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首饰店吧?!他自己心里琢磨,以前为了追女孩、男孩,这类的地方也没少光顾,见过也不足为奇。虽然疑惑了一番,但也没太在意,感叹了几句真漂亮之类的话,就将戒指又还给了夏天。
显然,刚刚提及陈维有勾起了夏天不愉快的回忆,郑笑天便在之后的谈话中,小心翼翼的避免谈到陈维。他开始给陈沧海讲他自己的事情,包括他上学的时候怎么捉弄老师,怎么追求女孩子等等,专门挑有趣的出糗的讲。郑笑天脸上笑容明媚天真,讲的事情又生动有趣,起初陈沧海和夏天还是强作欢笑,后来就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眼前的人这时虽然也似儿子一样年轻,但比自己的儿子要开朗的多。二人暗自在心里比较着,有些伤感,但欢喜却是真的。
而郑笑天呢?虽然安慰老人家这样的工作有些累,不过他不算一个不孝顺的人,看见这两位与自己父母年龄相仿的人能够被自己逗得开心一笑,也颇为高兴。至少此时此刻,不会想到让他郁闷的某个人。
马上验尸报告就要出来,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郑笑天个人觉得这是一个自杀案这一点上并无可疑之处,但关于陈维的死因,也许谁也猜测不到,只能等调查结果告诉他们了。他觉得以后应该稍微多些来陈沧海家,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他们太伤心。而且,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多了解一下陈维这个人物。虽然他已经死了,可是却勾起了郑笑天强烈的好奇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会犯下这么离奇残忍的案子。
郑笑天从陈家出来,深吸一口气,决定明日再好好温习下这个case的情况,看看自己还能找出些什么端倪。他想为两位老人做些事情。
21.
再来说李益湘这边,他是聪明人,一顿饭吃下来,自然是听懂了王德发夫妇明里暗里的要给他介绍对象这个意思。原本王德发就是他的上司,王嫂也对他不错,于情于理他都拒绝不了也没法拒绝,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说是哪天有空请王嫂做主,约人家见个面。反正这年头,见个面也不见得要娶人家姑娘回家,见就见吧。只不过这顿原本能吃的不错的饭,为这一桩事情,算是彻底让他没了兴致。他现在,对于爱情之类,实在是没有兴趣。
吃完饭,王德发便拉他到一边谈事情,果真还是陈维的案子。王德发告诉他其实明天尸检报告就能出来,验尸官是他好朋友,他麻烦人家加班加点提前些弄完这些东西,好让他们早点知道结论,早点计划下一步行动。
李益湘心里暗暗佩服王德发,队里的人经过那一晚,估计都被郑笑天那小子灌迷魂汤给迷晕了,都只知道他是个大方又善良的好青年,哪里还记得他是陈维的律师,而且是个传闻中的坏胚子。警察与律师不是什么时候都对立,但是这次小心却是很必要的。陈维是有背景的人,如果验尸报告出来把他们刑警队或者看守所的兄弟们扯了进去,陈沧海夫妇不会罢休,郑笑天也绝对有能力搞得大家焦头烂额。
小李阿,你明天去验尸官李弥那里拿下尸检报告,然后再和他研究下有没有什么地方容易出漏子的,提前把一切都打点一下,以免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咱们措手不及的。
好的,王队,那你把李弥的电话给我下,我好联系他。
恩,他的电话是13890769786。我一会会给他个电话,告诉他你明天过去。
行,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今天打扰您和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李益湘客套着,然后对着厨房里还在忙得王嫂大声喊了一句,嫂子,我走了;拦住了要送他下楼的王德发,自己下楼去了。
他急急忙忙的下楼,开车,飞快地往家里赶。或许是由于王德发又提到陈维的案子,提到郑笑天的原因,原本因为与王德发两口子开开心心吃家常饭而压抑下去的毒瘾,又从心底升了起来。李益湘直觉明天拿到的验尸报告会让这个本该平息的案子,再一次掀起风暴。陈维的死状和当时的血腥味道,又开始弥漫在他的周围,耳边则是昨夜郑笑天的声音,亲切,温暖,嘴里甚至开始有昨夜他留下的激情,混杂着那细细舔着自己嘴唇的温柔。一团想要压住的冲动在他的胸腔里开始猛烈的搅动,某日的惨状与昨夜的温存交替着,让李益湘慌乱——他不想嘴边都是腥酸的气息,也不愿意多回忆一点那姓郑的;他心里认定这个人是他的死对头,怎么也拗不过来,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开始有一点怀念这个对头——虽然这怀念,也许不出于爱。
