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作者:春风遥  录入:11-26

很难想象,当中费了多少心血和筹划。
最近脑子微动,动的不多,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容倦在沉默的注视下,纳闷抬眼。
灯油燃久,坠下的灯花发出噼啪一点闷响。
谢晏昼握住身旁那只烧退后复又变凉的手,这一眼像是要看到了他的灵魂里。
须臾,尽管有很多疑问,终究忍住没有再让病中人去作回应,谢晏昼只是轻抵着少年光洁的额头,念出他的名字:“容倦。”
容倦微微一怔。
半只胳膊揽在腰上,他在烛光下看清对方的脸,谢晏昼眼底残存着疲惫,容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家皆是数日风雪与舟车劳顿。
他阖起眼:“陪我躺一会儿吧。”
床榻边的身影短暂一顿。
刚想再说什么,身边人影晃动,等容倦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晏昼已经上了床榻。
衣袖垂在榻间,烛光摇晃。
扶在腰间的手很稳,这种环抱方式,容倦感觉身周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不知不觉间心如擂鼓。
“我……”真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谢晏昼阖上他的眼睛,“先睡吧。”
隔空一挥,烛火熄灭,等到身边平稳呼吸声传来时,谢晏昼睁开眼睛。他抬起手,看向余感仍存的掌心,身边人柔顺的青丝正从指缝间滑过。
他稍屈手指,像是抓住了可能要飞走的蝴蝶。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礐渊子,一个失去了课题,要从头开始,还险些被课题的另一半殴打,但并不无辜的道士。
帝,常看常新。

他不时伸长脖子看一眼前方的屋宇。
容恒崧病倒前的信件中提到他们要打入敌人内部,具体计划是先帮忙打仗取得谢晏昼好感, 再靠夺回粮草巩固军队信任, 最后给出致命一击。
“打入敌人内部?”是这么打的?
驻军领队有些迷茫。
但信中同样注明:我有自己的节奏。
总结下来:别管。
离京前,陛下的意思是容恒崧收集罪证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不当行为,让他们注意留心。
皇帝对每个臣子一视同仁的多疑。
“这个不当,包括荡吗?”
谢晏昼昨日回来后,领队意外发现对方直奔容恒崧住处,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联系京中两人同住一府,而谢晏昼至今未娶亲, 连个通房都没有,摆明了不正常。驻军领队只觉得发现了惊天秘闻。
他倒是并未往容倦和谢晏昼勾结的方面考虑, 前者已经用洛水为誓的实际行动证明儿子比老子还阴,还坏!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高升,利用身体做些勾当也不奇怪。
“有其父必有其子。”
当年容承林也是先攀高枝,再一脚踹开,儿子即便不举, 硬生生换了个渠道强攀上了。
迟迟没有等到谢晏昼从容倦屋子里出来, 驻军心思浮动, 暗道这样也好。
再厉害的英雄色令智昏下,也会被套问不少消息。
回京后, 把东西往陛下面前一递,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屋内,容倦迎来了醒的最早的一天, 来自腰间的重量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的动作伴有片刻迟疑。
咫尺之距,谢晏昼不知已经醒了多久。
他目中担忧之意更甚:“不舒服吗?”
不然怎么会起这么早?
容倦让他心安:“只要睡的时间足够久,就能醒来的足够早。”
很有逻辑,谢晏昼这才放心。
多了一个人在身边,容倦感觉脑子空荡荡的。系统过分有边界感,不知道外出去哪里遛弯。
他坐起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睡太久了有种眩晕感。
歪头的时候,发丝如瀑全部散在一边,锦衾滑落在腰下,锁骨线凸出。
谢晏昼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身体短暂一僵后背对着容倦,开始沉默穿戴起昨日脱下的甲衣。
留意到他似乎在掩饰什么的样子,容倦挑了挑眉。
定力不够啊。
转念一想,自己在骄傲什么?骄傲肾虚吗?
容下惠沉沉叹了口气,下床披上外衫,路过谢晏昼身边时,看他长得又高肌肉又漂亮结实,再度沉沉一叹。
自己这辈子是无缘练成这幅体魄了。
其实他不贪心,不需要八块腹肌,有六块就足够了,新的一年就许这个愿望吧。
谢晏昼此刻目中的温度还没降下来,对上不加掩饰的羡慕,一时好气又好笑。
“可以练些健体的招式,多少能达到一些效果。”
闻鸡起舞吗?
