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我也不想过多打扰姐姐以免牵连……”陶鸿悦拱了拱手,“只希望姐姐能,借我一套女装,然后能让我远远跟着一同上山。”
听到他的请求,江幼宁呆愣半晌,最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要穿女装?”
在这个时代,虽然嫡出子女都可修行,但仙人男女有别,凡界还有男女大防,因此穿女装绝对是为男人所不齿的事情。陶鸿悦这样提出来,自然是令江幼宁惊讶不已。顿时也对他寻爱的决心更加敬佩了起来。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陶鸿悦却并不觉得穿女装是什么大问题,况且,这是为了逃命啊!易容换装反侦察,懂不懂?
这点小忙自然无伤大雅,陶鸿悦身量虽比女子高些,但他身材纤细,倒也能够穿上。江幼宁甚至还十分大方邀请陶鸿悦一起上路,说是互相有个照应,令陶鸿悦很是感动。
这感动维持到了江幼宁翻出一套粉色衣裙递给他时。
陶鸿悦嘴角扯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江姐姐,我瞧你和这位婢女姐姐都是穿的紫色衣裙,怎么,怎么给我这件是粉色的?”
“这件是我尺码最大的衣裙了,”江幼宁眼眸含笑,“你不喜欢吗?那……”
“没,没有。”陶鸿悦硬着头皮接下那套裙子,对方已经尽力帮助他了,自己不能不识抬举还提一大堆要求,“没有不喜欢哈哈,谢谢你了,我,我这就回去换。”
“就别回去了。”江幼宁笑眯眯地指了指床铺,“你就去那里换吧,换好了我们就立刻上路,免得你又回去一趟被陶家人发现,再说,扮成女子可不是换套衣服这么简单!”
陶鸿悦脊背一凉,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再改了,除非他放弃这个机会。江幼宁说得很对,他得抓紧时间。
于是陶鸿悦一咬牙,说了声失礼就放下床幔,躲进去换了一套粉色衣裙。而等他出来后,江幼宁又拉着婢女一同快速将他打扮了一番。
等陶鸿悦再照镜子时,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了……
“不错。”江幼宁端详他的脸片刻,拍了拍手,“就暂且叫你小悦儿吧,走吧,跟姐姐一起出发,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那情郎见到你会是什么模样!他要是都认不出你的话……我看这情郎不要也罢!”
陶鸿悦:“……!”我就知道你刚才眼睛亮晶晶肯定有所图谋!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爱看八卦的小姐姐一枚!
可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陶鸿悦摸了摸他那敷了粉之后愈加白净的脸。莫说秦烈了,说不准就连他自己也没法认出自己来!罢了罢了,情郎什么的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本来也不是他的情郎!
而当江幼宁瞧见陶鸿悦就真这么顶着一身女装与她们一同上路,忍不住又感叹了起来,“唉,一个男人都可以为了心爱的情郎挣脱家族的命运,我好生羡慕……不知道能让我如此勇敢一次的情郎又在何处?”
几人一路攀山,一路闲话,时间倒也不难捱。直到陶钦的身影突然出现,又数次来回穿梭,甚至盘问了几个他们周遭的人。霎时间陶鸿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缩在宽大袖袍下面紧紧捏住,出了一手心的汗。
但或许是思维受限,加上陶钦本就瞧不起女子,就在陶鸿悦他们面前盘问了好几个男子,却始终没把目光往他们身上看一眼。如此,直到陶钦完全离去,陶鸿悦的心才又缓缓落地。两人身影相错的一瞬间,他是真实感受到了从陶钦身上蔓延而出的杀意。
一朝穿越,陶鸿悦原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快乐躺平的富二代了,却没想到这躺平是要命的……幸而,他这算是暂且逃出生天了吧?
江幼宁虽然不知道他遭受的是生命威胁,但眼看陶钦离去,也很为陶鸿悦感到开心,“继续走吧,陶家这层阻碍暂且算是躲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看你那情郎如何说了。”
陶鸿悦刚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刚一瞬间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太真实,他竟然一下松弛到忘了前面还有一难在等着自己!不过,想起与秦烈的初次相见,陶鸿悦悄悄给自己打气。
秦烈此时似乎还是个好欺负的软性子,而且到底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自己还算是小小帮了秦烈一把,如此稍稍败坏一下秦烈的名声,他应当不会太介意吧?再说江幼宁都答应帮他们保密了!
