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之后呢?之后就什么都没了,他把他抱回进房间,照旧帮他打理好,到最后没他的事了,他才回房复习一下书里的按摩技巧,眼酸了就躺下呼呼大睡了。
重点呢?重点一字没提,爱不爱的,哪个比重大的,他暗示一下都没。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停地回忆那日他们的对话,他有没有漏掉重要的讯息,如果不是他的记忆错乱,那就是默礼不屑提了。
真想大叫"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来的后来,他不再期望,没了期望就不会有失望了不是?
心中的悲哀如树上缠绕的藤条,依附他锁住他吸取他的养分,死也扯不开它。因为只要默礼对他表示出一点点的爱意来,他就会发贱的高兴上老半天,他很想用砖头砸脑袋,他身上没一样器官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再后来的后来,某一日,和他成为哥们的新朋友沐杨来对他通风报信,兴高采烈地说,"帮主答应复健了!"
然后一道雷劈在脑门上,这算啥?刚刚他说了啥?
他巍颤颤地问:"你说什么?"
"哎?我说,帮主有希望能走路了。我就在想,凭我的医术会医不好他的腿吗?是他自己不要复健的,现在可好。他终于答应了。呜,我的招牌不会被拆了......"
喔......他明白了,原来默礼快能走路了啊......
"按你这神医的计算,距离他完全恢复行走能力还需要多久?"他轻轻地问。
沐杨的眼眉都飞扬起来,说到医术他的自信就像注入了100万瓦的电量劲力十足,"最多半年。"
他喃喃自语,"一辈子原来就是这么短呐。"
"你说的太轻了,能不能拜托你说的大声一点。"
"不,这不重要。"
最后的最后,他每天冷眼注视默礼满头大汗地在房间里练习的捍劲,整个心呐都凉透凉透了。
他的记忆没错乱的话,记得他说过只要他的腿好了他就离开。那默礼这么做就是迫不及待的要他滚蛋了。
唔,一年了,也该回去负荆请罪了。
他不是擅自离开,只是想维护他最后的尊严。人呐,不能像条狗被人赶,这样子就真的叫犯贱了。
★ ★ ★
行李什么的也没带,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家里附近依旧是老样子,那么几个熟面孔的邻居,周围草地树木的也没变。呃,希望他老妈老爸也没变就是了,那么大的人了,真要被他们打成鼻青脸肿的能见人么他?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认了呗!
按了按电铃,
"来了,请问你是......"
"妈,我回来了,呵呵。"
苏萍和安卡面对面,她的儿子高了许多,脸孔成熟了许多,表情也很不错。"进来说。"
"......"母子两人相对无言。
"爸又去出公差了?"为了打破死寂,安卡把父亲带入话题中。
"恩。"
"妈,我对不起你们。"
苏萍听闻,冷讽道:"恩哼,留了张纸离家出走,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做过。"
"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
儿子固执的表态使得苏萍板起面孔,"我不会答应的。"
"我喜欢男人,妈,你得正视这问题。就算你再不承认,也改变不了我了。"
"那你就走!别回来了。我就当......就当你今天没回来过......从来都没回来过......"说着说着,苏萍已泪如雨下。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给盼回来,怎么着,他回来是向她摊牌的吗。小混蛋!她把他养这么大,这么大......
"妈,别哭,我回来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能接受这样的我。我回来只是让你安个心,我过的很好。为了不让你看了心烦,待会儿我就要走了。"安卡的脸上写满真诚,他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每个人的想法都显得不同,谁又能强迫谁接受外人的思想呢。
"你要永远在那个坏人身边吗?你难道都不看社会新闻的吗?他们是十恶不做的坏人啊,你难道没有一点道德观念吗?你妈妈我是老师,我从小是怎么教养你的难道你统统扔进垃圾桶了吗!?"苏萍不甘心地声声逼问。
"不,妈,我没忘。他是坏人,我知道,我只是爱他。就好象陷进流沙的人,再也爬不出来,只能融进那堆沙子里,找不到自我。我这次回来是因为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打算再回到他身边,我与宁路联系过了,要和他们去旅游,就算当灯泡好了。谁叫那小子让我吃了那么多苦,我要多开阔我的眼界,我会寄明信片回来的,妈,希望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已能接受这样的我。"
语毕,他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露出这几日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苏萍想挽留,却无法道出她想说的。
看出她的犹豫,安卡走到她前面,双腿一软跪下,"妈,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能自私地只为迎合你而做出让我们都痛苦的事,请你尽量接受这样的我。"
喉咙咔住了,苏萍捂住嘴,侧过头,哽咽地说道:"今天陪我吃晚饭,明天才准你去找宁路。别忘了寄明信片给我,我不想我儿子客死异乡。"
"当然!母亲大人下令,儿子岂敢不从。"
他想以轻松搞笑的语言化解空气中的悲伤,却发现这仅是徒劳无功。
★ ★ ★
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安卡跟着宁路他们走了好几个国家,多数时他们是兵分两路的,他玩他的,宁路和禹杰两口子谈他们的情说他们的爱。
旅行中,他也没忘工作,毕竟旅游的费用也不能完全靠宁路他们不是?和母亲那么说只为了让她安心,其实旅费什么的,他是坚持AA制的,工作的话有电脑就可以了。他本就是为别人查阅情报的,每贩卖一个情报就可以收到非常高的佣金。
国外的旅客里也有很多华人,也有很多混血儿。所以见到黑发绿眼的男子也不会见怪,只是他总控制不了心理矛盾的情绪,一方面他以为是他找来了,惊慌失措地想跳车离去,发现那不是他后,又会突然怅然若失。
安卡承认,至少,在国外心情是祥和安宁的。他拍了许多照片寄回家给父母,告诉他们一切平安,他也写些游记寄给他们,让他们了解国外的风土人情。
宁路时常嘲笑他说他像是经历了沧桑的老头子开始写传记了,他无所谓地笑笑说:"是啊,走了一圈,才发现以前把自己困在一个渺小的斗室里,出来走走是好。"
"喂,我们出来也有一两年了,我打算和禹杰回去,你走不走?"
