人在酒吧鬼混吗?”
“如果是为了奚家要破产的事,我就可以帮你。你根本不需要去找别人,那些纨绔能帮你什么?”
奚源看着他,似是叹了口气:“真的吗?奚家破产清算,和你没有关系吗?背后动手的人不是你吗?”
文毓辞怔了怔,本就阴沉的神情更显阴郁,“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却隐隐透着点慌张。
“如果是为了这个,你才要分手,我......”
解释的声音轻了下去。
奚源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文毓辞半晌才重新抬起了头,他的眼眶略有些猩红:“是,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奚源,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你说,你和左柳枫不会再有牵扯,可你和他和文远廷偷偷见面,他们想让你帮他们对付我,对不对?”
“你说,我比所有人都重要,你最在乎的是我。可现在,你要为了奚家和我分手。”
“你说,你会和我结婚。其实全都是骗我的!”
他的神色很难看,却还是强撑着道:“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我只是骗了你一次,只有这一次而已......奚源,你不能这样......”
奚源垂下眼睛,看着文毓辞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我不是为了这个想和你分手,我是真的有别的事要去处理。”
文毓辞盯着他,眼尾猩红:“不是为了这个,那你为什么不能明说。”
奚源沉默了很久,文毓辞也这样盯了他很久。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越发大的雨滴噼啪打落在雨伞上的声音。
终于奚源深吸一口气,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文毓辞,文总,关于分手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现在还这么缠着我,只会让我觉得你玩不起。”
文毓辞撑着伞的手微微颤了颤,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和你在玩。奚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奚源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却并不为他的话所动:“文毓辞,就当是我耍了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文毓辞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奚源,半晌他终于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雨水陡然猛烈了起来,狂风呼啸而过,路边的树叶簌簌作响,文毓辞手里握的伞也被吹得一个偏移。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少了不少,大多匆匆而过,或是去店铺里避雨。
奚源闭了闭眼,反手攥住文毓辞的手腕,“算了,雨要下大了,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文毓辞却并不顺从,“不用换地方。我说了,不可能。”
他眼里的偏执,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你——”
奚源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文毓辞的脸色突然变了,瞳孔骤然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同时他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没等奚源反应过来,文毓辞就猛地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然后是车辆的急刹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奚源摔在地上再次抬头时,只能看到前方是一片血色,被雨水冲散,却又不断有新的鲜血溢出,留下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