容倦冷笑,他死都不要起的比鸡早。
老祖宗总结出的经验没有错,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双方不但没有生疏,反而在同床共枕一夜后,关系突飞猛进。
哪怕是旁人,也能微妙察觉到环绕在二人间不太一样的气氛。
除非必要,容倦一向懒得装,他对谢晏昼的关心确实超出常人,连系统都看出自己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眼下于他而言,让这段关系更近一步,方便自己更清楚地看清内心。
毕竟若是不喜欢的人,过度接触难免会生理性不适。
双方走得这么近,容倦本以为驻军会来询问,后者却莫名上道。今日跑过来,只为谄媚一句:“大人的节奏真好。”
和信里交代的一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容倦:“……”
不会夸可以不要硬夸。
外面路上的碎石和尸体被清理的差不多,已经可以看见在重新修葺房屋的百姓,驻军领队并非专门来说废话,很快喊上人一并加入帮忙。横竖有了谢晏昼通山匪的罪证,他们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这边,然后早日归京领功。
容倦随意找了一处靠着,静静注视正一点点恢复生机的城池。
这些驻军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算了,回头再当个事告诉他们吧。
如今定州平叛快要结束,意味着谢晏昼要去叛乱了。
“屠龙勇者终成新龙。”
下一秒,未来的龙来了。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两道人影。谢晏昼竟然和礐渊子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正往这边走,除此之外,后面还跟着两名背着药箱的人,疑似大夫。
容倦眯了眯眼,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不好,好像是冲他来的。
容倦的判断几乎从未出错过,谢晏昼一句‘风大,先进屋,’待容倦刚一坐下,两名大夫便开始轮流给容倦看诊。
配合伸出胳膊,容倦目露一丝费解,依照谢晏昼的性格,可能不会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大变样,但一定会关注健康问题。
所以请郎中看诊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要诊这么多次?
第一个大夫诊脉完,道:“无碍。”
第二个大夫上前,诊脉后摸着胡须,缓缓道:“脾胃虚寒。”
轮到礐渊子,他施施然坐下,先十分仔细做脉案。
谢晏昼全程视线锐利紧盯,若非为了容倦身体,他绝对不会让此人靠近一步。
与之相反,礐渊子心情尚佳。
这次离京果然不虚此行,都能替鬼诊脉了。
仔细想想,应该不算是鬼,至少现在人的面相是实心的。
能炼丹者,他自然十分精通药理,认真望闻问切后下了判断:“脉象很虚,身体底子不太行,最好以药浴滋养,不可过度劳累。”
谢晏昼若有所思。
他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看着容倦道:“虚寒。”
“……”
‘三堂会审’结束,谢晏昼看着容倦明显清减一点的身体,还是不太放心,听信礐渊子的谗言:“晚上泡药浴吧。”
“!!”
大夫离开后,容倦生无可恋趴桌,正想抗争一二,奈何肚子诚实地开始发出饥饿呐喊。
谢晏昼顺毛撸,好笑且主动道:“我去给你取些吃食。”
彻底走出屋子后,谢晏昼嘴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他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正站着,没了先前面对容倦时的好颜色。
屋檐下,礐渊子拢了拢袖子,收好脉案,显然是在此专门等待。
清楚如果不是缺一个临时优质大夫,这人早就会找借口驱逐自己,他语气平和,先说出此行来意。
