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12-04

他不回答,谢栖替他决定:“吃点粥吧,暖暖胃。”
赵殊意还是没反应,谢栖自顾自在手机上操作,下完单说:“你想睡就先睡一会儿,等下我来叫你起床。”
话是这么说,但赵殊意“睡下”之后谢栖没走。
背后注视的目光存在感强烈。谢栖显然很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幕,可以不问,但不能忽略。
赵殊意却刻意地忽视他,让自己尽量放空,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异样情绪都驱出体外。
其实掌控欲强的人,最喜欢控制的是自己。
他应该怎么做,不能怎么做,都宛如提前设置好的机器程序,严格堪比天规戒律,绝对不容触犯。
否则他就觉得自己失败了,克服不了为人的劣根性,斗不过戏弄他的命运。
但命运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跟秦芝信奉的佛祖一样,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明明还没睡着,赵殊意的大脑竟然提前造出了噩梦。
他紧闭双眼,在幻觉里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诵经声,嗡嗡……嗡嗡嗡嗡……仿佛十万只蚊蝇齐声呐喊,吵得人心肝肺疼。
他忍无可忍猛地起身,床边的谢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才几分钟就做噩梦了?”
“……”
谢栖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床上,神情关切。
同居这么久,谢栖当然知道他有睡眠问题,曾尝试帮他调理过几回,但赵殊意配不配合看心情,也不爱说实话,谢栖摸不清他的症状究竟有多严重、有没有稍微减轻些。
“你的状态好像……”谢栖斟酌措辞,“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赵殊意低着头,一直不做声,好似一眼也不想多看谢栖。
他不该是这样的。
赵殊意应该从容不迫地嘲笑,或者冷酷无情地还击,总之不该像现在这样不知为什么躲避谢栖的目光,连气势都弱了。
仿佛谢栖是某种能伤害他的利器,他出于生物本能趋利避害。
可谢栖哪有本事伤他?反过来还差不多。
“……”谢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这么自作多情,竟然能从赵殊意没表情的脸上解读出这么多离谱的内容。
但赵殊意实在太反常,气氛比言语更明显,他们之间有一种隐秘的气息无声流淌,引人一探究竟。
“其实我很不懂你。”谢栖喃喃道,“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但就因为不明白,更想多看几眼,研究清楚。”
赵殊意终于搭了句话:“研究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谢栖苦笑,“一看见你我就晕头转向,智商下降一大截,怎么可能研究明白?”
“……”
如果在以前,这应该算一句情话,赵殊意会被取悦。
但现在一切变了,谢栖和他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取悦与被取悦,是另一种,更危险的——
赵殊意回避了一整天,不想揭晓自己内心的答案。
但答案已经诞生,藏在一层薄如蝉翼的理智背后,不管他接不接受,它就在那里。
赵殊意迟疑了一下,目光凝在谢栖脸上。
这张曾经看过千百遍的面孔,从幼年到成年,从陌生到熟悉,现在竟然又觉得有些陌生。
他突然想起一句诗:“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
后面是什么来着?
赵殊意平时不读诗,不记得这句为什么会在他的记忆里,可能是谢栖曾经为他读过,也可能是秦芝。
他晃神了,思绪飘忽。
想着莫名的诗句,想着陌生的谢栖,想着噩梦里的母亲,还有爱他又没那么爱的爷爷,已经记不清的父亲,仇人般的二叔……
世界这么小,只有几个人,足以折磨他半生。
诵经声再次涌起,幻觉乍隐乍现。
赵殊意想清醒过来,但努力睁大眼睛也无济于事,反而看清了那些突然显现的佛龛。
佛龛前有人点香,身形模糊,隐约是个女人。赵殊意叫她“妈妈”,对方闻声回头,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赵殊意只看一眼就魂飞魄散,想逃跑,用力推门——然而噩梦总是狭窄逼仄,门不知道在哪儿,他在空白的墙上摸索,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绝望之际终于摸到了门把手。
犹如救命稻草,赵殊意用力抓紧,几乎要将它捏碎。
突然,有人碰了碰他,“赵殊意。”
赵殊意浑身一激灵。
谢栖低头看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
短短几分钟,赵殊意出了一身冷汗,脸白得惊人。
他不说话,谢栖不知他在想什么,手被他抓得生疼,下意识往外抽,赵殊意更用力了:“别走。”
“你——”
不给谢栖问话的机会,他突然说:“我想吃粥。”
“……”
“外卖没到吗?”他堵住谢栖的疑问,手不松,抬头看了一眼谢栖,又缓缓低下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此刻也什么都没做。
但他的手越抓越紧,谢栖愣了半天,后知后觉,这么过分的用力程度是他在掩饰颤抖。
“赵殊意。”谢栖抽回自己的手,反握住他,“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就……先不搬了?”