李益湘被这感觉燥的快无法开车,恨不得能一把把心从胸腔里抓出来,用力甩出去,看着来往的车辆把它碾碎,仿佛那样,所有的烦恼和不安就会彻底的离他远去。他需要一个淡漠的外壳,所以将所有的情感都压在心里,这样的压抑,虽然在外人看来像是坚强、宠辱不惊,但实际上,却是更像是逆着自然规律而行,将心灵的湍流勉强堵住,那危险爆发的一日,总是躲不掉的。
离李益湘家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红灯,李益湘知道路边有电子警察,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他要回家,不能多等一秒,他要让热水烫着他的身体,用大麻来慰藉他的心灵。以前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不再成为他的顾忌,他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家。
车开过时,一阵白光闪过,李益湘无所谓,不过是收张罚单。
还是在李家浴室常常出现的那幅情景:
氲着雾气的浴室,被熏成白色什么也看不见的镜子,还有一个在浴缸里享受热水和毒品双重快感的男人——他的皮肤很白,被热水烫过,便一下子全变红;他的手指修长,在两腿间动作的时候,无比灵活;他的嘴唇依旧是干的,仿佛再多的水也难以滋润,但颜色却鲜艳的要命,与他的肤色交相辉映;男性压抑的、重重的喘息声,弥漫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一时散不去。
感到自己快达到顶峰之时,李益湘忽然大声地呻吟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弄出来的快感抑或是大麻带给他的;一点红星在空中划过,在白雾中如同一颗妖媚的流星,最后熄灭在一处粉色上。李益湘满头是汗,低头看被自己狠狠摁在大腿内侧的烟头,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像陈维那样去死吧。一个念头就这样闪过。
另一边,郑笑天也回到酒店,开始再次翻看那一沓已经看过很多遍的资料。这沓资料里面又多加了一些,是那日陈维惨死的现场照片和当时的情况记录。郑笑天因为看见这些,虽然不再有太大的反应,但仍不免会想起那日的情形和自己的糗样,加之刚拿到的当天就与刑警队一行狂欢,晚上又伺候了李益湘一晚上,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看它们。拖到现在,又翻到这些材料,总算是硬着头皮准备好好研究一番——只有充分研究各种证据,才有可能更准确的推测案件的情况。
他先看文字记录:
记录详细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和现场的发现,语言简炼明确,字体俊秀而有笔锋,做记录的人签名端正而朴实:李益湘三个字就那么没有任何花招,工工整整地写在那一栏里。
笔录里提及陈维在墙上留下的血迹,郑笑天便下意识的往后翻,看看有没有相应的照片,结果却令他小小的吃了一惊——那个图案,夏天女士戒指上让他眼熟的图案,原来曾经在看守所的墙壁上出现。
22.
郑笑天拿起照片,反复的端详;同时在脑海里反复的回忆在陈家看见的那枚戒指。他确定两者是同样的图案,可是,那又代表什么呢?如果说一个人将死之前用自己的血迹画在墙上的花纹没有含义的话,恐怕是没人会相信的。郑笑天一下子精神了一百倍,直觉和推断都告诉他,这,或许是陈维死因的一个关键。
郑虽然不是刑警,但毕竟办过许多案子,也是个有悟性的人,懂得一些探案推理的方法。他又反复的翻看了几遍手头的资料,然后闭上眼睛,将自己代入到陈维的世界里,希望借此能够猜测到陈维当时的想法。
他已经成了陈维,基于某种理由强奸了三名少女,并且将她们残忍杀害的凶手。他心理对这三名被害人并没有任何歉意,每次下手杀人的时候,自己甚至是怀着愉悦的心情——郑笑天这样的假设,基于从别处听到的陈维被捕时那冷静的样子;他接着想象,少女的尸体被他扔在了某个偏僻的地方,他看着尸体,想着它有一日会腐烂,会变质,就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甚至比刚刚从少女身上得到的快感,还要令他兴奋……
等等,不对!
