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抬手握住丫头的手拍了拍,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安抚着说道:“没什么事,夫人不必担忧,我去去就回。”
说罢,二月红就起身准备前往正堂,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嘱咐道:“夫人这马上入秋了,你先回屋歇着吧,外面风大。”
丫头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气,她张了张嘴,还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可看着二月红离去的背影,眼底却藏着一抹苦涩。
一旁伺候的小红将她的神情看得分明。
“佛爷、江副官,二月红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二月红人还没走进来,温润含笑赔礼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张启山听到他的声音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了一旁的四方桌上,起身看向正堂外的方向,见二月红走了进来,他拱手道:“二爷说笑了,是我不情而来这才叫失礼。”
江落一直站在佛爷身侧,也朝着二月红见了个礼。
二月红连连摆手,开门见山道:“佛爷、江副官请坐,不知是何事让佛爷您这位忙人前来寻我?”
张启山坐下后,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二爷,我前来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二月红微颦了下眉,刚要端起茶盏的手又缩了回来,沉默了下说道:“能让佛爷您说出“求”这个字,恐怕不是易事。“
张启山看向他那双温润的眉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二爷你知道的,这次死守长硰城,上峰没有派来一次支援,如若不是九门暗子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刺杀日寇高官,恐怕现在战局还在焦灼。”
可二月红却避开了他的眼神,微敛着眉眼,没有应答。
而张启山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虽说此次会战守住了长硰城,但日寇方面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的支援率先抵达,那恐怕长硰城难以保全。”
“佛爷,您与二月红说这些,二月红虽然都懂得,但却不感觉能帮上您什么忙,红家的暗子已经全部交予您手下管辖,这次会战当属我红家死伤最多,您何故…还来寻我?”二月红不想管这些事,更何况他认为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的他只想安生的待在红府陪在丫头身旁。
张启山即便是知晓了二月红拒绝的态度,但他依旧继续说着他的想法亦或者说是恳求:“二爷,日寇如若再次来袭,长硰城将面临孤立无援的状态,北海城的兵马我不能动…所以我必须在下次日寇来袭前占据主导的一方,先发制人。但现在长硰城兵马的情况想必二爷您也知道…所以此次前来,是想让二爷您秘密前往湘山城,联络上白寨大祭司。”
二月红听后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错愕地看向张启山,猛地站起身:“佛爷!”
张启山直视二月红的眼眸,眼里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二月红捏紧拳头手指紧紧地勒着掌心,声音带着些许愤怒又有些不解:“佛爷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即便您想要寻求外援,但您为何偏偏要让我去寻白寨的大祭司?湘山城有八十二寨,大祭司她只是掌管了其中五个寨子的人马而已,这点人马对于您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又有何用?”
张启山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二月红身前,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又有些危险的弧度,声音有些冷:“二爷,我知道您早年间曾经救过大祭司一命,她还心悦于您的事情。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很有野心,对于有野心又有能力之人我向来是欣赏的。”
说完这句话,他抬手按住二月红的肩膀,用了一点力道向下压去。
二月红没有反抗,坐回到了椅子上,但是他紧握着的拳依旧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以及那蕴藏的一丝…愤怒。
张启山的身影完全将二月红所笼罩,他的双手依旧压在二月红的肩上,他俯身盯着二月红低垂的眼眸继续说道:“大祭司虽然只有五个寨子的人马,但那些人却对她忠心耿耿,而且那五个寨子距离八十二寨首领的地盘很是接近…”
二月红听到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时,蓦地屏住呼吸,抬起眼眸,满是震惊:“佛爷…您…您想杀了首领?!”
张启山松开了桎梏他肩膀的手,忽然眼底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二爷,别紧张这只不过是最糟糕的情况,现在国难当头,我也不想徒增杀戮,但若是…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情况,我也只能如此行事。”
二月红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开口劝阻道:“佛爷,湘山城与我们不同,传闻他们信仰的是深山里的山神!而那山神只与首领交流,那个首领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早已在那里的人们心中成了神使一样的存在!”
张启山听到他提及那个所谓的山神时,眼底闪过一抹猩红,周身的危险意味也越发浓烈,那是杀戮的念头,他不禁邪笑,声音越发冷冽低沉:“山神?神?呵呵!二爷您只知这表面的事情,却不知这个山神是需要八十二寨每年供奉新生胎儿来换取福报,可它赐予的福报却没落在湘山城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有人想要奉神,自然也有人想要摆脱神…甚至是想要在得到神的所有福报后…杀了神!”
