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学男生的感情故事————mahanxue

"随便吧。"她是个沉默而随和的女生，反而让蓝觉得更难应付，连说拒绝都不忍。
"那就随便逛逛吧。"蓝一路无话，女生也沉默着。
在初冬的寒风中，蓝的脑中空空的，不知道讲什么好，似乎讲什么都不合适，只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走了很久，风大到不能睁眼了，蓝都觉得冷的不行，看看女生：只是拉紧领子缩着身体,齐耳的短发被吹乱了，可什么埋怨的话都没有，静静走在一旁。
蓝觉得很过意不去，轻轻说了句："太冷了，回去吧。"招手要了车，好不容易回到寝室，终于结束了艰难的"约会"，蓝吃下一包泡面才恢复过来，想到居然都忘记和女生告别了。他想明天可能就不会和那女生一起吃饭了，心里有点愧疚感。
人家是个不错的女孩，自己却无心。
15.
见不到蓝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聊了，满眼看到的都是不喜欢的人、假模假样的爱情、肥皂剧一样的生活。蓝是唯一可以让他安心的人，但是现在却每天被那个老女人摆布着。无数个中午，泓坐在餐厅有盆栽的角落位置，看着蓝径直走到辅导员等待着的桌子前坐下，背对着自己--泓也不愿看到蓝的表情。和蓝对面吃饭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持续不了很久，但这种"不久"加起来的时间就拉开了泓和蓝的生活距离。
连续几个周末，泓都回家去，泓觉得身心疲惫。在家里泓整天就似乎睡不醒，还是只是在逃避现实？一度被他厌弃的电脑游戏又被他拾起，沉溺在里面，不用想别的烦心事。妈妈因为泓回来终日也不和她讲什么话，问他什么也不讲清楚，生气起来便又和泓吵了。泓极度烦恼，于是把电脑带到学校去连家也不愿回了。由于室友并不是同班的，课时经常错开，泓独自窝在自己的寝室里，把音响调到最大，让刀剑相交的声音从大开的窗子里传出去，真期望能劈开伦理观念和世俗眼光。玩出一个游戏的结局时，泓并没有喜悦的感觉，站在阳台上心中幻想自己那没有结局的感情--何时会有结果？甚至有一个象样的开头？
冬天终于来了，早晨依旧要做操，学校的制度一点人性都没有，天寒地冻，霜白白的，铺满整片草坪。泓在乱窜的人流中看到蓝，穿着件宽大的红色带帽棉质运动衣和黑色ADIDAS运动裤，手上掂着个篮球，很悠闲地漫步，金发夺目。
泓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交流了，只剩下每天匆匆而过和偶尔的一个照面，蓝忙着、应酬着，不知不觉另外开辟了一块自己的交往天地。泓知道蓝再不是从那个孤僻少年了，也不再是和自己并肩而行的那个他个人的炫耀品了。虽然蓝没有接受任何辅导员介绍的女生，可是泓明白内心的这个愿望依旧不会实现：不只限于并肩走，那是......怎样的心情？泓不能细想，因为他没有办法说服内心那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什么佛教、道义、伦理在这个真实的欲望面前就毫无作用了。
内心是清醒的，内心也是狂热的。
"呵，似乎都有好几天没见到你的人影了么？忙啊！"蓝走到他面前。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蓝排好队，早操的音乐已经开始了，蓝没有说什么。真的不知多久没和他一起了，自从辅导员开始给他安排介绍之后，连泓的面都不太见到了，只听说他开始有女人缘了，但是和蓝的情况差不多，隔三叉五换人。
"还是没有找到中意的么？"体转运动的时候，蓝转过去问了一句。
"啊？"泓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等了片刻才低声说，"是啊。"过一会又补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么？"
"我？不想说这些了，平时就烦透了。听说这星期班级活动啊？去什么地方？"
"听说包场蹦迪。你去么？"
"去吧。就当放松吧！"泓看到蓝眼中流露着疲惫的神色，知道蓝就算不说也有一肚子苦水，这段时间光看系里的活动就想象的到蓝的工作有多辛苦了。
蓝清晰有致的五官、略带腼腆的笑容、整洁的外表，看来似乎没有改变。从前蓝的眼神忧郁但是不会逃避什么，为什么现在蓝一直逃避着？泓没有对蓝的工作发表任何意见，心里却恨死了那李辅导。打破一切的人就是她！
两人的生活已经没有多少交集了，本来连接着他们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被替代了？可是......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凭什么去干涉？当时也是自己选择成为局外人。

16.
