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鸟之吻by青律

作者:青律  录入:10-18

到底是太年轻了,刚刚二十岁就和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结婚。
从此往后,无论是心绪还是欲念,都会和这个人紧密相连,如同一体。
他清楚这一切疯狂到不讲道理。
南忆希望自己表现得沉稳点,但到底定力不够,在宴会结束前又灌了几杯鸡尾酒。
他处在薄醉状态里,仍然表现的从容温雅,同濮冬泓一一认识那些总裁或教授,交流时风趣又动人。
唯独在面对丈夫本人时,才会紧张到轻掐掌心,呼吸发烫。
这世界上,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他只是不知道,今晚的最后会是什么。
濮冬泓用手背轻碰他的额头。
“这么紧张。”
微凉触感让南忆短暂清醒,他看着濮冬泓,许久才开口道:“我们今晚……要去四楼了,对吗。”
濮冬泓缓慢摇头。
南忆一瞬露出失落又惶然的表情,却被那人牵紧了手。
他听见男人笃定沉稳地说:“我们先去五楼。”
“从今往后,你先是我的妻子,然后才是我的小鸯。”
南忆怔怔看他:“以后我都和你一起住在五楼了?”
“当然。”濮冬泓说,“这是我和你的家。”
他一时间又在笑又泪珠直掉,被轻吻着脸颊安抚着,心口滚烫。
黑金玫瑰几乎绽放在婚房的每个角落里。
南忆牵着濮冬泓,看着电梯数字从一缓慢地升到五。
他有些抽离地在想,濮先生真高啊,像沉默又威严的榕树。
电梯门打开时,濮冬泓牵起他的手,亲了一口戒指。
“那么,今晚可以开始了吗。”
南忆被亲得一颤,没有立刻开口。
濮冬泓耐心等候着。
他平和地想,如果南忆还没有做好准备,今晚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今晚……可以不做措施吗。”南忆说,“我想生你的孩子。”
青年脸颊烫得不行,却还是倾身去吻丈夫的手背,以及他的戒指。
“濮先生,我们开始吧。”

第160章 小鸯·12
他们的蜜月定在明年夏天,就像是当下值得狂欢的实在太多,新的节目完全可以往后放一放。
所以在婚后第二天,南忆照例去上学听课,只是有许多事已经变了。
班里很少有人注意他,但有几个混得熟的朋友,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南忆的气质从前一直是内敛的。
就像合上的书卷,紧闭的贝壳,把许多情绪都藏起来,难过或高兴都只是浅笑一下。
老师对着PPT念着水课的大纲,南忆没怎么听。
他并不困,虽然昨晚几乎没睡多久。
但精神层面几乎被颠覆又重塑一遍,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
“哎,”老许戳了下他,“你遇着什么好事了?”
“好事?”
“我说不上来,”老许琢磨道,“像是整个人都展开了,以前说实话……觉得你有点压抑。”
“你像是突然活过来了那样,就像新手机终于激活了。”
南忆怔了下,笑着说了声是吗,没再解释。
出于谨慎,他没有戴婚戒,准备隐婚到大学毕业。
学校里活动太多了,熟人一眼都能看出哪里不对。
如果有人当面问一句这是婚戒吗,他无法否认,因此需要应付更多问题。
青年只是缄默地度过在校的一天。
去教室,社团,游泳馆,实验室,然后晚上六点准时回家。
他的丈夫会回来的稍晚一些,但今天是结婚第一天,他们会一起共进晚餐。
回家时,管家神色紧张。
“南先生,”管家说,“濮先生今天早上出门前,看到您放在床侧的戒指了。”
“他好像情绪不太好。”
“他回来了?”
“今天都没有出去。”
南忆会意,径直按了去五楼的电梯。
濮冬泓在雪茄室里,门推开时烟雾缭绕,如同腾空展开的绞索。
他的丈夫很慢地看他一眼。
“让我猜一下。”南忆解开前襟的三颗纽扣,径直坐在对方敞开的大腿上。
“你今天并不生气,只是想借由这件事发作一会儿。”
他们的位置变得矛盾起来。
南忆像是自投虎口的午后点心,语气反而熟稔又漫不经心。
濮冬泓默许着这份冒犯,此刻抽了一口雪茄,才从西服领侧的口袋里拾起那枚婚戒。
南忆作势要接,男人却没有允许,他牵过青年纤长的手腕,把婚戒置于对方的无名指尖。
然后一寸一寸的,带着擦碰和压制地重新戴上。
冰凉戒身刮过指节时,力道反而更重,让疼痛感像沉钝的火焰。
南忆并不做声,用夏夜般剔透的眸子看他。
濮冬泓没有松开,反而把唇凑到无名指旁,说:“我心情很不好。”
他重重咬了下去。
齿印一瞬浮现,秀白的指背上红痕明显,濮冬泓犹觉不够。
南忆说:“不,你没有。”
濮冬泓问:“你分辨的出来?”
