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是。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盯着戚淮州,执拗地大声问:“我不要,你先回答我,你选谁做你的弟弟?”
戚淮州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动,平静得近乎残忍。
他不需要表态,沉默在这一刻就是答案。
戚澄表情从执拗到不可置信,最后染上绝望。
“戚淮州!”他声音歇斯底里:“我再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你说话!”
“闹够了没有?”戚正平一脸严肃的走来,呵斥道:“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老李。”
头发花白老管家立刻过来。
“你怎么做事的,就任由他在这儿发疯?丢人现眼。”
老管家只得去拉戚澄,低声哄劝:“二少爷,咱们先离开这儿,有事慢慢说……”
戚澄挥开老管家伸来的手,“别叫我少爷,我不是。”
他转向戚正平,积攒了多年的怨恨好像在此刻找到了出口:“爸——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这么叫你了,反正你从来不稀罕,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现在好了,你亲儿子回来了,”脸上带上嘲讽的冷笑,戚澄道:“怎么,这次你不嫌他是个私生子了,您不嫌说出去不光彩了?”
这种事情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没谁会摆在台面上说,只当不知道,现下戚澄直接一嗓子吼出来,简直是在打戚正平的脸。
周围都是戚家的亲戚,立刻有人上前训斥道。
“戚澄,你跟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就这样在这里撒野?”
说话的人戚澄记得,是旁支的一个叔叔,上次见面对方还和颜悦色,邀请他去家里的马场玩,现在他身份变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人说完,立刻有几人附和,都是戚家的亲戚:“就是,家里好吃好喝待你,现在也没说把你赶走,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就是啊,太不像话了。”
“我之前就说他这个性格,一点都不像咱们戚家人,现在小珩回来了,这才对嘛……”
“……”
那些话语毫不掩饰,直直刺进戚澄的耳膜,直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咬牙道:“你们这群人,为了朝戚正平卖好,这样恭维他的私生子,也不看他乐不乐意见到。”
“你——”
戚正平额角青筋暴起,在部队里说一不二惯了,从未有人敢这样当众撕他的脸面,他怒极,抬手就朝着戚澄的脸挥去。
戚澄不闪不避,倔强地扬起了下巴,眼底一片疯狂的决绝。
打啊,最好今天就打死他。
等待中的疼痛没落在身上,戚澄面前挡了一个人。
段珩身上还沾着未干的酒渍,脸色冷峻地隔开了戚正平,与此同时,戚正平的手腕也被戚淮州牢牢抓住。
两人目光交错一瞬,各自闪过锋芒。
戚淮州面色一沉,段珩回看过去,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戚澄被挡在身后,没看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怔了一秒,只看到戚淮州拦住戚正平的手,心口像被狠狠捅穿,痛得他几乎痉挛。
戚淮州就这么护着段珩吗?
一把推开面前的段珩,戚澄嘶声道:“滚开,谁要你的假好心!”
