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 by山卷

作者:山卷  录入:12-10

不过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娇气。
手指悬在戚澄眉尾处,段珩再次开口,他声音放得很轻。
“澄澄?”
醉酒的人不会回应他,只安静地闭着眼。
他胆子就大了起来,明知道不应该,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了下去。
手指很轻地抚过戚澄的脸颊,将人额前的碎发撩开,好让那张漂亮的脸孔完全露出来。
醉酒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痒意,动了下身子,含糊了一句什么。
段珩神色一怔。
他听清了,戚澄在喊“哥”。
这一个字,让段珩心跳都错漏了一拍,接着更让段珩心跳停拍的事情发生了。
戚澄抓住了他那根作乱的手指。
“哥。”这次声音很清晰,段珩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抓着他手指的人,闭着眼将脸凑上去很轻地蹭了蹭。
“好想你啊……”
段珩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莫名的情绪几乎要翻涌而出。
不对的。
可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握着他的人无意识的依赖呢喃,像一张细密柔软的网,要将他牢牢的拉入不可控的深渊。
感受到面颊上那一道陌生的呼吸时,戚澄终于后知后觉到哪里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戚淮州。
他想努力睁开眼睛,但醉酒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拼尽全力也只稍稍睁开一条缝隙。
朦胧视野中,戚澄只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朝他俯身下来,那股陌生的气息越来越近,戚澄心中一惊。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那个不知是谁的人就被扯开。
“你在干什么?”
眼前大亮,戚澄听到戚淮州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仿佛淬了冰一般,仿佛能冻裂人的神经。
接着又是一阵重物撞在架子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听得人心惊肉跳。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混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冲散了戚澄大半的醉意,他挣扎着坐起身,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段珩歪靠在放置游戏盘的架子上,将架子撞得七零八落。
他的脸在灯光下微微侧着,露出来的嘴角沾一丝血,阴影下让人看不清神情。
戚淮州面沉如水,缓步上前,一把扯住段珩的衣襟,声音极冷。
“谁给你的胆子碰他的?”
作者有话说:
走亲戚回家晚了,对不起!

戚淮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段珩踉跄着站稳,后背撞在游戏架上的钝痛还未消散,听到戚淮州的话,缓缓抬起头。
两人那极其相似的眼睛对视着,一双淬着冰冷的怒意,一双带着不服输的挑衅。
下一秒,段珩还手了。
两人在游戏室里大打出手。
架子彻底倒地,玻璃和塑料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戚澄目瞪口呆,眼前的情形太过诡异,发展太过迅速,他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已经打了几个来回。
他看着那两个身影,看着戚淮州从未如此外露的狠厉,看着段珩不甘示弱地还击,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攫住了他。
“哥……”他微弱地叫了一声,声音淹没在打斗声中。
戚淮州是正经学过格斗术和泰拳的,段珩显然不是对手,等戚淮州再次将段珩从地上扯起来,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
他语气很淡,但其中包含威胁:“收起你的心思,再敢碰他,我不会放过你。”
段珩往一旁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又算什么好东西?把他从戚家逼走,让他无处可去,然后再把他圈禁在你身边?戚淮州,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戚澄脑子一懵,下意识地去看戚淮州,却只看到戚淮州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戚淮州似有所觉,松开了攥着段珩衣领的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戚澄茫然而苍白的脸上时,眼底翻涌的墨色几不可察地缓了一瞬。
“哥……”戚澄偏了偏头:“他在说什么?”
戚淮州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向戚澄,无视了一旁勉强支撑着站立的段珩,也无视了满地的狼藉。
他抬手,用还算干净的手心轻轻蹭了蹭戚澄冰凉的脸颊,动作与方才的狠厉判若两人。
“不重要。”戚淮州的语气放缓:“吓到你没有?”