震撼的音乐、凌乱的灯光、煽动着人群，班里的人都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三五成群扭起来。泓觉得太乱，要了杯可乐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坐下，旁边却已经坐了一个人了，趴在狭窄的台子上，埋着头，面目不清。泓却感觉到这个人是谁了，身上传递的气息是他最最熟悉和想念的，可能是周围气氛的渲染，泓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牵挂蓝。
虽然还是天天能见面，但他想要的不是这样啊。
"怎么？工作忙坏了啊？" 泓挨近他，近到能感觉到蓝脖子后面散发出来的热气。
"真的很累。"蓝咕哝着，转过脸来看着泓放在一边的饮料，"好怀念以前的那段空闲时光，虽然‘空虚'可是能和你一起玩自己想玩的事情。"
"......"听到蓝突然这么说，泓心里也触动了，"有得必有失吧，可能你当时选择和我一样浪荡，今天未必不后悔，人总是会惋惜自己所放弃的那一部分。"
"这也是佛教的启发？"蓝打趣他。
"我最近看了不少书，特有感觉，现场就能说出一大堆人生哲理，你信不信？"
"信啊，不过我看这种气氛不合适说这些。"蓝被他逗起劲了。
"那你说这种氛围适合干什么呢？" 泓看了看那些全情投入的同学们，根本遗忘了他们两个的存在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说你的ROMANCE吧？"
"你真的要听？" 泓叹了口气。蓝点头。
"那些人我都不喜欢，因为我已经有确定的人了，只有那一个才让我觉得想要付出。"泓声音有点发抖，但他下了决心要剖白一切，虽然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怎么看都太荒谬怪诞了，何况事情本来就不是正常的范畴内的。泓没有顾虑其他的，只是怕时间不给他机会。这之后的千万种后果都已经想好了，被厌弃，被嘲笑，还是......但是‘给你希望后的绝望和没有希望的绝望，后者比较不痛苦吧'泓记得当时蓝说的那句话。
"是么？你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了，真不容易啊......是谁呢？"蓝却是带着另一种异样却同样的心情询问他的。
泓看到蓝漠然的表情--他什么都不在乎啊--刚刚燃烧的激情全然熄灭，心中暗想猜中了结局，那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哈，骗你的。当我在开玩笑吧......"泓不自然地笑着，却无法扭转气氛。
蓝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有闹心的音乐节奏在他们周围轰炸着。泓等了一会儿，实在无法以这种心情再坐在他身边了，起身离去。蓝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呆呆坐着。
什么是什么？已经完全乱了。
日语课，泓昏昏欲睡，趴在课桌上，旁边坐着蓝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下面我们温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知识，抽查一下。周允泓！"老师就看准了快睡着的泓，泓惊醒了站起来。
"把我说的中文句子翻译成日语，第一句‘我要借这本小说'。"
"GOMAINASAI ！"泓很沉着的直视老师，"我不会。"
"我白教了你了？刚才那句话发音倒是很准嘛。你还知道抱歉？你自己说你学会了什么？"
"A-YI-XI-DAI-LU"泓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响的整个教室都听见，他是真的很想对蓝说这句话，可是有人相信么？他绝望地想着，眼睛看着蓝，蓝回过神来看着他，觉得泓的眼神好深邃好深邃，大家的嘲笑声完全没有动摇他。泓抬头微笑着看着老师，"我只会这些，因为这些比较实用。"
老师也笑了："发音很不错，反正我不是逼迫式教育，你爱学不学。"老师的语气中颇含着赞赏。

17.