二月红瞳孔猛缩,张启山他…他居然想要弑神!
“二爷您不必紧张,我此次也只是恳求二爷您三日后秘密动身,前往湘山城与大祭司会面,用利益、野心说服大祭司在关键时刻出手即可,其余的事情您不必插手。”张启山周身气势收敛,深邃漆黑的眼眸里瞧不出任何情绪,再次恢复严肃冷冽的模样。
二月红僵着嘴角,露出自嘲般的苦涩笑容:“佛爷您决定好的事情,我二月红即便是拒绝了,您也总会有法子让我不得不去做,您又何必说出“恳求”二字。”
张启山只是淡淡地说道:“二爷您这次如果当真不愿,我也不会再逼您,您的这步棋只是关乎着我张启山的身家性命罢了。”
二月红阖了阖眼,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佛爷您总是这般运筹帷幄,对我毫不留情,总是逼我、推着我做一些事情…您明知道我红府早就与您割舍不开了,无论是利益还是…”
二月红没有说完,但是张启山知道他的意思,是的,他长硰张家早就与红府分割不开了…从他们一见如故联盟的那一日起…
江落一直站在佛爷身后就如同后背灵般静默无声,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佛爷与二月红之间的情绪变化…可也仅仅是感知到而已…他不能理解这种情感…似乎太过复杂难懂…无端地让他感到一丝烦恼…
待张启山与江落走后,二月红阖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靠着椅背。
这时从后堂进来一个长相与二月红有三分相似的清丽男子,他俯身歪着头看着二月红问道:“兄长,你既然不愿意为何不拒绝呢?”
原来此人就是红中,而这张脸则是他真正的面容。
二月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连眼皮都没掀开,而是反问道:“陈皮呢?”
红中听到他问陈皮,直起身踏着步在正堂内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十分暧昧又带着炫耀意味地说道:“被我耍晕了,那还含着东西在塌上躺着呢。”
二月红喉咙一噎,蓦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怒瞪他,起身上前重重地抽了他一巴掌,低声怒喝:“红中!!!”
而红中对于他这位兄长的怒火没有一丝畏惧、心虚,反而懒散餍足一笑:“兄长,陈皮现在是我的东西,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二月红眉头紧拧,抓住他的衣领:“他是我的弟子!”
红中眼神变冷甚至透露一丝疯狂,嘴角咧开疯狂大笑:“兄长,陈皮同样也是我的弟子啊!”
距离二月红离开长硰城前往湘山城已过一月有余,直到今日才派人传回一则消息,然只有一字“动”。
张启山看后,露出满意的神情,知道二月红这是告诉他可以动身了,所以他当即传达命令按照所部署的计划开始行事。
“佛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张日山神情带着担忧,他深知此行的危险,他在这种事情上从未与佛爷分开过。
张启山侧过头看向他,知道他是担忧自己,但却故意调侃地问道:“你这是不放心八爷跟着我与江落吗?”
张日山原本准备好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里,脸色瞬间涨红,他虽然有些担忧不舍齐八,但绝没有不信任佛爷的这个意思啊!
