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接个电话。”陈金阳晃了晃手机,忙不迭去了阳台上。
依稀还能听见在说什么“怎么这么着急”之类的话。
苏屿瞳孔扩散,小小发了个呆。
他向来擅长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和江时衍私底下单独相处时,他倒是不缺少热情。
但在日常生活中,因从小便习惯于竹马的热情,鲜少主动去找对方。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屿便立下了一个小目标:
两人的关系要亲密到即便不知道告白墙上的蜚语流言,也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旁人插不进。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意志力不是特别坚定的人很容易被外在的氛围和言论影响。
他和江时衍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对方不自觉的那些亲近举动,在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不一般。
有动摇其心绪的底气。
到时候他一勾,外人一助攻,人不就迷迷糊糊地被拿下了吗?
“苏神,我女朋友说她也可以帮忙分析分析,你排斥吗?”陈金阳冲着室内喊。
苏屿回神,想起了对方一句话就把陈金阳这条鱼钓上钩的本事,发挥虚心求知的美好品德,“不排斥。”
更别说,电话那头的人早就在几分钟前,就被他认定是第二军师了。
这下是真的要“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了。
得到准许之后,陈金阳这才拿着手机走进室内,也打开了外放模式。
双方通过他这一媒介,隔着手机,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陈金阳的女朋友叫章菡,同样是大二的学生,也是个不喜欢说废话风风火火的女孩子。
开口就是开门见山,“现在是处于苏神正在追求江时衍的现状吗?”
只不过聊着聊着,她还是顺口喊成了苏神。
苏屿对这个外号已经免疫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听到问题后,表情有些迟疑,“准确来说也不算吧,因为我怕起反效果,行为有所收敛。”
都是以循序渐进的引导为主。
“反效果?”章菡对这样的说法很是疑惑,“怎么会,站在外人的角度看,你们的亲密程度私底下起码亲过八百次了。”
苏屿:......
倒也没有八百次吧。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只不过亲的过程用了点手段,所以不好拿出来跟外人说。
“咳咳。”陈金阳看见苏屿微红的耳朵,小声提示,“要含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章菡明显没有选择听取自家男友的建议,“江时衍这段时间风雨无阻的去找你吃饭大家都看在眼里,或许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你。”
这看似只是一件特别日常、特别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即便是确认关系的情侣,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或许把话说开之后,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呢?”在她的眼中,某人就是爱而不自知的代名词。
苏屿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可控的代价太大了。”
在两人的疑惑中,他将存在于脑海里记忆犹新的经历说了出来。
“恶心?”陈金阳瞪大了双眼,编外室友真的是出息了。
看上去阳光开朗待人和善的,竟然还会说这样刻薄的话。
手机那端的章菡同样不敢置信,“疑似恐同?”
龟龟,这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对。”苏屿再度肯定。
江时衍的心理是怎么从恐同过渡到男同的,旁人无法得知。
但他知道的是,万一没把握好度,那样锐利的字眼没准就会成为对方评价自己的形容。
想到会出现那样的可能,苏屿便是心头一梗,看不见的黑气阵阵地冒。
章菡直觉有点不对,可到底不是亲眼见证,经过转述多少会遗失细节。
“江时衍说的肯定不是你恶心。”
她真诚安慰,随后斟酌了一下言辞,“人在接受新奇事物的时候,受到冲击一下子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就好比跟古人说我们现在能在天上飞甚至跑到外太空,他们也会说“放屁”、“做什么梦”,对吧?”