再者,既然想选择活命,那便既需要逃离陶家又需要抱上大腿。都要找条大腿抱上了,那他自然要选这个世界里最大最粗的腿啊!而且提前知道书中剧情,他还可以掐着前期几个关键的点提醒秦烈,让他不至于完全黑化,为自己的小命提供更多保障。
反正他又不能修仙,凡人不过活个百八十年的,在这种世界里很短,眼睛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
陶鸿悦就这样一边反复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继续与江幼宁一起上山,等他们终于攀到能瞧见那传说中胤琼门的山门时,一串嘈杂的奚落声从他们前方传来。
“嘿,兄弟们这是谁啊,哎哟咱们刚子竟然走得这么快啊?”
“哈哈哈,让我猜猜,是不是半夜就出发,然后披星戴月地赶路?啧啧,真是可怜啊!”
“刚子,怎么不跟兄弟说一声,哥几个可以帮你一把啊?”
“你瞧瞧那边的陡坡,哈哈,哥就帮你推到那路边,然后一松手,你就可以体验一把极速下山了,想不想尝试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我们刚子,今天你想上山,昨天让哥几个受的气不得加倍还回来?”
陶鸿悦一瞧,顿时气了个仰倒。那几个小混混样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前山时欺负秦烈的那几个!一时之间他气恼上头,也顾不得什么心理建设了,直接大步冲上前去。
那又被团团围住之人,正是秦烈无他了。
秦烈之所以之前选择半夜出发,就是因为不想在路上与其他人再起什么龃龉。虽然他从来都不是挑起矛盾的一方,也并不惧怕这些没什么真实伤害的伎俩,但能少些麻烦的话,他倒也能清净些。另一方面,他的确腿脚不便,行动起来比常人要慢些,因此向来也都是早些出发的。
而意想不到的是,原本是想着路上少些纷扰,到头来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那样的事情,反倒更多了些麻烦。虽然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甚至遇到一位修士给他留下了一枚不知何用的铜钱……
只是再出发后,路上那一幕却总是在秦烈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可秦烈却并非是被这场袭击吓到,也不是因自己初次如此动手伤人而感到害怕。
相反的,他只觉得心中泛着一股灼热之意,血脉奔涌,耳膜鼓噪。当他拿起竹剑的那一刻,他似乎握紧的不只是一根小小的竹子,更是握住了冥冥之中那玄之又玄的命运!
是以一路他便都在闭目沉思,反复体悟。
原以为可以赶在大部分人之前抵达胤琼门的山门,早些进入,却结果还是受这轮椅拖累,待到山门近处时,又被那群烦人的家伙缠上了。
想来他们之前路上欺辱自己不成,眼下自然是又要变本加厉捉弄一番,秦烈心中便有些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杀念——如果就像在路上那般,对着这几人挥剑而斩,不知……随着几人越发大声地嘲弄,秦烈心中念头更胜,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出剑时,忽而一道粉色身影闯入,拦在了自己身前。
秦烈的表情与动作都是一愣,这女子是谁?
他秦家已落魄多时,自己又是个腿疾之人,别说女子,平日里连个交好的朋友也无,怎会有人竟然这样维护于他?
好奇心思一起,旁的念头便如云烟消散,再寻不着踪迹了。
那冲上来的粉衣女子——哦不,粉衣男子,正是陶鸿悦。
来自现代社会的道德感与正义感让他不忍见到有人这样欺负一个残疾人,而来自命运的警惕则让他想起了《残剑修》原书的开头。
故事正是从秦烈上山求仙开始写起,他初上仙门,就被几人围住捉弄嘲讽,阻在仙门外三日而不入。最后秦烈好不容易进了仙门,还被人从山道上推下来,令他摔伤。
虽然最后秦烈还是成功入了仙门,但这件事却是从一开始就在他心里种下了残忍的种子!既然他已决定要抱上秦烈这条大腿,那么维护保养引导工作都是少不了的!陶鸿悦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躺平生活,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竟然有个女子冲上来维护秦烈,围着他嘲弄的众人皆是一愣,此人是谁?因为弄不清楚情况,几人便先稍微收敛了些,领头那个问道:“哪里来的小妮子,兄弟们之间的事情妇道人家少插手,免得误伤,速速让开!”
