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大学!————犬中之物

掏出口袋里的票券，小务无视著眼前人的讶异声，两手一动作，细长的票券瞬间成两半，同时间他看到凌彻一付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为了更加欣赏对方的惊讶表情，他更是将那票券撕得碎片状，手一放开，以成为废纸的票券随风飘散。
成为散状的纸片有的飞得远远的，有的则落在自己眼前，凌彻低下头望著那依稀还看得出印章戳记的纸，他抖著身体看向那表情冷冽的人，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颤抖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眼前的人冷漠表情造成的。
远远地就见到一台公车正在不远处等著红灯，小务咳了一声然後说:"以後........我不会再来找学长了，反正学长的假日有没有我照样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学长』这两个字从小务口中来称呼著自己，凌彻第一次才感觉到原来这两个字出自於小务的口中竟然是如此的让自己难堪。
探出半个身子，小务朝那正往这边的公车招了招手，发出刺耳的煞车声的公车在眼前停下，小务头也没回的走进车里头。
"少年仔，你要不要搭啊?"司机见还站在外面的凌彻，看他也没理会，自然的关上车门，嚣张的开著喷著黑烟的车离开。
被留了下来的凌彻蹲下身捡起那张有著戳记的碎片，随後又做著同样的动作四处捡著其他的碎片，直到其他的碎片又被一阵风狂扫全飞远，才停下动作。
看著手中残缺不全的纸片，张张代表著那人对自己的付出，可自己却辜负了，就如同手中的碎纸一般，他和小务之间也已经变得如此残破，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得去捡拾，还是拼不回一模一样。
突然间手中的纸片被点上一点水渍，凌彻木然的抬起头，天空却在此时下起细雨，不是很大，但也让寒冷的冬天更添上几分寒意。
坐在空旷的公车里，关上的窗户划过一痕痕的水迹，小务抬起头看向那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的天空，思绪也无法运作下去了。
"少年仔，你有没有带雨衣还是雨伞的，要不然这一下也不知会不会变大。"透过後照镜，叼著菸的司机朝小务这麽说著。
也没理会司机的问话，小务直望著从窗户外瞬间闪过的景象，现在他只想好好一个人静下来，不想说话。

20
山上的天气永远是变化不定，平地下了雨，山上更是不惶多让的下起大雨，让根本没有带上雨具的小务淋得一身湿回到学校。在宿舍门口处遇到了正在管理处领著包裹的高昕，那人以著一付看惊悚片的惊讶表情看著他。
"靠，你也太猛了吧，你在拍偶像剧啊!还淋得一身湿回来。"抱著手中不怎麽轻的包裹，高昕凑了过来。
根本就不想搭理身旁叽叽喳喳的人，小务视若无睹的继续拖著因为淋雨而更加沉重的身体。
"喂，你可别告诉我你正在学电视上男主角失恋的情况跑去淋雨喔，我可是觉得那种情节是白烂到极点，你............"话说到一半也没见对方反驳，高昕才收起嘻皮笑脸的表情。
他战战兢兢的问著:"你该不会真的失恋了吧?"
没有反驳，小务仅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让高昕暗自在心里叫著不妙。
掏出房间的钥匙，小务迳自走了进去，顺带的关上门。见对方如此，高昕自然的不会去白目到去触碰地雷，他抱著家里寄过来的罐头礼盒正打算离开时，突然间听到从房里传来的一声巨响，他下意识的跑进去看，只见小务跌坐在地上。
高昕迅速的将包裹往旁边一放赶紧过去搀扶那喘著紊乱气息的男人，手才刚一碰上对方的手掌处，他吓了一跳，因为那手冰得可以。
"喂，别吓我啊，你没事吧?"吃力的把比自己还重的人扶到床上去，高昕探出手摸著热到不行的额头。
"死不了。"小务嘟嚷了一声，也不管身上的湿衣服会不会弄脏床铺，手一拉上棉被往自己身上裹去，整个人蜷缩起来。
看著眼前还死命逞强的人，高昕无奈的摇头。也不管床上那背对著自己的人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还是交代了声:"今天保健室没有校医，我先去我那边拿感冒药给你，还有我劝你还是把身上的衣服给脱掉比较好。"
交代了声後，高昕正打算离开时，唐突的音乐声出现，他四处看了看，原来是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在响著。他拿起来并朝那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的人问:"喂，你的电话响了，接不接啊?"
