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安虽然对自己的推测很有信心,但也确实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在在这时候得到证实。
德妃的鞭子稳稳地顶住大皇子的掌心往外推,她声音还是平静的,“算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母妃。”眼见德妃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大皇子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是儿臣的错,别叫儿臣坏了您的好心情,嗯?”
薛瑾安从两人的对话中,逐渐摸清楚事情的原委。
——大部分人都以己度人,认为大皇子和德妃平白受了这么严重的攻讦,心情定然是不美妙的,然而事实上,两人的心情并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德妃依旧如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后便到了马场,检查马儿的状况之后,随机选了一匹,都不用马镫,拽着缰绳一个利落的飞身翻越便坐上了马背,之后纵马驰骋,恣意傲然。
而大皇子在离开人群之后,面上那刀刻斧凿般的温和笑容便彻底消失,唇角拉平成一条直线,微微眯着眼,走路也不端着了,整个姿态都闲散了起来,瞧着竟然还比笑着的时候更亲切两分。
实际上,无论是德妃叫大宫女去乾元宫蹲大皇子,还是大皇子的三连问,全部都是他们演出来给其他人看的,让别人以为他们受到了流言的影响。
大皇子散步一般的进了马场,他驻足在一旁瞧着德妃纵马飞驰的身影,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并不那么温柔,但很真实的笑容。
“殿下,那些舆论……不需要处理吗?”大宫女低声询问道。
大皇子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外公”林若甫的人,他摇了摇头道,“告诉林大人,不过是小二的昏招罢了,不必在意。”
他很清楚,如果是敏皇贵妃或是长公主出手,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从朝堂上脱身的,很有可能那两位还并不知道二皇子的所作所为。
至于二皇子,他的招数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都是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明显后劲不足——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二皇子根本没想过后劲。
或许这位自小就生活在羽翼庇护下的皇子殿下,空有一颗狠毒的心,却少长了一颗脑袋。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背后却有不少助力。
真是叫人嫉妒的好命。大皇子在心中叹了口气。
“可是……”大宫女神情还有些犹豫。
大皇子唇角笑容压平了一些,语气倒听不出半点端倪,“叫外公放心吧,过些时日二皇子便无暇他顾了。”
话音刚落,暂且跑爽了的德妃立马急停,马儿停得太急,前边身体抬起来,几乎整个都直立起来,德妃却夹紧马腹身形牢牢固定在马背上。
马儿嘶鸣一声后安静下来,德妃摸了摸它的鬃毛又拍了拍它的脖子,这才心满意足的下马。
“怎么?本宫打扰你们说话了?”德妃视线看向了那位大宫女。
大宫女立刻噤声不语,头和肩膀都低得更低了一些,露出十足臣服的态度,在德妃挥手之后恭敬退下。
中间母子两谈了什么,薛瑾安并不清楚,结果就是德妃生气了,直接表示随你如何老娘不管了,然后就飞身上马要跑马去。
大皇子紧跟着出来拽住了缰绳,这才有了薛瑾安刚才见到的一幕。
对于大皇子的示弱,德妃并没有就此软化态度,而是斜眼觑着他,不发一言。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大皇子妥协了:“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小七的。”
说是这么说,语气却还是不以为然。
吃瓜突然吃到自己身上的薛瑾安:“?”
德妃并没有被他的表象骗到,她拧着眉看他,有些不明白:“七皇子文武双全,也很有头脑,三皇子那样的疯狗都能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将他放在心上?”
大皇子看出德妃是认真的,也收敛了些表情,斟酌着道,“小七是很聪慧,武功也不错,但性格颇为莽撞,做事过于狠辣不留情面,背后又没有家族支持……就贞妃舍利子一事 权贵世家们就不会叫他上位。”
“相反,二皇子虽然愚钝不堪,能力平庸,但他身后站着姜家。”大皇子说,“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帝王之位终究不是只聪慧就可以的。”
德妃却有其他看法,“你不会不知道九添一是七皇子的产业。”
“不过是商贾之道罢了。”大皇子反驳。
事实上,薛七的化名取得并不算走心,有心人去查很容易便会联想到薛瑾安身上,只不过正如大皇子虽说,能查出来的人对于薛瑾安的“自甘堕落”很是唾弃。
“好,好,那便如你所说,九添一不必在意,那么十全公子呢?”德妃说道,“十全公子之才世间少有,上届科举之事更叫他声名大噪,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十全公子不慕名利,宁静致远,无论他人提出怎么丰厚的条件始终不曾现身,这样的人却愿意为七皇子使用,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名字挂成活招牌,这说明了什么你想过没有?”