“定州曾出现凤凰涅槃的异象,小道此行是特来查看的。”
谢晏昼压根不信他的说辞。
埋伏已经设下,定王之子被抓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如何制造异象骗取民心很快会水落石出。
礐渊子洒然笑道:“将军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细说起:“太宗开创王朝基业时,曾出现孔雀齐飞的祥瑞,前朝武帝,更是传说其出生时,紫气东来,伴生有龙骨,是以力大无穷。小道幼年时,曾随师父前往武帝墓,检查一番发现不过是普通人的根骨。”
平静至极下的语气,带着股淡淡对死人的嫌弃。
“后来师父研究过,力气和附着于骨骼的筋肉也有关系。”
似乎意识到有些跑题,礐渊子把话说回来:“十个真龙天子里,五个都会自添异象之说。”
他看着谢晏昼,意味深长:“兵变者更甚。”
谢晏昼听出弦外之音。
礐渊子只差明说于归途中,可人为制造祥瑞。来位不正者,未来继位后最快让民心所向的方式就是通过教派,所以都会寻一两位能用的道士或者僧人,等于形成一种新的同盟关系。
他看事一向理智:“能有征兆,确实是锦上添花。”
言语间肯定了异象的必要性,谢晏昼却没说是谁使用。
礐渊子笑了,预判到这场合作最后会达成。
谢晏昼见状暗暗摇头。
礐渊子的行动力和预测力都属一流,却输在了一点微妙的信息差。
如果他没有离京,亲手去藏假圣旨观摩到其中内容,就会生出另外一种结论。那今日,他便会去找容倦谈,而非自己。
谢晏昼同样离京了一段时间,督办司的传讯内容十分有限,基本没有提到过礐渊子。
此人是否值得合作还需要缜密的判断。
“我会考虑。”他道。
榕城物资紧张,午饭是简单的一菜一粥。
容倦病体初愈,清淡的食物正符合他的胃口。
可惜饭后不足小半个时辰,很快就看到了倒胃口的东西:药浴。
谢晏昼失笑道:“我已经另外找几名大夫确认过,药浴调配没问题,就先泡一日。”
容倦秉持着能逃一时是一时的原则:“晚上再……”
谢晏昼掐灭了他的幻想:“炭火不足,太晚容易着凉。”
双方不知何时距离很近。
一点都不冷,甚至有些热。
昨夜才见过谢晏昼穿薄甲,如今看到冷硬的甲胄,容倦几乎都能想象出这幅冷铠下包裹着怎样的身材。
宽肩劲腰,肌肉匀称,蕴藏着十足的爆发力。
容倦视线微微偏移,一时间有些口渴。正要去取水,忽然注意到谢晏昼手背有一块淤青。
行军作战,出现淤血碰撞是常态,他顿时腰杆挺直了,拿出了当时秘密给对方下药的气势:“要补一起补。”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除非你也泡过药浴。
【小容,为什么要奖励他?】
太过放松不是好事,经系统跳出来提醒,容倦意识到刚刚说话没过脑子。
他立刻作出补救。
-口口,你出去。
系统:【??】
这就是你的补救措施吗?
容倦思考一番,认定反正泡药浴都是痛,为何不痛并快乐着?
食色性也,他的视线重新挪动到谢晏昼身上,与其一直脑补衣服下的身材,不如亲眼看看。
现代人在情事上观念要开放很多。
从前工作太忙,闲下来的时候容倦只想宅在家里。世上不存在主动敲门的爱情,同事全是团子,更不存在办公室恋情的可能。
容倦就这么一直单着到了现在,他很好奇,世人口中的食髓知味,究竟是什么感觉。
此次回去就要造反,谁知道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那还不如奉行及时行乐。
昨晚环在腰间的温度似乎还在,容倦直勾勾看着谢晏昼,心思都写在脸上。
除了一开始说错话的羞窘,那种直白让他连呼吸都像是一把钩子,令人神魂颠倒。
系统不得不出来扫兴。
【小容,先等等,我怎么出去?直接关机的话,万一有刺客突然袭击怎么办?】
若是走出去,不就被发现了吗?
从脑后,想办法隐身。
容倦给它创造机会,朝前一步靠近,贴近健硕的身躯。
双方间近无可近。
谢晏昼被蛊惑到,手先理智一步贴紧面前人的腰线,呼吸纠缠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缩紧。
【欧克!他眼睛变小了,我行动了。】
心仪的人在怀,谢晏昼似乎没有注意到脚下快速掠过一团白色的马赛克。
容倦看见了:“……”
好一招掩耳盗铃。
打了马赛克只会显得更恐怖了好吗!