陶鸿悦心想,江幼宁给他这一番化妆打扮果然厉害,这几人竟然完全没有认出自己来。“我若让开,你们还要继续欺负人?”他声音清越玲珑,甫一出口,听来只觉雌雄莫辨,那与他对话之人似乎仍没有意识到他乃是男子。
“我们哪里欺负人了?”领头之人狞笑一声,“不过是兄弟之间互相闲谈几句交流感情,你一个人女人懂什么,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说罢那领头之人就伸出手,想将陶鸿悦给推开。
不远处的江幼宁看得眉头大皱。在陶鸿悦冲上去时,她就猜到陶鸿悦要去维护的那位便是他的“情郎”了。课那人虽长得英俊,却显得很有些瘦弱,而且竟是个有腿疾的……江幼宁心中忍不住又对陶鸿悦多了几分好感。这般的情郎他都不离不弃执意要来,此人果乃至情至性之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但且不论这些,那个一旁大放厥词的丑陋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忍不住想教训教训这人,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女人懂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江幼宁欲上前之际,陶鸿悦忽而双腿一软,直直往地上一坐,指着那人大喊一声:“天呐!你竟然在仙门之前耍流氓,还把我推到地上,你想做什么?不要脸!”
那领头的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此一出,顿时被震在原地,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颤了颤,“你,你……”怎会有女子敢如此大胆行事!她不怕自己名声被毁么?
陶鸿悦本就不是女子,自然不怕这些,再者就算他是女子,于情于理自己也并无任何错处,这人无理取闹在先,还不容他取巧反击?
此时仙门之前本就汇聚了许多人,这边一有大动静,探究的目光便立刻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纷纷好奇地打量着此处。
那领头的自知丢不起这个人,毕竟他还未真正入仙门,要是这时候出了变故,他不但自己前程尽毁,更无法向家中交代。这粉衣女子不是善茬,一上来就敢以名节相搏,他顿时一咬牙,决定溜之大吉。
与他一道的那几人显然也都是如此想法,见领头大哥已退了,纷纷心有余悸地瞥了那粉衣女子一眼,互相使个眼色,一起快速离去。
见问题解决,陶鸿悦拍了拍手,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几人已然消失无踪,众人好奇的视线便都落在陶鸿悦身上,陶鸿悦也不惧不恼,还笑眯眯向众人打招呼:“谢谢今天在场的各位兄弟姐妹,因为有你们看着,那歹人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我无事了!”
围观众人一愣,虽然其中确有如江幼宁这般热心快肠之人,但一切变故发生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帮助这女子,那群人便已经跑了……就这样还得了如此感谢之语,众人心中都对她更多了些好感,纷纷说着些“无事就好”、“倒也并未帮上什么忙”之类的。
事已了了,围观众人自然继续上山,陶鸿悦毫不怯场地迎着众人目光,微笑着目送他们一一离去。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好歹前世也是拉扯起一个公司的人,这不算什么,再说,他还穿着一层马甲呢!
直到身后传来秦烈略有些疑惑地询问,陶鸿悦才感觉背脊一僵。
“这位姑娘,请问……?”秦烈的问话刚刚出口,便卡住了。他瞧着动作有些僵硬转过身来的粉衣女子,心头一动。
只这一眼,秦烈的眉梢眼角便都放松了下来,脸上有了些笑模样,“是你啊……瞧我,只看你的背影却竟没有认出来,是我的不是。”
虽然不过才见过两次面,一起吃了一餐饭,可他却已想了这人一路,他那潇洒以指作剑挥洒的姿态,不久前还在自己的心湖上凌波起舞。
然而此时,比起陶鸿悦那惊鸿一指,秦烈的目光却被他的脸庞牢牢吸引了。
初时两次见面,陶鸿悦清俊的面容也的确赏心悦目,但秦烈与人交往并不多在意其样貌,因此也未曾细看,如今端详起来,只见陶鸿悦确实生得美貌,一双杏眼圆圆,眼角却有些下垂,显露出些无辜又可爱的神色来,他鼻梁稍矮,鼻尖圆翘,有几分女子的秀气灵动,独那一双眉毛似乎没来得及修饰,颇有些张扬不羁,叫人能看出几分男子的模样。
“啊哈哈,嗨……”陶鸿悦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秦烈挥挥手,心中却有些惊讶。秦烈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们甚至这还隔着一米开外,这个距离,陶钦都没认出他来呢!还没等陶鸿悦想出用什么话来接茬,一旁看了全程好戏的江幼宁上前,双手抱臂,用审视的目光将秦烈上下一通打量,这才挑挑眉看向陶鸿悦,语气十分揶揄:“这就是你的情郎?”
“情郎?”秦烈捕捉到奇怪字眼,刚看向江幼宁的目光又忍不住转向陶鸿悦。
“哈哈,哈……”陶鸿悦一脸尬笑,拼命向江幼宁使眼色,“唔,确实是秦家郎君,秦郎哈哈!”
江幼宁懒得再捉弄他,只哼笑一声,“行,既然如此那我便就送到这里了,先走了。”
对于这位豪爽姐姐,陶鸿悦还是十分喜爱的,当即又道了一遍谢,却听江幼宁说:“道谢却不必了,只是你们的事儿,总归该告诉我一个结果吧?”
