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执平静地与他对视,那双琉璃眸子在阴影中,依旧清澈得惊人。
谢泽卿看着他这副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佛骨,至纯至阳,是天地间最干净的灵力载体。”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半寸的距离,缓缓描摹着无执的轮廓,从眉骨,到鼻梁,再到那淡绯色的薄唇。
“而朕,”
“集万灵怨气,不死不灭,是为至阴至邪。”
“一正一邪,一阴一阳。”
谢泽卿的凤眸亮得骇人,像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
“你我二人,便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互补。”
他凑得更近了,冰冷的鼻尖几乎要贴上无执的。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你的灵力,可以净化朕魂体中的怨气,让朕的魂体更加凝实。”
“而朕的阴气,则可以中和你佛骨中那股过于霸道的纯阳之力,滋养你这具常年被灵力反噬的身躯。”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致命的蛊惑。
“这,便是天作之合,共生共济。”
无执静静听着,未置一词。
谢泽卿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当然,这只是最浅层的理论。”
他话锋一转,“若想达到最极致的效果,最直接、最高效的法子……”
他死死地盯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一字一顿道:
“双修。”
无执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琉璃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没有起伏。
“荒唐。”
谢泽卿脸上的狂喜,僵住了。
“于礼不合。”无执又添四字,字字如冰,兜头浇下。
“这如何荒唐了!”
谢泽卿骤然急切,“此乃阴阳大道!是提升修为的无上法门!朕、朕是为你好!”
无执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谢泽卿在他目光中气焰渐消。他悻悻地坐直了身体,别扭地别开脸,冷哼一声:“不知趣。”
屋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无执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盘起双腿。
“你说,我的灵力能助你凝实魂体?”
谢泽卿一怔,猛地回头,凤眸中重燃希冀:
“当然!”
“那便试试。”
无执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灯下美如精雕玉器。
谢泽卿呼吸一滞。他盯着那只手,喉结滚动,“……如何试?”
无执抬眼,琉璃眸清澈见底,一本正经:“你过来。”
谢泽卿应声飘去,他在床沿坐下,身形因激动而有些不稳。
“伸手。”无执的语气,如同指导初学扎马步的孩童。
谢泽卿依言,伸出了自己那只由黑气凝成的半透明的手。
下一瞬,一抹微弱却纯净无暇的金光自无执掌心亮起。那光芒如有生命般,缓缓缠绕上谢泽卿的手指。
谢泽卿身躯一震!
一股温暖强大的力量自指尖涌入魂体深处。盘桓千年的怨气与诅咒,在这股力量冲刷下,正被一点点净化消融!
魂体,前所未有的凝实与舒适。
而另一边。
无执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体内灵力正飞速流逝,那股熟悉的被佛骨反噬的刺骨寒意,再次从四肢百骸涌起。
“停下!”谢泽卿猛地抽回手,声音里压不住的心疼与紧张。
看着无执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凤眸中满是懊恼,“朕险些忘了,你这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消耗!”
“无事。”
无执收回手,掌心金光散去。他垂眸,看着自己已泛起青紫的手指。可他这般平淡的反应,却像烧红的铁针,狠狠刺进谢泽卿心口。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无执冰冷的手,攥进了自己掌心!
冰冷的魂体,紧紧地包裹着那几乎没有温度的皮肤。
“现在,换朕。”
话音未落,一股精纯凛冽的阴气自他掌心涌出,小心翼翼地探入无执经脉。
阴气如清冽泉流,精准找到无执体内因佛骨而躁动的纯阳之力。以极尽温柔之态,缓缓包裹、中和。连带着那颗总是被佛法与戒律压制得不起波澜的心,都仿佛被这股力量,轻轻地抚慰了一下。
他缓缓抬眼,望向眼前之人那双金纹凤眸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紧张与珍视。冰封了二十余年的心,似乎再次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看到了?”