段珩任由戚澄推开,侧过身拧眉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
“闭嘴!”戚澄打断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前所未有地面目可憎,对方一个字他都不想听。
他站在宴会厅的中央,头顶的吊灯晃得他眼睛刺痛,周围人那有如实质嫌弃厌恶的眼神几乎将他淹没。
他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眼泪丢人的掉出来,不光如此,他还慢慢环视着周围的人,从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亲戚,最后到面前的三人。
一个从未将他看在眼里的“父亲”,一个是他这辈子注定都要有亏欠的陌生人,还有一个,是口口声声要爱护他一辈子的“大哥”。
三个人,父子血缘,相貌都是如此相似。
只有他一个人是多余的。
可他做错了什么?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
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戚澄。”
戚淮州松开戚正平,伸手想去拉浑身都在发抖的人,却被戚澄一手挥开。
“别碰我。”刚刚的嘶喊让戚澄此刻嗓音带上艰涩的沙哑,他眼底一片晕染着水汽的红。
“你们才是一家人。”他声音带上一丝恨意:“戚淮州,你也一样。”
戚淮州面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戚澄觉得戚淮州冷静的可怕,见多了戚淮州万事处惊不变,处理任何事情游刃有余的样子,以往他是从心底崇拜和羡慕。
此刻这种冷静却如同一把尖刀,刺得他鲜血淋漓。
戚澄不敢再看。
转过身,戚澄大步往外走。
眼睛模糊一片,戚澄路都看不清楚,只凭着一股气往外冲,期间不知撞到哪几个亲戚,得到对方嫌弃又轻蔑的话。
“真是疯了……”
“教养都没有了……”
“好好的宴会都被他毁了……”
“……”
一路跑出宴会厅,跑出戚家老宅,等到了寂静无人的路上,冬日的冷风一吹,戚澄打了颤。
身上的大衣湿了半边,散着浓重的酒气,是他之前不知道撞到了谁,碰洒了对方手中的酒杯。
戚澄面无表情,解开沾了酒液的大衣,随手扔到路上。
身体先是冷,后是麻木,戚澄抹了一把脸,只摸到了一手冰冷。
身后车灯一闪而过,戚澄脚下微顿。
那辆车在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戚文修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他先是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番戚澄的表情,嘴里“啧”了一声。
“好可怜啊,哥。”
戚澄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没等到戚澄的炸毛,戚文修略显失望,眼见着人已经走远,他驱车跟上。
不紧不慢跟在戚澄身边,戚文修透过车窗,隔着副驾驶位,嘴里还说个不停。
“今天这事儿,你不谢谢我吗?要不是我于心不忍,你还蒙在鼓里。”
“算了,早料到你会忘恩负义了,我不跟你计较。”
“别不说话啊,两年不见,我真的挺想你的,之前你可比现在伶牙俐齿多了。”
“不冷吗哥,上车吧,去哪里我送你……哦对了,你现在没地方去了吧,啧,真遗憾……没事,他们不认你,我认你啊哥,我有几处房子随你挑,送你。”
戚澄倏地停下脚步,转头对上戚文修戏谑的表情。
低头看了眼,戚澄随手捡起路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朝着戚文修丢去。
“滚。”
方向歪了,石头砸在车上,砸出凹陷,发出一声巨响。
戚文修躲都没躲,脸上笑意更深。
“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生气的样子很——”
他话音未落,后面有车跟了上来,汽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戚淮州从里面走了下来。
还在愤怒的戚澄面色一变。
戚文修也看到了,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儿。
“哎呀,戚淮州这会儿才想起来接你啊,想必是安抚好别人了,怎么,你要跟他回去吗?”
“你什么意思。”戚澄声音极冷。
“意思是……”戚文修按下车门解锁,笑着对戚澄说:“你要是不想跟他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离开。”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戚澄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他看了眼后视镜,戚淮州还站在车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跟对方对上了视线。
戚澄烫到一般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戚文修注意到他的异样,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怎么,舍不得?现在下车跑回去还来得及,戚淮州肯定还在那儿站着等你回头呢。”
戚澄只觉得戚文修的话透着股别扭的古怪。
“开你的车。”他声音疲惫。
“好吧。”戚文修轻笑一声,踩下油门,性能优越的跑车瞬间加速,身后的身影立刻化成了小黑点,直到彻底看不见。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令人窒息的沉默,戚澄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戚文修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车内的气氛太过沉闷,随手打开了音响,一首节奏激昂的摇滚乐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戚澄皱紧眉,哑声道:“关掉。”
戚文修像是没听见,反而将音量调高了些。
戚澄伸手烦躁地去点控制台。
戚文修却抢先一步锁定了控制,似笑非笑地说:“哥,听听多带劲,比你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强多了,失恋了……哦不对,只是被所有人抛弃了,天又没塌下来。”
“戚文修!”戚澄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看我笑话看够了吗?”
