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事务所的亲兵们背后扛着长枪,军姿站得挺拔,坚毅的面庞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宛如雕塑一样立于原地。
当看到目覆鲛绡的少年军官面无表情地从楼内走出,他们本就挺拔的腰板在这一刻更加笔直,声音洪亮敬礼道:“长官!”
江落回以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隔着鲛绡鸦羽般的长睫垂下,语气淡如飞雪:“备车,回城主府。”
“是,长官!”其中一名亲兵赶紧应道,然后朝着车库方向小跑而去。
日落的夕阳洒入车内,将少年军官冷若霜雪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竟也显得他的神情柔软了几分。
张日山不在的这两日,事务所的所有事务都是江落代为处理。
江落是极其不愿离开佛爷身旁的,哪怕是片刻他也不愿。但他也明白,若是他不去处理,到时候若是真有了紧急情报,亦或者探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没人及时汇报给佛爷,那造成的后果恐怕会难以补救。
所以江落这两日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每日晨曦微露就要与佛爷分别来到事务所,一处理情报事务就要一整日,直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才能返回城主府。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副官每日都这般辛苦…呜呜…
少年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是一个哭唧唧的小人。
江落面上看不出神情,嘴角平直的如刀刃,但内心里却在绞着指尖,十分苦恼的回想着这两日的事情。
他原本也不是没想过要将事务所的文件情报让人送到城主府…但是又想到其中的情报文件里涉及到的相关人员身份档案,有很多人事档案都在事务所专门的办公室堆放…
他也不能仅是代替副官处理几日情报消息就大张旗鼓地命人将事务所搬到城主府…
他看着车窗外风驰而过的景象,有些萎靡不振,他不清楚副官与八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即便是问了佛爷,佛爷也只是说最多不超过五日。
呜呜,现在已经过了两日了。
江落在这一刻对八哥与副官的想念达到了顶峰。
张日山与齐铁嘴在齐家香堂吃过午饭,又歇息了会后,这才牵着马,拌嘴拌了一路,回到了城主府。
张日山这边刚把自己与齐八手里的马绳交给亲兵,就听到身后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
他挑了下眉,有些疑惑,佛爷在城主府呢谁还会用车?遂即回头望去,只见眼覆鲛绡的少年从车上下来。
是小落儿?
江落见到前方不远处的两道人影时,被鲛绡遮住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原本平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阔步朝着二人走去。
一旁的齐铁嘴见到自己最为心爱的弟弟,脸上也挂起明朗的笑容,还不等人走近,他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两步,挥手道:“小落儿!!!”
张日山:“…”
得,齐八这只要看到小落儿就会把他扔到一边,他要如何做才能让齐八对他这么热情呢???
今日的江落对齐铁嘴也格外热情,直接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润:“八哥你与日山哥哥可算是回来了,小落儿可想你们了。”
齐铁嘴对此只觉受宠若惊,他赶紧搂住少年的腰,用手拍了拍他的背部,声音温柔的不行,跟哄小孩一样说道:“八哥也想小落儿了,快让八哥好好瞧瞧,小落儿这两日都做了什么啊?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啊?快跟八哥学学!”
江落一听到他问起这两日的事情,精神又有一点萎靡了…
没有有趣的事情,他一直在处理情报事务,每日都要跟佛爷分开,呜呜呜!!!
但齐铁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怀里少年神情的不对劲,还在那兴奋地问着。
好在他身后的张日山实在是看不过眼了,齐八当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也是…最后都是他被佛爷收拾…
“八爷,八爷?行了,赶紧把小落儿松开吧,这还在外面呢…”张日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力保持着温和的声音,委婉地劝道。
齐铁嘴却敏锐地从他温和的语气中品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赶紧侧过头朝着二楼书房的落地窗方向望去,待看清窗前没有人影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轻咳一声,松开了江落的腰,但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他瞥了张日山一眼,故作镇静地说道:“在外面怎么了?我是他哥!”
