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刚才那红光只是一个小点子,这才一晃眼的功夫,简直就要变成火龙了!
红光上的星空像被墨水侵蚀的大型幕布,不过瞬息,南边的群星就隐匿在一片漆黑夜色中,与星繁月明的北方形成强烈对比。
现在快到子时,鸡该打鸣了,却都缩着脖子在鸡舍里一声不吭,守在农家的看门狗不安的在屋舍周边打转,爪子刨着门想进屋去。
藏在草野里的蟋蟀悄悄往地里躲,用密草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南方黑空下。
大路尽头有两个阴物提着红鼓立在前面,脚尖点地,脚跟上提,手中铜椎高高一扬。
“咚!”
“七月十五,行人退避!”
“咚——!”
“百鬼夜行,生人勿进!”
那两只阴物敲一声,念一声,鼓声中大片大片的阴物跟着领头鼓手走出一里,像应和似的,数万阴物的喁喁声与鼓声共鸣,响彻这茫茫荒野。
“咚咚——!!”
跟在后面的数万鬼兵提着手中的红鼓猛击两下。
鼓声雷鸣,为首鬼将嘶哑高喊:“黄道吉日,英灵——娶亲!传令阴兵,奏乐!”
“阴兵奏乐!笙箫琴瑟,举案齐眉!传令伶官,奏乐!”
“伶官奏乐!管笛锣鼓,生死相随!传令乐官,奏乐!”
“乐官奏乐!金石土革、丝木匏竹,纵死不悔!”
一声唢呐高响,迎亲喜乐蓦然从鬼阵中撕开。
瞬间,阴物们脸上齐齐挂笑,纸做的金童玉女弯细眼睛,提着花篮一左一右的抛洒纸钱,方孔圆边的纸币四处飘飞黏在那白色鬼衣,跟队的阴物全都有份。
鼓乐声掀上夜空,阴物举着大红灯笼,笑着,那一眼看不到边的迎亲队伍蓦然移出一里地远!
拉着大红色雕花婚轿的巨型武神身穿一身破烂铠甲走在中间,被谢遇踩在脚下匍匐前行。
“轰——”巨大的鬼掌落在地面,一步刚好是一里。
那边,樊璃趴在石头上耳朵贴着石面,仔细听着地面的细微抖动。
三三撅着屁股趴在他旁边,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地动?”
樊璃:“不是,是有什么朝这边过来了。”
他有点不确定:“我再听听,你去把三花它们叫回来,有异常咱立马撤。”
三三蹿下地,正巧三花带着弟弟跑回来。
“出大事了!前面百里外,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我一抬眼,就看到红红的灯往这边飞来了!”
小狸花跳上石头,窝在樊璃怀中软声说道:“樊璃,我们走吧,今天太奇怪了,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樊璃:“今天几号了?”
三三:“七月十号。”
小三花:“你记错了,现在该是七月十三!”
小狸花小声说道:“不是七月十四么?”
它仰头看看爬到头顶的月亮:“月亮当空,子时到,现在是七月十五了。”

三三:“跑错了,我们要回南边呢!”
樊璃没说话,低着头一路飞奔,小猫在他怀里给他指路,防止他撞到东西。
“前面有大石头,快往左!左!”
樊璃往左边跑去,他速度飞快,拐道时险险避开锋利的石角,三只小猫在他怀里松了口气。
“往右三步,前面有一条独木桥,只能走三步,走多了就掉水里了!”
樊璃掐着步子移出三步,跑过独木桥才停下来,说道:“后面还有红光么?”
三三垫着后脚直立在他头上,伸长脖子往后面看去:“没了,你跑啥?”
樊璃低低呼出一口气,擦擦汗钻进树林:“谢遇来了。”
小猫问他:“你怎么知道是谢遇?有屏障,他过不来的。”
樊璃:“他就是来了,三三不要高呼,小声说话。”
三三悄声道:“那现在去哪?”
