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y Heart————凡梦

　　苦苦一笑，缪轩杰熄掉手中的烟。
　　「尉……」
　　原来，思念一个人，会那么痛苦。
　　
　　
　　泠钧尉坐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缪轩杰给自己的钥匙。
　　这是他现在跟他唯一的联系了吧！
　　几天来，他脑中不停地回荡着缪轩杰说喜欢他的话语，不断地回想着他最后的拥抱。
　　忘不了他埋首在自己颈肩呼吸的气息，他紧紧拥搂的双手，以及有着他余温的外套。他感受得到缪轩杰的认真，和对他那份厚重的情感。
　　被紧搂的地方，炙热得发烫……
　　泠钧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没有发现他房间早已多出了一个人。
　　嗯……好可疑！泠钧娴撑着下巴望着泠钧尉，她从来没看过泠钧尉这么呆笨的表情。他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她来了吗？
　　然而又五分钟过去了，泠钧尉仍然是一动也不动。
　　「喂。喂！」他到底还要忽视她多久？
　　泠钧尉被她的声音吓到，惊讶地转过头去。「妳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已经进来很久了好不好？」泠钧娴赏了他一记卫生眼，他也未免把他忽视得太彻底了吧！
　　「那妳也别这样突然叫我。」
　　突然？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她哪有『突然』叫他？明明就已经在这待很久之后才叫他。「真是的，算了，不跟你计较！有人要找你啦！」泠钧娴硬把他给拖了下床。「走！」
　　「谁要找我？」泠钧尉被拉得心不甘情不愿，并没有想跟出去的意思。
　　「你去看不就知道了，走啦！」泠钧娴不由分说，将他给推出了房间门。「就是她要找你。」
　　「魏……魏萦舞？」泠钧尉愣怔，她怎么会来找他？
　　「我、我是来跟你解释的………」
　　解释？泠钧尉蹙眉她要跟他解释什么？
　　「那天其实……」魏萦舞将那天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但是泠钧尉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做任何反应。
　　「轩杰他没有错，请你不要不理轩杰了好吗？」
　　不理他？泠钧尉发出两声冷笑。「妳不用解释，我也大概猜得到那天的情况。」
　　魏萦舞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那……」
　　「是他自己要我别去找他的。」泠钧尉冷冷打断她的话，眼神透露出不悦。「即然他都那样说了，我干嘛自己一头热？」
　　魏萦舞连忙上前拉住泠钧尉，阻止他回房的脚步。「难道轩杰他……难道他跟你告白？」她早就发现缪轩杰看他的眼神不是朋友，没想到……
　　泠钧娴高兴得击掌，「原来如此，怪不得哥哥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因为轩杰哥哥跟他告白了！」
　　这两个女孩是怎么一回事呀?!「娴娴！妳哥被男人告白妳那么高兴做什么！」
　　「我……我哪有很高兴呀？」好吧！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瞇瞇的很高兴。
　　「那是真的啰？」魏萦舞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呃？泠钧尉愣住，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怪他了，」魏萦舞转至他面前，「轩杰知道把感情硬塞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造成对方多大的压力，所以才会……」
　　「那，又怎样呢？」泠钧尉怒火骤升，这些人怎么全部都一个样呀?!「全部、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说喜欢我的是他，说不要往来的也是他！叫我不要不理他？我才是受害者耶！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我干什么要迎合他！别开玩笑了！
　　「谁在突然被好朋友告白之后，还能马上知道要怎么回答呀？对！他自己是很清楚了！可是我呢?!他根本就没想过我的心情！连个给我想的时间都没有！只丢了一句没自信可以再当我的朋友，这算什么？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泠钧尉骂得气喘吁吁，两个女孩只能张大了眼望着他。
　　「哥，你别激动……」没想到她这个哥哥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等一下，他这个反应……
　　魏萦舞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疑惑。「你……你也喜欢他吧？」
　　「什么?!」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耶！」泠钧娴露出了快乐的微笑，果然英雌所见略同！
　　「泠?钧?娴！」她是上天派来毁灭他的不成？「妳不要在那边胡说八道！」
　　「我哪有？」她无辜的吐吐舌，揽上魏萦舞的手臂。「人家小舞也是这么觉得的呀！对不对？」
　　小舞？谁是小舞……「妳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泠钧娴耸耸肩，「就是两个笨蛋大男生在淋雨的时候呀～」笑容邪恶得让泠钧尉一点都不想承认她是他妹妹。
　　这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吗？「我真是误上贼船！」泠钧尉冷然一瞪。「我不想再跟妳说了。」
　　「哥，你不要不承认嘛！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话，你就不会为了这些事气成这样啊！一般都是从此对那个人敬而远之。」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嘛！这世界那么的开放了，同志婚姻也有不少国家承认了。「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和杰哥哥交往的话，我一定会支持你们两个的！」