冬日无尽的寒风让人改变了生活的模式，整天躲在寝室里，填饱肚子。一个学期的生活帷幕就这么凄切的落下。考试也是走过场而已，学生整理好行装一窝蜂地消失了，整个校园空了。
泓正在洗床单，从盥洗室的窗口看着楼下蓝拖着箱子走了，穿着灰色的外套和黑色的裤子，头发长长了，头顶露出一截黑色。
蓝没有和他告别。泓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溅了他一身，还是回不过神来。
泓想念的情绪在冬日不合时节地滋长着，在空荡荡的学校里，满眼都是蓝的身影，回到家里，也留着蓝曾经的迹象。
可笑啊，真可笑！泓想着：这么痛苦的心情却无法和任何人说，这么真切的感受也不会有人理解。
过年了，家里也只有泓和妈妈两个人，冷冷清清，泓更加想蓝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
每天发短信问问蓝无关紧要的问题，在网上一起打游戏，泓要的不是这些，光是想念不够、光是看见不够，他渴望着能触摸到蓝--蓝的一切。泓每天守着心理的底线，把脑子里的欲望东塞西藏，和自己的理智拉锯着。
每天泓都准时在线上等着和蓝，这天也是，泓上了线，刚想着该和蓝说些什么好，蓝的头像闪动。
蓝：今天不玩游戏怎样？
泓：干吗了？出什么事了？
蓝：没什么，今天去山上看姐姐了。
泓：哦......还想着她？ （泓心里不平着，为什么蓝的心竟然属于一个死去的人，这样竞争实在不公平，泓嫉妒着他姐姐。）
蓝：不是，我这段时间想了很久，觉得姐姐虽然很重要但我不是爱她，也许是依赖，以前我并不知道爱的正确感觉，没有那种概念。我现在慢慢找到爱的感觉了。
泓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乱了--这么说的话，蓝爱上别人了，是谁？是谁？？泓被推入绝望的深渊了。泓看着这段字，心里被滚油烫了一样，痛到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半天，什么都没回，怎么回呢？原来自己病得这么重啊。
蓝：怎么不说话？我在想‘不顾一切'的含义，我想通了。
泓：你怎么说？ （泓没想到蓝会提起这个。）
蓝：（停顿了很久）就是明知顾犯，不管应该不应该，不管可能不可能，放纵自己的情感。
泓：但是没有大多数人的肯定，不会幸福的。当时是谁很理智地和我说这话的？
蓝：不顾一切是不用别人的祝福，只要......我爱的人懂我的心意。
泓：那么她懂么？ （泓觉得自己很奇怪，现在居然又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蓝：她？？？我不知道，也没有胆量确定。
泓：笑死人了，那你刚才说什么‘不顾一切'？为什么都不敢证明呢？
蓝：不要来说教，你会懂我现在的心情么？ （蓝的心情似乎前所未有的烦躁）
泓：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不止现在，从很久之前开始。
蓝看见屏幕上的这句话，很不解地停下来想，想把自己的思绪整理好，可是却更乱，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意味着幸福离自己很近么？
蓝：你什么意思？
泓：我也希望我爱的人懂我，我就可以‘不顾一切'，可是这个人......
