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 by一个巨大的坑

作者:一个巨大的坑  录入:02-28

楚平的身上,包括胸、腹、腿等地,一共受了宋思远十二处剑伤,每一道都是为了阻止宋思远靠近薛野而以身作挡的。
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那一刻,薛野看着楚平嘴角溢止不住的鲜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薛野如今结了婴,照理说,想要保命,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丢下楚平,然后趁乱自己逃走。
可是一旦到了那时候,不管宋思远上不上来追不追薛野,楚平都死定了。
但对薛野来说,那又如何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既不费时,也不费力,只需要牺牲一个小小的楚平,简直是最佳方案。
这个想法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人一样,在薛野的脑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就像是在说:“采纳我吧!采纳我呀!”
薛野被那不存在的声音念叨得烦了,临了,他恶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看着楚平那张憨笑的脸怒骂道:“笑,笑,笑,你笑个屁。”
楚平对薛野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赶紧收敛起笑意,缩了缩脖子等着薛野的下一步指示。
然后,楚平便看见薛野从芥子囊中掏出一枚小药丸丢给了楚平,凶狠地说道:“吞下去,靠边站。”
楚平喜滋滋地接过了薛野递给他的药丸。这东西他见过,是薛师兄从蓬莱宝库里拿出来,他记得薛师兄见到当时见到这药丸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盛赞它能“活死人,肉白骨”,连看都不让自己多看,如今,竟舍得让自己吃。
楚平想:“薛师兄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疑有他,当即便乖巧地吞下了薛野递给他的药丸。
药丸入肚的那个瞬间,楚平便感觉自己好多了,于是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他说:“薛师兄,我和你一起……”
楚平想要强迫自己的双脚用力,却不想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面上。
见状,薛野忍不住呵斥道:“一边去,少碍手碍脚。”
而后,薛野不再去看楚平的状况,而是迅疾地站了起来,直视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宋思远,缓缓抬起了寒江雪。
薛野开口,话却是对着楚平说的,他说:“你要是还有力气,便赶紧去求救。”

楚平御剑飞在群山之间,他正在听从薛野的话去找人求援。
宋长老的修为不低,等闲之辈定是制不住他的,所以楚平将自己的目的地选在了上清宗的主峰——他打算寻求上清宗掌门伯清的帮助。
虽然众多的山峦都囊括在了上清宗的宗门地界之中,但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的距离却委实不远。单单说从太上峰到主峰的距离,若是一个凡人用步行的方式的话,需走上一天一夜。
御剑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先前,楚平吃完了薛野给的药丸之后,身上的剑伤总算是不再继续流血了,虽然他的内息还在剧烈地震荡,但一时半会儿确实也已经死不了了。
看着薛野与宋思远打得有来有回,楚平心中思考着薛野出招之前同他讲的话:“你要是还有力气,便赶紧去求救。”
楚平于是决定:“我定要为薛师兄出一份力。”
于是楚平忍受着尚在波动中的內息,强行御剑前往主峰,去搬救兵。
楚平抵达主峰的时候可谓声势浩大。
当时,他简直是从天上坠入主峰的大殿前的。他落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巨响,将广场上来往的弟子吓了一跳。等众弟子循声望去的时候,便看见楚平正浑身是血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很快便有主峰洒扫弟子认出了他是清净峰的楚平,赶紧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那弟子虽然入门已久,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关切地询问道:“楚平,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可楚平却没时间细说了。
刚刚那猛烈的落地,对楚平本就受伤的脏腑又造成了二次伤害,直震得他头晕目眩。
楚平随时都可能晕过去。他心系薛野的安危,只能迫不及待地挑重点说,道:“我要见掌门,快去太上峰,薛野师兄他……”
他有危险。
说到此处,楚平突然感觉肺腑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喉管中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层血沫,呛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咳嗽。
那好心的主峰洒扫弟子一见楚平这一副下一秒就要归西的样子也有些慌了神,连忙规劝道:“好了,你别再继续说话了,我这就去通知掌门。”
楚平听了这话,才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洒扫弟子不敢耽误,招呼另一名小童安顿好楚平之后,便立马入内禀报了伯清:“禀告掌门,刚楚平师弟浑身是伤地来报信,说太上峰有异动。”
“太上峰?”伯清原本正在看手里的医案,听了这话,立马搁下了手中的书,走到洒扫弟子面前,询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洒扫弟子据实以告:“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说太上峰出了事,还提及了……”
“提及了什么?”