戚澄躲开了戚淮州探过来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戚淮州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戚澄,”段珩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直,他咳嗽两声才道:“跟我走。”
“走?”戚淮州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形狼狈的段珩身上,他轻笑一声:“你能带他去哪里?你又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带着他?”
“总好过待在你身边。”段珩又看向戚澄:“澄澄,跟我走,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他心思龌龊——”
“闭嘴!”
一直安静的戚澄突然出声打断。
段珩怔住,望着戚澄,戚澄脸上神情似有崩溃,死死盯着他。
“闭嘴闭嘴闭嘴!我不要听!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真离谱,你才心思龌龊!他是我哥!你知道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哥!什么心思,能有什么心思,没有你听到吗!没、有!”
戚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双漂亮眼睛此刻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泛红,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那些话,仿佛声音足够大,就能驱散段珩近乎挑明的暗示。
“戚澄……”
“你不要说话!”戚澄抓住戚淮州的胳膊,转头哀求道:“哥,我不想看到他,你让他走。”
“好。”
段珩走了,是戚淮州喊了人强行将人送走的。
一片狼藉的游戏室里,只剩下两人。
戚澄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怒吼的人不是他一般。
“快八点了。”戚澄神色平静:“我饿了。”
他无视了还站在原地的戚淮州,踩着碎裂的游戏光碟,迈过倒在地上的架子,幽魂一般往外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握住。
“戚澄。”
戚澄烫到一般,猛地想甩开戚淮州的手,却被男人一个用力拉进了怀里。
戚澄大叫一声,闭眼喊道:“我不要!”
他没有说不要什么,只全身心地抗拒着。
戚淮州牢牢禁锢着怀里的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闭着眼睛的戚澄,道。
“睁眼,戚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他的挣扎的力量在抱着他的男人面前不值一提,戚澄只能放软了声音,小声道:“我害怕……你放开我吧哥……哥……我害怕……”
和上次一样,他只能重复着害怕,祈祷着这个男人会心软,退回到那条安全的界限之后。
可戚淮州从不是心软之人。
他等太久了。
久到他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
大概是从戚澄成年后,亦或是得知两人并非亲生兄弟时。
时间无可追溯,感情如烈酒灼心。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为此也疏远过戚澄。
可都失败了。
从自幼便自负能掌控一切的他,唯独在这个小了他11岁的“弟弟”身上失了控。
心思龌龊,说得倒也对。
他给戚澄的时间够多了。
抱着怀里的人,戚淮州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睁眼,看着我,澄澄。”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亦或是挣扎无用,半响,戚澄慢慢睁开了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刚刚被泪水洗过,澄净得像雨后的湖泊。
戚淮州想,大概是这双眼睛总是这样望着他,才令他一头栽了进去。
他不由放轻了声音:“不想问我些什么吗?只要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不想问……”戚澄停了片刻,突然语气变得很委屈:“你不能永远做我哥吗?”
戚淮州轻笑了下,无情拒绝:“不能。”
戚澄怔住,眼中瞬间又漫上水汽。
“别哭,”戚淮州掐住他的下巴,拇指抚过他的下唇,声音低沉喑哑,“你也是男人,该知道,这个时候的眼泪不会让人心软……”
他低头,在那微微张开的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占有欲的吻。
“只会让人更有破坏欲。”
戚澄浑身一震,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实,他惊骇的几乎说不出话。
“你……你……”他“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疯了……”
戚淮州的指腹轻轻擦过戚澄被吻得湿润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他看着戚澄眼中自己的倒影,声音低沉而笃定:“我没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戚澄的胸膛剧烈起伏,被掐住下巴的他无法挣脱,只能被迫承受着对方滚烫的视线和更滚烫的呼吸。
混乱的思绪在他脑中疯狂冲撞,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你疯了!”
戚澄再次用力去推他,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你是我哥!你知不知道!你疯了,都疯了!”