　　支持？他可一点也不希望她的支持！「我要出门了！」
　　「哥！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泠钧尉没有应声，重重的关上家门。
　　他不断的思索着，魏萦舞给他的答案。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泠钧尉心头挥之不去。他已经……混乱得快不是自己了。
　　
　　
　　昏暗的淡淡月光被明亮的路灯给遮掩，照映着半干湿的地面，闪出微微粼光。泠钧尉踩着，却一点也不因为它而心情好些。
　　他不知不觉的走在前往缪轩杰家的路上。以往，他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缪轩杰家去，然而这次让他心情低落的却是他，那他该往哪里去？
　　想着缪轩杰的笑容，泠钧尉无由来的心痛。
　　他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向他耍无赖的表情，也喜欢他重视他的感情。喜欢他各式各样的喜怒哀乐……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两个人的一切吗？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缪轩杰的笑容？
　　见不到他？心头顿时空洞的感觉让泠钧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在没有失去他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问题。但是在缪轩杰毅然离开自己的生活，他的心佛彷失去了一切一样空空荡荡的。当他说出那一番话时，他难过的不是失去一个朋友，而是失去了缪轩杰！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正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那么的难过！钧娴她们是对的，只有他还在欺骗着自己。
　　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只是朋友』的人对他任性妄为？他对缪轩杰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泪无声地滑落，根本……根本就不是没发现……
　　在不知不觉当中，缪轩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就已经超越过任何人！其实他很清楚，只是从来就不愿意去承认。
　　不愿意……也不敢承认，他害怕承认了之后，连朋友都没办法当了……他知道……是他需要缪轩杰，而不是缪轩杰需要他！
　　因为不愿意伤害他，缪轩杰选择了离开，然而他却不知道，那才是真正伤了泠钧尉的心。
　　泠钧尉继续的往前走，现在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见缪轩杰！
　　
　　
　　缪轩杰走出电梯，重新点燃一只烟，步入早已熟捻的回廊，缠绕在他身上的却是不熟悉的寞落。几天的烟不离口，让他身上充满厚重的烟味，彷佛是他沈甸甸的心情，寸步不离的围环着他。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在路上，只要看到和泠钧尉相似的身影，都忍不住多注意一眼，期待着不期而遇，毕竟太困难。而现在好像又看到他坐在自家门口……看来他相思病犯得很严重……
　　等一下，在他家门口？
　　缪轩杰定睛一看，真的是泠钧尉！「尉……？」
　　听到他的叫唤，泠钧尉抬起头望向他。「你又在抽烟了。」
　　靠近泠钧尉的脚步，有种不确定的蹒跚。「你怎么……会在这里？」缪轩杰呆然的蹲至他面前，眼前只有他思念的脸庞。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泠钧尉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苦涩笑容。等他的时候，时光彷佛被卡住一般，即使一分钟都让他觉得漫长无比，这个不安的想法，不停地在他脑中重复出现。
　　缪轩杰情不自禁地拥住眼前他朝思暮想的人，力道大得让泠钧尉的手臂微微发疼。害怕一放手，他又会离开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轩杰……」
　　缪轩杰一惊，连忙放开手。
　　他在想什么？缪轩杰拉开两人的距离，起身打开门，点亮原本漆黑的家。「呃，先进来吧。」
　　泠钧尉默默的站起身，眼中有些许的迷蒙。
　　「你要不要……呃，喝点什么？」缪轩杰有些战战兢兢，深怕说错任何了一句话。「要咖啡……还是要喝茶。」
　　泠钧尉没有答话。
　　他的语气……客气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还是你要──」
　　「我什么都不要喝！」泠钧尉不悦的回应，他真是不懂看人脸色！
　　「喔、喔……好……」缪轩杰吶吶地回应，心中缓缓的泛起一丝苦涩。
　　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一种恐怖的沉默之中。缪轩杰放下手中本来想替他倒水的杯子，却完全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泠钧尉会来找他……也许……只是不想失去一个『朋友』吧！然而他又何尝愿意？轻轻叹口气，他一直感受到泠钧尉向他射来的视线。
　　泠钧尉蹙起眉，他真的那么不愿意见到他吗……「轩杰……」
　　缪轩杰心头一惊，才缓缓转回头。「呃……尉你……」缪轩杰被他直闯进他眼底的目光难以招架，不由得又移开目光。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直视他的眼神，泠钧尉丝毫没有退缩。
　　「我没有不愿意见到你呀……」缪轩杰吁了一口气，「我只是有点……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来而已……」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泠钧尉感到莫名奇妙，完全不能理解缪轩杰在想什么。
