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说“我爱你”，比让你杀人都难吗？！————shoyo

　　
　　什么时候开始，我害怕他知道我的劣迹，我害怕他知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我害怕他知道我是杀了他养父母的人，我一直抱着一个幻想——未经世事的他，也许会原谅我犯下的过错——只是个幻想而已，如果他知道我是杀手，他也会像那个男孩一样离开我吧？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可是——
　　半年后，我做了一个最白痴的决定，起码我认为那个决定是我所有决定中最白痴、最错误的决定！
　　因为那个决定，我一整天沉着脸做心理斗争，可是我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去——
　　黄昏，与马辛立见面——
　　“你太任性了吧？居然约他，而且在那种地方——”
　　“我在那里坐了三天了，午夜时那块草地上没人。”
　　“重点不是在这里！重点是你居然要跟受害者‘约会’，亲爱的，你不觉得你该在暗处吗？如果失败了——一个人认识了你就等于所有人认识你，你可是名人！不能乱出去逛的。”
　　“我喜欢那块草地。”
　　“万一那块草地上碰巧有人经过呢？”
　　“灭口。”
　　“哎……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他拿着枪，顺手打死了利你要怎么办？”
　　“——没怎么办，杀就杀嘛。”
　　“我们再来假设一下，万一他看到你杀人的冷酷面孔，离开你了或被你吓出个好歹来，你要怎么办？”
　　“吓傻了我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也要背叛我……杀了他。”
　　“你做得到吗？”
　　“如果做不到，我就有勇气杀了自己了。”
　　
　　深夜的草坪上，利注视着我最阴暗的一面，我看着他极近崩溃、布满泪水的脸——后悔，我真的在后悔，为什么我要他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我明明知道没人可以接受，为什么我要他接受一个恶魔，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颤抖的双手抱住他，他在我怀里发抖，我死死的拥着他不让回过神来的他挣脱，可是，他会离开我。
　　
　　以前我一直在想，为父亲报仇后我会怎样，答案是——“死”，我害怕这个结局，但必须要做，厉利的出现成了我的一线生机，完成使命后我可以做一个普通人，每天抱着心爱的人入睡，只要有他我就不会孤独，不会做那种可怕的梦，可是我毁了我的梦想，我毁自己生存的机会，我毁了我的幸福，最重要的——我毁了——他——
　　
　　他一个多月不肯跟我讲话，我请了个佣人照顾他，我不敢让他看见我，我只能在门缝偷偷的看他，那个决定真的白痴到了极点！可是——后悔也晚了。
　　
　　当杀死一个人，那个死去的人不会憎恨你，因为他已经死了，可怕的不是他，是他的亲人、朋友、爱人，如果眼泪可以汇聚，那我早就被淹死了吧？但我是杀手，我是替别人杀人的人，既然有人要杀他，那么他就有死的理由。
　　对，我是杀手，制造眼泪和怨恨的杀手，我没资格被爱，我不期待有人会永远爱我——
　　孤独的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利的照片，将它对上被乌云遮盖些许光芒的月光，两行眼泪无声的落下，我失去他了——
　　
　　“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在看到我的真面目后？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因为这——太不真实。
　　我什么都不管了，即使他对我的是依赖，是利用也好——我跟他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有个倾诉对象的感觉特别的好，在他面前我可以无所顾及，即使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在厉利面前——夏文才是夏文。我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我怕我的好运不会长久。
　　他劝过我，不要做杀手了，因为他看到我恐惧的眼泪会心痛。我虽然很高兴，但是我还不能放弃，我最初也是最终要走的路，我还没有杀掉那个使我成为杀手的始作俑者，我还没有看到他鲜红的血液在我手中绽放，所以我——“利，等我，等我杀完最后一个人，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的形影不离了。”
　　
　　我希望自己先死，我希望他为我的死而流泪，能让他看着我老去、死亡是我的梦，可厉利的梦却不是我——他梦想着有一天也能挡在弟弟面前，保护他。可是他缺少勇气和体力，而且他现在连弟弟在哪儿都不知道，他怎么保护他？不过即使是这么个虚无缥缈、他可能永远见不到的人，我一样嫉妒，我一度想把那个叫厉枫的小子翻出来，杀掉。可是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们又没有见面，我找他、杀他还不如让厉利不再想他，可是我办不到！
　　我们生活在一起偶尔起点小冲突也是有的，舌头哪儿有不碰牙的？况且每次我一硬气点说话他就一副欲哭的样子道歉，然后躲在墙角反省错误，我哄他他也不理我，这种时候我只能无奈的把他弟弟搬出来，说来气死我！一提他弟弟他就有精神。