突然就被夸了一通的薛瑾安:“……”其实招牌的名字是崔醉定下的,九添一也是崔醉的产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薛七公子虽然是他为了在外行走方便登记的名录,但他没想到会有产业挂在名下。
这真的是崔醉自愿送我的。薛瑾安在心里回答道。
可惜德妃听不见,不过就算真的听见了,也大概只会觉得薛瑾安更加深不可测,更提防几分吧。
德妃对大皇子道:“小石头,你的傲慢会害了你自己,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大皇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大皇子应答了,德妃反而沉默了,许久她才垂眸问了句,“子琼,真的一定要继续吗?”
子琼,是大皇子的字。
琼,美玉也。
珞,小石也,这大抵也是小石头这个小名的由来。——也算是互相补足相得益彰的字与名。
“当一个不愁吃喝的富贵闲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条路?那个位置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后面的德妃没有说,大皇子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大皇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倏然笑着说,“阿娘,总有一日我会带你去草原尽情的骏马奔驰。”
德妃眉间微动,看着他的眼神错开了视线,她说,“草原可以跑马,山地也可以跑马,我只要你好好的。”
“好。”大皇子应答着,看着并没有听进去。
之后没多久,大皇子便离开了。
薛瑾安以为这事儿这这里应该落幕了,不曾想德妃对自己儿子的性格显然相当了解,大皇子刚离开,她就叫人跟了上去。
“远远跟着,只要看他去了哪里就好。”德妃吩咐。
“是。”心腹太监躬身退出去。
几乎是立刻,薛瑾安眼前的直播间分裂成了两个,并排悬在眼前。
薛瑾安停住了退出的手,一心多用的将两个屏幕的所有细节收入眼中。
德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巴掌大非常粗制滥造的的金块,正在手中把玩着,眼神微微出神。
而另一边,大皇子径直进了皇子所,却没有去他自己的小院,而是朝着西边走去。
西边住着的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第166章
被德妃吩咐办事的心腹太监十分有分寸, 在大皇子进入皇子所后,他就没有再跟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静望着皇子所门口等待。
心腹太监知道主子叫人跟踪大皇子的目的是确定大皇子的行踪, 而不是要窥探大皇子具体做什么, 要不然德妃的命令就不会特意强调“远远跟着”了。
除此之外, 也还有些不能为人道也的原因:其一, 德妃性情谨慎,有意提防身边的人,给大皇子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其二,她认为大皇子要去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当然,以上结论都是薛瑾安通过数据分析分析出来的,并没有得到德妃的官方认可。
画面中德妃还在把玩着那块只是粗糙加工, 和皇宫画风格格不入的金块,薛瑾安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东西显然和大皇子有关,极有可能是大皇子送给德妃的礼物, 比起原本的价值来说, 应该还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义。
虽然薛瑾安觉得这块金子的背景故事94%的可能同他探寻的方向五官, 但出于代码生命搜集数据的本能,他还是给金块卡着角度截了图,准备分点算力去分析一下。
与此同时,薛瑾安调出直播首页开始刷新, 毕竟心腹太监的直播间画面已经跟随他的视线定在了皇子所门口,他想要知道大皇子去找谁,还得切别的探子的直播间。
所幸当初皇帝故意把小夏子逼到皇子所的时候,往各个皇子的院落里塞了不少奉衣处的探子,不出意外的话, 想全程跟大皇子的行踪并不难。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大皇子的身影在走过能看到两位皇子所住院落的路口后消失了,四皇子的溯洄院和五皇子寒香院就隔着一道墙,两人也是冤家,明明是极其不对付的性格,偏偏不仅排行挨在一起,住也住在一起。
福禄每天整合的消息中,两个人一碰面就必然会吵架,四皇子根本吵不过五皇子,说不了几句就忍不住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每当这时四皇子控制不住会对五皇子伸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捂住五皇子的嘴,还是单纯的想要揍人。
然后他就会被五皇子以不同姿势迅速且毫不留情地摁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根据福禄没有半点用处的细节整理,五皇子摁四皇子的速度,已经从最开始的需要一盏茶时间到了现在只要一个眨眼的功夫,也算是练出来了。
而四皇子从被摁倒的能挣扎好一会儿,到现在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样趴在地上装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练出来了。
很难说心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五皇子的武功却没有半点要暴露的迹象,和每次跟他对位的都是废得人尽皆知的四皇子没有关系。
薛瑾安都有些怀疑当初他刚传来的时候,就四皇子这约等于零的武力值,到底是怎么骑到墙上去的。
薛瑾安的疑惑无人解答,关注这个问题的只有他一个,至于其他人他们更关注的一点是:“四皇子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还是会忍不住动手?是单纯的记吃不记打,还是知道但记不住纯粹人菜还瘾大?”