“怎么可能看得够?”戚文修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里充满了愉悦,“今天这场大戏,我能回味一年。”
戚澄无比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上了戚文修的车。
这人打小跟他不对付,他欺负这人的时候也不少,对方怎么可能好心。
眼见等红灯的间隙,戚澄快速解开安全带。
“开门,我要下车。”
“好啊,那你等我找个地方停车。”
戚文修将车转了个弯儿,停在了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解开安全带,顺便递给戚澄一张房卡:“顶楼3108,做弟弟的一点心意。”
戚澄坐着没动:“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戚文修侧过身看着他,“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回戚家?或者你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戚澄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的确无处可去。
“放心,”戚文修笑容加深,将房卡放到戚澄的手边:“我没打算上去,对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也没兴趣,纯粹是日行一善,毕竟……”他拖长了语调,“看你无家可归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戚澄直接把房卡扔回了戚文修的脸上。
戚澄盯着窗幔,想起自己这是在宿舍,好一会儿他才“嗯”了一声。
床下的田征有些高兴:“醒了就好,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饭。”
“不了。”戚澄翻了个身,声音还是沙哑的:“不想吃。”
“那怎么行?”田征着急道:“你昨天就没吃饭。”
“我不饿。”
“我带的是三食堂的粥,很好喝的,你多少吃一点……”
田征劝个不停,吵得戚澄头疼,他心里烦躁,拔高声音:“说了不吃,你能别烦我了吗!”
田征的声音一下子停下。
戚澄又翻了个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过了几秒,戚澄又猛地掀开被子。
正在对着桌子上两份饭发愁的田征,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遮了两天的窗幔动了动,里面传来了戚澄的声音。
“对不起。”
声音很小,还带着不自然的别扭。
田征笑起来:“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片刻后,戚澄和田征坐在一起吃饭。
田征热情地把菜往戚澄面前推:“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最后一份让我抢到了。”
“……谢谢。”
戚澄吃得食不知味,宴会过后,他在宿舍躺了两天,期间好多人给他打电话,他一律挂断,最后嫌烦,直接关机一了百了。
世界清净了,也安静了。
他这两天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如同蒙了一层雾,浑浑噩噩,只觉得累。
“对了,我在楼下看到段珩了,他……他问我你怎么样,”田征小心看戚澄脸色:“你们是又吵架了吗?”
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戚澄面色难看:“不是。”
“那我让他上来他还不上来。”田征奇怪:“他也没退宿。”
床位上东西都还在,好似主人只是和寻常一般出去上课打工。
实际上人已经搬回别墅,和戚淮州一起住了。
戚澄垂目又喝了一口粥,语气算得上平和:“跟我没关系,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他。”
田征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行,吃菜吃菜。”
临近放假,学生们陆陆续续结束了考试,田征见戚澄天天待在宿舍,不同以往的张扬,整个人都懒洋洋,很多时候他不主动开口,对方甚至能安静一整天。
正好最近有个聚会,于是田征极力邀请戚澄去参加晚上动漫社的饭局。
“……放假前大家聚一下,顺便放松一下,去吧戚澄,好多人都人都等你去呢。”
他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戚澄躺在床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感觉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田征能念叨一辈子。
“你别唠叨了,我去。”
田征把后面劝说的话咽下去,面上嘿嘿一笑。
聚会就在隔天晚上,选了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戚澄跟着田征走进包厢的时候,一群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哎呀,我们帅哥来了!”
“快快快,坐我面前让我看看,考试吸干了我的精气,让我看帅哥回回血。”社长一如既往。
“那你回血,我也要,戚澄,坐我这边!”
“……”
戚澄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懵了下,还未开口就被人拉着坐下。
“嗨,戚澄。”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戚澄偏头,就看到了尹玥。
对方笑得甜美且坦荡:“好久不见呀。”
“呃……”戚澄愣了下:“好久不见。”
上次的事情不了了之后,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以至于戚澄都没想起对方。
他有些尴尬,想道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说:“没想到你也在。”
尹玥歪头嗔怪:“怎么,嫌弃我?”