“暂且找个山洞躲一躲。”樊璃快速在林间穿行,行走间被荆棘刮了几下。
他走出去一段路身上的刮伤还在疼,咬咬牙,摸着手臂问小猫:“哪里有小路?”
“左边。”
那声音在耳边说着,熟稔的揽住樊璃腰身,看看他手臂的刮伤:“爱妻钻进林子,找什么?”
樊璃:“……”
腰上的手一寸寸收紧,把樊璃箍在怀里。
“要为夫帮你找么?”
樊璃低着脑袋,脚开始打抖。
谢遇把猫丢开,空荡荡的林子里瞬间就只剩两人,他垂目看着樊璃,揽着樊璃的腰,身体贴着身体,嘴唇擦着嘴唇。
“说话,樊璃,进来做什么?”
樊璃抿紧嘴唇,袖子里的手用力捏在一起。
掌心被汗水全部打湿。
对方抵着他向后移动几步,樊璃几乎被人抱着腰提离地面,脚尖艰难的点着地,一步,两步,砰——
谢遇将他抵在树上压紧,一手箍着他侧腰防止他跑,一手摩挲他下巴,不轻不重的把他的脸抬起来。
“不说话,莫非躲我?”
樊璃心慌的向后靠,躲着对方的唇:“没、没躲……”
冰冷吐息追过来落在唇边,扣在腰间的锋利指甲掐断了樊璃腰带,指尖拨开衣衫,冷冰冰的指腹贴着樊璃的皮肤碾揉起来。
暗红色眸光俯视下来,落在那抿紧的唇上:“那么,樊璃上次跑什么呢?”
心口狂跳。
樊璃战栗着,抖着手去推谢遇心口:“……压疼了。”
谢遇盯住他眼睛死死压着他,用力咬他下唇,在他唇间纠缠着低声发问:“回答我,上次跑什么?”
急促不安的呼吸与冰冷气息纠缠。
接二连三的问题炮弹一样扔在樊璃心口,把他轰得神经错乱。
强烈的侵略气场从对方身上轰来,背后的树把他的退路挡得严严实实,而前面有只虎视眈眈的饿虎。
谢遇尝着他下唇的血珠,亲吻间又问:“这次又跑什么?”
“怕我,躲我,不告而别,下次要怎么做呢?嗯?”
樊璃嘴唇接连损坏又接连痊愈,谢遇像品尝糕点一样,一口一口的将他舔舐干净。
“……!”眼泪划出来,他低呼一声:“疼——”
咬破的下唇又立马愈合。
谢遇堵在面前等他说话。
他说不出话,颤抖着,在那急迫的索吻中抬手,一下子抓断脖子上的玉坠丢开。
樊璃靠着树大口大口的喘气,对面好一会儿没声,他腿软着。
得救了。
那玉佩是谢遇的遗物,谢遇能碰到他都是这玉佩的作用。
他摘掉玉,算是逃过一劫。
但之后呢?
玉要怎么办?
樊璃后背贴着树,朝玉佩掉落的方向看去,蜷着指尖。
“要把玉拿回来么?”那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要不要?”
樊璃坚决:“不要!以后都不要了!臭男人的东西!”
对方忽然低笑,那本该不能再碰到他的手,一下子捏住他的腰。
扣在腰上的手仿佛要把他捏碎:“好,那就不要。”

属于厉鬼的温度恶狠狠钻向樊璃皮肤,然后不留情面的向神经末梢猛刺。
树和鬼都把樊璃圈禁在这里,他感受过谢遇的疯狂但从没像现在这样疯狂,感受过谢遇的凶欲但从没像现在这样难以招架。
“……!”樊璃的哭声碎在喉间。
只能紧紧抱住对方脖颈给自己找一个安定的点。
一轮过去。
汗水从指尖落下去。
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忍到极限的人全部撕碎。
对方咬他,吻他,占有他。
“要不要我的玉?”
“不……!”
第二轮压过来。
“要不要?”
“……!”
第三轮。
樊璃挠着谢遇后背抽泣起来。
“谢叔叔,玉……”
对方堪堪停下,咬着他舌尖品尝良久,把玉给他拴回颈间。
“下次还敢丢么?”