说完,他就牵着江落朝楼内走去。
对此,张日山嘴角抽搐,摇头叹息道:“您可不光是小落儿的哥哥,您还是我的祖宗…”
第263章 穷奇末路
齐铁嘴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内心还是怂的一批,等踏入玄关的那一刻,他就装作要摸少年的头,顺势把牵着少年的那只手给松开了。
“小落儿你还没跟八哥说呢,这两日八哥不在,你都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齐铁嘴笑眯眯地看着少年问道。
江落一回想起这两天他过的“苦日子”,连原本清润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呃,我没做什么,就一直待在事务所处理公务了。”
闻言,齐铁嘴一怔,小落儿去事务所处理公务了?随后他又突然想到四日前在书房的场景,小落儿当时确实是说过,如果张日山陪同他去观测矿山走向,他就暂替张日山处理事务所的事务。
想通后,齐铁嘴瞥了眼身后的张日山,然后十分欣慰地摸了摸江落的头,夸赞道:“八哥的小落儿果真是说话算数的好孩子!”
说完,他转头看向张日山蓦然变脸,十分夸张地说道:“小落儿在四天前就说了要替你处理公务,你还不快谢谢小落儿,若没有小落儿你明日打开办公室不得被文件掩埋了啊!”
江落在这时已经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四日前?是他主动说的替副官处理公务???
一时间他脸色有些难看,委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这话真的是他自己说的…他以后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小落儿?小落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齐铁嘴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呆愣在原地的少年,用手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张日山也是一脸疑惑,小落儿这是怎么了?
江落反应过来后,把要涌出眼眶的眼泪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勉强挂起一个笑容:“我没事的,我要上去找佛爷。”
齐铁嘴与张日山对视一眼,安抚说道:“好好,上去找佛爷,我们也刚好要去找佛爷,咱们一起上去。”
江落一见到佛爷心里那股子莫名的委屈就消散了不少,一整个白日都没跟佛爷在一起,他想念的不行,直接扑到了佛爷的怀里,埋着头不肯出来。
张启山有些无奈,但还是伸手搂住少年的腰身,贴在他的耳畔沉声道:“好了,我的乖乖,你八哥和副官他们还在呢,我的乖乖可是大人了,先起来好不好?”
齐铁嘴和张日山哪里见过佛爷这么柔情的一面,齐铁嘴甚至把眼镜摘了,用袖口好好擦拭了一番,复又戴上。
江落用额头蹭了蹭佛爷的颈间,小声说道:“佛爷把鲛绡给乖乖摘下来吧。”
张启山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揉了揉怀里少年的头,然后取下了覆在他眼上的鲛绡。
江落又蹭了蹭,这才乖乖地起身,但神情却有些恹恹,他低垂着头走到一旁的沙发处,躺下后,就用毯子把全身给遮上了,缩在那一动不动。
齐铁嘴见状还有些担忧,想要上前看看,但却被张日山制止。
张启山将亲兵带回来的勘测图纸摆放到桌面上,抬眸看向齐铁嘴,沉声开口:“八爷此次真是麻烦您了,您记录下的东西我都已经看过,但其中有两张我看您画的地势走向,阴阳五行标注怎么全都是反的?这让我很是不解,没有看出其中的奥妙,还要劳烦八爷您详细解说下。”
齐铁嘴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走上前看着桌面上的一应图纸,沉吟片刻,拿起卡槽上的黑色墨水笔,顺着图纸上画着的黑点开始连接:“佛爷您瞧,这逆着五行来看这座矿山的走势之下像什么?”
张启山看着图纸上描绘的图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有些犹疑:“人形墓地?”
齐铁嘴点了下头:“正是如此,此是逆着走向的人形墓地,佛爷您继续瞧…”
说着,他换成红色墨水笔继续在另一张图纸上落笔,将那些五行方位的黑点一一相连,待这幅图完全展现出来后,张启山与张日山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凝重。
这时齐铁嘴还没察觉到,他自顾自地说道:“佛爷,这幅图更为诡异,单单就是简单勾勒出其轮廓,就隐隐有着一股煞气,其形似兽,却又带有双翼…”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果然就对上了身后两人极为凝重森然的神情。
其形…似穷奇!
齐铁嘴之前只是将逆五行之处点了出来,并未连接。只有那人形墓地一眼便看得分明…而另一个方位隐隐透着煞气,他这才注意到…并且这两幅图五行走向是有着极大关联…
如今这凶兽的外貌居然与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凶兽穷奇极为相仿…而且佛爷身上那家族图腾便是穷奇!
张启山此刻隐隐有种猜测,这座矿山之下的大墓埋藏的东西恐怕与东北张家有着莫大的关联。
“佛爷…”张日山没忍住开口道。
张启山收回神思,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对着齐铁嘴问道:“八爷可是还有未完之话?”
