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作者:春风遥  录入:11-26

片刻后,敲着膝盖的细长手指忽然悬空,容倦眯了眯眼,视线定格在距离最近的榕城。
三更天,漠山,山中阴黑一片。
伴随‘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出现短暂闪光弹般的光明。
下一刻,横亘在湍急水流间的桥面坍塌,后方几道身影在炮火袭击中迅速躲进山林里。
远处敌军守在必要点阻挠粮道,又故意留出一处缺陷,想引他们过去。
山匪的狡诈不比敌人少,趁夜放出带机关的空车草人试探,接连试出几个埋伏点。
如今空气中到处都是呛人的灰烬,美德之家的土匪转身往据点撤。
夜色深重,说话的几人身上都带血,在他们身后是藏在山洞里的一批军饷。
“果然是个陷阱。”有人骂道:“老大,怎么办!”
土匪们看向山洞外浑身血腥气的男人,刀疤贯穿他半张脸,此时他半倚在山道边缘,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血已经渗透成深色。
他却浑然不觉,视线锐利似鹰隼,直直看向外面:“要路被堵死,带着粮草翻不过去。”
几日前,榕城陷入苦战,难民外撤。
谢将军得知此情况,第一时间调兵支援,可一批粮草就卡在路上,他们不得已前来押送,赶往榕城支援。
眼下就快到榕城边界,敌军却大量调兵,将他们围堵在山林郊外。
乌戎人撤离途中,急需粮草做补充。
“如果他们攻来,让人带小部分粮草从我们之前发现的小道撤。”刀疤男看向旁边,“小孩身小,借着夜色好突围。”
定州附近多的是快冻死的孩子,既捡回来了,就要派上用场。
说话间,刀疤男鼻子动了动,闻到了风中有怪味。
今夜吹送东南风,气味淤积在谷地。刀疤男意识到什么,“快,往石窟的方向退!”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涂抹油脂的箭矢簌簌从天而降,山谷里不断出现嘎吱嘎吱的声音。
敌人在这个时候竟然狗急跳墙,不计损失地强攻了。
“杀!”
“冲出去!”
山匪的强来自杀敌时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哪怕肚子被砍裂,都能捂着肠子再砍两刀。刀疤男跟其他土匪竭力地掩护着粮草往石窟后撤,一辆粮草车从山侧滑落,不知道哪来的火箭落在粮草上,着火了!
三十米外,连铠甲都能穿透的战弓无差别对准目标。
“躲开!”刀疤男冲着去推车的小孩厉喝一声。
破空而来的声音与他擦肩而过。
刀疤男猛地回头,发现身边落下的不是小孩的脑袋,而是敌人的。
周遭高处,火把不知何时如星子聚集,开始亮起了成片成片的红光。
半片山壁被照亮。
躲着的押粮官眼尖:“救援到了!”
正规军的武器和装甲都很好认,隔着一段距离也能辨认出。
刀疤男借着掩体往山下看去,正规军浩浩汤汤行来。
他目光一凛,看到那行军中唯一突兀的,是其中有一辆披着斗篷的超级豪华马车,山风太大,斗篷半边都在倒立飞扬。
马车内传来淡淡的命令:“动手。”
山林忽然冲出另一支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阻截了敌军箭雨的攻击,来军一下阻截在敌人的致命点,率先折下敌人威力最大的箭兵!
“是谢将军的人吗?”
刀疤男皱眉,“留点神,不是银甲军的风格。”
这支军队更擅长趋利避害,全都是短打小撤。
不需要谋划,硬仗的好处就是比猛和人多。敌军如多米诺骨牌般层层溃散,只剩少数还在负隅抵抗的,战局已然彻底明朗化。
短短半个时辰,山中的喧闹就寂静下来。
刀疤男呵止其他人保持安静,来人是敌是友,他们不确定。
这时,对面走来一人:“是押粮军吗?”
问话的人很快顿住。眼前这些壮汉浑身带血不说,就连那股子煞气也跟旁人没法比。
京畿驻军眼神变得古怪:“山匪?”
跑出来的押粮军立刻解释:“这些兄弟都是好人,受谢将军所托来帮忙的,若没有他们,我们早就命丧敌手了!”
受谢将军之托?
谢晏昼居然和山匪有勾结?这堪称意外之喜!
再一看这批军饷保存相当完好,只折损小半部分,放在哪个城池都是巨大的补给。
军士笑了。
陛下命他们这次跟来前线,不就是为了对付姓谢的吗?