少年半身不遂的趴在他怀里,眼眶被泪打湿:“不、不敢了……”
“乖。”谢遇吻掉对方脸上的泪痕,把一套喜袍穿在少年身上。
然后,将这几乎晕厥的人打横抱起来。
大路上鸦雀无声,漫长的等待中,雕金错缕的花轿终于迎来它的新娘。
“咚——”锣鼓声在樊璃耳边轰鸣,他被谢遇抱在怀里,昏沉间听到外面的声音嘶哑高唱:“新娘入轿,传令阴兵,奏乐!”
“得令,阴兵奏乐!笙箫琴瑟,举案齐眉!传令伶官,奏乐!”
“得令,伶官奏乐!管笛锣鼓,生死相随!传令乐官,奏乐!”
“得令,乐官奏乐!金石土革、丝木匏竹,纵死不悔!”
“咚——”鬼将猛击重鼓,声如哑钟:“起轿,回楚——!”
万鬼换道,打灯南下。
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宛如一条嵌在夜色里的红龙,瞬间由北至南,横穿中原。
然后在樊璃还没喘匀时,到了楚京城隍庙。
他脑子晕厥、思维罢工,全程被谢遇牵着手,像被悍匪绑架的小白菜,站在谢遇旁边瑟瑟发抖。
数不尽的阴物向城隍庙赶来,周围的温度急剧降低,樊璃站在这漫无边际的潮水中心,心口要从嗓子眼钻出来了。
他悄悄往旁边挣,刚一动身,谢遇便搂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城隍大殿内举行这场证婚仪式。
城隍穿着一身大红官袍,按例站在天地牌位左边,拿着谢遇写的婚折:“一纸婚书,上表皇天,下鸣后土,晓禀众生,通喻三界!”
“今陈郡谢氏英灵、武安(谥号)骠骑大将军谢遇道逢,愿与樊璃同结夫妻,众生为证,日月所照,肝胆相依,永世不弃!若有亏负,九幽除名,魂飞魄散,附土归尘!”
樊璃听到这里,已经站不稳了。
“好、好严厉!”他惊慌的挣动手,扭身就往外面跑:“不成亲了!我哪知道做什么事会亏负他?他连小猫的醋都吃!”
城隍笑望着樊璃说道:“这是对他的惩戒。”
“……”樊璃朝城隍那边偏头,“那我亏负他呢?”
“你亏负了他,他也魂飞魄散,九幽除名。”城隍把婚书合起来,递给樊璃:“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成亲了,以后好赖都是他替你担着。”
樊璃接过婚书,在龙魂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英灵成亲的具体流程——在他和谢遇之前,还没有英灵和人成亲的例子。
没有英灵成亲,帝龙也就没看到,那他自然也就不知道。
便说:“那现在就结束吧,这惩罚太重了,我现在好好的,以后要是有半点不喜欢他的心思,那他岂不完蛋?”
城隍:“婚书拿着沉么?”
樊璃掂了掂:“沉。”
“这婚书半斤不到,但你拿到婚书那一刻起,便重逾千钧,代表你自愿同他成婚,从此你就是他的人了。”
樊璃心口一慌,急道:“好奸诈!都没说过婚书有这等作用,就给我了!那我也不知道啊,现在都接到手了,也不能反悔了!你真是害人不浅!”
戏鬼挤进来看热闹,笑嘻嘻道:“小公子,城隍大人也是英灵啊,他们这群打仗的人最会骗人了!”
樊璃捧着婚书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烫手,他红着眼眶骂道:“都是大骗子!娶亲还骗人,都被绑到这里了,跑也跑不掉,又不是不嫁!”
戏鬼:“不嫁也得嫁!英灵铁了心要同谁成亲,那人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掉这场婚事,正所谓一来一往,祸福相依,所以婚书上的誓词,才会对他们这般歹毒啊!”