苏屿只颓靡了一会儿就打起了精神,“嗯,所以我现在是在打探他的态度,并且不动声色地进行攻略。”
他想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择勇敢地尝试着相信他人。
当然,如果对方真的会在后续背刺,那他也有很多种报复的手段,至于用哪种,取决于事态的影响。
“可以可以,需要我出点子吗!”章菡摩拳擦掌。
不怕挑战迎难而上什么的,也很有苏神的风格了。
这本来便是苏屿同意她也来掺一脚的缘由,“愿闻其详。”
章菡清了清嗓子,“最简单的,当属利用另一个人来达到刺激他的目的,让他察觉到你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也就是‘吃醋’为主基调的一种促进手段。”
“不过,不是很推荐用这个。”
有的人可不吃这套。
比如回避型人格,又比如性子比较傲自尊心特别强的等等。
发现暧昧对象跟另一人有拉拉扯扯不对的苗头,还没上其他的强度呢,自己就打车跑了。
最重要的是,苏神和江时衍严格来说,还算不上是心照不宣相互拉扯的暧昧关系,后者还疑似铁直。
故此,此计被章菡归类在下策里。
可以用,但需要当事人分清楚情况。
苏屿自己就不喜欢吃醋,并且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不太接受这招。
然原本还皱着的眉,在听见后半句话时舒缓了开来。
[肯定了军师的技术.JPG]
“那中策和上策呢?”竖着耳朵的陈金阳将他想问的问题说出了口。
章菡却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金阳你把我联系方式推给苏神,我们私下聊。”
陈金阳:“?”
陈金阳:“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到时候你听了又要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为什么这么懂!”章菡苦不堪言。
陈金阳龇牙咧嘴,“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懂?”
苏屿:......
忽然觉得原本就吃饱的肚子,现在有点撑了。
最后,他还是顺利的加上了章菡。
该说不说,确实让他受益匪浅。
到底是从他的角度出发琢磨出来的点子,感觉比网上搜刮出来的情感大师的教学要有用的多。
现在,只等合适的时机验证一下这些理论知识是否有效了。
不一会儿,一辆相当普通的黑色SUV停在了面前。
不是什么大牌子,一手价不贵,二手价更是香的不行。
他蓦地反应过来:
竹马在他自己的事上,秉持的一直都是这种钱要花在刀刃上的质朴持家感。
就比如这辆车子。
在性能和容物量达到了标准通过了考核之后,对方也不在乎这是不是什么二手的。
开着这辆车的照片当时还在圈子里小范围传播过,很多人关心他们江家是不是破产了。
江时衍付之一哂,只说低调,财不外露,半分没在意。
车子不爱,其他男人追求的什么AJ限量版也不追求。
虚荣心这种东西好像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省钱省的不知他底细的,都会觉得他们家只是小康水平。
这辆SUV的设计并不新颖,就像是从家长手中继承过来的一样。
实际上,江家的公司发展的比他们苏家还要好。
苏屿思绪飘远。
但是在他的事情上,江时衍却好像对钱没什么概念。
不论是小时候的限量版超大机器人,还是昨天为庆祝说的寒假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什么北极、南海群岛,一点也没考虑过预算。
章菡说过的话悄然冒了出来:你的重要程度绝对比自认为的要高。
驾驶位的江时衍望着正在发呆的发小,咳了两声。
见引起人注意后,这才好整以暇地打趣,“需要小的给您开门吗?”
也就现在车少,不然非有人在背后滴滴他们不可。
苏屿自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意有所指地回了句,“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时衍一愣,随后笑骂道,“真把我当司机了呗?”
苏屿:“......”
好吧,直男没get到深意这事儿,也在意料之中。
他不置可否,“我开也行。”
两人是同一个暑假一起去考的驾照。
“就这点车程,你还是坐着吧。”江时衍谢绝了他的好意,调转车头,驶向了回家的路。
两人都没带什么行李。
被接上车的苏屿手里只提了一杯顺道买的奶茶,规格是超大杯。
随着清脆的“啵”一声,吸管便插入了奶茶杯中。
不用干活,那就索性享受。
江时衍听见动静,飞快地瞥了一眼,“你怎么就给自己买?”
“忘记了你的了。”苏屿回答地很快,没有半分愧疚,全是理直气壮。
同时,还连接了车载蓝牙,放起了自己的歌单。
在熟悉的旋律中,江时衍委屈巴巴,“懂了,感情淡了,可怜我这个司机薪水也没有。”
他心中暗自琢磨:嗯?小屿最近的口味换了吗,以前都不爱听这种。
“一会儿给你转账。”苏屿这会儿表现得像个不识趣的木头疙瘩。
江时衍想按喇叭抗议,但出于素质还是忍住了,“我要的不是那种薪水!!”
