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天之章
温暖?
寒汐隐隐觉得一阵暖意。他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只会有失望。但有人似乎觉察了他刚刚轻微的一动。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将军您醒了?"
哎,终究不是他。寒汐睁开了他墨色的双眼,入目的,是一个紫发女子,她并不非常美丽,但却有一种媚惑之气,魔族的气息。
紫发女子继续说:"将军,这儿是‘恶魔之沼',欢迎你的到来。"
‘恶魔之沼'?那是魔族聚集之地啊,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紫发女子说:"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把你从天界弄出来。"寒汐墨色的双眸冰冷刺骨,他冷冷地说:"要替你们死去的同伴报仇?"
"不"紫发女子笑着说"你是魔王界唯一的子嗣,魔族的王子,我们期待你的合作"
寒汐的脸色几乎化为青色,他最恨的往事,他最不堪回首,不愿记起的往事。
他,寒汐,是不该出生的孩子。他是魔王与神族女俘虏的儿子。他的母亲,是天界最优秀的歌姬,被魔王抓住后硬逼为妃。生下寒汐是她一生最大的痛苦,她几度寻死未逐。她是那么痛恨魔王,讨厌寒汐,终于在有一天,他挣破她的牢笼--躲过严密的监视自杀了。年幼的寒汐紧紧握住满是鲜血的母亲的手,母亲厌恶地用最后的力气抽出手,临死前,她对寒汐说:"我讨厌你,更讨厌我自己,竟然生下你,这么肮脏的孩子!"母亲的话深深地刺伤年幼的寒汐
"母亲,我喜欢你啊,求你不要讨厌好那?"
咽气前,她的母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永远......讨厌你"
他的心就在那一刻随他一起死了。
然后他和他的母亲的遗体被带回天界,母亲被作为烈士入土。他则被当成母亲与他的丈夫神将.寒澈之子,虽然寒澈不承认他,但寒澈死后他依然继承神将一职,但随着年龄增长,他的头发已由原来像母亲一样的白色变为紫色。魔族的孩子,不该出生的人啊,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尊重和爱?
往事......不堪回首。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寒汐冷冷地问
"如果天界善待你,我们又怎能要求"紫发女子说"你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么?"
叛天?
到底在犹豫什么?那天他不是就决定叛天了吗?他不是已经取出那只盒子了吗?那时若不因为桐殇的出现他不是早该叛天了吗?现在桐殇已不再是他的纤绊了。
"好,我答应"
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任何牵挂了。神欠我太多了,我不能再坐在那儿等着他的施舍。我要自己去争取。反正我不会失去什么,除了自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真的,一无所有了。
惘然
"殇,寒汐叛天了"樱灵望着还在悠闲地品茶的桐殇有点着急地说。
"哦,我知道啊"桐殇只是淡淡地回答
"喂,你好歹有点反应麻,毕竟是你曾经把叛徒留在自己的神殿里耶"
桐殇细心地为樱灵拭去额上出的细细的汗珠,眼神无限温暖
"叛天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樱灵还有些犹豫,"如果神决定让你或哥哥领兵去讨伐......"
桐殇温柔地打断他"只要是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且,我的实力并不在他之下哦"
樱灵看到,桐殇说这话时的眼神,是无情而决绝的。有一股可以毁灭一切的冰冷。
你,我,本不该相逢,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的相逢是错误的,我们之间,只会有一个人继续走下去。但那个人不会是你。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要伤害多少人,我......一定要活下去!我有非活不可的理由!
炎澜一副戎装匆匆进入神殿,见桐殇和樱灵正在品茶,炎澜一脸着急:"桐殇!叛将寒汐正领兵攻来,天界能与他相抗的只有你了,神会决定让你火速出征,讨伐叛军"
桐殇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然细细地品着杯中的茶,炎澜一急,伸手拉住了桐殇的肩膀,他身上的华丽的白披风骨落下,露出一身戎装。
炎澜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啊"
桐殇幽幽说:"我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呀"从我们相逢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一场,注定的战役......