樊璃现在是急也没用了,被谢遇捉着手,在婚书上压了手印。
樊璃吸吸鼻子,踩着谢遇脚背:“都成了还摁手印干嘛?”
那戏鬼又大笑起来。
满堂阴物鬼兵全都跟着哄笑起来了。
“小可怜,又被骗了——!”
“城隍和戏鬼都骗了你,得摁印才能算成亲啊!你方才就该跑的——”
“英灵再厉害,一厢情愿也是白搭啊!如今婚书上摁了你的手印,就说明你愿意跟他,现在是反悔也没用、一辈子都得跟他了!”
“人家城隍都说重逾千钧了,有那么重,这婚书早就从你手中掉下去啦!你糊涂啊,总是被骗!”
樊璃眼泪差点掉下来,向来只有他骗人,哪里有别人骗他的道理?
这下吃了大亏了,鼓乐一响,他就被摁着拜了天地。
“夫妻对拜——!”
戏鬼跳起来:“还是被骗了!”
“刚才还能撕掉婚书的,你忙着生气!现在好了,都夫妻对拜了,生生世世都要给他亲嘴了!”
樊璃:“……!”

樊璃被谢遇抱进洞房,他气得浑身打抖,没力气走路了。
谢遇在昭陵山顶为他起了一座宫殿当婚房。
白天这宫殿隐匿在阳光下,晚上殿内灯火闪耀,灯光晃出二里地。
陆续回到京郊的百姓聚在一起,指着那宫殿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有人跑过去打算瞧瞧那宫殿的样子,却被迷雾绕在山里,怎么也上不去。
四更天。
樊璃在宫殿里喘息。
喉音细碎失控,被人主宰着没停过半刻。
如今两人成亲了,进寝殿后谢遇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两个身体之间的隔阂,把骨髓里野火一样的疯欲一五一十,全部传给樊璃。
“……!”
身下的人疯狂回应他。
他们前所未有的荒唐起来,皮肤贴着皮肤,血肉挨着血肉。
彼此在摧枯拉朽的欲望里寻求慰藉,却又招致更恐怖的索求。
五更天。
樊璃摇摆不定,在夫婿身上挠出几道划痕。
辰时,樊璃圈住谢遇脖子,坐在他怀里。
巳时,太阳光下那披挂着大红绸布的华丽宫殿隐匿。
只有无穷尽的细碎吟声从山上传来。
午时,樊璃全身脱力,可身体还像无底洞一样的催促他。
于是他跪着向谢遇爬去,颤巍巍的向谢遇伸手。
“谢遇……”
谢遇抬着一碗糖水,含了一口渡给樊璃。
然后舔掉樊璃唇角的残留糖渍,指腹摩挲那绯红滚烫的脸颊,轻声道:“爱妻要我做什么呢?”
樊璃没说话一下子把糖碗丢开,抱住谢遇脖子把身体全部贴上来,脸颊亲昵的蹭着他喉结、下巴。
谢遇搂着樊璃的腰:“樊璃不说话呢。”
他摁着樊璃尾脊,平静道:“为夫现在有些不清醒,再抱下去就要出大事了,你平日里跑得极快,见我就躲,现在也跑、也躲吧,不然待会又要让你吃苦了。”
樊璃垂着脑袋把下巴垫在谢遇颈窝,手指摁在谢遇心口一圈圈打转,不走。
他黏在谢遇怀里说道:“把共感收走。”
谢遇不收共感也不给他,过了一会儿又要给他穿衣裳。
樊璃把丢掉的碗捡回来又砸碎,摇摇欲坠的站在床前。
他也不看谢遇,目光落在地面,红着眼睛哭骂道:
“不嫁你又念,嫁了你又骗!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跟了你了,你又这样!叫你收共感,你又不许!把我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不管了!”
谢遇弯下腰,近距离盯着对方眼睛。
他忽然笑起来,问道:“樊璃不愿嫁?”
“……”泪珠子挂在樊璃眼睑一晃一晃的,他捏着拳头大声说道:“不愿!”