苏屿以笑应之,“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
“这可是你说的,我很记仇的。”江时衍随着音乐的调子哼了两声,专心开车。
至于是真记仇还是假记仇,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苏屿喝两口奶茶,再复习了一下新收到的“教材”,也不无聊。
章菡肯定了他以直男之矛攻其之盾的做法。
不过,也点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盲点。
——他光顾着撩拨拉近,却没让江时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是异于普通朋友的。
直男遭人恨的地方,就在于思维就像是一个纯天然的屏障。
比如一些不明说的暗示,会被诡异的脑回路分析成正向的理解,让那些暧昧发挥不了该有的作用。
这点苏屿深有体会,并经常为此窝火无奈。
所以,他必须要强调竹马在自己这儿的特殊性。
潜移默化地带着对方,跳出“这都是正常的”圈子。
这便是想要钓上鱼儿的初步破冰。(冰钓)
不过,章菡只教了思路,具体的操作过程还是要靠他自己琢磨。
苏屿抵着手机转了一圈,注意力落到了手中的奶茶上。
这么大一杯,他确实喝不完。
行至路口,车速减慢。
遵守交通规则的优质驾驶员先生,在红灯前停下了车。
刚扭过头想看看发小在干什么,带着湿润质感的吸管便杵到了唇上。
“给你喝一口。”苏屿见机捧着奶茶递到了江时衍的面前,大方分享。
江时衍当剩饭管理员也有段时间了,完全没觉得不对。
一个指示下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嘴巴已经张开了。
奶茶入口,抹茶味儿浓郁,还泛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一点都不腻。
两个不怎么喝奶茶的人其实没什么特定的爱好,只要控制了糖分,都不怎么挑。
江时衍吸了两口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用这两口抵消吧?”
太过分了,他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嘛!
苏屿眨了眨眼,手依旧没收回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那你再喝两口?”
江时衍:“......”
好吧,这种小事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他听话地又喝了两口,这次控制了摄入量,省的他喝多了好哥们就没的喝了。
之前一直都是他吃剩饭,小屿没碰过他吃过的东西。
那这奶茶对方还会喝吗?
这般想着,江时衍的注意力也跟着偏转。
苏屿似乎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晃了晃奶茶,一副在检查剩余量的样子。
随后,半分介怀也无,低头喝了一口。
江时衍眸光微闪,嗯,没嫌弃他。
果然他们的关系是双向的铁,不是他单方面的认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满足.JPG]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嫌弃了?”苏屿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分明没看见抗拒之色,却生生将帽子硬扣了上去。
而做这些,只是为了碟醋包的饺子,“别人想喝,我还不给呢。”
但没关系,这点小纰漏反正竹马也看不出来......吧?
江时衍却表情复杂,眉头皱的好像能夹死苍蝇,“小屿,你想揍我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动手的。”
不需要找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果然还是喝太多触发护食被动了。
意识到自己被戳穿的苏屿:“......”
幸运并没有眷顾他,在不该警觉的时候,某直男的反应倒是快。
演不下去了。
正好红灯跳绿,他心忙意急地转移了话题,“没有的事情,快走吧,绿灯了。”
人的坏心眼亦或是目的被揭穿,总会觉得尴尬。
而尴尬的时候,就会找一些事情做显得自己很忙。
在江时衍眼中,苏屿目前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他忍着笑坐直了身子,语气惊叹:“哇,真的绿灯了诶,谢谢小屿帮忙看路。”
苏屿:“......”
还能再夸张一点吗?
口中的吸管不知不觉中被咬扁。
苏屿心中反升起一股斗志。
下次,一定会更加自然地过渡的。
技术不行,经验来凑,总会有熟能生巧的那一天!
看似没受什么影响的江时衍,在驶出一段路平静下来后,遽然色变。
“别人想喝还不给呢。”
发小是在强调护食,还是强调只会跟他这样亲昵地分享食物?