某日,宁路晚上在电话里对安卡说。
"这么快?"
"还快?要不是为了陪你,我们早就回去了。要知道国外是好,可也不必一出去就两年什么的吧,我也没觉得国外的月亮有国内的圆。你回不回去?"
"让我想想......"
后来,安卡没有和宁路他们回去,只是陪同他们去机场送行。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回去?你打算住这里了!?"
他拍拍宁路的肩,"不是,只是想多看几个国家,飞机要起飞了,你快点登机吧。"
宁路狠狠勾住安卡的颈项,用手握拳乱打他的脸,"你这小子,胆子什么时候被狼啃走了?"
"哎?住手住手,死混蛋,居然这么对我!亏我以前还借你好多A片的,就不信你看得不爽,有了情人就忘了我的恩义,好你个宁路--"
"口才变好了嘛,嘿嘿。先在你脸上留下几个印记才行,以后见着了才认得出。不然谁知你会被哪个外国佬改造成何德行。"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你好上飞机了,广播在叫了。"胡乱接着重拳,啧,他下手从不懂手下留情。
迅速收回手,仿佛刚才的暴行没发生过,"我走了啊,早点回来,伯母一定很想你的。"
"废话少说,你可以滚了。"
"良心被狗吊了,你这死兔崽子。"
"Good bye......"得意还留在脸上,只是见着那人了,脸突然抽筋,真见鬼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哈,傻了吧,我走喽,你们好好聊聊。"
幸灾乐祸地偕同禹杰去登机了。
他敢用性命打赌,那幸灾乐祸的家伙必定知道他会来,或者根本就是和他一起密谋的。
飞机场里人来人往,噪音杂杂,说起来真不美观也不浪漫。只是那人看他的眼神太过肉麻,肉麻得让他想蹲下身捡他的鸡皮疙瘩了。
身材挺拔,站在那里就是一尊优雅的人体塑像,乌黑乌黑的头发,唉,如果和他换换就好了,他的头发又黄又杂,老天不公平,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他。小人物和大人物不能比的,连一个手指头都看得出差别,太叫人伤心了。
如翡翠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不懂含蓄地,里面有个旋涡,要把他整个人连灵魂一起吸进去。
他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有魅力,他对他的王子二见钟情了。
可惜,他不懂啊,王子降低身份的千里寻庶民是演着哪出戏?哪个好心人来告诉他。
"嗨,你能走了哦。"尴尬地出声打招呼,这地方叙旧感觉怪怪的。
男子眼里的旋涡越卷越大,席卷他的心。
他抬起脚步,从机场的另一头健步如飞地越过重重人群立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说地拉住他往机场外走去,拦了辆的士报了个酒店名。之后就是个哑巴,开始闭目养神。
"我要下车。"安卡绷着脸道。
"客人?"
"我要下车。"重复一遍。
司机为难地放慢速度,坐在他旁边的客人一直不说话,他是该停还是继续?
"停车。"
不得已,司机只好停下车子,才刚停靠在路边,他旁边的客人给了他车资也下了车。
"干脆点,一次把该说的全说了吧。"安卡对这种追逐游戏实在厌倦了,这部苦情戏再演下去,他会疯他真的会疯的!
车子停靠的路边对面正巧有家公园,默礼朝那边走去,安卡跟在后边。
他在公园一角找了个长凳坐下,安卡也很直爽不扭捏地坐他旁边。
"你说过不会变成匹诺曹的。"默礼指控。
他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什么时候会离开,我说你腿好了后我就离开,相信你没忘记吧。呃,也许忘记了,毕竟有两年多了。"
"我没忘记。"
"那么好了,你那时做了复健,沐杨也很有把握你会康复,这简直就是暗示我可以滚蛋了,对吧?"