南忆笑着吻他的唇。
“你昨晚已经做了很多过分的事,”青年伏在丈夫的怀抱里,贴着耳侧呢喃道,“所以我过分一点,你也该原谅我。”
“怎么,Daddy希望我戴着婚戒去学校吗。”
他腰际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如蛇尾般压着最喜欢的猎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南忆任由自己的发稍蹭着那人的脖颈,他再度偏头,两人如野兽般贴面摩挲,“任何人看到,都可能会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已经经历过所有成年人该做的事。”
“不过戴上也好,”他舔吻着濮冬泓的耳尖,“以后怀孕了,也不用再解释什么。“
男人无声地亲了一口他裸露的咽喉。
两人直到晚上八点半才下楼享用晚餐。
管家发觉气氛松弛许多,再扬起笑容时都显得如释重负。
晚上没安排什么活动,他们随意挑了部电影,倚在一起闲聊喝茶。
天气渐冷,南忆裹着软毯,没看十几分钟开始犯困,靠着濮冬泓的肩头逐渐睡着。
兔绒软毯放空滑落,小鸯鸟陷在毯子深处,睡得无知无觉。
电视屏幕里还放着太空漫游,人们又哭又笑。
濮冬泓调低了声音,把小鸟抱进怀里。
它轻的就像一个苹果。
这是南忆第一次在宅邸内,无意识地变回鸯鸟。
他的羽毛柔软到像在抚摸一朵蒲公英,对熟悉气味信任到全然不设防,被抚摸翅羽也还在兀自沉睡。
濮冬泓凝神看着,用指腹从小脑袋抚摸到泛着雪花点的侧翎。
昨晚新婚夜,他让南忆摘下助听器,在对方失神时一次又一次附耳说着爱你。
他们之间用不着这个东西。即便南忆变成鸯鸟,他们也会明白对方的每个时刻需要什么。
南忆睡了接近半个小时,再醒过时,听见濮冬泓在戴着耳机开会。
他先是想要坐起来,然后才发觉自己化形了,此刻是睡在对方的掌心。
而且……湿漉漉的。
青年茫然地停顿了几秒,直到再次被指尖揉着下巴,才发觉异样感的来源。
濮冬泓在与股东聊着复杂晦涩的数据,南忆勉强听了几秒,注意力再度被指尖掠走。
电影还在无休无止地播放着。
他变作鸯鸟,世界被放大许多倍,感官也更是敏感到尖锐。
小鸟啁啾两声,作势要飞出去喝水。
翅翼还没扑棱起来,他又被单手捉住,尾羽被抄进掌心里,揉捏轻拽。
鸯鸟低声叫了几下。
董事会在电话另一侧听见清越的小鸟叫声,只当是老板窗外的白噪音,并没有人能听出异样。
濮冬泓否决了两项方案,重新解释新环境下的风投思路。
他讲得不疾不徐,原本另一只手托着威士忌冰杯,索性也放到旁侧。
鸯鸟被困在十指间,颤抖着又叫一声。
男人用指尖沾了琥珀色的酒液,喂到它的喙边。
南忆以为是水,不假思索地啜饮了,先是被呛了一下,然后思绪开始化作一片空白。
他双翅张开,小腹向上袒露着,叫声细碎微弱,又被蘸着酒液喂上指尖。
小型鸟几乎含不下男人的指腹,意识模糊地像在舔又像在吮吸,羽翼内侧如弦琴般被挑弄着,不由得战栗起来。
“所以要注意道琼斯指数……”濮冬泓打断董事的辩解,“我不想听这种解释。”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
系在细小鸟爪上的银环被指甲边缘挑起来,鸯鸟下意识想要藏起来,却仍是被抚摸着更深的脚踝骨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爪尖到胸脯软毛都沾着酒液,它一半被浸在黑鸢尾的低沉气息里,一半又泛着麦卡伦的馥郁甜香。
是奶油,焦糖,香草,还有辛辣的酒液气味。
再上课时,南忆来迟了几分钟。
老许嚼着酱肉包,随手递给他一个:“吃嘛?起晚了?”