“没有。”戚澄忙否认。
“那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不是……”
“哈哈……”尹玥笑起来:“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被同龄女孩当面夸可爱,戚澄脸瞬间红了。
尹玥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动漫社的氛围一如既往地好,大家一起吐槽了期末周,还聊了今年参加的几个漫展。
包厢里充斥着辛辣诱人的味道,中间的九宫格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看着热热闹闹的众人,戚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没谁会因为他不是戚家人了就报以各种或揣测恶意或可怜同情的眼神。
大家只是因为他是他。
也不知是不是田征私下说了什么,大家对戚澄都格外照顾,话题很快引到他这边,社长格外可惜,对戚澄说:“上次那个剧你没参演,没有拿奖我很痛心,明年你可千万要给个面子,你可是我们的社里的门面!”
这会儿戚澄放松了不少,他想了下,觉得好像也不错,便对社长举起果汁,“明年有时间的话,我会试试的。”
一场聚会热热闹闹地散场,大家一起散步回学校。
走着走着,原本戚澄身边的田征不知何时换成了尹玥。
再走了一段,原本动漫社的众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两人。
转到一处僻静的小路时,戚澄意识到什么,偏头去看身边的尹玥,发现女孩也在看他。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戚澄停下了脚步。
“戚澄。”女孩目光坦荡而热烈:“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可以和我试试吗?”
这不是戚澄第一次听到表白。
类似的表白他从小学开始就听过很多次。
小时候大家喜欢他外表好看,长大了这种喜欢附加上了戚家二少爷身份的光环。
这种喜欢在戚澄看来理所当然,他很早就坦然接受了各种人对他表达的喜爱。
他可以仗着这份喜爱,肆意妄为,娇纵任性,那些喜欢他的人总会包容他的。
但现在,他不知道尹玥喜欢他什么。
对方并不知道他的之前的家世,前几次相处他也是装出一副绅士该有的模样。
事实上,他根本不是那样温和有礼。
“你喜欢我什么?”戚澄张了张口:“我、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不了解我,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你也不了解我啊。”尹玥笑笑:“至于为什么喜欢你,感觉吧。”
感觉吗?
意思是不因为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喜欢他。
心里一动,戚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会喜欢他啊。
这种直白的喜欢来得很及时,及时到戚澄想抓住。
他不知道这样对不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对方,可在尹玥再次追问要不要试试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试试吧。”
戚澄和尹玥试着谈起了恋爱。
他第一次恋爱,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临近假期离校,两天时间,两人不过是一起约着吃了两顿饭,散了两次步,牵手都是尹玥主动的,多的再也没有了。
尹玥好像真的很喜欢他,戚澄其实也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什么,但这种直给的喜欢,让戚澄诡异的有一种安心感。
他尝试着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男友,在尹玥离校的时候,一路帮对方拎着行李将人送上了车。
“年后见啦。”尹玥在车里跟他挥手告别。
戚澄也摆手:“好,你注意安全。”
车子开走,戚澄在原地站了许久。
尹玥回家了,田征明天的车票,唯二熟悉的人都要离开,戚澄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害怕。
他好真就一个人了。
没有来处,没有去处。
学校假期不能留宿,他甚至不知道放假后的这二十几天自己能去哪里?
踢开脚下的小石子,戚澄揣着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思考着自己该是租房子还是住酒店。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戚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后没有了经济来源。
从一旁的银行的ATM机出来,戚澄神情惶惶。
卡里只剩几万块了,这对平时的戚澄而言,只是几顿饭的事儿。
他从小什么都不缺,对钱早就没了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这几万块不够他后面两年学校的花费。
戚澄捏着手里的卡,心想难道自己也要去打工吗?