谢泽卿感知着他体内的变化,那张总是狂妄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近乎邀功的得意。
“你这身子骨,离了朕,不行。”
他将那只冰冷的手握得更紧,如同守护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往后,每日睡前,朕都为你梳理经脉。”他的声音霸道得不容置疑,“不准拒绝。”
无执看着凤眸中足以焚尽八荒,却独为他收敛的烈焰。
他缓缓移开视线,目光落向那盏散发暖光的灯泡。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灯,有些刺眼。”
谢泽卿一愣,他稍稍侧目就看见无执染上一层薄红的耳廓,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松开手,魂体掷出一团黑雾,精准敲在开关上。
“啪嗒。”
屋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唯有窗外清冷的月辉与雪光,透过窗格,洒了进来。为床上那道清瘦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
“现在,”
帝王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愉悦。
“可以睡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嗯。”
往后余生。
有人,为你掌灯。
亦有人,为你熄灯。
第76章 滋阴补阳
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唯有窗外透进的月光与雪光交织,冷冽地映亮了房间一角。
谢泽卿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凝实。他俯下身,贪婪地用目光一寸寸描摹那张沉睡的脸。褪去了白日的清冷疏离, 无执眉目舒展,鸦羽般的长睫轻覆,鼻梁侧那颗褐色的痣在朦胧光线下愈发叫人挪不开眼。
他的指尖悬在痣上半寸,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白日里那句“你, 很好养”, 像一簇火苗, 在他沉寂了千年的魂魄深处,点燃了一场燎原大火。
烧得他心神激荡,整夜难安。
还有那未竟的, 关于“双修”的话题。
谢泽卿缓缓坐下,单手支着下颌, 一双凤眸紧紧锁在床榻上那人的身上,脑海中思绪飞转。
双修之法, 固本培元,乃阴阳相济之道。
无执天生佛骨, 灵力至纯至阳;而他, 集万灵怨气而生,乃鬼帝之身, 至阴至邪。
无执的身体常年被纯阳佛骨反噬, 阴元亏空。所以, 双修之法,当为滋阴,补阳。以他这至阴的鬼帝之躯, 去滋养无执亏空的阴元,中和那霸道的纯阳佛骨。
电光石火间,谢泽卿想通了这一层。
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彻底黑了。
滋阴补阳……
若行周公之礼,那被“滋”的一方,岂不就是……
“轰——!”
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谢泽卿猛地起身,魂体因情绪激烈波动,控制不住地逸散出缕缕黑气。那黑气如毒蛇般在他身后狂舞,择人而噬。
他,谢泽卿!
开疆拓土,横扫六合,一手缔造不世王朝的千古一帝!
便是成了鬼帝,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就只有“征服”二字!
让他……?
何其荒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谢泽卿急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冰冷的魂体几乎要刮起一阵阴风。可一回头,看到床上那道清瘦的身影,他满腹的帝王尊严与怒火,又瞬间偃旗息鼓。
无执那张在月光下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想起这人强撑着力气,为他净化怨气时,那骤然失血的唇色。
心脏——不,是魂魄深处,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又酸,又软,又疼。
尊严事小,小和尚的命事大。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谢泽卿重新坐回床边,陷入深沉的苦思。有没有一种功法,是可以反过来,让阳气滋养阴元的?