寒汐的目光冰冷,一头紫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他手持利剑,同其他魔族一道与天界将士拼杀,神将的血还未从他的剑刃上滑落,剑刃已经轻巧地削下一个神将的头。
曾经他是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他在曾经的敌人一边,向夕日的战友挥剑。
他只得如此,只有用这种方式去挣回自己的一切。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他的力量无人能及,他曾是天界最强的神将.寒汐啊。
天界的将士正在后退,谁也无力与他对抗。一双墨色眼眸,一头紫发,一对巨大的黑翼,那种以一挡千,以一挡万的气势令人打心底发冷。
一个人从正后退的神将中走出来。平静,冷漠......无情,一头金银色的头发被战场上的溯风撕扯着,一双绿眸,一身戎装,手持着那时柄曾欲于他的‘诛仙'剑,神官.桐殇,那个曾给予他温暖又将他打入冰冷的绝美男子,同他在这战场上对持。
也许是那身英武的戎装,桐殇看上去不再有往日的温柔,显得那么决绝。那种气势,会让所有的人心为之冻结,一个无情的强大战士----桐殇。
寒汐看到,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无情而冰冷。
他们是敌对的,寒汐告诉自己
几乎不容片刻的犹豫,桐殇挥剑向寒汐刺去。
冰冷的刀刃逼向寒汐,同时还有他冰冷的气息。寒汐反手架住桐殇的剑,但桐殇的剑力道极大且‘诛仙'是天界最锋利的剑,无坚不推。
两剑相架的一刻,胜负已分。寒汐手中的剑应声被斩为两段,寒汐皱了皱眉,展开双翼向后滑了几步。他很快从背后操出另一柄剑,一柄红色的魔剑--炎焕。
惘然(2)
剑出剑销,一股强大的暗之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不是那种猥琐的阴暗,而是一种剧烈的暗,暗得有气魄,一种--君临天下的大气。
"喔?连‘炎焕'都使出来了,很看得起我嘛!"桐殇冷冷地说着,又一剑向寒汐胸口刺去,寒汐横剑而档,两剑相交时,发出耀眼的白光,令日月为之失色。
"啊呀,你只是防守不进攻吗?"桐殇说着又一剑向寒汐挥去,寒汐牢牢地架住剑,并不说话,但他的脸色很难看。两人的剑架在一起,拼力道。不多久,两人的额上都有细细的汗珠掺出来。神将和魔将谁也不敢出手相助,因为两个人的力量一定会转到他身上,那时大概回炸得而灰都剩不下。
"你下不了手吗?"桐殇忽然笑着问,寒汐猛然一惊,那笑容温暖得像那天灿烂的阳光,那种清澈的目光,寒汐仿佛看到了那个挺身为他代受炎澜一剑的那个人,那一个唯一曾给过他温暖的人。就在寒汐分心的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桐殇手中的剑力道忽变,绕过寒汐的剑游向他的胸口,一种炽热的液体溅在了桐殇绝美的脸上,又顺着‘诛仙'滑落
"可我下得了手"桐殇说着伸手指了一点寒汐的血,像紫水晶一样的液体在他柔美的指尖滑动,桐殇伸手伸入口中舔了舔
"唔,叛徒的血的滋味"他笑着捏起寒汐的下巴,他笑得那么灿烂,紫色的血顺着他天神一样的脸上滑下,显得有些凛冽
"很不错噢"他说得那么残忍,那么冰冷。寒汐并没有看他,一颗透明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了桐殇冰凉的手上,比他的血更炽热的--泪。欠你的...泪...还你......
寒汐的身体在那一剑下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已经没有痛了,有的,只是透心的冰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做到那么决绝,那么没有丝毫犹豫,而自己竟然对他下不了手!最可笑的是,他竟然为他落泪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可笑到为了一个杀自己的人落泪了!他最爱的母亲死时,他都没有落泪。因为魔族是没有泪的,那个诅咒,魔族的人只能难过,不会落泪。魔族一生只会流一次泪,只有一颗泪,而且,是被诅咒的泪。
那个泪里包含的......