　　「尉……」缪轩杰微喟，他一定得把他逼到绝路不可吗？「我对你的感情不仅止于朋友而已，我不想欺骗自己再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你，可是那样会伤害你，我不愿意。」
　　「你是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被你伤害……？」泠钧尉微愠，他还真是有够自以为是。「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你无预警的离去而受伤？」
　　「那总比被一个朋友爱上来的好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他人都来了难道还不明白吗？他真是个笨蛋！
　　「我没办法再和你打打闹闹，因为只要看见你就……」看着泠钧尉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缪轩杰不由得将全数的话给吞了回去。「尉？」
　　「你为什么都不好好听别人说话呢？」踩着怒气慓满的脚步，泠钧尉逐渐的逼近他，「只要看见我就怎么样？」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这里的，现在怎么反而是他畏畏缩缩的？
　　缪轩杰想要退后，脚跟却已经碰到了墙。
　　他如果再靠近他一点，他就会压抑不住了，天知道他现在花了多大的心力阻止自己狠狠的拥抱他吗？「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闻言，泠钧尉停下了脚步。「你……讨厌我吗？」
　　「不是！」缪轩杰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泠钧尉的手碰触到他的时候，缪轩杰的身体猛然一僵。「尉……」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
　　缪轩杰所有的自制力，在泠钧尉靠上他那一刻全部瓦解。
　　伸出手，缪轩杰用足以让泠钧尉痛叫出声的力道将他纳入怀中。
　　泠钧尉环上他的背，这个怀抱之中有他眷恋的温柔、他熟悉的味道，还有缪轩杰那股强烈的占有欲望。才这么短短的日子，感觉却漫长得令人害怕。
　　「尉……你……」泠钧尉回抱的动作让缪轩杰不敢相信，「你……」
　　「就跟你一样……并不只把你当朋友看待。」还有太多太多的感情交错其中，也许他在一夕之间无法理清，但是他能确定结果。
　　「我、我还以为你是来……来说再见的……」
　　天啊……他老是不该迟顿的地方迟顿得要人命。「受不了你。」推开他，泠钧尉觉得自己暂时没办法跟白痴共处一室。「我要回去了！」
　　「啊？」缪轩杰的脑子对这一大堆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没办法处理，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一点吧？「尉，你在生气吗？」
　　「对，我是在生气！」枉费他等他那么久，却等到一个变成白痴木头的缪轩杰！
　　气死他了！缪轩杰真是一点都不懂他的心情！
　　「尉，」缪轩杰从背后拥上他。「你是真心的吗？」
　　「如果不是真心的……我就不会来了。」泠钧尉微微地苦笑，没有比说出真心还被质疑来得难过了吧！
　　「我想看你的脸。」
　　泠钧尉在他的怀中转过身，眼神中除了些许的怒气之外还有些怆然。
　　「尉……」抚着他的脸，缪轩杰缓缓迭上他冰冷的唇瓣。
　　相对应他的冰凉，缪轩杰的唇有着温润的轻柔。
　　绕了一大段远路才又相逢的两颗心，终于在此时开始结合。
　　
　　
　　缪轩杰盯着泠钧尉在厨房煮饭的背影，无奈的哀叹。
　　他们现在算是在交往吗？算是吧？可是为什么泠钧尉对他还是一样的冷淡呢？他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一点都没变，可以说是和以前完全没有什么差别，泠钧尉对冷淡到了极点。
　　「唉～！」
　　听到他叹气，泠钧尉不解的转过头去。「你在叹什么气？」
　　「尉，你对我好冷淡喔！」
　　「什么？」泠钧尉皱起眉，他哪里对他冷淡了？
　　缪轩杰哀怨的盯着泠钧尉。「你连一个吻都不肯给我，我能不哀怨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泠钧尉霎时红了脸，不知所措。「我哪有对你冷淡?!」
　　「以情人的标准来说，你对我很冷淡好不好！」缪轩杰望着他，又是一叹。
　　泠钧尉微怔，面色微沉了下来。「轩杰……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待……情人……」
　　缪轩杰看着他说到连耳根子都红了，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想抱他的冲动。
　　「所以轩杰，我……」泠钧尉抬起头来，却见到缪轩杰已在他眼前，把他给搂进怀中。「咦、咦？」
　　「尉，你真是太可爱了！」泠钧尉竟然会因为不知道如何对待他而脸红，真的是太可爱了！
　　「可、可爱？」泠钧尉蹙起眉，「你有没有搞错……」
　　「嚧……」缪轩杰贴上泠钧尉的唇，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泠钧尉的唇有些冰凉，就像他的体温一样，些许凉凉的舒服触感，让缪轩杰眷恋得丝毫不愿意放开他，疯狂的拥吻，让泠钧尉无力抗拒。
　　半推开他，泠钧尉呼吸不顺的微喘着气。
　　「尉……」缪轩杰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探进发际，轻重的按压着他。
　　「嗯……？」就在他还沈醉在缪轩杰手指给他的触感时，他的唇不安分的滑上了泠钧尉的项颈，而手也悄悄地划过他的耳际。
　　「尉……」缪轩杰低哑的声音和呼吸在泠钧尉的耳旁流涟，让泠钧尉的身体不由得缩瑟。缪轩杰的唇息缓缓游移到了泠钧尉的肩胛，泠钧尉却彷佛被电流电到一般，突然将缪轩杰一把推开。
　　「你、你在做什么?!」泠钧尉脸红得像一颗蕃茄，紧紧拉住自己衣服的领子。
　　他竟然问『他在做什么』？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笨还是蠢。「我在吻你呀！」缪轩杰双手一摊，显得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