如果是前者,合理。
毕竟苏屿的性格从小就是:买的时候能多买几份送人,但真要开吃了想从他嘴里扣点出来......
先不说大大提升的难度,光是那种对方不耐烦的眼神,就足以让人魂飞胆颤。
如果是后者......
江时衍缄默。
车内的音乐悠扬,气氛和谐。
可这份和谐并未真正地融入两人之间。
对话戛然而止,就像是陷入了什么瓶颈区,未再续上。
苏屿不说话,是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说法到底有没有对江时衍产生一定的影响。
结果说满意也不尽然。
原本健谈的竹马异于往常的没再开口,思来想去,让对方出现变化的因就是他那句话种下的。
在那之前,江时衍并没有表现出心情不佳的样子,甚至还有功夫打趣他。
可沉默比说点什么更难猜,似乎从哪个方向都能进行解读。
被他恶心到了可以,一句话被点悟陷入了沉思可以,被他撩的心猿意马也可以。
具体是什么,苏屿真的说不准。
他恍惚间发现,对于真正恐同的直男来说,这样的试探已经足够出格。
因为紧张,喝光了的奶茶杯还被他不小心捏歪了。
这下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车子拐进某个小区,情况有所好转。
江时衍跟门卫大爷打完招呼,觑见熟悉又陌生的社区设备,语气感慨,“又半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
“嗯,树都长高了点。”苏屿这才发现已经快到家了,不走心地回答。
江时衍减速慢行,嘴角上扬,“是吗?我没怎么看出来,可能以前没关注。”
苏屿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关注,还是在拆自己的台。
抿了抿唇,终是选择不再内耗,“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不会变的。
不论是自然落网,还是强行摘之,瓜必须落在他的篮子里。
江时衍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啊......听歌入迷了,我发现你现在的歌单跟我爱听的好像。”
拖长的音调,很明显在说谎。
既然对方不想说,苏屿也不再探讨真正的原因,“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没喝到单独的一杯奶茶真的生气了。”
“我哪有这么小气?”江时衍无奈,他只是......
心跳的速度有点不太对,怕开口会乱说话。
这一路上来,许久未见的小天使又兢兢业业地出来任职了。
一边啧啧摇头,一边神神叨叨:
“诶呀,网上都说了,避免过度解读避免过度解读,bro又解读上了?”
“小屿本来就跟你关系最好,对你特殊点不是情理之中?”
“你以为是什么,还有其他合理的缘由吗?”
问题说完,鸦雀无声,小天使收拾收拾下了班。
熟悉的人捅刀子最痛,而自己提出的似乎能将心窝都戳穿的尖锐反问,更是不敢深思。
江时衍心烦意躁,又想到副驾驶还坐着苏屿。
只能把剩下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避免出现意外。
这一坚持,就坚持到了共同的小区。
“我先送你过去吧?”还有些别扭的他干巴巴地说道。
“好,辛苦你了。”苏屿没有拒绝,像对方给自己取数个外号那样,也轻飘飘地唤了一声,“小司机。”
江时衍耳朵一热,这下没功夫多想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说什么辛苦不辛苦,这么客气干嘛?生疏了。”
司机就司机,说什么小!
怎么叫的跟调情一样。
他不行了。
发小一定被什么人带坏了,需要严查!
某人全然忘了,自己一口一个小屿、一口一个小复读机叫的是有多么的顺口。
真要查起来,他第一个被逮捕。
进入小区,SUV的速度从和自行车一较高下的开了三五分钟。
江时衍七拐八拐,最后轻车熟路地停在了苏家的别墅门口,“到了。”
苏屿有素质地带走随身垃圾,解开安全带,回眸,“有空再来找你玩。”
“别忘了来我家吃你买的那个火腿和腊肠!”江时衍严加叮嘱,“嘴馋了提前半天说。”
苏屿嘴角上扬,“知道了。”
他向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所谓的隔壁市的特产,给竹马和室友带了,又怎么会遗漏自己的那份?