作者有话说:
“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泰戈尔《吉檀迦利》
PS:评论对不上章节内容,是因为有修文,请勿在意。

赵殊意没回答。
幻觉淡了,但还在。他嗅到焚香的气味,囚禁他的四面白墙忽隐忽现,谢栖的脸朦朦胧胧,要很用力才能看清。
“谢栖,”赵殊意仿佛语言系统故障,只会重复一句话,“外卖没到吗?”
“……快了。”谢栖看了看骑手的距离,只剩几十米。
他暂时松开手,说去取餐,但紧挨的皮肤刚分离,赵殊意就马上抓住他,仿佛一秒也离不了他。
这是挽留,但充满病态的渴求。谢栖心口抽紧,有些惶惑,本能地顺着赵殊意,给他抓着,不敢动了。
手机响了。
谢栖用一只手接电话,告诉骑手把餐放在楼下大堂,叫机器人送上来。楼栋机器人正好空闲,没几分钟就送到门口,通知取餐的电话打进了座机。
无论如何,谢栖还是要暂时离开,去开门。
“一分钟。”谢栖说,“我马上回来。”
他没有先松手,等赵殊意的反应,后者却置若罔闻,任由客厅的座机电话一声接一声地响,断了,又响第二遍。
那声音实在刺耳,催命似的没完没了。
赵殊意终于惊醒,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松开他:“你去吧。”
嗓音低哑,有些模糊,赵殊意重新躺回枕头上,将微微发抖的手藏进被子下,盖住。
“……”谢栖看了他一眼,以最快的速度去取餐。
回来时还不到一分钟。谢栖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口味,点了南瓜粥和海鲜粥两种,闻起来都很香。
“赵殊意,”谢栖低声叫他,“吃饭吧,身体不舒服就更应该吃饱再睡。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去医院?”
“看病。”谢栖拆开餐具,“你不需要看病吗?”
“不需要。”赵殊意毫不犹豫。
为证明自己一切正常,他主动坦白:“我刚才……有点头晕。可能是因为昨晚药吃多了,有副作用。”
谢栖一顿:“安眠药?”
“嗯,一款没上市的新药,有点问题。”
赵殊意难得解释,以前谢栖问他都不说。但解释同样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病。
“没上市的药你是怎么弄到的?不安全吧?”
“一些特殊途径。”赵殊意答得含糊。
“以后别吃了。”谢栖说,“只是头晕吗?”
“好像有幻觉。”
“‘好像’?”
“我不确定。”
不确定是生理性幻觉还是情绪过激导致的短暂思维混乱,赵殊意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已经很配合了,不想再多说,谢栖最好也别再多问。
仿佛知晓他的心意,谢栖沉默半晌,换了话题:“粥有甜的和咸的,你要吃哪个?”
“都行。”赵殊意坐起来,动作有些迟缓。
他终于脱下浴袍换了件睡衣,脸色比几分钟前正常,平静地下床,主动提出卧室不方便,去外面的餐厅吃饭。
谢栖提着外卖袋子,跟着他,下意识看向他的手。
——他表情正常,但手仍在小幅度地颤抖,为了掩饰,不得不用左手扣紧自己右手手腕,故作轻松地揉弄着,假装只是在按摩。
谢栖无法不被影响,仿佛他的颤抖能通过空气传导,谢栖的心脏也跟着抖,鼻腔发酸,不敢再细看。
谢栖扔掉一次性餐具,去厨房拿了四只碗,两只勺子,将甜粥和咸粥各分成两份,跟赵殊意一起吃。
餐桌前气氛凝滞,没有能活跃气氛的话题。
谢栖不放心,想问,你确定不需要看医生吗?但赵殊意先开口:“对了。”
“嗯?”