“提及了薛野师弟。”
洒扫弟子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薛野在上清宗可谓是恶名远播,而楚平又是常年公认的受气包。这两人的名字出现在一处,听上去更像是施害者与受害者的关系。
但洒扫弟子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到底不敢妄言。
伯清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什么也没说,伸出手往虚空中一划,便可看见一道裂缝凭空生成。
竟是同那魔尊一般破碎虚空的招式。
伯清往那虚空中踏出了一步,下一个瞬间,便现身在了太上峰的广场上。而他到达太上峰广场的第一时间,便发现此地已是乾坤倒转——原本郁郁青青的山头尽在一息之间被冰雪所覆盖,天上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太上的一切都覆盖在了白雪之下,而落雪之中,有一个人孑身而立。
正是薛野。
他穿着单薄的灰色弟子服,在惨白的天地之间支撑起了一道清瘦又倔强的声音,他身上有好几处都被宋思远扎出了血窟窿。血液正从那几个血窟窿里汩汩流出,顺着他颀长的躯干蜿蜒而下,落在雪地上,如同盛开了一朵鲜红的花。
宋思远正躺在薛野面前的地面上,气息尚在,威压全无,如果没有料错的话,宋思远的元婴应当是被薛野一剑给废了。
至于这异常的天象嘛……
伯清将目光放到了薛野插在地面上的寒江雪身上——这把剑还未来得及收回它身上无穷无尽的寒气,看来这场恶战不过刚刚结束,而这异常天象的来历应当正是薛野的这把本命剑。
薛野突破元婴之后,寒江雪的威力也同时有所提升。
此刻,薛野正一边斜倚着寒江雪,一边从自己的芥子囊中掏灵药出来。他一粒接一粒地将那些上品灵药往嘴里塞,嚼吧嚼吧再继续塞下一粒,宛如一个正在嗑瓜子的猢狲。
伯清心中感到好笑,他想:“这小子倒是悠闲。”
然而话到出口却变成了:“大胆逆徒,还不速速下跪就擒。”
薛野听了这话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愣,再接着,他朝着伯清行了个弟子礼,询问道:“掌门这是何意?”
伯清咳嗽了一声,而后扬起音量说道:“你欺师灭祖,伤及师兄弟,还不束手就擒?”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薛野虽然心里在骂娘,但面上还是一派恭敬,他道:“掌门明鉴,分明是那宋思远心存恶念,致使自己走火入魔,伤及无辜门人,我奋起反抗。”他顿了顿,语气也显出了几分恳切,道,“还请掌门莫要不问是非,颠倒黑白。”
伯清听了这话都要气笑了:“颠倒黑白?我且问你,数月之前有弟子来报,昔年你入剑冢取剑,便曾想方设法加害于徐白,是也不是。”
但薛野肯定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没有做声,皱着眉头听伯清的后文。
伯清接着说:“我再问你,宋思远是不是你所伤,你说他走火入魔,可有证据?”
这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宋思远的元婴被薛野给破了,体内的灵力自然也已经消散,经脉如何运行就此也是没了实证,哪里还能找到什么走火入魔的证据呢?
薛野被伯清的话说得气闷,却还想着要据理力争,他道:“可是……?”
说到此处,薛野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看着面前的伯清,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宋思远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这样关键的事情,伯清能不知道吗?
太上峰所有的人都倾巢而出,一个也没留下,这其中就没有掌门的授意吗?
“你是装傻的。”薛野不可置信地说,“你想要为宋思远遮掩,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宋思远是太上峰的长老,是上清宗排得上号的人物。上清宗自诩名门正派,却出了一个走火入魔的长老。甚至看管不利,让这个长老险些杀了两名门人,说出去岂不成了修真界的笑柄。
伯清见薛野如此聪明,便也不瞒着了,他放软了语气,道:“此事也怪我,确实忘了你也是太上峰的人,否则不会让你回来。”
听了这话,薛野不由地咬紧了下唇,他不甘心地说道:“一句忘了,掌门便想诓我背下这口黑锅吗?还是说,为了遮丑,掌门打算杀我和楚平灭口?”
