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止今晚,以后我都不走了,我一直陪着你。乖,睡吧,我哪也不去。"裴浚凡的话语轻轻柔柔的,如同催眠曲般让风很快的在他怀中熟睡了。裴浚凡把风平放在床上,看着那张如同婴孩般的面孔凡有些疑惑了。风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枚棋子,可是刚才风落泪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如此的心痛。风头痛的时候他为何会那样的恐惧,他清楚的知道,那恐惧的背后不是怕风突然恢复记忆,从而破坏了他复仇计划,而是恐惧风知道后不再理他,不在要他。迷惘是眼中尽是无限的矛盾于痛苦。
第二十八章
这晚对凡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整晚的他就这样搂这风,在他怀中熟睡的风是那样是安静,那样的无害。裴浚凡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无论父亲怎样对待他,可是风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啊。从记事开始,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陪着他、帮助他的都是风,可是他却对这样一个单纯的风做了什么?心中的怨恨在这一瞬间似乎已经不在那么强烈。报复的念头开始瓦解,一点一点的从心中消失,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串项链,那是一条造型简单却做工精致的项链,铂金链条下是一个倒十字架,在两条线条交叉处镶着一颗黑宝石,那一点黑色是整个项链惟一的点缀,如同在洁净天堂中的黑色精灵。这项链是他前几天出差到意大利时候看见的,当时他就觉得它和风和配,于是就买了下来准备在今天送给风。把项链帮风带上,随试他在眉间留下自己的印记。
长长的叹了口气,茫然无措的彷徨在报复与放弃之间。眉中的褶皱在加深与舒展间徘徊。漫长黑夜过后应该就是黎明了吧,阳光会撒向大地,万物亦会在这个冬之后苏醒,整个世界又会生机勃勃。
周末,原本整天不见人影的裴老爷子却奇迹的呆在家里,裴浚风因为熬了通宵整理文件所有现在还在睡,偌大的厅就只有裴正和裴浚凡。
过了一会儿,裴正放下手中的报纸说:"浚风的伤是怎么回事。"虽然他已经问过了何渊,但是他还是希望听凡亲口说。
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嘲笑裴正拖拖拉拉的总算问到了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我没照顾好哥,本来以为他签了合同就会回来,没想到在途中出了点车祸。"裴浚风生日的那天,何渊就已经告诉了他裴正问过他风的事,而他的回答就是出车祸。
"为什么你没陪着去?"威严的语气不是父亲对儿子的口气。
凡是眼眸泛起一丝忧伤说:"那天上午正好有个会议,我走不开。"
"你就不知道把会议挪到下午去开吗?"裴正声音加大了。
"下午我和哥得陪同检查部的人去视察乳业厂的卫生状况。" 裴浚凡无力的解释说,虽然他知道,这个解释不会被裴正接受,可是他不想找别的理由,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不管什么理由,不管那理由是多么的光面堂皇裴正都会鸡蛋里挑骨头。
裴正冷笑:"你非去不可吗?难道你认为浚风一个人就干不了吗?"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那天是你去签合同,或则你在浚风身边,那受伤是应该是你,浚风就不会有事。还好浚风只是脖子受了点伤,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以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裴氏?你是故意让浚风独自去的是不是,是你安排的这场车祸,你想害死你的哥哥是不是!!"裴正这样的怒气只会在裴浚凡面前出现,在外人面前,就算是别人有天大的错他也不会这样是口不则言,所以在外人眼中的裴正是温文而雅,讲道理的老人。裴浚凡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那些无中生有的罪名,只有防于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借着皮肉之痛来缓解心中的痛。"怎么,不说话了,不解释吗?那就是默认了。你这个灾星,当时害死了你妈,现在有要害死你哥,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杀人凶手,你以为我让你在浚风身边是为了什么,不是要你当裴家二少爷,你只是浚风的跟班,你的作用就是在浚风有危险的时候帮他承担危险,代浚风去受伤,甚至代他去死。我从不承认你是我儿子,我告诉你,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只是一个多余的产物,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你存心要把我们裴家毁掉是不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裴浚凡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嘴角处溢出些许血迹。