张日山知道佛爷那一眼的含义,只得将堵在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立在原地。
齐铁嘴看着两人之间的神情变化,心下突然想起,每每谈及到他们本家时张日山也是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敛眸微叹,复又抬头,神情更为凝重:“佛爷,您将这两幅图透着阳光放在一起…您再看上一看。”
张启山拿起两张图纸朝向光线处,愕然发现那人形墓地上的五行位置与穷奇的心脏处吻合,并且…成了一柄诡异的利刃刺进穷奇的心脏!
这俨然像是某种封印。
张启山看向齐铁嘴,却发现齐铁嘴正冲着他点头,显然是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佛爷,红府先人折在了那座大墓之中,二爷对此却缄口不言,已经能说明那座大墓必定无比诡谲凶险!”
“如今我们还发现这种不详…唉!您身负穷奇纹身,可这座墓却是穷奇末路,佛爷您绝不能踏入这座大墓!”
齐铁嘴神情极为严肃。
一旁的张日山更是神情一凛,目光直直地看向佛爷。
而一直缩在毯子里的江落则是时刻注意着这边几人的谈话,在听到“穷奇”二字时,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奇怪的模糊画面。
大片的奇异花海好似在风中摇曳,露出里面一点灰紫色的花蕊,那花蕊之上漂浮着点点暗金星光,仿佛是这些暗金星光赐予了这片奇异花海永恒的生命。
而在这花海之间簇拥着一位身着黑金华服的男子。
就在此人缓缓转身之际,江落屏气凝神,极力地想要看清此人的相貌,想要在记忆的最深处触碰到此人的衣角。
可却在下一瞬,周围的奇异花海突然沾染上血污,瞬间枯萎,那位身着黑金华服的男子身影衣摆下也涌出猩红液体,他的身影随着花海的枯萎,慢慢消散。
江落的意识也在此刻模糊,在最后的时刻,他好像听到了佛爷的声音。
可佛爷的声音又怎会这般…绝望悲愤…
第264章 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张启山对于齐铁嘴话里说的“穷奇陌路”不屑一顾,他薄唇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看了眼一脸紧张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冷芒,随即便将那两张图纸放回桌面,沉声道:“穷奇陌路?我倒是想看看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将我逼上陌路!”
“佛爷!”齐铁嘴眉宇紧皱,还想上前继续劝说,但却被一旁的张日山抓住手臂。
他诧异回头,就看到张日山朝他摇头示意不必再劝。
是了,他们所了解的佛爷,国家大义高于一切,只要事关日寇阴谋,哪怕破解阴谋的这条道路上危险重重满布荆棘,佛爷也绝不会退缩…
齐铁嘴垂头轻叹,随即像想到什么般,赶紧回过头看向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少年。
小落儿可是把佛爷当成神明一样信仰的人,他们刚才所谈论的事情,小落儿若是听到了怎会毫无反应?
张启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缩在毯子下的小团呼吸平稳,便朝着齐铁嘴摇头示意无事。因为昨日他的乖乖也是这般,窝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之后便沉沉睡去,想来是处理事务所的事情,刚上手还不熟练所以太过劳累导致如此疲惫。
齐铁嘴见此也安下心来,拍了拍还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声音略微放低:“佛爷,您即便是要去探那座大墓的秘密,您也要搞清楚它的入口在哪吧?那矿山距离长硰城说近不近,但远也不远!”
“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长硰城最不缺的就是土夫子了!可您瞧着,除了折进去的二爷家的先人,还有谁发现那座大墓了?哦对,现在还有那该死的日寇发现了。但佛爷您可是亲眼瞧见了列车里死状凄惨诡异的尸体,以及尸身里藏着的尸蛾卵。”
他停顿了下,语气变得沉重:“况且我齐家的高人也死在了里面。”
张启山看着他,眸光深邃,开口问道:“八爷还是在劝阻我吗?”