回应自己的问题是那人更加蜷缩进被子里的动作，高昕一见也只好自顾的帮对方接起电话。
"........原来是学长啊，嗯，对啊!.........他感冒了整个人在床上无法起来，而且还脏得要死。"
和凌彻讲电话的同时，高昕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床铺上隆起的那一团有一瞬间的震动。
"我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他.......嗯，就这样了，再见。"收了线，高昕往那床铺走了过去。"喂，我把手机放在你沟得到的地方，到时候学长再打电话过来，你就听一下，我先回去拿药。"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窝进被子里的人困难的伸出手将放在一边的手机拿了过来，他随手按了几个按钮後又把手机放回原位，然後又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头。
等到高昕一回来所见的景象还是如同自己刚出去时一样，他在心里吁了气，拿著瓶装的矿泉水和小盒装的药锭走了过来。
"帮你买了一瓶水，这些药大概只剩下四颗左右，不舒服的话就吃药，等到明天上学的时候再去保健室。"剥了两锭药，高昕一边将那厚重的棉被拉了起来，一边把放著药锭的手递了过去。
窝在被子里头的人也没说什麽，顺从的接过药锭。高昕连忙的将放在旁边的水递了过去。
"你真的不换衣服啊?这样你还睡得著吗?"瞥了眼几乎被濡湿的床垫，他还是忍不住的再问了声。
可回应的仍是一样，吃了药後小务还是把棉被往自己身上盖去，背对著坐在床铺边的高昕。
原本打算就这样离开的，反正药也吃了自己待在这边也没什麽用处，可一见到那床上的可怜人，本来要离开的念头也从高昕的脑海里消失，他随手拿起电视摇控器转开电视，为了不吵到病人他还特地的将音量转至小声。
"............谢谢你的收看，下回我们同一时间再见。"电视上的女主持人说著一贯的台词後，紧接著就是一大排的幕後工作人员名字，这才让高昕忆起原来自己已经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
关上了电视，瞬间房里又静了下来，床上的人毫无动静。高昕走了过去确定对方没事後本想就直接离开，但眼一瞥见到置於一旁的手机，於是又拿了起来。
"不是说会打电话过来的..........."他没记错的话，学长是有说过一会儿会打电话过来的，可怎麽他都待在这里已经一小时了连个铃声都没听见?
带著满腹的不解，高昕靠著摸索的方式操纵著不怎麽熟悉的手机品牌，按了按几下，终於停在某一处。
"靠!这家伙在做什麽啊!怎麽把学长的电话列为拒听的对象?"说著的同时，手也不自觉的自作主张想去变更回原来的状态，怎知还没恢复原来状态，本在手中的电话被人给抢了过去。
"你在做什麽?"本来还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却醒了过来，还拿著一付犯著血丝的眼睛瞪人。
"做什麽?我才想问你在做什麽吧!为什麽要把学长的电话列为拒听?"
"关你什麽事啊!"不耐的朝对方吼了声後，紧接而来的又是一阵咳嗽。
"怎麽?吃了药後就有精神骂人啦?"
抬起因剧烈咳嗽而更加犯红的双眼，小务瞪著那一付等著看好戏的人，眼前的人就是喜欢看热闹。
"喂，别用那种怨怼的眼神看我，再怎麽说我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你为什麽要把学长的电话列为拒听啊?"
也不理会高昕的问话，小务将手机扔到一边去，他缩起身体躲进被子里头。
"喂，你这是什麽意思啊!想躲起来就没事了对吧?你这样子简直就是胆小鬼的行为，还真让我对你感到可耻。"
隔著厚沉的被子传出一微弱的声音:"看不下去的话就别看。"
"去你的，早知道看你死在这里还比较好。"临走前，看著那团隆起的被子，高昕越看越是火大，索性踹了一脚过去，可对方仍像是无事的人一样继续窝在里头。
没救了.....留下这麽一句话，高昕头也不回的离开。瞬间房间里头静了下来。

21
瞄了眼手中的手机，凌彻叹了个长气。还是一样，电话仍是处於未接通的状态，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从昨天就一直是如此，明明之前还可以接通的，现在却不行。
"怎麽啦?"坐在一旁的叶华问了声。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但是电话都是处於未接通的状态，是我的手机坏掉了吗?"将手机翻了个身，确定无误，凌彻又将手机拆了开来检查著。
"不可能吧，还是你打电话给我看看好了。"
凌彻点了点头，於是打了个测试电话过去，果然是接通的，这让他更是摸不著头绪。
"怪了，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能是对方的手机有问题吧，怎麽你很急找他吗?"
"是很急......"他急著解释也急著关心那人的病情。
踅起了眉，叶华想了想，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麽而叫了一声。"该不会是被对方给设成那个状态吧?"
"哪个状态?"
"就是拒听!通常手机都有这样的功能吧。"
一听到拒听两个字，吓得凌彻差点将手中的手机给掉到地上。"拒听.............应该不会吧........."
虽然嘴上在否认，可心里却又觉得对方所说的话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或许是自己早就察觉到有这个可能，是自己在自我欺骗罢了。
站起了身收拾著桌上的书，凌彻转了个身本欲离开却被叶华给拉了住。"怎麽你要走了?等一下还有课，你不上啊?"