冥思苦想……
阴阳相济,乃天道至理,不可逆。
要不……
找个机会,把无执灌醉了,然后……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注视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他眼底掠过一丝懊恼与自我唾弃。谢泽卿,你堂堂一代帝王,怎能行此等宵小之徒的龌龊之事!一想到那双清冷的琉璃眸子里,染上水汽,露出惊惧或厌恶的神情……
谢泽卿就像是被凌迟一般。
这一整夜,谢泽卿就在这样的拉扯与斗争中,彻夜未眠,天人交战。
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格,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无执睁开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在晨光中未见迷惘,唯有瞬间的清明。他坐起身,习惯性地探向床头。手机屏幕亮起,电子木鱼APP的图标静置于锁屏界面。他指尖微顿,终究没有点开。
起身后,换上那身素简的白衬衫与青灰长裤。
“醒了?”一道沙哑的嗓音自角落传来。
无执动作一滞,抬眼望去。谢泽卿正靠在墙角,身形虚幻,脸色差得骇人。那张素来狂妄的俊脸上,竟透出几分宿醉般的憔悴。眼底两团青黑浓重,整只鬼散着一股“被掏空”似的颓靡。
无执微微蹙眉。
“你……”他语气认真,“魂体不稳,阴气涣散。”
谢泽卿清了清嗓子,强自端起帝王姿态:
“胡说!朕只是……昨夜思虑国事,耗了些心神。”
无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昨晚晾好的凉白开。他转身,将水杯递去,清澈的眸光平静落在他脸上:“你的国,已亡千年。”
“噗——”
谢泽卿一口气没接上,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他盯着无执那一本正经的脸,暗暗磨了磨牙。
这和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精准地把天聊死。
无执并未理会他几近崩溃的情绪,只将水杯又递近了些。
谢泽卿心头那点憋闷,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与纵容。他上前一步,凝实身形,接过杯子:
“算你有心。”
他仰头,将一杯凉水饮尽,试图浇灭心中那一夜未熄的邪火。
无执忽然开口。
“你在烦恼……双修之事?”
“咳!咳咳咳!”
谢泽卿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
他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无执,那张俊脸浮现出一丝类似于心虚的薄红。
“你、你如何知晓?!”
无执的目光,缓缓移向他身后几缕尚未收敛、仍在狂舞的黑气。
“你昨夜的杀气,”他略作停顿,客观评价道,“足以颠覆一座城池。”
谢泽卿:“……”
他看着无执那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眸子,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关于尊严与体位的纠结,显得如此浅薄,甚至上不了台面。
“哼。”
鬼帝陛下别扭地别开脸,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闷响。他负手而立,试图用傲慢掩饰那几乎烧到耳根的燥热。“此乃阴阳相济之大道,关乎你我|日后修行,朕自然要深思熟虑!”
“哦。”无执应了一声,语气平淡,“那你,可有想出结果?”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无执。那人立在晨光中,白衫灰裤,身形清瘦挺拔,如一株破土而生的修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认真得让人心头发紧。谢泽卿的心跳漏了一拍。魂魄深处那团烧了一夜的业火,竟在这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奇异地平息了大半。
无执那双琉璃般的瞳孔中,映出渺小却完整的自己。
千年孤寂,万古尊严,
在这一刻,似乎都抵不过眼前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然!”
帝王的声音重新带上睥睨天下的气势。他一步步走到无执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朕已参透无上法门,”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既能全你我修行,亦可……”
他顿了顿,凤眸中闪过诡异期待的光芒。
“不违天道伦常。”
无执抬起眼,静静看他:“是什么?”
谢泽卿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清眸,和绯色微微开启的薄唇,喉结滚动,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挤出:
“……你,上来。”
无执清澈得不染半点尘埃的琉璃眸子,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上来?”他重复了一遍,微微歪头,俊美的脸上是纯粹而不含杂质的困惑,“去哪里?”
“……”
谢泽卿好不容易鼓起的的勇气,被一本正经的反问,瞬间戳了个对穿。
“朕是说……”
他磨了磨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双修之事!”
“我知道。”
无执点了点头,神情依旧认真。
“但双修,为何要上来?”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极其严谨的语气补充道:“按你昨夜所言,此法应是阴阳相济,能量互通。与方位高低,并无关联。”
谢泽卿被他这番逻辑严密的话,噎得险些当场魂体溃散。
他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魂体的燥郁之气。
不能跟这个呆子讲道理!
讲不通!
“有关联!”
鬼帝陛下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扣住无执的手腕,将人往床边拽!
“关联大了去了!”
无执被他拽得趔趄,跌坐在暖玉床上。
谢泽卿,则顺势欺身而上。他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在无执身体两侧,再次将那道清瘦的身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这个姿势,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到了极致。
那双金纹凤眸中,燃烧着两簇压抑了整夜的火焰。
谢泽卿死死地盯着他清澈见底的琉璃眸子,那里面,映着自己此刻有些失控的倒影。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无执,你可知……何为‘滋阴补阳’?”