齐铁嘴苦笑摇头:“佛爷您明知故问,齐八知晓佛爷您想要查下去的决心,齐八只是提醒您,这次的墓与您以往见识过的、听闻过的都不同,它更加诡谲莫测,里面蕴含的恐怕是您预料不到的危险。”
张日山眉宇微颦,接过话茬:“可惜,二爷顾虑太深,不肯帮忙。”
张启山深邃的眉眼略微收敛,他嘴角流露出一丝复杂深沉的笑意:“无碍,二爷会做好决定的,不过我们要在二爷做好决定之前,先去探一探那座矿山的虚实。”
就如同二月红了解他一般,他同样也了解二月红。
没错,张启山能够肯定二月红最终会出手相助,只不过需要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亦或者给他创造出一个下定决心的机会。
齐铁嘴微微一怔,有些惊惑:“可佛爷,您没有二爷带路,如何能找到那大墓的准确位置?这种墓的下落点稍有偏差就有可能造成一连串的危险反应。”
张启山朝着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八爷,不还有您这位神算子吗?”
齐铁嘴对上他的眼神,愕然退后两步:“佛,佛爷!您可别开玩笑啊!齐八这点子身手入了那地方不等同于羊入了狼口,有去无回了吗?!!”
张启山挑眉看了眼他身后的张日山,十分意味深长地说道:“八爷您放心,到时候有日山贴身护着您,定会保您全头全尾地回来。更何况…能跟我们姓张的待在一处的人又怎会是什么小绵羊呢?”
齐铁嘴还想后退,但却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一道坚硬无比的肉墙,他僵着动作抬起头,刚好就对上了张日山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垂着头笑眯眯盯着他的模样。
好好好,合着佛爷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张日山这个狗东西也跟着“助纣为虐”…
张启山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寒光浮动,轻扯嘴角,声音沉沉如荒原雾霭:“八爷您也明白,唯有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的道理。”
“人总是会轻易地被自我意识蒙蔽双眼,我也不例外。纸上之言,他人之口,终究停于表层,唯有以身入局,才能寻找到敌人最为真实的目的,从而构思破解之法。所以八爷,矿山之行我非去不可,而您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同行。”
齐铁嘴此刻喉咙里就像是卡进鱼刺一样,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噎得不行!他真是越与张家人相处,越能被刷低下限!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呵呵!大佛爷这一大段话前面都是废话,就后面那一句是重要的…
从书房出来后,齐铁嘴回头瞥了眼张日山,就发现他满脸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股火气顿时涌上心头,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好好好,好你个狗呆子,整日就知道想着佛爷的话!
没良心的狗东西,刚才也不知道帮他说句话!
而张日山对于齐铁嘴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待两人回到三楼主卧的那一刻,齐铁嘴就一把将屋门重重关上,随后不等张日山反应,就直接抓着他的领口将他推倒在了床上。
张日山原本正处于沉思状态,在身后的门出现一声巨响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这才发现齐八满脸怒气冷意的样子,心底顿时一咯噔,但也没敢反抗,怕惹了这位爷心情更加不好…
所以他就这么被推倒在了床上。
齐铁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用腿压在他的腹部,恶狠狠地用掌心捏住他的双颊,另一只手摘下面上的眼镜,原本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眸此刻锐利无比。
“狗东西!既然你要爷去那危险诡谲的矿山,那你这个狗东西这段日子可要将爷伺候舒坦,不然…呵呵!别怪爷到时候心情不顺,直接给你撂挑子不干!”
齐铁嘴扬着下巴,一脸冷意地盯着张日山。
张日山现在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距离出发去矿山还有五日,那他最少要被搞三四日…
齐八那从一堆风流画本子学来的玩意儿…
恐怕是都要用到他的身上…
张日山现在想想脸都要绿了!
然而齐铁嘴可不管他的反应,松开他的脸颊就开始解他的腰带。
嘴里还嘟囔着:“爷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那地方凶煞的很!如今小爷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几日你就抬着()伺候好小爷我!”
张日山:“…”
佛爷您可害惨了我了…
第265章 乖乖莫哭
张启山收拾完桌面上的图纸后,就走到了沙发前,他蹲下身看着缩在毯子下的小团,眼底一片柔情。
他抬起手轻拍了下小团的背部,声音低沉温和:“乖乖,该醒来了,你还没吃饭呢。”
然而毯子下的小团却没有丝毫动作,仿佛依旧陷入沉睡。
张启山眉棱微动,轻揉地将少年蒙在头上的毯子掀开,却看到了少年精致的脸庞上满是泪痕,顿时心疼不已,他站起身,连带着毯子一起将少年搂入怀中。
在进入这片温热的怀抱之中,周身被霜雪中掺杂着檀木的冷香所包裹时,江落才颤抖着眼睫,从噩梦中醒来。
一双灰紫色的眼眸中还带有些许的迷离彷徨,他将头侧靠在这宽厚的肩上,戚戚地瞧着佛爷的脸庞,呢喃的语气里还带着惶然:“佛爷…乖乖做噩梦了…”
张启山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抚在他的脑后,侧目瞧着他可怜的神情,心底更是泛起涟漪,眼底满是爱怜,温声询问:“乖乖梦到什么了?”