是一个死咒
泪落
咒成
桐殇的手指上,渐渐显出一个黑色的咒语。含咒的泪,是神对魔的抛弃,也是一种保护。让魔族落泪的人,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桐殇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到那个诅咒在他手上渐渐形成,他的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芒。他突然昂天大笑,银发狂乱地飞扬,笑毕,他猛然把剑从寒汐身上拔出,血液飞舞。寒汐软软地倒下,剑上的血渐渐历历地滑下,在地上溅出点点斑斑。桐殇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于是天界撤军了,魔界也撤军了。
神魔之战,两败俱伤。
代价
哥哥,你一定会很难过吧,骂我自私吧,打我也可以,恨我也可以,可我一定要这么做,失去他,我无法生存。
神魔之战后,重伤的寒汐在几十位魔族大法师的合力下勉强保住了性命,却几个月无法动弹。桐殇虽中了死咒,但这死咒只是慢慢吞噬他的生命,暂时倒也无妨,只可怜得樱灵日日以泪洗面。
"桐殇,这死咒真的无解吗?"炎澜忧心地做在桐殇傍边。桐殇日渐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温柔的笑,双眼深如大海:"大概只有下咒人才知道解法吧?"
樱灵听到这话,脸上乏出了一丝希望:"你是说,寒汐可以解咒?好,我去求他!"炎澜大吃一惊,一把抓住樱灵的手:"你疯了吗?寒汐会一剑劈死你的!"
桐殇亦浅浅一笑道:"寒汐也为我所伤,如今生死不明,你去魔界,大概还没见到他就已经被他手下的魔将分尸了"桐殇捋了捋几缕散下的柔美发丝接着说:"更何况并非所有死咒都有解"
樱灵的脸色暗下去,面如死灰,他软软地跌回椅子里:"真的......无解吗?"
桐殇扶着椅子站起来,轻轻地拭去樱灵脸上的泪水
"樱灵妹妹,不要哭哦,你哭了,我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你要我带着愧疚死去吗?"桐殇动听的声音因为虚弱的身体而显得疏懒而妩媚,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轻付在樱灵耳边说:"而且,我不怪他哦"樱灵抬头望着桐殇,目中泪光闪闪。桐殇对她微微一笑。很妩媚,美丽得倾国倾城。樱灵忽然看见桐殇柔媚的目光深处,似乎包含着一种强烈的情感,尽管他隐藏得很好。樱灵也不是一个仔细,善解人意的人,但她爱桐殇,爱得那么深,深到让她间中了那强烈的情感所包含的......恨的气息。
忽然间,她可悲地发现,其实她离桐殇很远很远,甚至......一无所知。
桐殇依然在笑,笑得那么温柔,让人的心都变得很软很软,让冰雪都会为之融化。那么暖人的笑容,其实对自己很陌生。
樱灵静静地走出殿外,‘祁神'殿外的花已荡然无存。那天,百花齐放,很美好的样子。然后寒汐叛逃了,再然后两人都受了重伤。桐殇回到‘祁神'殿的那一刻,所有的花都凋谢了,然后整诛整诛地枯萎,什么也没剩下。
那天,樱灵看见桐殇面对着那片枯败,站了很久很久......
樱灵说:"不要难过,花死了还可以再种"
桐殇淡淡地问:"心死了呢?"