没太多时间操心系统,不太丰盈的阳光被厚重的窗纸过滤,屋内的能见度一般。
容倦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进药桶,疑似被抱起放入。
水满则溢,狭窄的木桶空间有限,桶内流出一些褐色的药水,两人只穿着薄衫。
容倦的呼吸较平日有些急促,胸膛不断起伏。
他能清楚看到揽住自己腰身的胳膊青筋微微凸起,几乎是同一时间,谢晏昼低下头。
容倦吓了一跳。
如此香艳的场景中,谢晏昼却先埋首在胸前,听着那里的心跳,比从前似乎要坚强有力很多。
一下又一下,预示鲜活的生命力地跳动,让人前所未有的安心。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水汽缭绕,缱绻旖旎,胸前散发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容倦能清楚感知到那份担忧。
时至今日,谢晏昼竟然还在恐惧于自己会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药浴里,心容易被泡软。
再回过神来,他已然低声作出承诺:“我会尽量长命百岁。”
谢晏昼抬起头,水波晃动出涟漪。
他迟迟没有说话,许久,垂下的目光柔和无比:“我会一直陪着你。”
意有所指的暗示,就像在说生死不离,让容倦彻底软下身子。
他几乎是完全靠在了木桶上。
对他而言,能躺着不动就是最高级别的享受,没有着力点,便攀着谢晏昼的脖子。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面对面坐在浴桶里,抬眼就能看到对方湿身的样子。
不知道是药浴的辛辣,还是另一个人皮肤摩擦带来的颤栗感,虚寒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谢晏昼从胸口埋首在容倦颈间,于浓密的发丝间留下淡淡的吻痕。
这具身体近来清减了很多,谢晏昼抱着他的胳膊根本不敢太用力,低语在耳畔:
“多吃点,这么几两肉的身子骨,以后怎么坐稳龙椅?”
容倦起初没有反应过来。
逐渐被欲望塞满的眸子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又一个吻落下时,他恍惚间感觉到了不对。
谢晏昼刚刚说了什么?
颈间的湿意带来一些痒的感觉,容倦能处理各种复杂事情的大脑经历了短暂的CPU卡顿,终于彻底走完一个反射弧。
他猛地站起身,水花四溅。
“龙椅?!!!!”
什么龙,什么椅,谁的龙椅!
一瞬间,睁圆的双目中,容倦肉眼可见地当场枯萎了。
作者有话说:
帝酒后,曾悲言少时识人不清。
容倦:一款很聪明但登基前没看准过一个人的咸鱼帝。

容倦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听到的事实。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药水刺激带来的冲击, 就这么呆呆站了两分钟后, 他忽然笑了。
容倦缓缓贴近谢晏昼,药物也无法掩盖住发丝间的皂角淡香。
随后,细长的手指顺着宽阔胸膛而下,感受到凸起紧绷的肌肉,容倦笑容扩大:“你说的龙椅,是你坐在上面,我坐在你身上,一种别样的情趣游戏, 对吗?”
明明是在笑着,唇齿间却带着微微的颤音。
快说对啊!
谢晏昼:“……”
容倦的手指微微用力, 改为扶住谢晏昼肩头。
先前他动作幅度一大,导致药水撒出去不少, 如今只漫过二人腰腹。
湿衫贴紧的衣衫下,谢晏昼几乎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腰窝。他喉头都是一热,只觉得冰火两重天,但在面前人的‘逼问’下, 又不得不分出心神。
容倦过分激烈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谢晏昼原本意识到了这点, 可思绪下意识顺着对方最后提出的场景浮动。
殿堂上, 在龙椅上亲密无间。
“天下都是你的,龙椅你自是想怎么用, 就怎么用。”
容倦却像是甩包袱一样,立刻纠正:“是你的就是你的,天下是婚前财产, 千万别和我客气。”
谢晏昼常听他说些奇怪的话,唯独这一次觉得词不达意。
他轻轻掰正容倦的脸,温和纠正:“你的天下。”
“哦,不,是你的天下。”
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半天,双方同时一顿。
他们定定看着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其中恐怖的偏差。
许久,谢晏昼率先打破沉默,神情出现极为微妙的变化:“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想让你君临天下?”
当头一棒!容倦牙齿打着冷颤:“我为什么会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息差。
正如礐渊子推测谢晏昼要起兵造反,理所当然认为他要登基称帝。
而谢晏昼从前一直清楚,容倦个性懒散无意逐鹿。可不久前,督办司发来的密信中,提到容倦主动开始安排私藏圣旨一事,连圣旨内容也是容倦一手拟造。倘若还像从前一样几不管,应该将这件事包办出去才对。
谢晏昼下意识以为,对方终于后知后觉未来属于他的位置。
“密函中提到,你伪拟了先帝传位于北阳王的诏书?”