这次一反常态的,除薛瑾安之外,其他人都坚定认为是前者。
“他次次都被制裁,还能做到下一次继续伸手已经挺厉害的,要是每次动手都想揍人还死不悔改……他多少有点东西在身上。”崔醉的点评用词很委婉,寿全和玄十一有点没听懂。
薛瑾安贴心翻译:“怀疑有受虐癖好的可能为99%。”
崔醉感叹一句:“而如果是后者,他平时过得一定很快乐。”
毕竟每次挨了打也不记得,下次继续凑上去挨打。
薛瑾安就直截了当多了:“内存(脑容量)属行车记录仪的,不重要的东西直接十二时辰循环删除。”
崔醉不知道什么叫行车记录仪,但他听懂了薛瑾安在说四皇子没脑子。
总而言之,这两兄友弟恭的兄弟俩住的太近,很难靠大皇子的动线猜测他到底是去见谁的。
薛瑾安手速飞快的刷新了好几次之后主页,然而却再没有看到大皇子的影子,这显然有问题。
再确认皇子所其他人院子都是正常的之后,薛瑾安已经有了决断。
“看来被好好清理过了。”从性格、能力、行为动机以及处事风格等方方面面上来看,似乎是五皇子动手清理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五皇子性格难搞,武力值又高,对他注视的敏锐度也更高,萧姝的死是他的绝地求生,也是他向安王利益集团投靠的敲门砖。
这么看来,五皇子会为了不暴露自己清理探子似乎很合情合理。
然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以上的原因,在薛瑾安这里他的可能性反而下降了。
五皇子是个胆大的聪明人,他习惯了每一户都走钢丝,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正常的空间。比起将探子全部都清理掉,五皇子的做法更倾向于在万众瞩目的监视下演戏。
薛瑾安给出最后的判断:是与四皇子息息相关的人做的清理。
至于为什么不猜四皇子本人,详细分析报告请查看上一条。
用薛瑾安的话说,这是个行车记录仪,根本没内存完成这么复杂思考,并处理好后续的事情。——指悄无声息的处理好奉衣处的探子问题,还能让皇帝和小X老师都没察觉出异常。
小X老师通过优异的批奏折表现,现在已经接管了皇帝70%的政务,并且还在一步步渗透中,皇帝的所有书面相关工作基本都是由小X老师来查看批复的。
而皇帝现在日子过得可清闲了,去后宫的频次也高了很多。
他还挺雨露均沾,新选秀入宫的妃子们一个接一个传出好消息,现在宫里皇子排序已经到了十七,公主离两位数也近了。
按照这趋势下去,皇帝能提前好几年完成KPI,把剧情提到的皇子数量生出来。
与此同时,皇帝博爱又冷情的习性也有些暴露出来,一月假如有十五日翻牌子,那么其中一半的日子他都会是在不同女人的床上,而一旦这些女人怀孕,她们想再见皇帝一面就难了,哪怕她们以孩子的做文章,也只会是李鹤春出面敷衍打发她们。
“身体不适找太医,心情不好便自寻开心……朕是皇帝,没空同她们耍闹,叫她们自觉安分些。”这是皇帝的原话,说话的语气相当不耐。
有不少妃嫔因皇帝得手前后的显著差异而困扰伤怀,甚至有因此流产的,有还未承宠或是承宠但未怀孕的妃嫔试图避孕,但次数多了,皇帝腻了,没有孩子傍身,她们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皇帝对她们的纵容宠爱似乎都只是为了子嗣。
似乎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在皇帝身上投入真心。
可还是有人忍不住沦陷在皇帝的虚情假意里,想要得到更多,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皇帝的“无情”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坚信他一定会改,幻想替代先皇后和珍妃成为皇帝的下一个“真爱”。