不过,和对方相处的机会送到了面前,断然没有任其溜走的道理。
苏屿将喝完的奶茶顺手丢进了门口的分类垃圾箱里,随后打了王阿姨的电话。
忙音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小屿,你从学校出发回家了吗?”
苏屿迈开步伐,慢吞吞地说,“我已经在门口了。”
“什么?”平缓和蔼的声音忽的上扬,“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来给你开门!”
“不用,我有钥匙,只是怕房子里忽然多个人影会吓到你。”
“哪里的话,这可是你自己家!”
没说两句,电话就挂断了。
苏屿嘴上说着不用,脚步倒是诚实地放慢了些。
等他穿过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屋子的大门刚好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王阿姨绽开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不少,“小屿,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不挑,看着做就行。”苏屿跟她并肩往里走。
不多时,就在客厅里看见了另一个身影,交谈的声音刹那间顿住。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单手托腮,分明四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只有二三十。
丰盈的褐色大波浪听话地垂在背部,身着简约且宽松的浅灰色居家服,没有了往日在职场的精致,冲淡了她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气势。
柔和亲切了不少。
袁艺慢条斯理地将许久未见的儿子上下打量了个遍,未在对方眼中发现惊喜之色难免遗憾,“看见我你不开心吗?”
苏屿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开心。”
“那你怎么一点都没惊喜的感觉?”袁艺双手环胸,略有些不满。
“猜到了。”苏屿冲着身边的王阿姨点头示意,这才踱步至沙发另一端坐下,“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操劳了十几年,身子骨难免吃不消,给自己多放几天假。”袁艺眸光微闪,无奈叹气,“也是到了不得不服老的年纪了。”
“不老,您还年轻。”苏屿的视线扫过她没怎么被岁月留下痕迹的脸。
他爸妈相识相爱的早,结婚也早。
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才22,现在算虚岁也就只有41。
41岁,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只看脸可不行。”袁艺没错过他的打量,挑眉,“儿子啊,你知道妈妈在这张脸上,光是保养就花了多少钱吗?”
还是天真,不清楚科技的力量。
触及到了盲点,苏屿沉默以对。
他确实不知道保养脸要花多少钱。
“算了不跟你聊这些,路上也累了吧?”袁艺笑着摇了摇,拍了下他的肩膀,体贴地说道,“回去洗个澡小睡会儿,吃饭了喊你。”
苏屿怔怔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从学校回到家,路程不到一个小时,但对方觉得他累到需要小睡会儿才能恢复精力的话,那就是吧。
总归也是关心。
阔别已久的母子,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重逢的寒暄。
苏屿回到了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依旧没什么困意。
他拿着手机缩紧了被窝,只露出几撮凌乱的黑发。
一片黑暗中,唯有手机的光幽幽的照亮了一片。
[小岛:我妈回来了。]
苏屿攥着手机等了两分钟,就在他想点开旅行小时看看另一端的人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对话框里总算跳出了回复。
[草履虫:?今年这么早]
苏屿盯着他跟自己同样的疑惑,指尖用力的有些发白。
苏家两口子不着家似乎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卡在中间位置的不论什么都很尴尬,孩子是,家也是。
这栋别墅老家不算老家,新家不算新家,也难怪“不受宠”。
[草履虫:那你最近还来我家吃饭吗?]
苏屿思索片刻,发出邀请。
[小岛: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自他跳级开始,父母就知道他跟隔壁江家的小孩关系好。
串门蹭饭什么的,稀松平常。
[草履虫:行啊,那明天?我可是很自来熟的。]
见他答应,苏屿心底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消散了些。
[小岛:本来就很熟。]
[草履虫:哈哈,让王阿姨给我做蟹炒年糕,就她做的最正宗!]
[小岛:好。]
[小岛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岛:好~]
[草履虫:?]
[草履虫:换波浪号是什么讲究?]
苏屿:......
山猪吃不了细糠。
面对疑惑,飞速旋转的脑袋当场编出了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