说到此处,薛野不由地默默拔出了寒江雪,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但薛野的抵抗终究只能是螳臂当车。
与宋思远的一战中,薛野只是险胜,实际早已力竭。而且就算薛野处在全盛时期,单凭伯清刚刚使出的那一手踏破虚空的招式,他也没有一丝胜算。
伯清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好歹也是为人师长,只是权衡利弊之下不能将宋思远推出去而已,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伯清说着,将目光放到了太上殿积雪的屋檐上,他说:“宋长老修为既散,必是活不过十年了,你且受点委屈,等他死后,我自会为你翻案。”
这样的说法薛野可不敢苟同,十年,三千六百多天,时刻都可能产生变数。说得不好听点,万一伯清在这十年里一不小心,嗝屁了。薛野找谁说理去?
但这样的话,薛野肯定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讲,他只问:“若我不从呢?”
伯清显得胜券在握,他说:“你尽可以试试。”
也就是说,伯清这话,是通知,不是商量。
薛野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陡然收敛了脸上戒备的神色,朝着伯清露出了个谄媚的笑,他说:“掌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区区十年,我便当做是闭关了,哪里用得上您老人家动手。”
不管薛野心里骂得如何难听,但他面上一副殷勤的样子,看上去倒真的是真心实意。
伯清哪里在乎薛野是否真心,只消他愿意配合便也足够了,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伯清便立刻运起灵力,施展起了门内传音。
霎时间,一道声音响彻了上清宗的所有山头,道:“罪徒薛野,谋害同门。欺师灭祖,罪不容诛。打入恶狱,听后发落。”
这是掌门金令,代表着上清宗最高的权力,能覆盖上清宗所包含的所有势力范围,包括不归涯。
而当这道金令在不归涯的上空响起的时候,剑圣正在和面壁的徐白在一起喝茶。
徐白听完金令的内容之后,便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骤然拿起手边的玄天,一言不发地就要往外走。
剑圣见状,赶忙起身阻拦徐白,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徐白不说话,仍是自顾自地往外走。大步流星,行步如风。
剑圣于是了然道:“你想去救那个姓薛的小子?”
旋即,他斩钉截铁地对徐白说道:“你不能去。”
准确地说,徐白不是不能去,是去了也没用。
刚刚落下的是掌门金令,是上清宗至高无上的信令,断断不可能因为徐白一人的劝阻就轻易撤回。更何况,徐白如今尚在禁闭期间,若是他擅自离开不归涯的事情传到了无上水宫的人耳朵里,免不了又生出一番是非。
今日,仲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徐白。
“站住!”伴随着仲简的一声呼喝,徐白只感觉大乘期的威压在自己的身后铺展开来。
徐白回过身,便看见仲简的身后已经显现出了使他登上剑圣之位的九道剑意。
仲简说:“除非你能赢过我,否则,别想离开这间洞府半步。”
徐白盯着那九道剑意看了良久,最终,缓缓拔出了玄天,对着剑圣面沉如水地说道:“那么师父,今日,便得罪了。”

徐白输在了第五十四招。
彼时他的玄天被仲简的列缺挑飞了出去,直直地插进了他脚边的土地里,直白地揭示了徐白的失败。
说到底,徐白的天赋再高,也终究只是一个元婴期的后生,或许打打那些金玉其外的修士尚有胜算,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可是仲简。
真正的当世剑圣。
玄天脱手之后,徐白不住地喘着粗气,汗滴顺着他的额角落进了泥土里,但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擦都没有擦一下汗,而是不服输地再次握住了玄天的剑柄,直视仲简道:“再来。”
“再来?”剑圣见徐白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额角忍不住跳了跳,“你小子先回头看看再说这句话。”
剑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刚两人仅仅只过了五十四招,身后的不归涯就已经在打斗中被削掉了半个山头。
再这么打下去,不归涯早晚会被夷为平地。
剑圣痛心疾首地说道:“上清宗一共就这么点产业,你是想一次性全都败完吗?”