"继续狡辩啊,裴浚凡我告诉,如果浚风再出个什么意外你就给我等着看好,灾星,你当初怎么不是你死,如果你死了那多好,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的妻子,你这个灾星,灾星,灾星......"越说越气的裴正,随手拿起身边的拐杖向凡打去。裴浚凡呆滞的眼神泛起微微的笑意。没有任何的躲避,任由疼痛在身上加剧。也许是裴正打累了,也许是他的气出完了,这阵打只维持短短几分钟。佣人们只有躲在一旁,在这个家敢反抗裴正的只有裴浚凡和张嫂。而张嫂出去买菜了,风又在卧室里。
"我警告你。"裴正看着眼前这个象木头一样的人说:"没有下次,如果浚风再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得替他挡着,你死了不要紧,只要浚风没事就好,听明白了吗灾星。我不要再看见浚风出了事,而你却安然无恙的站再我面前。去看看浚风醒了没有,把饭给他端上去。听见没有,还不给我滚!"余气未消的裴正把茶几上用来装饰的水晶雕像向裴浚凡丢去,水晶在碰触到阻碍后落地摔成碎片同一时候裴浚凡的左额处溢出红色。
在厨房用水简单的处理了额上的伤,就把早餐端上楼去。裴浚风还睡着,因为他睡在凡的房间里,而凡的房间是完全隔音的装修,所以他没听见楼下的动静。凡第一次感谢这些隔音设备,那是风帮他装的,因为凡的睡眠很浅,只要是轻微的响动都可以惊醒他。凡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风,手指轻轻的把遮挡在脸颊上的发顺到耳后,轻点了闭着的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凡没有下楼,而是来到同一层楼的风的房间。在卫生间里,凡脱下衣服,殷红的伤痕触目惊心的分布在手臂与背部。用冷水润湿毛巾并放置在红肿的伤口上,冰凉轻微的消除了伤口的热度,被已麻木的疼痛开始苏醒。没有上药,只是用冷水擦拭了伤口,再把长发放下遮住受伤的左额,然后用冰消除了脸颊的肿。自始至终凡没掉一滴泪,只是原本好不容易消除的怨恨与痛楚又返回眼中。冷笑背后有着无限的凄凉和无奈的自嘲。
第二十九章
发了顿脾气的裴正在午饭之前又出门了,裴浚凡处理好自己的伤后来准备到楼下,却在门口遇见了张嫂。看看张嫂手中的药箱裴浚凡认命的让她进屋,推掉上衣让张嫂给他上药。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张嫂眼中的心痛的泪在看见伤口后落下,鲜红的血口四周是紫红的淤血,记处严重处还时不时的冒出血珠。沾了碘酒是棉签碰触到伤口时裴浚凡不由得一颤,紧皱着眉,咬着牙闷哼了声。后背传来一阵凉风试图可以减轻疼痛。"为什么不反抗?"张嫂责备的问,她刚回来就有人告诉她了凡被打的事,她急急的去凡的屋里看见的却是裴浚风。"我已经习惯了。"简单的话语中透着无奈与痛楚。而这句在张嫂听来却万般心痛,欲言又止的继续含泪上药。"别告诉风。"裴浚凡说,他不明白为什么怕风知道,其实如果风知道了对他只有好处不是吗。到时候风势必会跑到裴正那里去评理,这样就会引起裴正和裴浚风的争吵,这不正是他希望看见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退缩,那他这顿打不是白挨了吗?"没用的,风少爷已经知道了,而且现在已经出去找老爷了。"张嫂说。凡突然起身转回头看着张嫂:"你说什么,他知道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睡觉吗?"难怪张嫂会知道他在风的房间里,他早就该想到是风告诉她的。
张嫂按凡坐下说:"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而且好象也有人告诉他了这件事。你别乱动,坐好。他说他已经打电话叫医生来了,然后就冲冲忙忙的出去,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要去找老爷。喂,你干什么?不是要你别乱动吗?"
"打电话给风啊,不能让他去找爸爸。"翻过床抓起电话边打边说。
"凡少爷,你就让风少爷去吧,这次老爷也的确太过分了。"张嫂想去抓电话,却被凡轻易的躲过。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传来是风带着怒气的声音。
"风,你给我回来。"
"......"
"你回来再说好不好?你这个跑去找他,有没有想过后果。"
"......"
"风,我知道,所有我才叫你回来啊。而且张嫂再怎么说也是女的,有些地方怎么帮我上药嘛。"凡找着借口希望可以让风回来。
"风你......"
"......"
"喂、喂......妈的,敢挂我电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一边骂一边按下重拨键"裴浚风你给我听好了,一刻中之内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就别想再见到我!"没等对方开口,凡冲着电话一阵狂吼之后也不等对方回话就挂断了,不过这次吼叫让嘴角的伤口再次裂开。用舌添了添溢出的血,血腥的枯涩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好了,现在你可以乖乖的坐下让张嫂给你上药了吧。"再次把凡按坐下:"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不想让风少爷去找老爷,虽然他是你爸爸,可是......"