迄今为止,怀揣着这样不切实际想法者皆折戟沉沙。
话说回来,皇帝对皇子的关心也有限,他或许真的不会太在意探子被拔除这件事,但小X老师是由数据组成的代码生命,他对一切工作都没有偏向,因此如果奉衣处的探子汇报有所异常,它一定会发现。
但薛瑾安却从未听小X老师说起过这事儿。
这表明,皇子所西边的探子并没有死,而是被打发到了其他地方,奉衣处中也定然有一个眼线帮忙打配合,且位置不低,这才能让整个瞒天过海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下去,没有露出端倪。
综上所述,四皇子为这整出计划的实施者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倒是大皇子很符合幕后之人的心理侧写。
说起来,自楚文琬出事之后,四皇子确实和大皇子走得比较近,只是大皇子重心放在朝堂之上,而四皇子比起以前沉默很多,存在感变低了,两人之间的关联倒是不那么突出。
大皇子定然让四皇子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且东西重要性很高,因此大皇子格外紧张保密性问题,不惜动用奉衣处的棋子。
那么问题来了,四皇子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得到了大皇子看重,并想方设法绑定到身边的特性?
薛瑾安思来想去,脑子里都只有两个字:没有。
他一时之间很难从一个木盆上找到最长的那块板。
思考中时间过得格外快,画面里重新出现了大皇子的身影,薛瑾安第一时间就将他全身扫量了一遍,外表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唯有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薛瑾安掐了时间,他消失的时间不过只有半刻钟,其中还包含岔路口到溯洄院的来回折返,剩下的时间连喝杯茶都不够。
所以大皇子很有可能只是和四皇子见了一面,移交了玉佩,说了两句话。
大皇子出了皇子所后便径直出宫,德妃的心腹太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就返回马场跟德妃汇报去了。
德妃面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她只是沉默地摩挲了好一会儿手中的金块,半晌似乎笑了一声,“小石头,果然又在骗人。”
她说完,随手将黄金抛给了身后的人,“去,把它给我融了打造成个圆球,能有多小做多小。”
随后她也不管得到命令的心腹是什么表情,直接拿过马鞭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嚷道,“今日本宫要尽情纵马,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之后德妃果然尽情纵马起来,马场里的其他马也跟着蠢蠢欲动,却无奈套了缰绳,听取“吁”声一片。
此起彼伏如交响乐,薛瑾安预判非常精准,在第一声“吁”出来的时候,就立刻关掉了该直播间。
薛瑾安聚精会神地继续想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事情,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虚幻的屏幕,思索着要不要把小夏子放出来。
当初皇子所这么多探子都是他带来的,说不定再来一次又能增加一批?