士兵们准备将军饷押走,刀疤男却好似感觉到什么,提刀阻拦。
刀疤男:“等等!”
“剩下没你们事了,走。”驻军赶人道。
“我有要事跟你们大人说,这批粮有急用,必须马上送去榕城!”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在吵什么?”
动静太大了,远处马车终于有了动静。有几个禁军立刻跑了过去,风里忽然飘来淡淡的药香味,只见马车厚重的车帘掀开,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门沿,接着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下车的人锦衣貂裘,月色下头上的玉簪微微反光,整个人皎洁到似乎连尘埃都避着他。
与满是乌烟的战场截然不合,他下车时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美景常在,山匪们却怒目圆睁,明白这个人是这群人的头领,也是下令办事的人!
就算没有救援,他们九死一生也能送去部分粮草,现在反而受到掣肘,粮草被这群酒囊饭桶给扣了。
“大人,兵器已经全部收缴。”另一边,禁军们正好忙碌完,羁押的乌戎人和敌军绑在一起。
美德之家的山匪心情沉到谷底。
捉,就意味着不杀。
朝廷对降兵一向优待,特别是对乌戎的降兵!
乌戎人显然也知道这点,使团现在正在皇城,更不会对他们如何。
他们一个个敷衍摆着投降的姿势,操着不流利的语言说:“行,行,我们服了。我们的使团还在大梁,以和为贵——”
“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吧,哈哈!以和为贵!”
这些彪悍健壮的土匪眼神都在冒火,刀疤脸手已经搭在刀柄上。
“想动刀,也得问问这些正规军吧?就凭你们这点人,还想……”
蛮人正说着,视线掠过山匪看到后面的容倦时,猛然收音。他原本是前使团成员之一,为戴罪立功,眼下才忙于和叛军勾结。
别说容倦戴着斗笠,哪怕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顿感死定了。
几息后,蛮人还在呼吸。
“你不杀我?”
容倦声音温和不大,却直直传进附近每个人的耳际:“我改好了,现在不乱杀人了。”
其他乌戎降兵可不知道容倦是谁,从容倦的说话里,简单理解为他果然不敢下杀手。
“没错,现在把我们放了!回头……”
过山风穿过了胸口。
开口叫嚣的乌戎兵愣住,迟缓地低下头,短短两秒钟,右胸口又多出一个窟窿。
鲜血不要命地往外流。
“你……”乌戎降兵喉咙艰难挤出一个字,摇晃两下后,直挺挺倒地。
死透了。
容倦疲惫的时候很不喜欢说话,所以更不喜被打断。
“我刚说到哪里来着?”
他有些头疼。
周围一片死寂,士兵们俱是震惊,山匪们怔怔地看着倒地的尸体。
不知过去多久,空气都仿佛凝固住的时候,站在山匪身边的小孩弱弱地开口:
“你说,你改好了,不乱杀人了。”
我说过吗?
好像是。
这一路过于颠簸,来的路上还小咳了几口血,容倦到现在还没缓过神。
他道:“这是断句问题。”
我改好了,现在不乱杀人了,死去的乌戎兵刚好起到了中间那个标点符号的作用。
在他身后不远处,礐渊子自始至终处于观察者位置,他功夫高深,有效借助夜色遮掩着存在感。
一阵山风飘过,容倦帽檐下的白纱被风掀开,礐渊子冷不丁愣住。
这谁?!
同样震惊的还有前使者团的乌戎降兵,他很确定,上次见到此人时,脸没有这么脸。
现场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正想着怎么从山匪身上做文章,京畿驻军视线随意一瞥,忽然用力揉了下眼睛。
一个从前经常打马过市的纨绔子弟,他没少见过原主那张脸!
“——噫?!”
什么鬼魅?
容倦压根不在意这些人的惊惧疑惑,侧身看向剽悍的山匪,似乎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轻声问道:
“谢晏昼呢?”