“生日快乐。”赵殊意吃着粥,头也不抬地说,“昨天忘了讲。”
“……”
是忘了讲还是不想讲,他们心知肚明。但现在补一句算什么?除此外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谢栖食难下咽,刻板地说了声“谢谢”。
赵殊意好似没听见,没反应。
谢栖思绪混乱,将他今晚说过的所有话在脑内重温了一遍,忍不住问:“你刚才那句话,也是吃药的副作用吗?”
“哪句?”
“让我别走那句。”
“……”
舀粥的动作一顿,赵殊意抬头看了眼谢栖,没什么表情。
“嗯。”他吐出一个平淡的语气词,单方面堵死了沟通的可能。
晚饭结束,时间已经很晚了。
赵殊意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回房间继续睡觉。
谢栖简单收拾了餐具,扔进洗碗机,回来整理客厅。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刚才他装到一半的行李摊放在地上,装也不是,收也不是,像他们没有定论的关系,不左不右地停在分岔路口,令人无措。
谢栖独自对着行李发呆,余光瞥见,卧室关灯了,但赵殊意没关门。
他不知能否将这解读为希望他回房间一起睡的信号,就算是,赵殊意给的信号为什么永远这么少?卡在一个让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自作多情的微妙度上。
也许不微妙,纯粹是他连死心都不彻底,上赶着找继续倒贴的理由。
谢栖没去打扰赵殊意,回另一间卧室躺下。
他睡不着,深夜四周一片寂静,客厅隐隐有脚步声,是赵殊意起床活动,上厕所,洗手,倒水,抽烟。
打火机“啪嗒”一声轻响,赵殊意似乎在客厅坐下了。
谢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想去劝两句:“好好休息,少抽点烟”,但也知道这种话说了没任何用,索性别说。
他静静地听着,能听见赵殊意抽烟时的呼吸声,微乎其微,很不真切。
谢栖在这近乎幻听的呼吸里长久地出神,不知道赵殊意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赵殊意抽完烟,回卧室,关上了门。
熬过一个漫长的夜晚,第二天是普普通通,依然没希望的一天。
谢栖早起收拾了行李,他没有将装好的衣服挂回原处,但也没继续装,将那几个旅行箱胡乱合上,推到了墙角。
赵殊意起床更早,没吃早餐就去上班了。
公司没有急事,但赵殊意迫切地需要工作,只有沉浸在工作里,他才感觉自己精神正常。
这要感谢爷爷,呕心沥血地将他培养成了一台能随时切换工作模式的完美机器。
日子照常过,生活平淡如水。赵殊意和谢栖默契地分房睡,谁也没再提搬家的事。
赵殊意觉得这样挺好,时间能淡化一切,再过几天,他就能真正地恢复正常。
理智这么想,可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每天在公司待十个小时,晚上下班回家,开门那一刻,总是不自觉地绷紧神经,下意识看墙角——那几个旅行箱还在不在,谢栖在不在。
赵殊意对此深恶痛绝。
但失控的感情仿佛悄无声息长大的肿瘤,已经癌变,割不掉。
谢栖通常比他早回家,这几天似乎不忙,竟然在学做菜。
赵殊意每天一进门就能闻到厨房传出的焦糊味儿,油烟滚得到处都是,没有做成功的菜,至少他们的餐桌上没见过。
秦芝就是一个爱下厨的人,以前总说,如果家里没人会做饭,这个家就不像家,没有烟火气。
赵殊意不以为然,难道有人会做饭,他们的家就像家了吗?
至于谢栖为什么做饭,赵殊意没问。
谢栖也不像对下厨有热情的样子,可能只是打发时间,找点事做。
无论如何,当赵殊意在回家的第一时间能闻到厨房的油烟味时,紧绷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像是服下了每日一份的镇静剂。
但谢栖并非每日都在。
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赵殊意开了一个漫长的会,结束后他拒绝高层聚会的邀约,叫司机送回家。
最近他睡眠少,精神欠佳,没有自己开过车。
到家时天黑风急,赵殊意同往常一样,习惯性看向客厅的某一处墙角,但不同往常的是,那几个旅行箱不在了。
赵殊意愣了一下,关门的手发僵。
客厅的灯亮得刺眼,家里一片安静,谢栖也不在。
赵殊意不认为自己离不开谢栖,但事实是,那一瞬间他无法思考,像被激发了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视线模糊,隐隐又有幻觉。
他呆站在门口,可能有五分钟,十分钟,甚至更久,直到理智复苏,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谢栖搬走了。”
他回答:“我知道,迟早的事。”
脱鞋,脱外套,换衣服,赵殊意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三百平的房子空旷死寂,没有一丝活气。他毫无缘由地,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一只狗。
没养多久,那蠢狗就被更蠢的他弄丢了,不知后来被谁捡走,过得好吗?还是无家可归,成了流浪狗?