摇摇头，拉回被对方抓住的书包，无声无息的从教室後面的门走了出去。
本想利用下课的十分钟来补个眠，毕竟感冒也没完全好，沉积在身体上的不适感仍让人觉得沉重，即使是个小小的写字动作，他也嫌累。但是在一广播声下，他还是站起身走出教室。外面的警卫室广播著外头有人在找他。
还在猜想会是谁找自己时，远远地小务就看到那极为眼熟的人影，是他暂时不太想看到的人。
有如对峙一般的彼此站在双方面前，凌彻看得出来小务眼中的疲惫。
"手机......一直打不通.......又很想跟你解释，所以就跑来找你。"嗫嚅的说著，还不时的观察著对方的表情。对方没转身离开或许是个好开头。
"不是打不通，是我把你的电话设成拒听的对象。"冷陌的回答声。
"为什麽?"
还被问到『为什麽』，这让小务怒气更是一上来。迟钝的人永远都那麽不顾别人的感受吗?
"学长，一个人的迟钝也该有个底限，我不想见到学长是因为在生气，你现在反过来问我原因，那是代表你没做错事情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通知就跑去找你这的确是我不对，就算没等到人我也不会去怪别人，但是最让我气不过的是学长你从来都不会去站在别人的立场设想，你从来都不会去想为什麽我总是绕在你的身边的原因，老是用著自己以为的观点来揣测别人的想法，你天真并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单纯啊!"
"小务喜欢我......?"不敢说肯定，只能猜测。
被凌彻这麽一回答，著实让小务怔愣住。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羞赧过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的愤怒。
"既然知道那为什麽还要和女孩子出去?"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们之前约定的事情，所以就.....答应和他们出去。"小声的解释著。凌彻不忘的偷看著那人的表情，只见那一脸惨白的人瞬时蹲下身。欲伸出手上前搀扶却被对方给一手拍开。
"不要碰我........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剧烈的头痛不断的袭来再加上又想到昨天的事情，脑袋简直是糊成一团，无法思考。
俯视著那身体有些颤抖的人，凌彻想也没想的直说著:"对不起.........因为我怕一旦说开了，如果事情不是像我所想的那样还不顾廉耻的跑去跟你告白的话，我很怕你会离开我。想名正言顺的待在小务的身边却又害怕被拒绝的痛苦，所以迟迟都没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犹如催眠般的道歉声一声声的在耳边诉说著。抱著疼痛欲裂的头，小务更是无法抬起头来面对身旁的人。明明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乱发脾气的或者是随便不经过大脑就鲁莽行事的还是自己，为什麽道歉的却是另一个人?
奸诈的是自己，不是凌彻。胆小不敢跨出暧昧境地的也是自己，逼凌彻抛下自己的是他，为什麽自己还有脸却指责对方的不对处?
讨厌著有著小孩子脾气的自己以及奸诈胆小的个性。光是这样如此厌务著却足够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小务........."轻唤了一声，像是回应自己的呼唤声，那蜷缩的人震了一下却也没抬头。
虽然待在这里对身旁的人没什麽帮助，不过要他就这麽离开也舍不得。於是凌彻也跟著蹲了身静静的等待那人不适感过去。
上课钟声已响，明明就该进去教室的，可沉重的身体却不允许自己站起身来。小务瞄了眼在自己身旁的人，凌彻正以著茫然的眼神看著前方。
明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没有避不见面，心里即使高兴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想到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心底不安害怕失去的感觉，更是像跳蚤般的蠢动著。
想要和对方说些话，可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巴开阖不知几次，终於出了声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说:"今天没有课吗?"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凌彻赶紧侧过头看向那头仍低低的人，不安的问著:"你在和我说话吗?"
抬起头，小务瞪了眼凌彻，摆明就是告诉对方『不是和你说话，那我是和谁说话』。
一触及到投射而来的埋怨目光，凌彻才照实的说:"因为想见你，所以就翘课了。"
一向以乖学生为自居的凌彻竟然也有翘课的一天，而且还是为了他，这让小务才有那麽点高兴。
"上课了，你不回去没关系吗?"
小务摇了摇头。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有点问题，根本不可能还有那多馀的力气走回去听课的。
"反正就算回去，大概也会打瞌睡，乾脆翘课好了。"他这麽回答，果然让凌彻笑了笑。
瞬间宁静又降落在两人间，这次不是由紧张感所形成的安静，这一点两人都非常明白，所以也没有人想去刻意的去破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感到腿边有些发酸的凌彻正打算坐下来时，突然的小务缓缓站起了身，他也跟著赶紧站了起来。
"仔细想一想还是回去上课比较好，毕竟大考快到了，想考到好学校，我还是暂时当个好学生比较好。"话一说完，他朝身旁的人笑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凌彻觉得有那麽一瞬间看到那笑容中的寂寞。
为什麽还会觉得寂寞?他想这麽问，但是却问不出口。
"我回去上课了，再见。"小务朝凌彻说了声後就转身离开。
望著已经走远的人影，凌彻叹了一口气。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算是解决了吗?希望是如此.........
才刚离开禘晔，简讯的铃声响了两次。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查看，看到那寄件人的名字时，让凌彻吓了一跳。
『回去上课吧，我可不希望你留级沦落到和我念同一学年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