“佛…佛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焦急地辩解道。
一旁坐着的江落还有些不明所以,犹豫却郑重地朝张日山说道:“副官你不要担心,我和佛爷会照顾好八哥的。”说完还特别郑重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弄得张日山又一次涨红了脸,一种莫名的羞赧感充斥着他整个脑海,让他耳朵都跟着嗡嗡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江落眨着眼睛看了看佛爷,又瞧了瞧满脸通红的张日山,不太懂怎么了,所以他又低垂着眼眸把玩着佛爷新送与他的墨绿色暖玉。
张启山也知道不要逗得太过的道理,他眼里的戏谑收敛,正色道:“日山,我此次秘密离开长硰城,如果一切顺利少说也要将近两月才能返回,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唯有你替我镇守长硰我才能安心。张礼山我已经派人通知返回长硰,等我走之后他将易容成我的样子,到时候在一旁协助你。”
张日山见佛爷计划已定,只得颔首应道:“是,佛爷,日山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张启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很是温和:“你从未辜负过我的信任。”
张启山抱着江落,用指腹里着他额间的碎发,江落待在他身边已经四年了,却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足迹,这让张启山曾经悬着的心暂且得以安放。
多年前他在承认自己内心爱上江落的那一夜,曾有一瞬间想过,如果不能将江落转变为张家人,那他在江落百年之后、龙国战乱结束,他会选择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与江落葬在一处…
江落抬头看着佛爷的眼睛,发现佛爷好像并没有在瞧他,反而好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般,他有些不开心地按住佛爷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嘴边用牙齿轻咬碾磨,与此同时还瞪着那双乌润清亮圆溜溜的眼眸盯着佛爷看,好似一个想要吸引主人注意挥动着缩起指甲的肉垫抓人大腿的布偶猫般,十分磨人。
张启山从江落按住他的手掌时,就已经回过神来了,瞧出他的不满,垂头吻了吻他的额,无奈中又带着几分宠溺:“别总咬我了,小落儿。”
“小落儿”这三个字从佛爷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让江落从背脊处的骨子里涌起一股酥麻感,耳根都红的有些发烫…明明平日里八哥也是这么唤他的…可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的…
江落有些轻颤地叼着佛爷的手掌愣在那不动。
张启山抱起他,让他躺在自己身上,托着他的(),拍了两下,问道:“怎么了?”
江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佛爷的颈间,也不说话,就闷在那不动。
张启山有些奇怪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嗓音又低又磁地问道:“怎么了,小落儿?”
江落贴在佛爷身上突然抖了抖,润白的小脸瞬间红的不行。
张启山像是明白到了什么,一贯冷峻的脸庞上居然露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但张启山很快就安抚般用手掌心摩挲着江落的后颈,托着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他颈间的江落,将他抱了起来,起身前往盥洗室,准备给江落洗一下。
而在三楼主卧的两人此刻…
齐铁嘴一张俊秀的脸作出一副伤心极了的表情,控诉道:“你就让我一次都不行吗?果然你之前说的什么心悦我的话都是胡咧咧的!我明夜就要启程随佛爷他们前往湘山城了,你也明白此次路途遥远风险极大,可你却连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肯,那咱们就趁此机会掰了吧!”
张日山一听这话赶紧搂住他,头疼的不行:“我的好八爷,您说这话可算是把我的心给伤透了…”可还没等他说完,齐铁嘴就不依不饶地冷笑道:“张日山,反正我这次归期不定,你就趁着我走再重新找一个伴儿吧!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待我,连临别前让我一次都不肯,这要是我倒霉死在…”
张日山一把捂住了他不断叭叭叭的嘴,无奈道:“八爷!您好歹也是个算命的,怎么现在还说上这种咒自己的胡话了!”
张日山有些头疼地看着瞪着他的齐八,最终叹了口气,妥协道:“我都依您,您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咒自己的话了,我是真心待您的,别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了,求您了八爷。”
齐铁嘴见他这般神情,突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一时间没了动作…
还是张日山主动跪下…
晨曦微露,朝阳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打在张日山疲惫的脸庞上,他这可真是一夜没睡,有些难受的动了动下半身。
很不舒服,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躺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的齐八,扶额轻叹,心里想着也就是因为齐八此次跟着佛爷他们前往湘山城路途艰苦,所以他让了他一次,原本谁上谁下这种其实他也不算太过在意,但是经过昨个一宿齐八那糟糕的横冲直撞,张日山此刻的脸色就黑的不行…
他发泄般捏了捏齐八的脸颊,留下一点红痕,睡得正香的齐八还皱眉拍了下他的手,吭叽了声就将脸转到另一边,睡得更香了。
这让张日山看得直磨后槽牙,心里想着绝没有下一次了!
很快日薄西山,天际的晚霞像血般殷红,映照在靠在窗边的张启山脸上。
“佛爷,五百亲兵已经有三分之二于昨夜分批潜出长硰城,今夜等您与江落八爷离开后,剩余三分之一会于丑正下四刻在洞桥山与您们汇合。”张日山禀报道。
张启山点了下头,语气平静:“我走后如果有人窥探兵马司,记住无论是谁,格杀勿论!杀完人记得让暗子伪装好。”
“是,佛爷。”张日山颔首应道。
待张日山往外走时,张启山扫了一眼,感觉他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关心地问道:“日山,你腿受伤了?”