不是薛瑾安没有更好的方法,实在是他可以肯定四皇子那里定然是有大皇子上的“保险”的,小夏子作为免费送上门的劫匪,用起来更有性价比,没了也不心疼。
小夏子到底没能一次性再就业成功,薛瑾安这边思索着要怎么搞清楚四皇子手里的东西,那边就有人想着要把消息卖给他。
薛瑾安有睡觉之前看早朝录播的习惯,他躺在床上打开软件,后台直接弹出一条提醒:
【博主@薛子远@了你,快来看看吧!直播链接:薛瑾安,我有秘密你有酒吗?】
薛瑾安看到这个陌生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点进去一看,直播间黑得像是没开播一样,点击头像打开个人空间一看,竟然是五皇子薛珺觉。
子远应该就是五皇子给自己取的字。薛瑾安的能力看到的一切,很多时候都是人类现实或内心的影射。
五皇子的直播间显示自己新取的字而不显示名,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名字有多么不认同,是恨不能直接抹去的存在。
薛瑾安眯起眼。
今天大皇子才去找过四皇子,而四五两人住得近,晚上五皇子就想跟他透露秘密……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半点关联,薛瑾安的数据是不相信的。
五皇子这人唯恐天下不乱,想来四皇子那里发现的东西比薛瑾安所想的还要致命。
薛瑾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直播间依旧黑暗一片,也没有声音。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直播状态。
方才说过,薛瑾安用法力看到的一些东西,往往是人类现实或内心的影射。
现实是五皇子发现了秘密,还对外透露了要将消息卖给他的意思;然而实际上,五皇子内心封闭,目前并没有要透露这意思的打算。
时间已经到了薛瑾安平常睡觉的点,眼看着直播间还没有动静,薛瑾安决定放弃。
就在他关闭直播的时候,终于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五皇子声音戏谑,慢声细语地说道,“四哥,你也不想这件事让七弟知道吧?不如我帮帮你——”
话音戛然而止,直播间在眼前关闭。
薛瑾安:“……”
薛瑾安“啪”地一下从链接重新点了进去,面无表情地心想:嘴里说要给他看秘密,结果心里封闭得连丝光都没有,嘴里说着要帮四皇子,结果卖得比说得什么都快。
五皇子的人类属性果然是个二五仔。
第167章
薛瑾安一点进直播间, 就看到四皇子骤然放大的脸,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过来,身形快出残影, 猛地伸手夺走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眼前的画面晃动了一瞬间, 出现了一双空空如也的手, 这是五皇子被抢走东西的下意识反应——这直播间毕竟是五皇子的直播间, 画面自然是跟着五皇子的视角走的,因此虽然画面里出现的人只有四皇子,薛瑾安还是明确的判断出手的主人就是五皇子。
五皇子只低头了一瞬间就又重新抬头,正好看到四皇子背着手疾步后退一丈远,神情称得上惊魂未定。
“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四皇子疾言厉色的低吼道。
薛瑾安听到一声轻笑,五皇子似乎被四皇子这个剧烈的反应逗笑了, 声音都带着笑意:“怪道我睡觉的时候总能听见拨弄算盘的声音,原来你每晚上不睡觉算这些东西。”
像是在验证自己的话一样,画面陡然将四皇子的面部放大,在他带着黑眼圈, 有些疲惫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将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捕捉的清清楚楚。
薛瑾安很久没关注过四皇子了, 虽然数据分析给出了他疲惫值过高的提醒,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又或者说,薛瑾安已经习惯了四皇子总是疲惫萎靡的样子。
自楚文琬死后——不, 或许还要追溯到更早,薛瑾安第一次试图取四皇子电池,把四皇子吓得连夜搬离绿竹院的时候,自那时候开始,四皇子就总是夜半惊梦睡不好。
不过那时候的四皇子还算有些少年朝气, 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活蹦乱跳的,等楚文琬死了,他的那股朝气就被彻底抽空,他整个人变得阴郁又萎靡,每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疲惫。
薛瑾安偶尔打开学习软件更新学习进度,能在上网课的时候捕捉到四皇子的状态,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无所事事地发呆,如木雕一样在位置上一坐就是一天,只有上数算课的时候,他才会听听课,跟着动笔算一算。
后来六皇子送了他一本题册,四皇子的发呆就变成了埋头算题,不管什么课,他反正只沉浸在题册里,密密麻麻的计算步骤铺满纸张,薛瑾安只看过一眼就知道那是《十全公子题册》。
崔醉有跟他说过这本题册,薛瑾安也抽空翻过一次,怎么说呢,这题册虽然挂了他的名字,但实际上里面的题目只有一半是他做过的,由崔鹏飞出的原题,其他一半题目都是题册攥稿人根据原有题型编的。
这题册出的时机好也不好,正值科举之时,天南海北不知多少举子入京赴考,京城中读书人浓度达到历史之最,正是卖书的好时候,凡是跟题沾边的书本那都是直接卖脱硝的,想买都得掐着点去。
但与此同时,举子们的重心还是放在科举上,往届的科举并不注重数算题,题型占比少题目难度也不大,除了像杜寅那样本身对数算题感兴趣且对十全公子崇拜非常的人,举子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文学策论上,这题册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新鲜罢了。
于是这题册只是火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再没有多少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