无执瞧见谢泽卿如此行为,饶是再不解风情,也瞬间明了谢泽卿的意思。眼睛错过谢泽卿的对视,嘴上依旧道:“不知。”
谢泽卿眼底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他喜欢无执这副模样。
他伸出萦绕着一缕极淡黑气的手指。缓缓地,落在无执刚穿好的衬衫第二颗纽扣上。冰冷的魂体,隔着薄薄的棉麻布料,将那股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无执的皮肤。
谢泽卿极其缓慢地,挑开纽扣,露出底下那片白皙精致的锁骨。
“……需以朕之至阴,补你之亏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俯下身。
冰冷的薄唇,印在那片刚刚暴|露在空气中的,温热的白玉皮肤上。
精纯的极寒之意的阴气,自唇瓣相接之处,涌入经脉。像一股清凉的泉水,找到了无执体内因佛骨而躁动不安的纯阳之力。
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舒适感。
无执没有推开。他垂下眼,看着埋在自己颈窝的头颅。
谢泽卿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被推开。
他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胆子,也瞬间大了起来。
他抬起头,燃烧着火焰的眸亮得骇人。
“懂了?”
无执开口,声音清冷,没有起伏。
“懂了。”
他顿了顿,补充:“理论上。”
谢泽卿:“……”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小和尚活活气死。
“不用理论,直接来实践便可!”
鬼帝陛下彻底失了耐心,一把扯开无执的衬衫!动作粗暴,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变得小心翼翼。
白色的衬衫,自无执清瘦的肩头滑落。大片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理线条流畅而漂亮,没有一丝赘肉,在晨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美得惊心动魄。
谢泽卿的呼吸发沉。他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强压下魂魄深处想要将无执撕裂的占有欲,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躺了下去。他对着端坐在原地的无执,抬了抬下巴。依旧是帝王的倨傲,可凤眸深处,藏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过来。”
“朕,教你。”
谢泽卿低笑一声, 松开对无执的桎梏,极其干脆利落地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无执的身体瞬间僵住,他垂眼见谢泽卿侧卧下去, 单手支颐,只是他身形过于高大挺拔,像一头收敛利爪,正自打盹的猛虎。只不过这只猛虎嫣然化作乖巧的大猫。
“看好了。”帝王的声音刻意压低,他伸出另一只手, 修长手指缓缓划过无执的锁骨, 在那处凹陷流连。“第一步, 是引诱。”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继续向下,划过平坦结实的胸膛。“要让对方……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
无执静静地看着, 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谢泽卿的指尖停在无执平坦结实的腰腹上,他抬起暗沉的眼, 眼尾发红。朝无执极轻地舔了舔干燥的薄唇,“然后, 是邀请。”
无执想起山路上那句掷地有声的“朕都陪着你”,想起昨夜那只紧握他冰冷手掌, 源源不断渡来暖意的手。那些看似霸道的言行背后, 藏着的是真心。不知不觉间,这只吵闹、霸道却又强大的鬼, 已将他冰冷孤寂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也填得满满当当。
他愿意的。无执在心底平静地对自己说。他愿意与这个人, 有这样亲密的,且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联结。心中那座冰封了二十余年的雪山,悄然崩塌一角。融化的雪水汇成暖流, 冲刷着他干涸太久的心田。
“懂了么?”谢泽卿的声音已染上浓重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他怕吓到他,又怕他当真无动于衷。
无执没有回答,他忽然俯下身。
在谢泽卿错愕的目光中,出手如电,精准扣住那只还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腕。
天旋地转!