他不明白,他有太多不明白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他就不是戚家人了,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人突然都开始喜欢男人。
周扬,于成飞……甚至戚淮州。
不是他们疯了,就是他自己疯了。
戚淮州任由他在怀里挣扎、崩溃,直到他力气耗尽,只能软软地靠在自己胸前喘息,这才重新开口。
“戚澄,你总要接受的,我给过你时间了。”
戚淮州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戚澄说不出话,巨大的恐慌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明明他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和戚淮州做一辈子的兄弟,如今温和的假面被撕开,他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戚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里面甚至掺杂了一丝真实的恨意。
“你明知道我不想听,你为什么还要说?”
“为什么不说?”戚淮州的手指插入他脑后的发丝,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戚澄,你在逃避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想要这样!”
“你想要的。”戚淮州语气笃定,像把玩终于到手的珍宝,指尖捏了捏他滚烫的耳垂,温声哄着,“你并不抗拒我,乖,别怕。”
戚澄哆嗦了一下,强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含在眼中的泪水扑簌簌落下,呜咽道:“我不……你不能……戚淮州你不能这样……”
“怎样?”戚淮州的拇指揩去他脸颊的泪痕,动作轻柔,眼神带着掠夺性的压迫,“是这样吗?”
他再次低下头,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吻,而是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深吻。
“唔……”戚澄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哼鸣,牙关便被轻易撬开。
大脑一片轰鸣,戚澄徒劳地挣扎,却被男人轻易化解。呜咽被吞没,氧气被掠夺,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到戚淮州滚烫的掌心紧贴在他的后腰,隔着一层薄薄衣料,那温度几乎要将他烫伤。
这不是他熟悉的哥哥。
这是一个陌生的、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在戚澄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戚淮州才稍稍退开。
戚澄大口喘着气,眼神失焦,嘴唇红肿,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戚淮州眼神变得很温柔,格外爱惜地摸了摸戚澄眼尾的小红痣:“刚刚提醒过你的,不要哭。”
戚澄只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澄澄,你可以害怕,可以抗拒,甚至可以恨我,”戚淮州凝视着他的眼睛,“但是,不能逃避。”
戚澄怔怔地望着他,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还有,段珩说的不对,”戚淮州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戚澄耳中,“不是我逼走你,也不是我让你无处可去……”
他微微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趁着戚淮州出门的间隙,胡乱收拾了两件衣服,拿上证件就马不停蹄的跑路了。
只能说好在他之前给李婶儿和佣人放了假,不然他还不好这么顺利的跑路。
打了车去机场,一路上他焦急的几乎坐不住,来回问司机还有多久才能到,惹得那司机看了他好几眼。
到了机场他也没心思想去哪里,直接买了最近的航班。
四个多小时的飞机,落地后戚澄发了条“别找我”的信息,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戚淮州的所有联系方式屏蔽。
戚淮州不准他逃避,他偏不要听,戚淮州已经疯了,他在待下去他也会疯。
而且他才不是逃避,他只是单纯的想逃。
出了机场,海城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北方干冷的冬日截然不同,戚澄被热气熏得有些发懵,没一会儿就把厚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机场人流如织,许多人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戚澄心里还疑惑,怎么大年初一还这么多人出行。
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很快就意识到人多的缘故,差点忘了自己胡乱选中的地方是个热门海边旅游城市,很多人选择来这边避寒过年。
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打开手机预订酒店,才发现所有像样的酒店都已客满,连快捷酒店和民宿也一房难求。
眼看着天色渐黑,戚澄无法,只能选择先离开机场。
排了长长的队伍,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司机一听口音就知道戚澄是外地来的,戚澄不晓得是不是司机也有什么KPI,一路上热情地推荐着海鲜排档和潜水项目,戚澄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热带风光,脑子里乱糟糟,对之后该怎么办他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想着随便哪里,让他躲一段时间就好。
可现在竟然连个让他躲的地方都没有,难道再买一张机票去另一个城市吗?