徐白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仲简,然后将他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再来。”
如同一头沉默的倔驴。
见到徐白这种架势,仲简便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仲简到底还是心疼他这个唯一的徒弟的。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
说完这话之后,仲简便在自己的芥子囊中搜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只见仲简掏出了一件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然后凌空扔给了徐白,道:“穿上。”
徐白闻言将那包裹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件墨色的披风。那披风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轻薄透气,入手滑腻无比,应当不是凡品。
徐白望了一眼那件披风,向仲简询问道:“这是什么?”
其他人的徒弟,收到来自师长的馈赠,怎么样语气里都会透露出些许感激,但徐白却向来将一切宝物都是做粪土,更不要说体会宝物背后所包含的关怀之心了。
如今,仲简听着徐白那冷硬的语气,心里直呼作孽:“这收的哪是徒弟啊,这收的分明是祖宗。”
但仲简嘴上还是兢兢业业地向徐白解释道:“这是可以隐匿身形的法宝,你一会儿穿上了,跟着我,我带你进恶狱。”
徐白闻言,皱了皱眉,道:“恶狱?”
仲简闻言,恼怒道:“你不是要见姓薛的那小子吗?他肯定已经被投入恶狱了,我带你见他一面。但你必须答应我,万事不可冲动,做任何决定之前需得与我商量商量。”
徐白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只是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披风,将原本整洁的面料捏出了一片褶皱。
只是见一面,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先了解了解眼下的状况也是好的。
仲简见徐白没有出声反驳,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这披风名叫诓天袍,徐白披上之后,果然如仲简所说,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他了。准确来说,诓天袍并不是真的能让人隐身,只是在穿的人戴上诓天袍的兜帽之后,可以模糊周围人的认知。在周围人眼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了过去,至于那个人是谁,周围的人会本能地忽略。
从而达到隐匿身形的目的。
徐白便这么穿着诓天袍一路跟着仲简,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恶狱。
恶狱,说白了就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里面多的是犯错的弟子,或者从外面抓回来的恶徒。这里面终日不见日光,只有一条石阶无限向下延伸,石阶两侧便是关押犯人的牢房,惶惶不安的犯人无事便会发出哀嚎,说是阿鼻地狱亦不为过。
仲简与恶狱的看守算是旧相识。他年轻时常常因为莽撞被他师父丢进恶狱里受罚,那时候老看守便已经在了。那老看守终日浑浑噩噩,不是喝酒就是烤火,很是不称职,但听说是哪个有头有脸的长老的亲戚,所以稳稳拿了这么些年的铁饭碗。
仲简记得,自己当时在恶狱里,这个看守尚是壮年,火气极大,故而他没少跟这个看守吵架。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再进恶狱,这看守却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然而如今为了让徐白见上薛野一面,仲简也不得不厚着脸皮与老看守攀起了交情,他道:“老潘,还记得我吗?”
老看守年纪大了,看见仲简,很是惊讶道:“这不是仲小子吗?怎么?又犯错了?”
仲简心知这老头还和当年一样,话里话外专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仲简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他激到。
“不是,我师父都羽化了多少年了。”仲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带我徒弟来找个人。”
“你要找谁?”
仲简刚要开口回答,就听见徐白低沉的嗓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叫薛野的人。”
老看守拈了拈胡须,说道:“哦,是有这么个人,刚进来的,在第四层。”
话音刚落,便看见徐白长腿一迈,向着第四层走去。
仲简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老看守拦了下来:“你小子都多少年没来了,快,陪我喝点酒,我藏了两坛子好酒,今天便宜你了。”
仲简道:“谁要跟你喝酒,我要看着我徒弟。”
然而刚说完这话,就见老看守已经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两个小小的酒坛,仲简的鼻子动了动,他斜睨了老看守一眼,问道:“真是好酒?”