“吃过了,”南忆头痛道,“昨晚喝多了。”
“夜生活挺丰富啊,”老许刚想介绍一下自己喜欢去的pub,一眼看见对方揉额头时外露的无名指戒指。
直男很少注意这种首饰,除非那玩意能闪瞎所有人。
“沃日,”老许被酱肉呛了下,“这是什么?这是真的吗。”
南忆:“……嗯。”
“你,呃,你结婚了?”老许一脸难以置信,“我很难理解啊哥们,你是什么豪门吗,这也忒大了。”
“我本来不想带来学校的。”南忆嗓子都有点哑,“但我丈夫他……不太讲道理。”
老许石化几秒。
他哥们,有个老公。
他哥们的婚戒像鸽子蛋那么大。
“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老许缓缓转过身,“听课了,今天讲流体力学。”
南忆轻嗯了声,拿出笔记本,翻到早已准备好的预习笔记。
老许用余光看着,内心又开始抓狂。
哥!!你对象家里这么有钱!!你为什么还来学物理学!!物理狗都不学啊!!!
不是这也太大了,你戴这种大钻戒完全是犯法你知道吗?!
“对了,这次要着重夸奖下小测第一名,”台上老教授敲了下黑板,“还玩手机呢,半个班考不及格还好意思!”
“南同学虽然大二才转专业过来,用一个季度就追上了大部分进步,这次是少数几个及格的同学,很不错,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大伙儿哗哗鼓掌,青年拘谨又青涩地笑了下。
老许看他像在看外星人。
课间时间,大伙儿都在点奶茶,七嘴八舌地聊中午吃什么。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有个基金一直赞助我们学校的实验室,过两天好像要过来开研讨会……”
“要不吃黄焖鸡吧!”
“那也不是咱本科要考虑的事,研究生都未必能见着那些个大佬……”
“也是,我选螺蛳粉!”
南忆撑着下巴,给丈夫发消息。
[xy]:[图片]
[xy]:今天戴婚戒去上课,我邻桌被晃瞎了
过了几分钟,濮冬泓回了消息。
[濮]:忘了给你的朋友们发喜糖,过几天补
[xy]:唔,会不会有点刻意
南忆一边脸红一边给他发了张小猫亲亲的表情包。
[xy]:老公,喜欢你
对方没再回了。
直到第二节大课上完,濮冬泓都没再回消息。
南忆期间看过几眼手机,心想对话停在那也行。
在众人的躁动注视里,老教授大手一挥:“行了,讲完了,抢饭去吧。”
学生们爆发出欢呼声,拎着早就收好的包鱼贯而出。
南忆走在人群末尾,忽然一眼就看见在栏杆旁等他的人。
男人穿着银灰色西服,气场依旧沉稳又游刃有余。
他们同时看见对方,南忆立刻加快脚步,即刻扑进对方的怀里。
他被用力亲了一下。
“老公也喜欢你。”

几天之后,研讨会如期召开。
名字起的很唬人, 前沿交叉应用物理菁英计划,据说好几所高校的知名教授都应邀参加,是承上启下的学术行业交流。
以前这种活动都不带本科生玩,研究生都未必能够着门槛,毕竟大佬太多,经费太少,最后能进实验室摸摸布拉格反射器都算荣幸。
但这次的资方慷慨大方,表示一百多号本科生也可以过来听讲座开茶会,费用他们全包。
校方都十分诧异,再领着赞助者们参观实验室时,地板提前拖了五遍,校领导从桥梁学科的重要性讲到光刻机的技术瓶颈,力求投资者能感受到其间的无限前景。
大学生们还没有学姐学长身上的班味儿,一听说有餐会,几乎都是蹦着去听讲座,越听越津津有味求知若渴。
台上,老院士讲着行业前景,台下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一到提问环节,都似雨后春笋般齐刷刷举手。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老许都没缓过来。
“我还说过来打个王者混下时间,”他喃喃道,“我感觉我刚才脑子在烧,这次讲座有录屏吗。”
“那儿!好像到时候会发到内网,可以反复看!”旁边的女生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学姐刚才去帮忙布置餐会了,她们说……有三文鱼,还有甜虾。”
老许:“!!!”
“还有巧克力喷泉!黑巧白巧都有!!”
老许:“我太爱科学了,没有人比我更爱科学。”
直到聊天结束,南忆都没怎么说话。
老许以为是因为他和其他几个女同学不熟,性格内敛,等她们走了以后才招呼一声。
“你今天好安静,咋啦?”