张日山瞬间僵住脑袋宕机了几秒后,整张脸都爆红不已,他头都没敢回,装作没事人一样强忍着不适感,一边快步往书房外走去一边说道:“佛爷我没事,我去检查一下您们要带走的东西有没有缺什么!”
张启山有些疑惑,总感觉他有些怪异,而且他们路上要带的东西不是已经让第一波潜出去的亲兵带走了吗?
张日山走出书房,倒吸了口凉气,毕竟那里受到了冲击,再怎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不适,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也很正常…但这事要是被佛爷知道了…那他真想找一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第93章 副八分别
张日山被身后那道清冷的月色所映照出的影子宽大笔直,将齐铁嘴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张日山细细地交代着他一路上的事情,用手理了理他额间的碎发,那双俊逸的眉眼里是连暗夜都遮掩不住的浓烈情意与隐隐的不舍。
齐铁嘴此刻低垂着眼睫,遮掩着微红的眼眶,刚才对视上张日山眼底的情感这让他几乎是要落泪,鼻腔酸麻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做出这般小女儿家的作态,他又不是没独自出去闯荡过,幼年时祖父、父亲相继离世,他就在外孤身游荡多年,直至舞象之年他才回到长硰城,回到这个只剩下他一人的小香堂…
张日山手掌扣住齐八的后脑,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声音带着一丝涩音:“八爷,您别怕,这一路有佛爷和江落在,他们定会护您周全的…您可要好生回来,我会在长硰城一直等您。”
微凉的夜风从二人之间吹过,两人就这么缄默了几分钟,静静感受着来自彼此间传递的体温。
这时张日山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马蹄踏地的声响,他知道时间到了,齐八该启程了…
他松开扣住齐八后脑的手,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的唇,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硬糖,拨开后,塞进了齐八的嘴里。
“八爷,我在长硰城等您与佛爷他们一同回来。”张日山深深地看着齐八的脸庞,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灵魂深处般。
齐铁嘴囫囵地含着嘴里的硬糖,故意说道:“弄得像亡命鸳鸯似的,你八爷我可命硬着呢,怕什么?”
然后又十分轻佻地捏了下张日山的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等我回来,再让我一次!这滋味真不错,昨个儿我算是喂饱你了吧?”
说完齐铁嘴也不等他反应,也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的唇,然后抽身退开几步,状若潇洒般朝他摆了摆手,朝着身后已经准备齐全的佛爷和小落儿走去。
皎白的月色照在张日山俊逸的脸庞上,会发现一抹红云已经悄然飘了上去…
他眺望着齐八跟在佛爷江落身后骑马远去的背影,心里轻叹地想着,只要你平安回来,让你再折腾一宿又有何妨?
齐铁嘴骑着快马,夹带着冷风飞驰而过,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许多,感受着那块硬糖被口腔温度融化,甜腻的液体滑入喉咙,他的鼻腔酸麻不已,眼泪终究是随着胸腔的起伏,从脸上簌簌落下…张日山等老子回来干你!!!
行至下半夜,他们一行人很快就与潜在洞桥山的亲兵汇合,张启山勒马挥手,示意下马休整。
江落下马后转头一瞧,就着月光才看到八哥通红的双眼还有脸上那未干的水痕…这…怎么像哭肿了眼睛似的?
他走到情绪有些低落的齐铁嘴身旁,忧心地问道:“八哥你怎么哭了呀?”
齐铁嘴正沉浸在刚才张日山说的话中,被江落这么一打断,再配合小冷风一吹过,他不禁打了个颤儿,赶紧从衣服里掏出帕子擦了下脸,虚咳两声道:“八哥没哭,这是由于刚才骑马太快了,被尘土迷了眼睛,八哥没事小落儿别担心。”
这时张启山也注意到了这边两人的事情,走了过来,同样瞧见了齐铁嘴通红的眼睛…
“佛爷。”江落见佛爷过来小声唤了句,然后用手指勾着佛爷宽大温热的手掌。
张启山握住他那根手指,顺着这根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江落低垂着眉眼抿着嘴角偷笑。
张启山看向齐铁嘴道:“八爷,跟我们去那边歇息会吧,一会还要继续赶路。”
齐铁嘴也调整好了状态,他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刚才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被张日山把情绪带跑偏了而已!