　　
　　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第四百二十四天，那一夜我出门去做事，当我回来，看到的是窗子里冒出的黑烟——火？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我的身体知道该怎么做，我奔回家去，撞开了门，我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做什么，一双未连接大脑的眼睛看着四周熟悉的火焰——利，不要抛弃我！
　　十七年前，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而无能为力。十七年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我，却依然无能为力的抱着爱人的躯体。我感觉不到背后的烧伤，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却知道痛，眼泪没有流下，但什么东西在碎裂，什么东西在崩塌。
　　“夏文死了，他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杀人了，对吗？”为什么他本该模糊到听不见的话语，我却听着那么的清晰？
　　我点头：“夏文死了，抱着他最爱的利死了。”
　　“我弟弟——厉枫，照、顾……他……”
　　我微笑：“我会挡在他前面，像他保护你一样……”
　　他因烧伤而应该看不出微笑的脸上，我却看到了一丝欣慰的微笑，我看着他闭上双目，那双被火焰污染的眼睛，我把他投向火海，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我还能照顾谁？复仇、承诺——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想死，我想……不！我不能死，我还有答应利的事情没做……我还要完成他的梦（借口，惧怕死亡的借口，只要有理由，只要有人需要，我就可以活下去……好卑鄙），对，找厉枫（为了自己），对，对……不要复仇，什么都不要，夏文死了，我只要找到他，保护他就好（借口）——
　　
　　第四章
　　
　　把该给的资料都给了夏文，马辛立笑眯眯的送行，笑眯眯的等候，笑眯眯的迎接夏文归来。
　　夏文回来，敲开他的门，直接倒在他怀里，马辛立摸不着头脑，把他放在自己床上——
　　
　　几小时后，夏文醒来，已是凌晨两点，耳边是马辛立随身听中《安魂曲》的乐律，眼前是窗外的月光，夏文坐起身，发现衣服换过了——四十五度角斜视坐在椅子上听音乐的马辛立，视线移至马辛立的双手，他右手拿着夏文晚上带出去的水果刀，它本该染满血迹，但现在似乎没有痕迹了，左手拿着一只体积减半的苹果，很笨拙的削着。夏文顺着苹果被削下来成条、连续的果肉向上看，马辛立嘴里叼着那果肉条的一端，见夏文醒了，马辛立半睁着眼，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
　　夏文坐起身，修长的手指抚上额头，斜眼瞪一下马辛立，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现在的马辛立活脱脱一个白无偿。
　　马辛立吃掉所有削下来的果肉，微笑着说：“呵呵~你连鬼都不怕，还怕我？”
　　“你知不知道把一个同性恋杀手看光了，放到床上很危险？”
　　“呵呵~~除非那个杀手知道我只是为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夏文看着他手里奇形怪状的苹果，叹息一声：“悲哀，轰动一时的杀手居然连刀都拿不好。”
　　“哈哈~不要损我啦，我跟你这种全能型的怪物可不一样~”
　　夏文回忆起昨夜的一切，他带着他曾经的宠物到一个小房间里，用那把水果刀插进他的脖子——
　　“为什么让我杀宣？”
　　马辛立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破口大笑：“杀人果然比找医生有用！”
　　“回答。”
　　“你跟厉枫出去玩的时候，我碰见小宣了，他认出了我，问我‘夏文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说我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可是……我怕暴露你的行踪，你不是常常灭口吗？”
　　“——他死的没有意义。”
　　“嗯？”
　　“因为——我要回去。”
　　“——回去做什么？”
　　“宰了那个害我做了这么多天白痴的家伙。”
　　“呵呵呵呵……”
　　“呃……既然我的财产都没了——”他斜漂一眼马辛立：“顺便帮你杀个人。”
　　马辛立欣喜若狂，猛点头。
　　“那三千万——就当雇佣费。”
　　“没问题！”马辛立拿起旁边一套新衣服给夏文。
　　夏文刚要站起来穿外衣，低头看看身下，危险的眯起完美的细长双目：“里面你也换了？……”
　　“呃……嗯……”
　　“马、辛、立！”夏文咬牙切齿的说：“你永远别让我发现你有GAY倾向，否则你一定会成为在我手下死得最惨的人！”
　　“呵呵呵呵……放心，我都四十多的人了，过几年就性无能了，绝对不会转性的~~”马辛立挥舞着手中的照片，表情暧昧的说：“亲爱的，你变了不少嘛~~已经算半个正常人了哟，可以先思考再杀人咯！他改变了你？”
　　夏文从他手里轻轻的“夺”过厉利的照片，宝贝的放在胸兜里：“你别老婆跑了就见人就叫‘亲爱的’，你‘亲爱的’在于辉床上享受呢！”夏文指着放照片的地方，很正经的说：“现在他是我活着的理由。”