也对,段珩也是打工的,田征还说对方平时除了课业时间,基本都在做兼职。
现在一切回归正轨,那他打工也是合理的。
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气,戚澄把卡揣回口袋,觉得自己也可以。
隔天,戚澄就找到了一份工作。
他的专业做不来家教,也不想做田征推荐饭店端盘子。
好在他运气好,找了一份酒吧侍应生的工作。
酒吧他之前也来过不少,他记得侍应生的工作不算难,也就是端端酒的事儿。
戚澄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戚家的事情,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他现在要自强,他不能被人看不起。
除了要赚以后得生活费,他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戚澄就算再差劲也知道,有了女朋友就要负责,总不能让女生跟着他吃苦。
他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可还是在穿上那身侍应生制服的时候有些别扭。
主管把他带到二楼处,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戚澄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给自己戴上口罩。
磕磕绊绊地给几位客人送了酒,期间还送错了一次,
戚澄正手忙脚乱地试图记住不同卡座的点单,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戚二少吗?”
戚澄转身,就看到了头上贴着纱布的周扬。
戚澄被扯进了一旁的包厢里。
震耳的音乐和混杂的烟酒气扑面而来,沙发上坐着几个男男女女包厢里灯光昏暗,那些人一时没看清戚澄的脸,全部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几个月前,他就是跟这些人在会所里蹦迪喝酒,那些人各个恨不得将他捧上天。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扬大声嚷嚷着,一把将戚澄推到包厢中央,“这位,可是咱们之前怎么都高攀不上的戚家二少爷戚澄!”
“哇哦!” “真的假的?” “卧槽还真是戚澄!”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和窃窃私语,各种目光——惊讶、好奇、鄙夷、幸灾乐祸——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戚澄身上,让他无所遁形。
他死死的抓着托盘,提醒自己要冷静,他现在不能再冲动了,没人给他兜底了。
周扬明摆着要羞辱戚澄,之前两次梁子结下,他头顶的伤甚至都是两周前刚出自戚澄之手。
眼见戚澄一味沉默,周扬“啧”了一声,揽着人肩膀强行带到了沙发上坐下。
“来来来,别说兄弟们不仗义,你过来陪兄弟们喝喝酒,今天兄弟给你多点单,让你多拿钱。”
包厢里爆发出哄堂大笑。
戚澄被牵制着无法动弹,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那些笑声尖锐刺耳。
他告诫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戚澄额头青筋直跳,强行按压住暴揍对方的冲动,可等周扬拿着酒杯强行往他嘴里灌酒的时候,戚澄猛地将人推开。
宇未岩 忍你爹!
手中的托盘精准无误的砸在周扬头上,戚澄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旁边“啐”了一口口中的酒液。
“草!再恶心我试试!"戚澄冷脸看着周扬,又上前狠狠补了一脚:“就算我不是戚家人,照样弄死你!”
“戚澄,——!”周扬捂着额头,在看到手中的鲜血时,几欲发疯。
周围的人都是以周扬马首是瞻,原本心中还是忌惮戚澄,又听周扬怒喊:“他早就不是戚家人了,你们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摁住他!”
戚澄把手中的托盘狠狠往朝他冲来的人砸去,转身就要跑,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不过片刻就被摁回了沙发上。
“滚开!”戚澄大喊,奋力挣扎。
这样无能为力的屈辱感令他头眼充血,恨不能咬死在场的每一个人。
周扬捂着额头,阴沉着脸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死死摁住的戚澄,从一旁拿过满满一瓶酒。
“戚澄,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想好好请你喝酒你不乐意,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周扬说着,对一旁的人说:“给我掐住他的下巴。”
冰凉呛人的酒一股脑的倒进了嘴里,戚澄骂都骂不出口,嘴里只能发出难受的呛咳声。
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头顶的周扬,恨不能冲起来咬对方一口。
周扬也看到了,目光扫过戚澄的脸,又顺着戚澄白皙的脖颈而下,刚刚那一番折腾,戚澄的衣服早就被酒水打湿,白色的衬衫透出肉色,在包厢暧昧的灯光下露出别样的意味。
他心下一动,刚刚上头的热血直冲着下面而去。
周扬对一旁的人示意了下,两边的人稍稍松手,他便抓着戚澄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