作者有话说:
帝,身边壮士三万。

礐渊子面色从未如此不自然过。
他很确定这张脸的五官轮廓和从前有出入,眉宇间的死气散了,最重要的是, 他一开始是将对方作为无相之人研究, 现在相回来了。
人换了,相回了,整个世道感觉都疯了。
偏偏容倦的眼神气质没变,正作为全场最淡定的人站在原地。
他有多淡定,乌戎军就有多愤怒。自己人被两刀捅死,其他被俘的乌戎军下意识要暴怒而起,一个个赤目瞪过来,满口荤话脏话。
“大人。”效忠皇帝的京畿驻军终于回过神:“粮草……”
他倒是时刻不忘此行目的, 以及这些土匪的身份,都可以用于对付谢晏昼。
容倦闻言笑容略玩味, 看向另一边的禁军:“让他们去送。”
驻军领队刚想说什么,容倦不紧不慢道:“你们负责统计两边伤亡, 此战,记军功。”
领队怔愣一瞬。
确定没有听错后,几乎是一瞬间,他毫无预兆提刀, 往正对容倦叫骂的乌戎军反手一刀, 当场削首。
咚咚的脑袋滚落在地, 像是一个实心的标点符号。
再遇到不服的,又是一刀。
日常想要攒到军功可不容易。除非俘虏敌方将领, 大梁用的更多的还是首级计数制,死的越多,他们的功劳和苦劳越重。
剩余乌戎兵彻底安静了, 定州叛军更是不发一言。
驻军见状颇有些遗憾,投入清点整理战场。
风大,容倦转过身准备回马车内。
眼看那位京城来的狗屁的大官,没有杀完全部的乌戎俘兵,粮草还被另一方人要押走,山匪头子神情晦暗不明。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凭什么从我们手里拿东西?”
押粮官面色一变,拼命冲刀疤脸使眼色,可千万别得罪京官,万一被扣上真山匪抢粮的帽子,有理说不清啊。
有禁军上前,容倦却摆手挥退了他们。
他看着刀疤脸,突然笑了。那是一种真心实意的笑容,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仿佛山头的积雪都跟着融化。
终于有人看到了他皮囊下的文化人属性。
突然的一笑,反而让山匪憋在后面的狠话没有立刻说出来。
待他反应过来,年轻的贵公子已经重新进入了那辆豪华的马车。
一阵清风挡住了山匪追来的步伐。
刀疤脸陡然一惊,才发现身侧竟一直站着有人。
腰悬拂尘,和战场格格不入的道士并没有看他,只在月光下安静思考人生。
与此同时,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
容倦轻声细语说了些什么,刀疤脸迟疑一瞬止住步伐,没有再和押粮离开的禁军起冲突。
禁军办事得力,凭借容倦从宫中带出的诏令,奔去最近的华州调兵,如今粮草已然到位,双方会师后一举歼灭了残余敌军。
一夜过得很快,几个时辰后,日光重如鎏金,铺映在天地间。
城楼上的士兵开始交替换班,城门外四处是滚石碎骨。碎石堆中,铁衣盔甲血迹斑斑,护城河外同样漂着累累白骨。
士兵隐约看到什么:“快去通知县令大人。”
远处,容倦正率领大部队抵达。
乍一看还挺壮观的队伍,实际此刻每个人都顶着一头问号。
驻军纳闷于昨夜山匪的配合,禁军要押走粮草时,马车里一句‘放手吧,因为我美,因为山匪有德行’还真让山匪暂时放弃了争执。
哪有男人炫美的?还有,山匪又哪里存在德行这种东西。
不过容恒崧倒是真的变美了很多,怎么做到的?
刀疤脸率领的山匪则是皱眉寻思,那位京官似乎暗示点明了他们美德之家的身份。
还有乌戎人里的那名使者。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脑袋还长在脖子上,突然被留下性命反而带来强烈的不安。
最疑惑的当属礐渊子,一路上他几次尝试试探,不管是月下放风那回,还是丢失物件赔偿,很多只有本人知晓的细节,对方全对答如流。
那现在算什么?
魂魄移形换位?