陶鸿悦没想到她还是个追八卦要看大结局的,擦了一把额角冷汗,“那,那是自然,肯定会告诉姐姐的……”
“行。”江幼宁果断地点了点头,冲陶鸿悦一摆手,最后又把目光移向秦烈,“秦公子,小悦儿可是好不容易从家中逃出,千难万苦追寻你而来,不论你们之间曾有什么误会,你可切莫辜负于他,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一系列剧情演完,饶是秦烈一向冷静淡然,脸上也终于是忍不住浮现一个疑惑的表情。
什么误会,什么追寻,什么小姐,什么情郎,什么辜负,什么结果?
可惜江幼宁已潇洒走远,唯一可问的人只剩下了一席粉裙的陶鸿悦。
秦烈喉头微动,目光缓缓挪向陶鸿悦。他下意识想叫一声陶少爷,可思及陶鸿悦作此打扮,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便沿用了江幼宁的称呼:“小……小悦儿,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悦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称呼听得陶鸿悦虎躯一震,“唉,说来话长……”他内心苦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能否与你一同上山,安定下来后再谈?”
“自然可以。”秦烈点了点头,于情于理,陶鸿悦都已帮他解困两次,这点小忙他怎会不帮。
陶鸿悦顿时安心一半,不知为何,虽然秦烈被人欺负时,他总觉得秦烈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可怜家伙。可现在一站在秦烈身边,他反倒有了种强烈的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来自主角的气场吧!
两人也不便在仙山门前多言,陶鸿悦当即和青竹一起继续送秦烈上山。
只是从仙途观后门出来后的山路虽然难行,但到底也能借用轮椅之轮推行向上,可从此处入山门开始,却已有了层层石阶,对秦烈来说,更是增加了攀爬难度。
陶鸿悦还记得原书中开场就是这一幕,山门前的秦烈被人嘲讽捉弄,仆从第一趟把他背上了山,而后又下来搬运他的轮椅。可就在仆从离开的时间里,有个心眼黢黑的坏家伙装作搬运自己行李时不经意撞到秦烈,令他滚下了十几层台阶。
那个家伙还装作并未发现,直接抱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当时摔倒的秦烈经过这三番五次的欺辱,双眸终于染上恨意,将那人的背影刻入脑海。随后秦烈以手攀着石阶,就这么拖着自己的残躯一点一点重新挪回了石阶的顶端,等到仆从回来时,还以为并未发生过什么事。
后来这个故意把秦烈推下石阶的家伙,成了他手刃的第一人,为他的剑第一次见血祭了旗。
陶鸿悦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他既然要抱秦烈这条大腿,那势必不能让他变成一个法制咖。虽然在修真界没有这种概念和说法,可谁想跟一个杀人如麻的顶头上司一起共事?
秦烈刚想吩咐青竹先带着轮椅和陶鸿悦一起登上石阶,自己稍等片刻无妨时,就见那粉色身影稍一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青竹,把你家少爷背好,我来搬轮椅,咱们一起走。”
“万万不可。”秦烈立刻阻止,“青竹,你先带陶……小悦儿上山去,我在这里等你。”
“没那么矫情!”陶鸿悦一摆手,“青竹,你听我的!”
秦烈立刻以眼神向青竹施压,只是这一向寡言听话的家仆这次却罕见地没有尊崇他的命令,直接弯下腰来,强硬地将秦烈背到了背上。秦烈再转头去瞧,就见陶鸿悦毫不客气地一把扛起他的轮椅,率先踏上了台阶。
秦烈:“……”他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暗自咬了咬唇。他这双腿果然是个拖累,何时他才能摆脱这副轮椅?