谢遇:“是真心话么?”
樊璃:“是啊!”
“那是我害了樊璃了,把他强行带回来成亲,现在又不给他。”
“谁稀罕你给,不要了、以后都不要了!”
谢遇把那气红脸要走的人揽回来,温款道:“那么,樊璃生气想必也是因为成亲的缘故?”
“这还用说吗?就是不愿意嫁给你!”
“那完了啊,”谢遇说道,“这共感只有双方情意相投的交合才能压下去,樊璃既然不喜欢我,那肯定是没法压下去了,我以后也不能再擅自碰你了,你也不能随便要求我对你做那种事,不然亲了是负心,要了是白嫖。”
樊璃心口一窒:“你学我说话?”
谢遇温和道:“以前你处于下风,说出这句话是想逼我认清自己,现在我认清了,我就是心悦樊璃,离开一天、一时、一刻,都像要死了一样不能安生,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把人娶了。”
“成亲后我被婚书捆绑,只要你背叛我,我就会化成灰。如今的我变成那个处在下风的人了,免不了要战战兢兢,生怕做得不好惹你厌弃。”
“你刚才说不想嫁我,那么,自然也就不喜欢我,如此一来,我还怎么敢吻你、抱你呢?你又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要求我碰你呢?你又不喜欢我。”
樊璃心口一揪,疼得他眼眶立马跟被开水浇了一样烫起来。
以前都好好的,刚一成亲,这狗东西就开始磨人了!
说什么不喜欢,他怎么不喜欢了?
不喜欢还梦里梦外的跟你滚床单?!
樊璃气得说不出话。
那狗东西沉吟一会儿,又笑道:“瞧我笨嘴笨舌,又说错话了,樊璃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捂热手给我取暖呢?何况你又不是随便的人,若不喜欢我,怎么会让我抱呢?”
樊璃一把擦掉眼泪:“你还知道啊!都这样了,突然又问一些鸡零狗碎的问题,我也没说过不喜欢你,怎么五迷三道,巴巴的审问人?”
“为夫愚钝,又把樊璃惹恼了。”
“别碰我嗯……”
谢遇把人抱上床榻,他一靠过来,樊璃浑身骨头就又酥了,不计前嫌的亲了亲他。
“给我听好了,喜欢得很!”凑过来,抱住谢遇脖颈紧紧黏住,低声催促道:“谢叔叔……”
谢遇在对方脸颊轻啄:“现在,愿不愿嫁?”
樊璃坐在谢遇怀中,下巴垫在对方肩膀低喘着:“夫君……”
谢遇:“是谢叔叔还是夫君?”
樊璃:“……夫君。”
“愿不愿嫁?”
“臭男人……”

那月亮将圆未圆,谢遇坐在宫殿顶上,把樊璃抱在怀里,说道:
“十五的月亮并不圆满,但人们习惯上觉得它圆,那么,在这天就该做完所有想做的事,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去闯所有想闯的梦,大风大浪,披荆斩棘。”
“然后等到明天,到了十六,月亮彻底圆满了,这时的你已经把所有想做的事做完,就算留有些许遗憾、要在圆月下迎接一场腥风血雨,那也无所谓了。”
樊璃挪挪身子,后背贴着谢遇胸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多话,好惆怅。”少年说话向来没有顾忌,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新婚夫妻亲昵的交谈声中,昭陵山上的虫子蛰伏着,天上月盘无声皎洁,不知何时红了半边。
京中方向,一则沉闷钟声气势磅礴的叩进夜色——
钟声好像要把什么撕裂一样,哑哑撞击夜空下的凉风、荡出一圈圈涟漪漫过楚京、昭陵,势不可挡的向四面八方涌去。
各地城隍庙的城隍率领手下大小阴吏、掾属,从午时就守在铜钟旁边,没有动弹,没有谈话,也没有人把目光从铜钟旁边的沙漏上移开。
“沙沙——”
琉璃壶中的白沙拧成一条细线匀速下坠。
啪的一声,壶中细沙在众人的注视下仓猝滴尽。
天地间一片寂寥,只有从楚京传过来的钟声在耳边滚动喧闹。
守在铜钟面前的各地城隍同时拿起铜椎,手腕用力,往前。
轰——!