快要到市中心的时候,一路上嘴巴不停地司机又问,“对了小兄弟,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正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戚澄转过了头。
半个小时后,戚澄站在一处连排的房子前,看着那司机和一名皮肤黝黑长相不善的人用当地话交谈,路灯昏暗,周围一片安静,过程中两人还时不时打量了戚澄几眼。
戚澄脊背发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后退半步。
眼前的景象太像是什么犯罪交易现场,戚澄心下不安,思考要不要立即报警,又怕万一报警的举动激怒对方被两人直接拿下。
不等他做好决定,那名司机走过来,依旧是一脸热情的笑,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对戚澄说:“小兄弟,我都给你说好了,都是熟人,你放心住,绝对优惠!”
司机走了,戚澄以一晚800的高价住进了这处民宿。
那个老板模样的人把戚澄领到三楼最边上的房间,给了戚澄房卡,又随便交代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戚澄松了口气,比起刚刚的担心,这会儿住得差点似乎也不算什么事情了。
这个想法持续到他打开房门后。
房间比他想象中还要逼仄,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墙壁上不仅有斑驳的水渍,墙纸边缘更是卷翘发黄,露出底下深色的霉斑,家具简陋得可怜,一张看不出年代的床铺着红黄花纹的床单,旁边的黄木柜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油渍。
卫生间更是惨不忍睹,瓷砖缝隙发黑,马桶里全是暗黄色的污垢,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戚澄站在房间中央,行李箱立在脚边,几乎有一种掉头就有离开的冲动。
可眼下接近凌晨十二点,就算真要离开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走不了的戚澄只能强忍着,拖着行李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
这个环境别说洗漱,卫生间他都没有再进去一次的勇气,至于睡觉,戚澄也不敢脱衣服,只能把看着还算干净的被子铺在床上,和衣躺下。
他以为自己在这种环境下会睡不着,大概是前一天受刺激太过精神高度紧绷,又加上今天一整天的奔波,没一会儿人就迷糊了过去。
直到隔壁房间传来高亢的声音。
差点睡着的戚澄被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视线里全是茫然。
那声音并不是偶然,后面更是一声接着一声,连带着床碰撞在墙壁的声音。
这不是重点,重点那叫声分明就是个男人,为什么叫不言而喻。
戚澄脸都绿了。
深吸了一口气,戚澄实在忍无可忍,随手抄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用力砸了几下墙。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隔壁动静一滞,随即一个粗哑男声恶狠狠地骂回来:“操!嫌吵滚蛋!再他妈多事,老子弄死你!”
接着是另一个细一点的男声劝道:“哎呀老公算啦算啦……”
戚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凶狠威胁,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刚才因愤怒而生的那点勇气。
拿着烟灰缸的手举起又放下,最后到底没敢再砸上去。
无比憋屈的把烟灰缸放下,戚澄很小声地骂骂咧咧:“妈的,死GAY,死同性恋,神经病!”
骂着骂着,话里被骂的对象就变成了别人。
“……傻×周扬……于成飞也不是好东西……还有段珩,脑子进水多管闲事……”
到最后骂声变成控诉:“都怪戚淮州,上班上得脑子不正常,发什么疯……”
若不是戚淮州莫名其妙……他何至于沦落至此,受这种折磨?他甚至不能打电话给那个罪魁祸首,让对方来教训隔壁那对没素质的傻X。
戚澄委屈极了,他缩回床上,甚至开始荒谬地想,能不能把戚淮州送进那个什么戒同所治治脑子,好让对方重新变成那个稳重又可靠还宠他的大哥。
隔壁的动静并未停歇,反而像是为了故意挑衅他,变本加厉,愈发不堪入耳。
在各种污言秽语和暧昧声响中,戚澄敢怒不敢言,只能死死捂住耳朵,最后,也不知是那边终于消停了,还是他精神不济,在极度的疲惫与憋闷中昏睡了过去。
戚澄以为这已经是倒霉的极限,哪知第二天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他。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街头,摸着空荡荡的口袋,神情崩溃。
今天一早,他迫不及待地退了那间破房,想要立刻离开海城,却在半路猛然发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竟不翼而飞,极有可能落在了来时那辆出租车上。
车早就在半个小时前开走了,他根本不曾留意车牌号码。
站在海城灼热的阳光下,戚澄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他拖着行李箱,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在棉花上,又软又飘,胃里因为饥饿和焦虑一阵阵抽搐。
都怪戚淮州!!