蓝：谁，让你不顾一切？
泓知道这个字的拼音，也知道它在键盘上的位子，可这样做真的好么？真的不顾一切？
光标长时间闪烁，那个字就等着他的裁决。
发送？（GAME OVER）？ OR 取消？（CONTINUE）？
一直......都想要一个结局。
就此决定！GAME OVER！发送！
泓等待着，时间流逝着，蓝迟迟不回复，反而下线了。蓝怎么想呢？泓灰心了，前所未有地绝望和沮丧，自己错了！原来自己都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意念深处以为蓝能了解？泓后悔，并不是后悔这样的爱着蓝，而是把原本就不可能成为故事的故事加上结局，为什么一念之差就把想法告诉了他？蓝都有了自己想追逐的人了，却还说这样的话困扰他，蓝怎么想呢？以为是玩笑吧，或者......真的从此就跟蓝GAME OVER了。这样的局面让泓觉得再怎么做都只会显得狼狈，还能希求什么呢？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痛苦失落，他被抛弃了，被丢进了一个真空黑暗的冰窖里。
泓想着，进入了悲伤的梦境，梦到了竟然是蓝和他姐姐告别的场面，背景是他带蓝去过的海滩，周围都是黑暗，人的脸也都模糊不清，蓝一直追着他姐姐，往海的深处跑去，汹涌的怒浪卷起来，泓好急好害怕，害怕失去蓝，又没办法阻止，心好痛，就一下惊醒过来。恍惚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找来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多了，未接来电有6通，全都是蓝打过来的，泓觉得惊讶，喘息未定连忙往蓝的手机打，通了好久听到接通后的电波声，蓝没有说话，只有不平静的呼吸声。
"蓝？我刚才......" 泓不知从何说起，说什么呢？如何开口才能抑制剧烈的心跳？
"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只听你一句。"
"蓝......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做证据，你，你可以当没听见、不相信。我却绝对不能当作没讲过。真的，真的是你......就是你啊！也许荒谬吧，怎么才......" 泓深吸一口气，连肺都被空气割得发痛。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蓝突然在另一面大吼，语气激动得发抖，"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
"蓝......" 泓感到意外了，难道说幸福早就可以降临的，却是自己一直将它拒之门外？"这么说，蓝，我可以自负地认为......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即使旁人看来不可理解？"
"A-YI-XI-DAI-LU"隔着电话蓝的声音还是饱含着激情。
"我好想见你。" 泓的声音低沉。感情的闸门一经打开，就克制不住激情的汹涌奔流。
"我也是。"
之后会是什么路？又将怎么走下去？他们没有去想这些问题。

18.
当看到那天太阳的时候，泓坐在床上，觉得象做梦，他爱的人恰巧就是爱他的人，神会这么眷顾他们么？自己真的有能力承受这样不同寻常的幸福么？真实让他感到心慌，蓝今天就往这里赶来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和信息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蓝，今晚就要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了。
天黑的时候风很大，泓在长途车站等着，已经过了时间了，却还没到。泓担心起来，正想和蓝联系，手机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啊？不是说好了7点的么？"泓的声音很焦急，生怕快到手的幸福有什么意外。
"我早了一个小时出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手机没电了，就没法告诉你。现在在你家附近的移动公司大厅充电。"蓝的声音倒是出奇的平静。
"什么？我在长途车站等你啊。好了，你别走开，我马上过来了。"
泓坐的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向蓝飞驰过去，快一点、再快一点，等待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只是最短的时间却觉得格外煎熬啊。当泓下车的时候，蓝站在他眼前的路灯下，穿的很单薄，脚边放着个旅行袋。泓走过去，融入笼罩着蓝的路灯光圈中，柔和的橘色光从他们头顶撒下来，泓停在离他三四步的地方，望着他，心中有什么塞住了，不小心就会溢出来。他走上去拎起蓝的包，两个人像流浪一样在狂风大作的空荡荡的大街上满无目的的游荡。蓝没有问去哪里，泓也没有说去哪里，只是默契地走，沉默着。
泓的妈妈过年时都去姐妹亲戚那里通宵麻将，所以泓带蓝逛了一圈后就回家了。弄堂里没有一盏灯，泓伸出手，握住蓝的手，带他走上楼梯。蓝感到黑暗中泓的呼吸和温度离自己好近，他紧紧握了一下泓的手，证实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真实：就是泓在握着他的手，不是别人也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