樱灵不知如何回达,桐殇说"我累了"便转身离去。
他手上的死咒刺出了她的泪水,让她知道:他的生命,没剩多少了。
那个离去的背影,樱灵看到那么决绝和不带丝毫犹豫,却又......那么凄凉与悲哀。
桐殇,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樱灵就那样久久地站在‘祁神'殿前的大理石阶梯上,她做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定。她一生可以有许多事不去做,但这件,无论如何也要去做。
代价(2)
不愧为‘诛仙'剑。寒汐勉强保住了性命,但诛仙剑上强大的咒语将他大半的法力禁锢了。这样的他连炎澜都敌不过,更无法对付桐殇。
魔界的天空是不同与神界的紫罗兰色的。寒汐站在‘魔之森林'中,独自一人。身上的伤在魔法的催合下已经痊愈了。但桐殇冰一样的神情却无法抹去。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把魔界的天空幻化出美艳诡异之色。黑色的土地上零星地散落着些人的骨头,惨白的泛着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魔兽的呼噜声,随风夹杂着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
寒汐皱了皱眉,用手挡住了还颇刺眼的斜阳。自从为桐殇的恨流了那颗泪后,他的眼睛总是隐隐作痛。他那深如墨色的双眸也渐渐变淡,象镀上了一层银光似的。
忽然他的眼前有一个人影掠过,发如雪,身姿轻盈,舞姿凄美而悲怆,女子脸上犹有泪痕,忽而,她朱唇轻启,喃喃道:"你是不该出生的人,我恨你。"凄美的脸上泛出浓浓的怨恨,手上长出长长的指甲,直抓向寒汐的咽喉。寒汐愣愣地没有动,女子惨然一笑道:"你既是不该出生的人,不如让我送你走"在女子指尖触到他的脖子的一瞬,女子消失了。远远地,又走来一个身材婀娜的银发男子,秀美绝世,一双碧眼多情而冰凉,红唇染丹,眉心有朱纱一点。他张口,声音清越如可化万年之寒冰。
男子浅笑盈盈道:"你下得了手吗?我下得了哦"说罢修长秀美的手指一翻,手中赫然是一把利剑,直逼他的胸口。
寒汐知道这是幻觉,所以也不闪避,只是定定地看着向他逼近的剑,但不知为什么,剑的方向俏偏,直刺入他的右臂。
一阵冰冷,一阵钻心之痛,一股如紫水晶一样华丽的血液喷溅出来,在地上洒出朵朵血花。
剑,竟真的贯臂而入,同样的痛楚,同样的冰凉......
他,又一次,被这把剑刺伤。z
这并不是幻像,剧烈的疼痛并未影响寒汐的清醒,他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种强大而高深的幻术,可以使自己的影子幻在某一个界内,这是只有神官才可以掌握的幻术"显影"。对于中了死咒的桐殇而言,用如此强大的幻术是会加速他的死亡的,为什么,难道桐殇为了杀死自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血,顺首寒汐的手臂,滑落,渐渐在地上汇成了一滩。y
残阳早已下沉,一轮弦月静静地悬在诡异的夜空中,月的银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寒汐直视着桐殇的眼睛,那双如同镜湖之水一样的水绿色双眸里,包含了无限的情感。桐殇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细细的汗由他的额上沁出。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寒汐的瞳孔‘倏'地放大了,因为他从桐殇的一双绿眸中,看到了无限的温柔,就如那个曾为他挡剑,给他温暖的桐殇的那温柔。尽管他脸色愈加苍白,但眼中的温柔之色丝毫不减。
不是错觉,是温柔,是一种可以让寒冰为之融水的温柔,那种......
只属于桐殇的温柔b
寒汐忘记了手臂上的剧痛,也忘记了桐殇手上还持着那把流着他的血的"诛仙"。寒汐只是沉浸在这一片如海的温柔中,这一刻,他希望永远不要结束。
但时间并不会停止,桐殇的脸最后竟白得如阳光下的透明的雪,豆大的汗也不住地滚落。
终于,他的嘴角泛出一丝血迹,身体亦渐渐透明,最终消散在蕴霭的夜色中,化为闪闪亮点。但寒汐清楚地听到,那个消散中的男子轻启朱唇,轻轻地对他说:
"对不起"g
他对他说对不起?
月光下,森林中依然只有寒汐一个,他呆立着,任血流下,或许,只有那一地如水晶的血和剧烈的疼痛才会让他相信那一片温柔以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