方才还松松垮垮敞开的白衬衫,因这番动作彻底滑落,露出无执清瘦却肌理流畅的上|身。无执居高临下地凝视。晨光为他俊美绝伦的脸镀上神性,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琉璃眸子依旧澄澈。
谢泽卿脑中如突然升空的烟火炸开后,留下的一片空白。
“嗯。”无执轻应一声,打破凝滞的空气。
他垂眸看着身下凤眸圆睁、满脸震惊的鬼帝,以极其平静的语调陈述事实:“我学会了。”
谢泽卿脑中仿佛又有万吨烟花炸开。
“你……”谢泽卿喉头发紧,竟说不出完整句子。
话音未落,无执已伸出手,仿着谢泽卿先前的姿态,抚上那件半敞的绸缎睡袍。指尖轻勾腰带,衣襟自然如花绽开。
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无执静默地端详片刻,而后极缓极慢地,将温热的掌心完整贴上谢泽卿冰凉的胸|膛。谢泽卿浑身剧颤!至纯至阳的暖流自相贴处奔涌而入,霸道又温柔地冲刷着魂魄深处盘踞千年的寒意与怨煞。无执素来淡漠的面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精纯阴气正透过相贴的肌|肤,缓缓渗入他的经脉,抚平了佛骨中几欲撕裂的纯阳灼痛。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宛若解开难题的学者。抬起眼时,琉璃般的眸子亮得惊心:"此法,有效。"
谢泽卿望着他这般情态,满腔的帝王尊严与羞恼忽然泄了气,只剩下满得快要溢出的酸软宠溺。
这个呆子。这个……彻头彻尾的呆子!
"自然有效。"鬼帝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放弃挣扎,或许从那只手触上肌肤的那一刻,就未曾想过挣扎,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探索。他昂着头,潮|红的脸仰望着,金纹凤眸死死锁住无执的脸,仿佛要将对方每个神情刻进魂魄:"但这,只是开始。"
无执动作顿住。他抬起眼,清澈眸中漾着纯粹的求知:"然后呢?"
谢泽卿喉结剧烈滚动。近在咫尺的脸美得毫无瑕疵,那双不染欲|望却比任何春|药都致命的眸子,彻底点燃了压抑整夜的火焰。
"然后……"帝王的声音沙哑如经砂纸打磨,他缓缓抬手扣住无执后颈,猛地向下按去。一个冰冷却满载掠夺与珍视的吻,狠狠落下!无执的呼吸骤然停滞。不同于先前浅尝辄止的触碰,这个吻带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将他紧紧包裹。
谢泽卿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与此同时,一股比先前强盛百倍的精纯阴气,如决堤洪水般汹涌灌入无执的四肢百骸。无执下意识收拢手臂,这无声的回应让谢泽卿眼底的火焰燃得更盛。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夺回主导权。
“秃驴。”他将无执牢牢禁锢在身下,额头相抵,喘|息着低语。凤眸中翻涌着足以焚尽八荒,却独独为他收敛的烈焰,“接下来的,让朕好好教你。”
话音未落,他已俯首吻上那片因能量交|融而微微泛红的锁骨,继而向下探索。
冰冷的薄唇宛若千年寒冰淬炼的烙铁,所及之处激起无执身体阵阵细微战栗,带来陌生而奇异的酥麻。
无执身体微微绷紧,垂眸凝视着在他身上肆意点火的鬼帝。
谢泽卿的吻愈发深|入。他似乎很满意身下人这副任由施为的模样,眼底焰色愈浓,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就在他即将攻占最后关隘时,一只手忽然横亘而来,精准地按住了他作乱的唇。谢泽卿动作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凤眸中满是被打断的不悦与疑惑。
“不对。”无执的气息因方才的热吻而略显急促。
“……什么不对?”
“阴气下沉,阳气上浮。”无执顿了顿,以极其严谨的语气指出关键,“你压着我,气脉不通。”
谢泽卿一时语塞。这呆子!这种时候,竟还在与他探讨阴阳二气的运行规律?!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股巧劲自腰腹传来。
随之,天旋地转!
盘踞千年的怨气在纯净佛光中渐渐消融,躁动不安的佛骨也在精纯阴气的抚慰下归于平静。
阴与阳,生与死,佛与鬼。
在这一刻达成了最完美、最极致的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室内归于宁静。
谢泽卿缓缓睁眼,侧首凝视枕边完美无瑕的睡颜。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却满载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胸膛的震动让无执缓缓睁眼。日光映照下,琉璃眸子依然清澈得惊人。他静静看着身下笑得像个傻子般的鬼帝,略作思忖,极认真地给出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