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它大概寿终正寝了,过得比他快乐。
他就比较麻烦了,还有漫长的几十年寿命,一眼望不到尽头,最多预测几年后:
也许他离婚了,但依然住在这里,顺利地解决了公司困境,一切有所改变,但生活应该分毫未改。
赵殊意突然想起,谢栖曾经问过他一句话,大意是说:如果不受制于家庭,自由选择,你想做什么?
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
“我没想过”。
今天再问,赵殊意依然给不出答案。
但这是一个人一生中无法回避的问题:我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而活着?
赵殊意胸口酸痛,呼吸困难。
厨房没有饭吃,他翻了翻冰箱,找到一袋即食燕麦片,用热水泡开,就当打发了晚餐。
房子这么大,他理应去衣帽间,或者谢栖的卧室里看看,未必是搬走了。但赵殊意倚靠沙发,一动不动。
他不能理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的精神和肉体逐渐分离,他无法操控这具在情爱里越陷越深的笨拙躯壳。
而令他抗拒的情绪像弹簧,他越想压制,它反弹得越狠。
赵殊意无能为力,在沙发上僵坐到深夜。
他知道,他应该给谢栖发消息,直接问“你搬走了吗”“还回不回来”或者“你在哪”,但他不想碰手机,不能发。
很奇怪,为什么不能发?
一定要跟自己较劲吗?明知它是弹簧,松手能怎样?
赵殊意又想抽烟,但忘了烟在哪里。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水杯在眼前,药在卧室,他在脑内模拟自己起身去拿药的路径,在幻想中吞水服药,但实际上他纹丝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开门声。
赵殊意心神恍惚,没听见。
直到熟悉的身影走到他面前,他看见了谢栖的腿,黑色长裤,裤脚沾着一点雪沫。
往上看,谢栖穿一件薄羽绒服,表情错愕,大概没明白,他半夜不睡觉在这坐着干什么。
“我回来了。”谢栖迟疑了下,“你在等我吗?”
“……”
赵殊意没说话。谢栖已经习惯他不理自己了,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红色礼盒。
“圣诞礼物,”谢栖说,“我今天准备了很多,见者有份,带你一个。”
赵殊意还是不说话。
谢栖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沉默换完衣服,从衣帽间到卫生间,又回到客厅,赵殊意仍坐在那里。
人心情不好时气色多半也不好,谢栖这几天有点憔悴。
赵殊意看了看他,问:“你没搬走?”
语气像赶人,谢栖愣了一下,脸上难堪一闪而过。但他突然发现,赵殊意在看另一个地方——原来存放旅行箱现在空空如也的角落。
谢栖恍然惊觉,赵殊意好像真的在等他,以为他一声不响搬走了,不会再回家。
“我只是,换了个地方。”他解释,“你总是看那几个箱子,我以为你烦,就挪到卧室了。”
“……”

赵殊意不止一次想,谢栖喜欢他什么?
即使没有过恋爱经验,赵殊意也知道,健康的关系应该让两个人都舒心,而不是小心翼翼,互相折磨。
他觉得,谢栖无论跟谁谈,都是好伴侣。一个舍得付出、肯为爱放弃尊严的人,值得被好好珍惜。
可谢栖偏偏遇上他。
——他这种性格恶劣、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的人,究竟哪里值得谢栖苦恋?