最终,随着酒坛的盖布一揭,仲简到底没能跟上徐白的步伐。
而徐白抵达第四层的时候,看见薛野正独自背对着他蹲在牢房的一角。
薛野的背影清癯,突出背骨看上去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搭配着他弟子服下摆上早已的血迹,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白鹤。
薛野对徐白的到来无知无觉,只一门心思地蜷缩在角落,他手上忙碌,一刻不停,也不知道在鼓捣着些什么。
徐白就这么静静地望了薛野背影出神了片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晌,徐白将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出声喊他:“薛野。”
受到这声呼喊的惊动,薛野惊讶地转过了头。他一双点漆似的眼睛惊慌地望向了徐白,而后慢慢尴尬又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为了防止徐白的窥探,薛野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他身后的墙角,然后局促地不断扯过一旁地上落满了灰尘的稻草,将这些稻草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身后堆积。
等他终于堆得差不多了,薛野才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戒备地看着徐白,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徐白早就发觉了,薛野总是如此,无论自己做什么,薛野都觉得他不安好心。
徐白没有回答薛野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地向薛野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薛野听了这话,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神情立马收敛了不少。他看着地面,目光游移地说道,“我肚子饿了,刚刚看见这里面有老鼠……”
薛野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脸,紧接着,细微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来。
这时,徐白才明白,薛野刚刚那一阵忙碌的动作是竟然为了保护薛野那仅剩的自尊。
那一瞬间,徐白突然觉得那游丝一般的呜咽声仿佛有了实质,如同一根细线一样横亘在两人中间,一端连着薛野,而另一端仿佛连通着自己的心脏。
“徐白。”薛野的呜咽声停下了,他说,“你能去给我找点吃的吗?”
徐白答应地没有迟疑:“好。”
说着,徐白便要往外走,没想到还没迈开步子,便被薛野急切的挽留声制止了。
薛野说:“等等。”
徐白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向牢房里的人。但恶狱里的光线昏暗,因此徐白并无法完全看清薛野的表情。
徐白问他:“怎么了?”他向来冷然的声音也在不经意间放缓了些许。
薛野说:“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
薛野原来怕黑吗?
徐白之前没注意过。
但他转念一想,恶狱里常年鬼哭狼嚎,确实骇人;而薛野又无缘无故被安上了一个十分重大的罪名,心内自然也会不安。感到害怕也属于人之常情。
于是徐白罕见地说出了安慰人的话,他道:“我马上就回来。”
薛野却道:“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你的玄玉留给我。”像是为了防止徐白不同意般,薛野又急切地补了一句,“求求你了徐白,这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个念想的话……。”
我怕我过不下去。
然而薛野的话还没说完,徐白的回答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他说:“好。”
薛野没想到徐白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地瞪大眼睛望向了徐白,他用怯生生地语调问道:“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徐白也不多跟他废话,直接将挂在腰间的玄玉解了下来,往薛野的方向丢了过去。
薛野顺利地一把接过,很是宝贝地将玄玉捧在胸前,他用欣喜的语气对徐白说道:“谢谢。”
徐白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很快回来。”
说完,徐白便快步向着恶狱门口走去。
徐白抵达恶狱门口的时候,仲简正和老看守喝得兴起。
仲简正想指责老看守浑水摸鱼,碗里的酒没有和干净的时候,便看见他徒弟表情冰冷地站到了老看守的面前,厉声质问道:“为什么克扣他的吃食。”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着实让老看守摸不着头脑,加上他刚刚喝了酒,脑袋不太灵光地大着舌头问道:“什么克扣?”
徐白也不多废话,只冷冷地看着老看守。
老看守反应了片刻,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你们那个熟人啊,掌门交代要好生对待。这不,他刚一进来,便让我备了一桌酒席,吃得直打嗝。后来他说他要睡了,我才收拾东西离开的。”
说到这里,老看守很是开心,他招呼仲简道:“他还剩下了一叠花生米,待我寻来,正好可以让你我下酒。”
说着,老看守连忙弯下腰翻找了起来。
推书 20234-02-28 : 清纯NPC被迫修罗》:[穿越重生] 《清纯NPC被迫修罗场[快穿]》作者:折绵绵【完结】晋江VIP文2025.02.19完结总书评数:3068 当前被收藏数:21951 营养液数:5591 文章积分:302,637,984【文案】【无缝文《新来的室友令人不爽》求收藏~】【正文完结/现在阅读→有几率获得潋潋周边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