“好嘞佛爷!”齐铁嘴朗声应道。
等齐铁嘴真正坐在地上静下心来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和腰怎么那么酸软无力啊!!!
完了,完了定是昨夜精元大泻的缘故…齐铁嘴一想到过一会还要骑马奔驰,就哭丧着脸,怎么张日山每次搞完他都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啊!
他这不过一晚上就这样了…老天不公啊!!!
江落靠在佛爷身上,零不丁滴借着月光瞥见他八哥脸上那浓重的哀怨神情就打了个寒颤儿。
张启山感觉到怀里的人哆嗦,还以为他穿的单薄,就要起身去给他取件衣服…
等到丑时下四刻到来时,剩余的三分之一的亲兵也赶到了洞桥山,张启山又令他们休整一刻钟后,他们就翻身上马开始了前往湘山城的路途…
而可怜的齐铁嘴也只能硬撑着自己虚软无力的身子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苦兮兮的奔袭…
最终结果就是,当越过一个山坡后,他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最终只能在张家亲兵们的奇怪眼神中,被他的乖弟弟小落儿带着走…
第94章 马贼 术士 道士
将近半月的不分昼夜、千里奔袭,张启山等人终于在又一个黑夜来到了距离湘山城不远处的河中河、山外山。
亲兵张小锋探查回来禀报道:“佛爷,穿过这片大树林前面就会有一个村庄,到时候咱们就能在那好好休整一番了。”
张启山点了下头,随后看向一旁马上的江落,乌黑的睫毛盖住眼睑,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让他眼底不禁泛起怜惜与一丝愧疚,少年跟着他好像没有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
齐铁嘴这时慢慢悠悠地骑着马赶了过来,极其夸张地唉声叹气道:“哎哟,我说佛爷啊!你们张家人这身子骨不似常人,可我和小落儿不行啊!您瞧瞧我这半个月瘦的,都要瘦脱相了!再看看小落儿原本精致无暇的小脸上,就那眼底都发乌了!”
江落确实有些疲惫之感,但也没齐铁嘴说的那么严重,他主要是昨个儿休整的时候躺在佛爷身旁看着佛爷的…反正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了…
他抬眸看向佛爷,佛爷坚毅冷峻的脸庞上没有透露半点疲惫,反而那双深邃凌厉的双眸在这漆黑的夜里被火把映衬的亮得惊人。
张启山回望江落,那双如鹰隼般锐利深邃的眼眸变得分外柔和,看向他时蕴含着所有不能言语的情感,所有情绪都尽敛于心,带着溺人的眷恋缠绵。
——对视是人类不带任何情欲的精神亲吻。
江落像是读懂佛爷眼里的情感般,乌润的眼眸也被火把映照的亮的惊人,漆黑如鸦的眼睫宛如暗夜里舞动的精灵般朝着佛爷俏皮地眨了眨,然后抿着嘴角绽出笑容,所有倦意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
齐铁嘴见到二人这般默契,心里顿时冒出汩汩酸水,好好好,就他现在一个孤家寡人,是他多余了…他说话都没人搭理,行了行了终究是错付了…顿时齐铁嘴向下垮着嘴角驾马来到目不斜视的张小锋身旁,满脸疲惫地问道:“小锋啊!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张小锋赶紧回道:“八爷您别急,穿过这片树林就有人家了,咱们可以在那好好休整一番,然后大概用不了三日就能到达湘山城了。”
齐铁嘴现在就像是望梅止渴般,咽了口唾沫,他这身子骨啊,早晚得被他们老张家的人给折腾散了!!!
一个没事的时候天天骑他,一个有事的时候让他天天骑马…他齐铁嘴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让他遇上这两个人啊!现在就连他那乖巧可爱的小落儿都不能让他心里感到半点安慰了…
就在齐铁嘴内心哀怨不止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命令声从身后传来:“前行进林,入村休整。”
惊的齐铁嘴后颈发寒,吓他一跳…
众人得了命令,数十亲兵先行驾马冲入林中作为引路、扫除障碍。
其余人马自觉跟在身后将张启山三人围在其中,毕竟在这乱世之中,“妖魔”横行,万事须得谨慎才是!
而在这片大树林的出口方向,则是一群手拿农具、菜刀、棍棒潜伏在暗夜荒草里的村民。
他们早已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等着马贼踏入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