一个更复杂的钻研点替代了从前所有的研究。
队伍就这么在沉默中行进。快抵达榕城时,容倦掀帘看到车窗外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他摇了摇头。
走路还想事情?他们是真不嫌累啊。
路面四处可见尸体,驻军领队提醒道:“大人,战后榕城内秩序必然混乱,我们进去后最好先立威。”
每逢战乱,便会出现不少神智失常之人,自杀或伤人者更是无数。立威无非就是武力镇压,惩治几个刺头。
那是场动作戏,容倦懒得干。
道门对这些倒是很擅长,礐渊子昨夜从马车换成单独骑马,闻言淡声道:“以工代赈,组建灾民做修复工作,再发银钱和粮食,暗示朝廷可能会减免徭役。”
他不留痕迹推动着容倦和灾民互动。
曾经魂不对体之人,此刻是否需要吸纳阳气,是否会有同理心等等,都是礐渊子想要见识一番的。
另一方面,这确实有利于稳定民心,同时免去灾民被镇压后,成为官兵充作军功的资源。
容倦惫懒道:“灾民没那么容易暴动,你们把人性想的过于复杂。”
“……”
榕城士兵已然请示通知过县令,双方顺利核验完身份后,破败的城门重新打开。
马蹄踩在废墟残垣上前进,昔日还算繁华的上县,如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之人,百姓目光涣散,街道上还有不少推着尸体的小车。
地方官扶着官帽,急匆匆跑出来迎接容倦。
他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要说些什么恭维话,就在他快要跑到的时候,县令脚步忽然慢了片刻。
没过多久,瘫坐在路边的百姓也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天空中,不知从哪里而起的虹光径直横跨南北,最后高高掠过城门,犹如一道耀眼的七彩桥横陈列在天际。
雪后初晴,冬日里十分罕见的彩虹更加通透澄净。
这道虹光不知为何比正常弧度偏低,仿佛触手可及。
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人群中,终于有了些说话的声音。
蜿蜒而下的光亮,色彩饱和出了另一种生命力。
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躲在墙缝里的孩子开始小心翼翼走出,士兵紧握兵器的手终于松动了片刻。
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讲,没有官员的许诺,更没有什么立威。仅仅是一道彩虹,竟然开始驱散一张张面孔上的阴霾,百姓在这份虚幻的色彩中,逐渐看到了新的希望。
不知谁说了句:“是瑞兆。”
“彩虹!冬天的彩虹!”
原本绝望的面孔全都仰望同一处,这道彩虹就像是老天的预兆,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少此刻的人们是这么认为。
连驻军都短暂忘了此行的目的。
礐渊子目中出现一丝明显的诧异,看向马车方向,是意外还是……这彩虹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奇怪了。
无人注意的地方,半空中多出一抹白。
车帘扬起一角,系统软在容倦掌心,摊开不存在的四肢:【燃尽了。】
它去关机睡觉。
容倦侧脸朝外看去,城门内外多了些喧嚣。
哪里需要什么惩治立威,只要一点微渺的希望,就能让不少人暂时平复下来。
彩虹果然还是第一祥瑞战力,他捧着白团子,低头浅笑道:
“明天会是晴朗的一天。”
第二天是不是个好天气,容倦不知道。
一路过度劳累,系统又消耗了一些能量,关机中暂时无法分散疲惫带来的副作用,瞬间引起了发热。
好在容倦本来的身体,比之前强上不少,换作从前,估计现在话都说不出来。
屋内,容倦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在彻底病来如山倒前,他叫来山匪。
刀疤脸看着这位气息衰弱的年轻大官,皱了下眉。
换作常人在这种时刻锦衣玉食,暖炉香薰,他早就恨不得抽刀去砍。不过看着昨天还好端端下令,今天便像是要逝去的人,他反而说不出什么太过难听之语。
刀疤脸抱着刀冷冷站立在床边,思考如何确定对方是否知道美德之家。
“乌戎面积辽阔,交战时梁军常常迷路,”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了,“若有一两个向导,大利于军队。”
审讯容恒燧时,容倦实践过让人先精神崩溃,再利用药物套话的法子。他长话短说了督办司的那些手段,什么站棺,水刑等等。
“我就是这么对付我哥的,咳咳,”容倦悉心教导:“很奏效,你,你学着点。”
“……”
精神萎靡到极致的人,轻柔说出比屋外碎雪还冷的话,刀疤脸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容倦面色苍白:“你们不少兄弟死在乌戎人手中,想办法击溃乌戎军的精神,剩下的就都杀了吧。”
特殊灾难时期,地主家没有余粮。
刀疤脸环臂的动作微微一僵,每一句话都完全出乎意料。
半晌,他迟疑开口:“我只会杀人。”
偏科可不好。
“哎。”容倦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用一种深沉又无力感的目光注视着刀疤脸。
刀疤脸:“……”
在这病秧子面前,他竟然像是个新兵蛋子。
“近几日你们去和禁军待在一起,其余人的话,不听,咳咳……不问,也不要管,其他的我已经安排好。”
“若到必要时,去找那个道士。”
如果刚刚是惊讶,现在就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刀疤脸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容倦,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病中竟然不忘安顿他们。
容倦稍一活动,指尖就有些发颤:“去把驻军领队给我叫过来。”
待彻底回过神,刀疤脸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在执行对方的命令。
嗓子哑的快发不出声,领队来时,容倦懒得多言。
之前他便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记录在纸页上,包括进城后优先清理地面尸体,统一掩埋,将病患隔离安置。每个人做身份登记,后面发救济粮的时候会用到。
站在一边的山匪瞄到信件内容,沉默下来。
虽然这个人开口刑罚闭口杀人,好像连亲哥都不放过。
但他……似乎是个好官?