默礼的眸色转深,倾身向安卡,很果断地吻住了他。
很怀念的吻,只有他的吻才能勾动他的情欲呵。但,这能证明什么?
安卡冷光一闪,推开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擦嘴。
"如果你是要找回你的男宠,很抱歉,我想,就在我帮你挡那枪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宣告结束了。"
"不许擦!"抢过碍眼的纸巾扔进距离长凳几步外的垃圾桶里。"我不是来要回我的男宠,我来是想带你回去。"
"你小学语文没读好?带回男宠和带回我有何区别?"
"有。"
安卡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伴随着那声坚定的"有"的,是深邃的读不出感情的眸子,不是说里面太过冷淡,而是里边深藏的东西太多太多,复杂地让他无从读起。
他想说什么,他想表达什么,他想传递给他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想听不想看。
但默礼不允许,他强迫地捏住他的下颚,逼他正视他。龙卷风的感情朝他侵袭而来,不给他任何心理准备,要把他击得一败涂地。
"我来带回我的情人。"
"你的情人在某个墓地里,不在这里。"承受了太多,反而变得过度冷静,他要说这种话,早就说了。他、不、信。
"我说的就是你,我做复健只是不想你留下的理由是为补偿。"
"可笑!如果没有补偿这理由,我还能用什么名目留下?男宠?算了吧,人再贱也是有底线的。"他怒了。
"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好个信不信由我!你当初怎么不说?拖到现在,你认为谁还有那勇气去信!"他冷笑,"对了,我还忘了,你那情人呢?你为了他为星尘帮赴汤蹈火不是也在所不辞的?连自己的婚礼也利用上了。默礼啊默礼,你残忍的过分。"
"我只想把损失减到最低程度。"
心里的伤害再度被暴露在太阳底下,重重复复的,上头的伤痕抹都抹不去了,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对啊,你完全没想过有个白痴为了阻止自己冲到教堂去破坏你和风琉璃的婚礼躲在被子里,不停地说不要去不要去。然后白痴的死党拖着白痴硬要去把新郎官抢回来,白痴又为了阻止白痴的死党乱来不得不忽视心中叫嚣的疼痛提起精神去教堂。
哈,乌龙的抢新郎行动没开始,倒是这白痴为救心上人连死都抛在脑后了。"安卡怔怔地盯住地面,很多的落叶飘散在地上,枯黄的。原来已入秋了。
"我很同情那白痴,他怎么就那么傻呢,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可他说,心死了也什么都没了啊。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茫然地抬头问默礼。
"他应该去把新郎官抢过来的。"
"新郎官的心和人都不是他的,新郎官的心在他旧情人身上,新郎官的人是属于新娘的。"
默礼嗤笑,"难道那白痴没得到过新郎的人,没得到过新郎的心?好好想想吧。"
"你以为,堂堂的星尘帮帮主会被人压在上位?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你所谓的旧情人的脸,他的声音,他的体形,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的名字,他交代我的话。现在占满我脑子的是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体形。"
"我不懂你的意思,能劳烦你把你的意思表达的清楚明确一点吗?"他听懂,也隐约了解他对他的意思。只是患得患失的心情太严重,他甩脱不了,他要个直接的、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爱你。"
压下心中翻腾的烈焰,安卡力持镇静,"你的腿好了。"
这是废话,"没错,难道你喜欢看我瘫痪好给你高人一等的感觉?"默礼很不以为然。
"那我就不需要回去了。"
"该死的你,我都说了我爱你!我不是找你回去当我的佣人,我是要你当我的情人。"
"呵,你的态度转变的倒是很快,原因呢?告诉你好了,我宁愿你一辈子瘫痪了,我就可以一辈子在你身边了。"这是安卡的心里话。
"废话少说,你回不回去?"默礼恶狠狠地凶他。
可,安卡就是见着了,见着默礼脸上那一圈圈的红晕,正有逐渐扩散的趋势。奇了!
他直勾勾的眼神加速了默礼脸上潮红扩散的速度,基本上整张脸红得可与猴子屁股媲美。
甚巧,一个手机铃声替他解了围,是安卡的。
安卡起身走到一边的角落里,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喂?"
★ ★ ★
"哟,不耐烦的口气嘛,不乐意听见我的声音喽?那我挂电话了。"
是大姐!"大姐,等等,等等,我没这么说啊,你两年里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还老挂我电话,好不容易才盼你来一个电话,怎么会不乐意呢?"安卡狗腿地拍马屁。
"恩哼,说话技巧又提高了嘛,我长话短说,你应该已见着帮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