“身体有点不舒服,”南忆揉着眉头说,“小事。”
老许已经在憧憬等会狂炫三文鱼的大场面了,此刻仔细看了两眼南忆,突然道:“保温杯给我,我帮你打杯热水吧。”
南忆:“你看起来很殷勤。”
老许几个箭步去给他打了热水,还找后桌基友要了个茶包。
“我那天看到你对象了,”老许再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就是今天开研讨会的大佬啊……刚才看到校长都在跟他握手打招呼,好厉害的人。”
南忆也看见了。
他和濮冬泓隔得很远。
那人站在权力与财富的顶端,如果是婚前的自己看见,恐怕心里会觉得沮丧压抑。
但当下的南忆反而是平静的。
他知道,他和那个男人很近。
不仅是爱欲层面的。
他会是优秀的物理尖子,从本科一路读到博士,然后成为行业前沿的人物。
到时候的光芒,也不会输给他的丈夫。
校方热情介绍投资方的时候,南忆坐在台下,与濮冬泓无声地目光交接。
他原本打算在听完讲座以后过去见他,开几个玩笑。
所以,喜糖换成巧克力喷泉了?
但身体异样感还是持续不退。
讲座后半段,南忆和导员打了个招呼,提前坐车离开了。
助理很快给濮冬泓发来消息。
“南先生提前回家了,但是去了湖边,很久了都没再出现,我们不敢贸然过去。”
男人看了眼手机,打断了院领导在撮合的饭局。
“心意领了,多谢,我临时有个会,你们先忙。”
“好好,有空再吃饭!”
濮冬泓即刻坐车回去,期间给南忆打了两个电话,没有人接。
他调出户外监控。
睡莲池旁一片寂静,长风吹过垂柳,再无响动。
车刚停稳,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那片草野。
所有佣人都清楚,湖畔区域都是禁地,只有管家确认以后才能进去扫洒。
如同世外领地,从山茶花丛至柏树林间,一切都澄净宁和,偶尔有松鼠翘着尾巴蹿过去。
濮冬泓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南忆在哪里。
他清楚出了点情况,但不够严重,否则对方一定会提前解释。
在视野里寻找鸯鸟下落的同时,他给OAC打去电话。
“除了突然消失之外,请问您的伴侣还有什么异样吗。”接线员问。
濮冬泓皱眉思索,本不想讲这些隐私:“他最近身体发烫,但并不是发烧的那种……”
“请您放松些,我们现在把他的定位提供给您,”接线员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响,“您的伴侣最近是否有遇到某些事件?或者特殊的刺激?”
濮冬泓简略地说:“我和他刚结婚。”
“他大概率进入求偶期了,”接线员温和地说,“雌雄鸳鸯的反应会区别很大,它可能在独自处理新下的蛋,您可以通过手电筒确认是否为白蛋……在这期间,它会易惊,紧张,也需要更多的陪伴和安抚。”
几分钟后,濮冬泓收起手机,在柳树下的软草堆旁缓缓蹲下。
草叶几乎没怎么被整理过,那是雄鸟的职责。
灰白色的鸯鸟勉强从睡意里醒过来,在看清濮冬泓的时候轻轻抖了一下。
濮冬泓说话从未这么轻过。
“不要怕。”他低声哄着它,“是我,你现在还能认出来吗。”
鸯鸟许久才从难为情的情绪里抬起头,碰了碰他的指尖。
“怎么躲在这里,”濮冬泓小声问:“在生蛋吗。”
鸯鸟几乎想把脸都埋进翅膀里。
它抱怨般叫了一声,侧身让开些许。
濮冬泓把手探过去,被鸯鸟本能般啄了两口。
他的掌心碰触到燥热柔软的小腹羽毛,指尖摸索着碰到小巧的蛋。
“乖孩子,”濮冬泓收着气息,哄他放松些,“我把你抱回卧室,陪你一起,好吗。”
鸯鸟窘迫地看着他。
他摩挲着它的脸颊,温声道:“我来陪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帮忙,不要害怕。”
鸯鸟还处在半应激的状态里,对第一次生蛋感到陌生无措。
它犹豫了许久,男人也就坐在它的身侧,直到夕阳渐下,才得到允许。
他把昂贵的西装脱下,露出内里柔软的衬料,把小鸟和它的蛋都仔细裹好。
然后屏退所有人,带它回到五楼。
他第一次处理这种境况,尽可能地执行着丈夫应有的贴心可靠。
小鸯鸟蜷在被窝中间,男人浸湿热毛巾,帮它擦拭脖颈与翅翼,让沾着泥灰的羽毛重见光彩。
小鸯鸟被养得很好。
它从前是干瘦的,羽毛也稀疏黯淡,如今被养得丰盈漂亮,有着不自知的明亮。
绒毯被卷成厚实又松软的窝,在安置好一切后,濮冬泓换回睡衣,与它一起卷进黑暗温暖的被窝里。
他把它抱在臂弯里,用鼻尖轻碰它的颈侧,声音低缓又温暖。
“我看过了,是白蛋。”
“你还没有怀上我们的孩子……不用害怕。”
鸯鸟用长喙轻蹭他的臂弯,本在表达着亲昵,一时间再度僵住。
它难耐地又叫一声,胸羽被指腹抵住,向下缓缓按揉。
“会疼吗。”濮冬泓轻声问,“这样帮你往下捋,会好一点吗。”
鸯鸟本能般往他的掌心凑了更多。
它实在需要他。
温暖的,强大的,足够依靠信任的,最好的爱人。
南忆请了病假,他偶感肠胃炎,需要休息几天。
导员没觉得有多大事,在忙着训学生。
“谁昨天吃饭连吃带拿的!出息!”