戚澄气得浑身发抖,又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他只是想单纯地躲两天清净,怎么会接二连三遇上这么多乌龙?
不是不可以的补卡,但是他的证件全在钱包里,没有证件没办法补卡,不能补卡就没有钱。
戚淮州戚淮州!他现在真的是讨厌死戚淮州了!
要不是戚淮州,他至于碰到这么多糟心事儿吗?
在心里把戚淮州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戚澄只能按照刚刚路人的指路,打算去警察局报警,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东西找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警察局,一名女警接待了戚澄,问清楚了他的情况,女警为难道:“那片区域啊……监控覆盖不一定全,我们这边会帮你查查看,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种找回的概率……不高,手机你刚刚打过了,是关机了对吗?”
戚澄颓然点头。
“那还记得家人或朋友的电话吗?”
戚澄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认命地点了头。
接到戚澄用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时,戚淮州确实有些许讶异。
他以为按照戚澄的性子,怎么也要“消失”一周,哪想到不过两天就主动联系了他。
戚澄的逃走在戚淮州意料之中,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当然知晓戚澄的性子惯是如此。
小时候每次惹了祸,就会一个人躲起来,躲起来还要让他找,他找得晚了就会收获一个哭得委屈巴巴的团子。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下次可不可以快点来找我啊……”
这次的事情对戚澄而言确实太过冲击。
所以戚澄逃跑戚淮州也并未刻意阻止,总需要时间让人消化。
查了消费记录,知道人在海城,戚淮州便只当是放人出去散心了。
到海城派出所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戚淮州迈步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人。
大概是等得太久了,人已经睡过去了,头顶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勾勒出那张漂亮得近乎精致的脸庞轮廓,轻蹙的眉心和微抿的唇角,在睡梦中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委屈。
戚淮州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与民警简单交谈后,他走到长椅边,俯身蹲下。
抬手轻轻点了点手下人的眼尾,戚淮州声音低沉缱绻,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冷硬:“澄澄。”
睡梦中的人皱起眉毛,动了动,想要躲开那扰人清梦的触碰。
戚淮州的手指并未离开,反而顺着戚澄的脸颊轮廓,轻轻滑到对方紧抿的唇边。
“澄澄,醒醒。”戚淮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回家了。”
“嗯?”长睫颤动,戚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汽氤氲的眸子里一片茫然,尚未完全清醒的神智让他卸下了所有防备,看到戚淮州,潜意识的依赖占了上风。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戚淮州那根停留在他唇边的手指,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依赖地贴上去,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声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沙哑:
“哥……” 这一声呼唤黏黏糊糊,裹满了不自知的信任与亲昵,“你怎么来了?”

戚澄揣着兜,一言不发的跟在戚淮州身后,走出派出所。
经过两天的乌龙事件,那天在家和戚淮州的争吵的事情都在快在脑海里淡忘了。
一想到自己某种意义上的“离家出走”只出走了两天,戚澄就觉得一阵尴尬。
现在怎么办,跟戚淮州回去吗?
戚澄低着头,纠结的踢走脚边的一块小石子。
石子咕噜咕噜,撞到了一旁的绿化带,又弹跳起来,不偏不倚砸在戚淮州脚边。
戚澄:……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戚澄眼神飘忽,假装看路边的风景。
“戚澄。”戚淮州喊他。
半响,戚澄才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在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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