虽说这段苦恋也快结束了。
赵殊意难得想交流,跟谢栖随便聊点什么,例如:“你回来这么晚,是在外面过圣诞节了吗?”“跟谁一起?朋友聚会?”“今天很冷吧,你这么爱臭美,竟然破天荒地穿了羽绒服……”
但交流很累,也不知有什么必要,赵殊意一个字没说,打开谢栖给他的圣诞礼物看了看。
是一顶红色针织帽,点缀着白色雪绒,很像圣诞老人的帽子。
赵殊意没做评价,谢栖也知道他不会戴,不是他的风格。
“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赵殊意出乎意料地说了一个长句子——如果这也算长句的话。
他拿起水杯,回房间。
一看水杯谢栖就知道,他又要吃药,犹豫了一下:“赵殊意,你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赵殊意停在门口。
“我约了一个医生。”谢栖说,“朋友推荐的,听说很权威。你知道,娱乐圈有很多心理压力大的人,”他措辞委婉,“睡眠障碍,焦虑,抑郁……都可以治疗,他们有经验。”
“我不焦虑也不抑郁。”赵殊意皱眉,“睡眠是老毛病,该怎么治疗我心里有数。”
他关上门,隔绝了谢栖探视的目光,没开灯,在黑暗中摸到床头的药,就着已经凉透的水服下。
然后躺上床,心情麻木地闭上眼睛。
每当私生活糟糕到一定程度,赵殊意就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投入工作,直到情绪淡化,忘记困扰他的是什么。
可需要工作的时候,工作不够多,赵殊意第二天又早早去公司,给自己没事找事,增加工作量。
日复一日,他不可避免地消瘦了。
但情绪没有淡化,反而愈渐积压,他感觉自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身体沉重,冷风一吹就结冰,永远晒不干。
过完圣诞,又有元旦,赵殊意不过节,但谢栖什么节都过,问他元旦放不放假,有空吗?
赵殊意盲猜,谢栖又想带他去看病,实在好心,也许至今不搬走,也是因为顾虑他的病,怕他独居会出事。
至于吗?他不是脆弱的病人。
赵殊意说:“没空,我加班。”
这是一句拒绝的谎话,没想到,突然成真了——比元旦更先到来的,是他一直在等的白芳淳的回讯。
微信里,白芳淳说:“我考虑好了,能见一面吗?有些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你。”
这是12月31日,傍晚,赵殊意在家吃饭。
谢栖亲自做的菜,难得端上餐桌,味道比预想中好一些。
但谢栖没问任何关于口味的问题,赵殊意也不点评,还没吃完,手机就响了。
赵殊意看完消息,表情微变,并未立刻回复。
谢栖若有所觉:“是谁?”
“白芳淳。”赵殊意说,“她同意跟我合作了。”
“……”
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记忆被拉回十一月的深城,深夜视频通话,红眼航班相会,那句仿佛有魔力的“我爱你”,都像梦一样。
谢栖沉默片刻:“怎么说?”
“她要见面,有东西给我。”赵殊意快速打扫了没吃完的饭,擦了擦嘴唇,去书房回电。
有句话说,当上帝关闭了一扇门,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也许是因为赵殊意的私生活实在不顺,工作方面便有了好运。
事情按他期待的方向发展,白芳淳直截了当表明,她手里有非常多的证据,足够他扳倒赵怀成,条件是要保证她和儿子的安全,并且加钱。
直白地提要求,比拐弯抹角试探好得多。赵殊意也不遮掩,告诉她,能加多少钱,取决于她手里的证据有多硬,先见面再说。
这趟出差是保密的。
赵殊意带叶钊,和一名法务部的心腹律师,订元旦上午飞深城的机票,准备当天去当天回。
出发之前,他对镜换西装,挑选领带。谢栖倚墙旁观,看他在银灰和蓝色之间犹豫不决,帮忙选了蓝色:“看着更有精神。”
言外之意,他气色不好。谢栖顺便帮他系上,问:“要我陪你去吗?”
系领带时身体挨近,谢栖低着头,嗓音也低,像某种听感低沉的乐器,缓缓擦过他耳畔。
赵殊意呼吸收紧,微微一顿:“不用。”
他们已经很久没亲近了,现在的关系什么都不适合做。
谢栖克制地系完松手,退后一步:“我陪你吧,上次见她也是我陪你,就当做是——”
他实在想不出正当理由,胡乱接了个词:“有始有终。”
说完谢栖就后悔,怎么讲得像道别?
赵殊意脸色欠佳,平淡看他一眼:“行,那你也换衣服,我加一张机票。”
换衣不费时间,谢栖很快选出一套合适的西装,但同班机票售罄,只能让叶钊和律师先飞,赵殊意改签,陪谢栖坐下一班。
好在时间相差不多,落地只比原计划迟半小时。
他们第一时间赶往约会地点,见白芳淳。
出面的是赵殊意和律师,由律师来确认白芳淳提供的材料是否正当、合法,否则不足以称为证据。
叶钊主要打下手,应对突发情况,不需要露面。他陪谢栖在赵殊意和白芳淳见面的咖啡店附近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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