江落看着佛爷近在咫尺的模样,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紧缩起来,眼泪从眼角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着,声音里满是委屈与害怕:“佛爷…我…我记不清了…只觉得那个梦好可怕…我害怕…”
张启山心下一惊,他原本以为少年只是像昨日那般…
“乖乖勿怕,我在这呢,乖乖别怕,只是梦而已。”张启山抱着他拍抚。
然而少年哭得越发凄惨,眼泪又凶又急,像是决堤的水坝般,怎么也撒不住闸。
张启山只觉得看着少年哭红了鼻尖的模样,自己的心好似都要碎了,他垂头吻着少年蓄满泪珠外溢的眼尾:“乖乖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的…莫要再哭了…”
江落透着朦胧泪雾看着佛爷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多了满心满肺的委屈,他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佛爷的脖颈,将头也埋了进去,像是要把所有委屈惶然都宣泄出来一样,哭得越发可怜凄切。
在这一刻,张启山的眼眶居然隐隐泛红,低沉叹息的声音恍若沉闷在地下千年的古董:“我的乖乖啊!”
然而就是这么个强大如巍峨高山的男人,却因怀中少年的委屈落泪而红了眼眶。
他垂头在少年耳畔鬓发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密安抚的亲吻。
过了好久好久,张启山一侧肩膀的衣物早已被泪水濡湿,少年才止住自己的眼泪。
江落感觉自己好像哭得有些累了,静静地靠在这个令他无比安心的怀抱里,感受着彼此心脏的跳动,神情也变得平缓。
他悄咪咪地抬起一侧的眼睛看向佛爷,视线却刚好撞进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这双眼眸没了往日里的凌厉冷然,里面满是忧心与柔情。
所有的委屈惶然褪去后,江落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羞耻,他红着耳畔又将头埋了回去。
张启山见他情绪平复后,刚才那如同漏了风的心底也被补全,他拍抚着少年的背部:“乖乖的眼泪都把我肩膀的衣服弄湿了,别躺在那了,快起来吧。”
江落听着佛爷略带调侃的声音,耳畔羞的更红了,他怯生生地将头抬了起来,用唇瓣轻啄着佛爷的下颌,带了些许不好意思。
张启山瞧见少年羞红的耳畔,有些失笑:“我的乖乖现在怎么这般爱哭?”
江落没有回答,他低垂着还湿漉漉的眼睫,蹭着佛爷的下颌。
因为佛爷您瞧见我掉眼泪会心疼我…会更加在乎我…所以我才会变得这般爱哭,我只有在您面前才会落泪…
张启山垂头吻了吻少年的额角:“乖乖,这两日辛苦你了。”
江落抬起被泪水洗过的眼眸,红着脸,怯怯地问道:“那…那佛爷今晚会给乖乖吗?您说过的,乖乖是个好孩子就会满足乖乖的一切的。”
张启山抬头捏脸捏他还挂着泪珠的脸颊,语气有些无奈:“好孩子可不会整日里想着那种事。”
但是江落却从佛爷的眼底瞧出几丝笑意,他知道佛爷答应了,顿时就绽开了明灿的笑容,精致绝世的小脸如同雨后莲花般雅洁又不失妩媚,灼人的很。
张启山看着少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崽子一样,嘴角也跟着勾起,他用手指刮了刮少年的鼻尖,调笑道:“我的乖乖终于不哭鼻子了?你这两日可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好几件。”
江落对上佛爷的眼神,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脸颊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他像是羞的不行般,再次将自己的脑袋一股脑地埋进了佛爷的怀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没错,昨日江落独自在外一整日,回到城主府后就埋在佛爷的脖颈处开始哭鼻子,一点没有了白日里在事务所冷厉果断的江副官的模样,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迈着小短腿狂奔回家寻找到主人的小狗崽。
把向来处事不惊的张启山都吓了一跳,以为他的乖乖真的受了委屈,结果哄了半天,将他脖颈子都哭湿的少年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想佛爷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