“子时到!”
“子时到——!!”
阴吏们齐齐厉喝:“子时到!障因未破,灵印解封,英灵化煞!”
高吼声里,一张张敕令文书从阴界飞来,飞到这凡间各地城隍手中。
城隍捧书,向北面宣读:
“英灵化煞!各地僧道仙佛、灵禽智草、阴物猛鬼、物灵地灵、山川土地神祇、阴府神祇、护法神祇,万界胎生、卵生、无性生、天地日月所生精灵神兽,听吾十殿号令,即刻诛杀陈郡谢氏武安骠骑大将军谢遇道逢,敕——!”
宣读声停下时,那敕令文书便突然碎在空中,化作万千金色灵光,大网一样的在这天地间铺开。
徐州,钦天监临时总署衙门,疾步跑到国师斋房门口的谢玄安停下脚步,抬眼看向悬在半空的灵纸。
斋房里,国师伸出老迈的手接住身边的灵纸,一个个字的慢慢读着,蓦然喟叹一声。
“万界胎生、卵生……天罗地网啊。”
宁觉寺内,两尊护法金刚睁开眼,看向飞向自己的灵纸。
山野中,一只正准备进食的白虎眼神凶悍的朝半空看去,一口衔住那页灵纸。
写着追杀敕令的灵纸向这大千世界飞来,于是静立千年的百丈巨树伸出枝条,睡卧万年的大山探出一只石臂,水中游弋的鲤鱼腾天而起,被人遗弃山中的泥塑站起身,刻在悬崖峭壁上的佛像双手合十……
楚京、楚地,魏京、魏地,塞外千里,水漠八荒。
神州内外都被这灵纸穿通,所有生的死的灵兽、人物,无一遗漏,全部都接到了这张追杀令。
灵纸飞到昭陵山上,被一只手抓过来一把撕碎。
樊璃撕碎追杀令,从谢遇怀中起身,手伸进虚空一下子拽出那把鬼头铁镰。
他偏头面向谢遇:“这把刀是亡夫的东西,我从北方将它带回来,如今,我得用它去守龙脉,大将军要和我一起么?”
谢遇仰头,晚风吹着那红衣少年,对方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朝谢遇伸出手。
谢遇深深望着,抓住那温热的掌心。
他起身回答对方:“幸得垂怜,终死不弃。”
说着,手中黑刀猛地向上一挥,凌厉刀气悍然劈向那天上的灵网。
额上封印破开,煞灵入魂,眼中眸色在煞气作用下急剧变化,整个眼球在转瞬间就被那浓重的黑煞覆盖,眉心裂开一道狰狞血纹。
他在暴走失控的边缘唤动体内那截龙脉,将神志从风暴中心拽回来。
这时,一股清润的龙气灌进谢遇体内,帮他缓解了体内的暴动。
樊璃收手,说道:“去祖陵可不能发疯,谢叔叔能撑住么?”
谢遇把人抱起来,向西北走去:“该叫夫君了。”
“问你能撑住不。”
“三千年的阎王就算只留一丝残魂,也能永无止境的在忘川河边等公子璃。那么三千年后,只要樊璃活下去,谢遇就能撑住。”
樊璃笑起来,嗅着谢遇身上的梅香,问道:“现在的天上是什么样子呢?”
“月明星繁。”谢遇在那血月黑空下走着,轻声道:“月亮像一只洁白无瑕的大圆盘,又大又亮,星辰像阳光洒在水里的碎珠子,密密麻麻的铺在苍蓝色天幕上,忽闪发光,就好比人弯着眼睛笑。”
“那光亮拖着长短不齐的尾巴,像要跑下来和樊璃说话,又像要把自己打扮得闪耀绝伦,好挂在天上给樊璃照明。”
樊璃:“有十万颗星星么?”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