容倦立刻道:“之前说过,那只是为了让军队师出有名。”
进一步坐实现在狗皇帝来位不正的事情。
“如此复杂的工作,你一手完成。”
容倦认真道:“在我这里,并不复杂。”
各自沉默一瞬后,谢晏昼颇为无奈地笑道:“北阳王长年患病,膝下只有赵靖渊一子。赵靖渊不会心甘情愿做傀儡皇帝,此人离京多年,有勇有谋但无权无财,不可能坐稳那个位置,督办司更不可能信任他。”
谢晏昼定定注视着容倦:“只有你同时满足这些条件。”
外戚掌权上位,自古多的是有例可循。
容倦唇瓣动了动,颤颤巍巍狡辩:“不,不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从前顾问那些看似词不达意的表达,宋明知的部署规划,和大督办之间的问话,如今看来,居然全部都能朝王座的位置做投射。
世外客的身份,竟让他从一开始就站在视野盲区。
还有不少其他端倪,但凡他悉心点,都能发现不对劲。
可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他以不变应万变,纵容了一切发生。
“我错了。”他应该吾日九省吾身的!
容倦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还有你吗?”
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谢晏昼抱紧清瘦的身躯,让近乎僵硬的人重新靠坐回来。
“容倦。”
低声轻念着这个名字,薄茧蹭过诱人的腰窝,谢晏昼心思不专道:“我是武将。”
若他登临帝王宝座,必定要大封手下将士。当下文臣武将斗争严重,文臣很快会边缘化。
但若他抑制军部,又会寒将士的心,不利于边关稳定。不出十年,更大的弊端就会一点点显现。
自己活着时,尚有能力镇压,死后整个王朝都将面临四分五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会考虑坐上那个位置。
“而你不同,”扶着容倦腰身的手,似乎在微微托举着整个人,“你体内流着皇家的血,百姓对你有天然的认同感,而你又任人唯贤,敢于放权。”
四目相对,容倦痛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不是龙椅play,是龙椅工位!
他呼吸急促,已经提前被工伤到了:“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晏昼颔首,这就对了:“所有皇帝,都说自己是真龙转世,他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容倦险些给气笑了。
在他考虑要不要留下时,蓦然回首,发现全职国家CEO的工作贴脸而来!
朝五晚九,终身责任制,还没有年假。
“你看我哪有像个帝王的样子,我只……”
谢晏昼轻柔打断,注视他的双目格外深沉:“我只不想让你居人之下。”
药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说话间,谢晏昼身体稍稍后倾,让容倦几乎以一种跨坐姿势骑在腰上,“容倦,我想要你高高在上,万人敬仰。”
一字一顿,无比虔诚,无比认真。
容倦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吸引到了。
那双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在肌肤无意间摩擦到的瞬间,会微微眯起。
就像危险的野兽贪婪又隐忍蛰伏。
“别想太多。”谢晏昼手指抚过他的面颊,无声引导着思绪。
男色所惑,容倦短暂麻痹自己,没错,别想太多,或许一切都是一场梦呢?
只是一场春日里的美梦罢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十分有用。
容倦在这方面更是做得一流,暂时强迫自己只看眼前餐,其他全部归结为四个字:醒了再说。
对视间,周围温度进一步攀升。
人的眼珠和年龄有明确关系,再如何深沉,身下那双眼睛也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当容倦重新将注意力凝聚在谢晏昼身上时,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被大梁百姓视作城墙的男人,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二人衣衫半开,旧日的疤痕蜿蜒在肌肉线条上,其中有一道几乎横跨肋骨,可想而知当时的凶险。
容倦再也忍不住,主动低头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墙壁上的影子互相纠缠,少年人的赤诚,彼此的退让和坚守都如同枪缨般,纠缠在每一个枪头的缝隙。
喘息,拥抱,起伏。
时间和水流一样,于白日下蒸发。
不知过去多久,当容倦再次清醒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冒汗,手指挣扎着动了动。他半趴躺在床榻上,心中只余一个念头:
不居人之下,自己坐上去动作果然很累!
整个腰,腿,臀都格外酸胀。
房间内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容倦恍惚记得有人急着来通传,隔门说什么‘定王之子抓到了’,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定州偏僻下县的战情。谢晏昼利落帮他清理好身体,在额间落下一吻后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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