陶鸿悦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且不说秦烈这副轮椅并不重,他都准备投诚了,难道还不能为自己领导吃这点苦么?用他开公司的经验来说,想忽悠投资人慷慨解囊,能力什么的暂且不谈,至少得把诚意摆足吧。
于是,胤琼门前的登仙阶上,便出现了十分神奇又略有滑稽的一幕。只见一个健壮家仆背上背着一位有些瘦弱的白衣少年,而他们身旁,一个高挑的粉衣少女悍然扛着一把轮椅,三人一路前行。
有了陶鸿悦的帮助,秦烈这趟旅程算是顺利了不少,抵达真正的仙门后,众人也算是都松了一口气。陶鸿悦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向仙门上那古朴繁复的“胤琼门”三个大字,内心不由感慨,秦烈的修仙之旅暨他陶鸿悦的抱大腿保命之旅,终于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仙门前,两位穿着道袍的弟子正在向入门者分发腰牌,陶鸿悦看什么都感觉新鲜有趣,便让青竹护好秦烈,自己领了这一路安排的任务。
那门前弟子对陶鸿悦一眼也未多瞧,只从袖中不知哪儿摸出一块上面刻着数字编号的腰牌,递过来前又把腰牌翻到反面,伸手在上面一点。陶鸿悦就瞧见那腰牌背面浮现出一排小字,像是说明与指引。
见后面还有许多人排队,陶鸿悦取了腰牌之后便退到一边,又好奇地看了片刻那门前弟子。只见他仿佛一个无情机器人,对每个前来领取腰牌的人都是同一套操作,那袖子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永远都能拿出一张全新的腰牌来。
陶鸿悦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这袖里乾坤,心中还是有些羡慕,只可惜他无法修仙,干脆也不多想了,三两步回到秦烈身边,把腰牌塞进他手里,“我看那边有个指示牌上写让我们往西边去,找外门驻扎区域,按腰牌上的数字入住。”
秦烈已经重新坐回轮椅里,闻言接过腰牌点了点头,三人继续随着人流向西而行。
走了摸约两刻钟,便见出现一片开阔平地,像是有个村落在此处一般,许多砖瓦小房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门口挂了不同的号码。
“哇哦,修仙门派也有这种鸽子笼住处啊……”陶鸿悦感叹了一句,“咱们是三百四十二号,走吧。”
等三人又费些时间找到属于他们的小屋,终于进入其中,陶鸿悦上下打量一番,不禁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这完全未装修的砖瓦房,里面的家具也只有十分寒碜的两张床并一套桌椅,还有些日常用的碗筷之类,也是破烂陈旧。
秦烈将那腰牌翻转过来,手指一点,只见其上浮现出金色小字,稍将情况解说了一番。却原来这只是最基础的屋宇配置,若是入住者嫌弃其破旧,还可以自行花钱升级。后面又指点了升级屋子和添置物资的地方,请入住者自行判断是否需要。
陶鸿悦瞧着忍不住咋舌,“没想到这修仙也得用钱堆啊,我还以为都靠悟呢。”
秦烈轻笑一声,并未否认,他环顾屋子一周,简单交代了青竹去采买东西,等青竹听令离开后,这才望向陶鸿悦,“此处该是能好好说话了,不是陶少爷是否可为我解惑?”
陶鸿悦知道迟早也得来这一遭,早在心里已做了好些次演练,这会儿要真的上阵倒也不是太忧虑。他刚要开口,双手举起作了个揖,却瞧见自己两只粉色衣袖,顿时一噎,“那个,秦少爷不如等我先把衣服换回来再谈。”毕竟面试总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嘛!
秦烈喉头微动,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说不用换,但瞧着陶鸿悦似乎很想将裙衫脱下,便点了点头,“只是此处简陋,不知……”
“没事。”陶鸿悦却并不介意,他又不是空身穿着,里面还有内衬,再者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于是陶鸿悦二话不说,将自己那个小包袱里的衣服重新扒拉出来,当即便抽开那粉裙的腰带,直接开始脱衣。
秦烈呼吸一顿,立时撇开目光,整个身子都侧开去了,心脏却还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动几下。陶少爷这也太奔放了,怎能如此……
陶鸿悦自然是不知秦烈这扭捏心思,他终于换回了男装,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舒坦不少,赶紧把衣服整理好,重新坐回桌前,“这件事……说来话长,唉!秦少爷也知道,我是庶子,但其实,我一心想求仙问道!”
“你想修道?”秦烈双眸微微睁大,脸上难得露出些惊讶神色来。
陶鸿悦点了点头,神色恳切,“是啊,庶子无法修仙,可我实在是好奇,便求了家中让我去仙途观看一看,这一看,我更是心驰神往,魂牵梦萦,但家中一定是不让的,所以我才请了江家姐姐帮忙,把我带上山来……”
是的,一心求仙,这就是陶鸿悦想出来的新说辞。毕竟他总不能拿对江幼宁讲的那一套来糊弄秦烈吧!万一秦烈对此愤懑不满,到时候拿他第一个祭旗开剑怎么办?
听了陶鸿悦的解释,秦烈点了点头,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那江姑娘今日所讲的是?”
“咳!这个,这个,唉……”陶鸿悦又是一番呜呼嗟叹,“不是我有意骗她,只是你也知晓,我一个庶子想要修仙,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断然不可能因此帮我的,所以,所以我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