见容倦面无血色,驻军领队大骇:“大人连遗书都写好了?!”
难道变美的代价是死亡吗?
容倦现在困得不行,终于沾到了床褥,只想赶紧睡一觉。
驻军领队在他闭眼前,紧张道:“大人,那您的遗物怎么办?”
陛下特准可以征调部分地方军的诏令还在禁军手中。
容倦费劲撑开眼皮,哑着嗓子,留下今天最后一句话:“先让我的遗体安详一会儿。”
语毕,手一垂,人倒了过去。
驻军领队眼睛瞪圆了。
浑浑噩噩烧了两天一夜,大夫来过几次,容倦除了偶尔幽灵一样强行爬起来吃些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睡眠中度过。
他记不清睡了多久,中途有一段时间外面似乎十分喧嚣,很久后才安静了下来。
“海鲜粥,祥味斋的糕点,披萨要卷边加肠……”
【小容,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生病报菜单的人。】
【别人都是要水喝。】
冷不丁被开机的系统吵到,容倦睫毛动了动,几下后终于睁开了眼。环境有些昏暗,烛灯有限的光芒正拖沓着一道影子。
容倦恍惚了一下,有些虚弱地开口:“谢晏昼?”
在他开口前,男人已经似是察觉地回过头来,甲胄残留着风雪的冷冽,在与容倦目光交汇时,紧绷的眉宇终于舒展。
四目相对,好半晌,谢晏昼的喉结有些艰难地动了下。
容倦看出他脸色不佳,哑着嗓子问:“平叛…不顺利么?”
谢晏昼摇头,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道:
“我来时,被礐渊子拦在外面,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容倦:“……”
谢晏昼压根不想回忆那一瞬间的感受,只觉得体内的力气如同一瞬间被抽空了。当他迫切要推门而入时,又被礐渊子拦下,一脸凝重不断提醒他要冷静。
礐渊子:“你不懂,他就像是投胎了一般。”
当谢晏昼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入屋内,并没有什么奄奄一息的病躯,更没有转世投胎,只有脱胎换骨。
……床榻上,美不胜收。
尽管多次想要给容倦请夫子,但那一刹那谢晏昼能想到的词语只有这个,整个室内似乎都一起变得耀眼夺目。
然后他很想宰了给出错误提示的礐渊子。
行至榻前时,谢晏昼忽又停住,容倦不解地看向过去,却见谢晏昼动作利落地卸了甲。过重的血腥气停在数步之外,数日不见对方似乎变了很多,却好像没变。
知道他在顾虑血气味,容倦扯了下嘴角,轻声道:“水。”
不再迟疑,谢晏昼将护腕也卸下,快步走到旁边,替他端来了水。
床榻上的少年美到让人觉得不真实,这种不真实导致他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谢晏昼小心扶起容倦,手劲轻放。
轻薄的贴身棉绸没有盔甲的冷硬,容倦病了两日没什么力气,依靠着也不会硌。
他缓了缓,本想自己去拿杯子,谢晏昼已经喂到唇边。
真正的生命之源下,容倦像是河狸似的咕噜咕噜灌水,咳了几下。
“慢点。”背后宽厚的手掌轻轻帮他拍了拍。
容倦嗅到衣物下掩藏着细微的血腥味,与京城时不同,眼下谢晏昼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锐利。
喝完了水,容倦的精神恢复了些,再开口时,嗓子也没有之前那般喑哑:“都结束了吗?”
“快了。”
定州最重要的几座城池已经尽数夺回,剩下的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谢晏昼故意绕后开了个口子,亲军正埋伏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那位定王之子。
一切安排妥当,未曾想到,先一步传来容倦病倒了的消息。
太多细节上的东西谢晏昼没有提,低头看着眼前人憔悴的眉眼,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攒了一下。
本该锦衣玉食,放在富贵窝里精养着的少年郎,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从容恒燧那里审问出敌人埋伏的路线,还发现他们和叛军勾结,再到现在,不知用什么法子,竟还从京中领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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