濮冬泓本来要去英国出差,临时改了行程,在家陪着怏怏的小鸟。
它习惯窝在他的臂弯里,食欲不振,前后一共下了五个白蛋。
濮冬泓其实很少见到南忆的这副样子。
青年总是表现得隐忍坚强,什么时候都不会松懈下来。
这样的南忆可怜又可爱,心疼之余仍是动容。
小鸯鸟仍是发烫粘人,很偶尔才轻叫几声,在承受着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异样。
他看电影时也把它贴在胸口,睡衣前襟解开几颗扣子,让柔软的小毛团睡在胸膛间。
期间许多份饲养说明与报告都看了又看,但养宠物和养爱人并不一样。
第四天,夜里三点四十,男人在睡梦里感觉腰身一沉,倏然睁开眼睛。
南忆坐在他的腰前,在黑暗里眼睛发亮,如同沾着湿润的光。
濮冬泓任由他这样坐着,抬手去触碰对方泛着细汗的脸颊。
南忆蜷起脚趾,碰到床单上散落的细羽。
“醒了吗。”青年嗓子发哑,缓缓俯身,方便男人抚摸自己的脸颊,“帮我个忙。”
男人只是缄默地触碰他。
从眉心到发侧,温热的指腹笔触般描摹着。
像是隔着许多情意,同时触碰着对方的脆弱和炽热。
南忆盯着他的眼睛,一寸寸伏在对方的胸口前,低头衔住丈夫的唇。
然后被抱紧腰肢,在缠吻里低哼。
他很清楚,今晚什么都可以要。

时隔数月,贺重北再一次见到南忆。
他本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二流子,留校察看以后觉得没脸,死活不肯再回去上课,叫嚷着要出国读书,离那些疯子都远点。
管制药物是贺家人想的损招,东西也是家里大人给拿的,差点把二十岁的独苗整进牢里。
长辈们自己理亏,原本也答应了把贺重北送出去,冷不丁一想,觉得不对。
在国内好歹还能互相照应着,真要去了国外,姓濮的随便安排点天灾人祸都没处喊冤。
他们心虚有鬼,实在不敢赌这一把,又好说歹说把贺重北塞回去读书。
怎么也是名校,药的事是被人陷害,至于网络上那些风风雨雨花钱删了就行,别当回事。
病休两个月,再回学校办退宿手续,刚好碰见年度优秀学生表彰大会。
宿舍楼就在操场旁边,校长念名字的时候激昂慷慨,把每个系绩点突出的学生都夸了一遍。
一听见南忆的名字,贺重北蓦地冲到宿舍阳台,一眼看见操场电子屏上清晰的特写画面。
他前男友已经脱胎换骨了。
贺重北两手都抓着窗框边缘,看得眼睛发直。
这人怎么会是南忆。
他一直觉得南忆是个二流货色。
长得漂亮,私下里对他拿腔拿调,对外人就是一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子。
高中起成绩就不错,但也不是数一数二的聪明,这么多年靠他贺家照应,临订婚前攀上高枝了反咬一口,给所有家里人捅刀子。
南忆就不是个东西。
此刻隔着遥远距离再看,领奖台上的人影都不太清晰,但电子屏上的人从眼神到气质都迥异于从前。
冷静,锐利,而且由内而外迸发出张扬的贵气。
南忆的气场甚至有种侵略感,贺重北很熟悉,他在饭局碰到的达官显贵都是这样。
只是看见前男友蜕变成这副样子,贺重北恨得牙痒。
他心里骂南忆下贱,骂南忆舔着脸去勾三搭四,又恨自己怎么没这样的好运气,遇到一个既能带着自己攀升阶级,能让家里人都跟着原地飞升的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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