"好了,张嫂,你真的希望哥哥找到爸爸后两人打吵一架吗?以爸爸和风的性格她们说都不会做出妥协的,然后大家闹得不可开交弄的全家不得安宁,这样我的伤就会好吗?况且爸爸那么疼爱哥哥,而哥哥也很孝敬爸爸,他们两人从来没红过脸,如果哥今天因为我去和爸爸争吵,爸爸会怎么看我?"张嫂无话可说,静静的继续伤着药,她不能否认凡的话。裴浚风和裴浚凡是她看着并一手带大的,可能这世上除了风就只有她最了解裴浚凡,外表冷漠孤寂的他有一个太过于善良的心,用开朗掩饰着孤寂,用笑容遮盖住痛楚。外表清冷孤熬,内心却渴望着安抚。不想伤害任何人,却不断的有人去伤害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过多的伤害让他自我封闭,走向极端。张嫂很清楚凡和风的关系,她也很清楚凡的目的,之所有她没出面阻止是因为她认为没必要。裴氏兄弟就象她自己的亲生孩子般,她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幸福。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她比谁都清楚,裴浚凡到现在还没有行动不全是因为他爱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下不了手,或许这点连裴浚凡自己也没注意到。凡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同,他希望可以得到来至于父亲的爱,被仇恨蒙蔽了心志的凡又怎会发现他犹豫是因为他还在渴望着父爱。本能让凡一次又一次的放弃报复的机会,而现在惟一可以让凡看清自己内心,明白自己真正想法的只有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哥哥。
风和医生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在看见凡的伤口后风的眼中流露出心痛。碍于有外人在场,而且凡也必须接受医生的诊治,所有风才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没有上前去抱住凡。医生在给凡打了一针后又开了点消炎药和止痛药,临走时交代凡不要让伤口沾到生水。屋里只剩下了风和凡,风来到床边:"为什么没马上告诉我?"微怒的语气在责备之余更多是心痛。
"看你睡得好香,我不忍心。别让我躺着,风,我没事。"坐起身的凡把身体靠向风。
轻轻搂着怀中的人,象保护玻璃娃娃般小心的呵护着,轻柔的抚摩着凡的后背,想以此减轻他后背的痛。"下次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理由,你知道,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何况只是睡觉!"凡坏坏的笑笑说:"下次?你还希望我被打?"故意歪解风的话,目的只是想看风着急解释的表情,而风从没让他失望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凡,我恨不得这伤是在我身,我......"声音结束在凡的吻中。等结束了这吻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现在是风躺在凡的怀中。风挣扎着想离开这个怀抱:"凡,别这样,你的伤......"风担心着以凡现在的状况承受不了他的重量。"知道我有伤就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虽然是威胁,却是很有效的一句话,至少它让风马上停止了挣扎,乖乖的安静的依偎在凡的怀中。"我好喜欢这样抱着你的感觉,风,求你别让这感觉消失好不好?"求?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凡何时用过"求"这个字,直到他看见凡彷徨无助的眼神时才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没有多余的承诺,将自己的头埋在凡的怀中,后者了然的笑了!
第三十章
伤痛总会让人感到疲惫,熟睡中的凡卸下了假面,那张婴儿般是脸上尽显稚气,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裴浚凡。风轻轻退出凡的怀抱,把凡凌乱的长发顺到耳后,轻点下眉间轻微褶皱:"凡,别硬撑着,求你别这样伤害自己,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喃喃自语轻柔得如和风般拂过凡的脸颊,短翘的睫毛微动了下。仿佛是听见了风是话语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等我,我马上回来!"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可是依旧许下承诺。
从房间出来,直接来到了裴正的书房,他很清楚凡不让他找父亲的原由,只是他又怎能视而不见。没开灯,在黑暗中等到了裴正的出现,裴老爷子对于出现在这里的风并不感意外,每次凡出了什么事风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我不希望听见你为了那个灾星来向我兴师问罪。"在和风对视数分钟后裴正率先打破宁静。风起身,英俊的脸上是以从未有过的认真:
"爸,凡是我的弟弟您的儿子,别灾星灾星的叫他。妈的死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看见的,您爱妈我也爱她,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要去怨凡。爸,其实你比我们都清楚凡对妈的重要性,为什么您就这么固执的要把妈的死强加给凡呢?爸,我不敢向您兴师问罪,我是来告诉您,我或许不能改变您对凡的成见,但请您也不要干涉我对他的感情,凡是我弟弟,我惟一的弟弟,在这世上他是除您以外我惟一的亲人,我是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爸,我不认为凡是害死妈的凶手,相反的,他是妈的延续,是妈留给我的惟一记念。爸我一直都很尊敬您,请您不要让这份尊敬消失,也请不要让我做出伤害您的事,为了凡我会的,所以,请别逼我。好了爸,凡还一人待在房里,因为那些伤让他发烧,这会烧才刚退下,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太久,而我已经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了。爸,我想您也累了,早点休息,晚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头到尾没给裴正丝毫可以插上嘴的机会。望着紧闭着的门,裴正突然感觉到风真的长大了,其实风早已长大,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如同他不承认凡一样。风至三岁后就再没在他怀中撒娇了,他知道这全是因为凡,因为风不想凡伤心。冬夜,孤寂的冷清的书房中裴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回到房间,重新盖好被凡抓乱了的被子,将凡带入自己怀中,看着熟睡中的裴浚凡,风的眼中泛起一片醉死人的柔情。风一直这样望着凡,直到凡醒来。
"哥?"有些不确定是做梦还是现实,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裴浚风。"是,是我,别怕,我在这!"吻吻凡的额头说。"风!"轻微侧身,很容易的进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贪婪的吸着熟悉的体温,泪在不自觉间润湿风的胸膛。"凡?怎么了,哪里痛吗?"被突如其来的泪惊了下,心疼的询问。凡摇摇头,任由泪流着。良久,凡止住泪抬起头与风四目相对。风一只手固定住凡的头,轻轻吻干了凡还润的眼,时不时的还用舌尖玩弄短翘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