　　“我被你刺激了无数次，你以为那句话还能让我心碎啊？那男孩是在你以前的家里——替你死的孩子吧？”
　　“嗯……”
　　“哎，好可惜！还想看看何方神圣能把这么个变态到及至的恶魔改造成半个人类呢，好可惜……终究无缘一见。”
　　
　　天刚蒙蒙亮，可怜的厉枫就被某只魔爪抓了起来，套上衣服，扔上车。迷茫的他只听明白了一句自马辛立口中说出的话——“这家伙脑子好了”
　　反正甭管怎样，厉枫在迷茫过后又在飞机上睡着了，呃……这是厉枫第一次坐飞机吧？居然还能睡着，真随遇而安——而且这孩子居然一睡就睡到下飞机。
　　
　　在去马辛立偏僻的小房子路上，睡足的厉枫终于想起夏文这码事了，手搭在夏文肩膀上问：“你脑袋好啦？”
　　夏文打开他的手，愤愤的说：“你滚，小心我杀了你！”
　　厉枫摸摸曾经跟夏文深吻的唇，笑得特得意，果然引来了夏文欲吃人的目光。
　　
　　来到马辛立家门前，马辛立刚把门打开，夏文就把他和厉枫一手一个推进了屋里，夏文把厉枫丢到一边小床上，指他鼻子说：“你的帐回头慢慢算！”回手逮住那欲逃跑的马辛立：“别想跑！说！把我弄成这样的那混蛋是谁？！”
　　“我……我不知道啦~”
　　“马辛立！二十年前你七天毁了三个黑帮，一个老大跑美国去了你都能找到他——你那颗脑袋可比时代进步的都快，现在……十四天你找不到一个人？少跟我开玩笑！”
　　“我老了——”
　　“你脑子要是退化了……”夏文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小刀，刀锋直指马辛立太阳穴：“我就把它挖出来确认。”
　　“哎……”马辛立叹息一声，用一根手指推开夏文对着他的刀尖，无奈的摊开手：“十个，极限了。”
　　“……这么多？”
　　“呃……简单叙述下吧。有一伙人找到了你，你跟他们去了他们的老巢，炸死了他们的头头，但是！——既然他连你在哪儿都知道，想必对你很了解，所以呢——他应该明白，跟你打交道80%死的是他。所以他把你的资料给一个可信赖的人，他如果死了那个人可以帮他报仇，他没有当面威胁你？”
　　“既然你说他了解我，他就该知道威胁与不威胁他都要死。”
　　“哎——可是这事闹这么大可不好收拾哦。”
　　“有什么不好办的？地球大着呢，哪块地方不藏人？”
　　“呵呵——那个，因为没有确切的线索，我找到了十个人，四个是跟他关系密切的，六个是可能知道你消息的，我是无能为力再筛选了。”
　　“你无能为力，我有能为力，我去筛选，也让你看看，坐在家里找人和出去找人的区别——”
　　“呵呵，我还是喜欢在家找人。”
　　“十号是你生日吧？”
　　马辛立点头：“送哥们什么礼物啊？”
　　夏文闭上双目，向门口走去，到门口突然回过头：“于辉和纪雨的心脏！”说完打开了门，门外传来狂妄的笑声——
　　
　　夏文走了，马辛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脏？夏文的话应该做得到。”他正想着，被忽略以久的厉枫坐到他身前小凳子上：“马叔叔——您高寿了？”
　　马辛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可见这句“马叔叔”深深的刺激到他了，岁月不饶人呐！马辛立无精打采的低头回答：“四十三，十号就四十四了。”
　　“哦，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呢——夏文算我嫂子，你刚才叫他哥们，我该叫你什么？”
　　马辛立愣了一下，他跟夏文的谈话爆炸性的问题多着呢，他怎么关心起他的年龄和称呼来了？
　　“跟夏文一样叫‘马辛立’呗。”
　　“你认识夏文多久了？”
　　“快五年了吧——”
　　“那他认识我哥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
　　“嗯，不过嘛——夏文不准我调查他，有关他的事我只能从他那里听到。”
　　“？他不是让你调查他爸怎么死的吗？”
　　“呵呵——就因为要在不牵扯他的情况下调查他父亲的死因，我才浪费了这么多年。”
　　“你为什么要跟夏文做朋友？就因为他跟你一样？”
　　“我们哪里一样？”
　　“你们不都是杀手吗？”
　　“拜托！谁说杀手都一样？马辛立可是没杀过人的杀手哦~~”
　　“什么叫没杀过人的杀手啊？”
　　
　　马辛立站起身，带厉枫去里面房间，打开地板上通向地窖的门，把厉枫带了下去，指着旁边的机器说：“我用它们搜索，那个柜子里有定时炸弹、火药、药水、管子、组装枪支等等物品，我用它们杀人——远在千里之外杀人，所以——我手上一滴血都没有。”
　　厉枫看着最大那个电脑屏幕上希奇古怪的图案，目光流转到旁边的方便面、炉子、水壶和一个暖水瓶上，皱眉问：“在这里定居？”
　　“呵呵~~我基本算个生活白痴啦，连菜刀都拿不好，别提做饭了——开车出去买着吃又麻烦，又不能让人送来，只能准备些方便食品，呵呵~~”
　　“怪不得你瘦得跟面条似的——你这里有地址吗？”
　　“没有吧——”
　　“那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咯~”
　　“哈哈！可以这么说。”
　　“你都二十年不做杀手了，干吗还留着这些东西？”
　　“我从小就喜欢玩电脑啊，我做杀手——有一半动机是为了买这套机器，好多钱哦——”
　　厉枫摸摸一抬样式最古老的机器，居然没有灰，他诡异的看着没有粘到灰尘的手指，说：“你不是说夏文谁都不相信吗？那他为什么让你做他的中间人。”
　　马辛立坐下，思考了好久才说：“因为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杀手，是我先把自己的底细说出来的原故吧？”
　　“哦——你的底细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