郑笑天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的假象已经成功地将自己带入。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偏差,即使陈维是个杀人如麻的人,也和他的自杀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若关键性的问题在这里,公安早就查出来了。而且,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性?刚刚的那一阵兴奋,仿佛不是来自于陈维,而是自己真真切切的体会。郑笑天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刚那样残忍的状况下都能兴奋,难道自己体内有某些黑暗的因子是未曾察觉的?难道自己也有暴力嗜血的倾向?
郑笑天是个爱玩爱闹甚至会想要上一个刑警的人,也是一个会不问黑白,专注于给自己的委托人辩护的无良律师,但是他从来没有希望过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偶尔喜欢走边边,给循规蹈矩的律师生涯加点颜色;但那些过于逾越界限的事情,他却是不想要靠近的:比如,目前他自己觉察的黑暗心理。
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或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郑笑天给自己找理由,他是个善于安抚自己情绪的人,知道现在的状况应该停顿放松下,以免陷入困境。可是经过刚刚的一折腾,他能够想到的消遣和最迫切想要的消遣就只剩一个了:佛洛伊德将性看作决定人精神及行为的重要方面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的郑笑天,觉得自己需要一场淋漓尽致的**来帮助自己发泄。也许做完,自己还会对案子有新的理解呢!
郑笑天对自己的想法并未感到不妥,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是怎样让自己的想法可以转化成现实,他上哪去找人跟他做爱?!
找小姐?!上次的那个陈岚让他心有余悸,暂时没了这个念头。可是刚刚来到清州不久,他还没来的及找到几个合得来的性伴,这一时猴急,上哪里找人去!其实凭郑笑天的魅力,下楼到酒店的酒吧里,钓一个漂亮妹妹玩个一夜情并没有多么困难,可是他这会儿就是不想去,像是故意自我折磨。他有些沮丧,趴到了床上,看着雪白的被子和床单,他又无端的联想到了李益湘。那样雪白的皮肤,触感却又完全的不带一丝光滑,这样的反差,对于郑笑天有一种别样的诱惑。他这也不想,那也不爱的原因说穿了只有一个,就是想要李益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对一个人有那么深的欲念:郑笑天是个凡事喜欢顺其自然的人,喜欢挑战和刺激,也狠命追过别人,但要说到想要某个人而开始压抑自己的欲望,这算是头一遭。
想到自己那日唇舌的触感,手掌上的触感,郑笑天有些激动。他无法否认,自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李益湘融为一体谒纳硖迳畲α粝伦约旱钠侗昙恰?
气味标记!!!
脑海里闪过的词语以及同时出现的淫靡场面让郑笑天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案子!陈维的案子!他们怎么认定这是起奸杀案件的?!资料里记载发现女尸的时候,已经有些时日,加之原本就被毁坏过,这尸体已经是不太像样子了,看样子不可能在体内查出是否有精液之类,那这案子究竟是定为奸杀的?
郑笑天从床上蹦起来,开是找资料。他翻看三名女尸的尸检报告,发现其中并没有查出体内有精液之类——毕竟已经有一定时间,难以查出了。其中两个还能检查出处女膜已经破裂;第一个由于发现时腐烂的过于厉害,已经无法判断了。根据警方的调查,这两名少女并没有男朋友,平时的行为也算是乖巧,所以她们在此之前决没有与男性有过性关系,处女膜破灭,只可能是陈维所致。加之她们也不是有钱的人,陈维亦不是缺钱的人,故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定为奸杀案。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郑笑天脑海里忽然闪出这样一个问题,若陈维是个强奸犯,他死前在墙上画上象征爱情永恒的图案,怎么都让人难以解释?
郑笑天思索着,觉得若真是如此,唯一能给出的解释就是陈维因为觉得自己的行为负了心上人,所以以死谢罪。从犯罪手法和他最后的死法可以看出陈是个够心狠手辣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绝路,所以这个说法……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若案件的事实并不是如此呢?那真相是什么样子?
郑笑天被自己的这个大胆假设给问住了。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力量,驱动他去再一次调查这个案子。
23
李弥送了一口气,终于做完了报告!
这次要不是王德发托他办事,他才不会这么勤快。王毕竟和他是老朋友,李也知道这次的案子奇怪的很,而且有些一案套一案的意思,这次这个自杀的小伙子,竟然是个奸杀三人的凶手——那三个受害人并不是他做的检验,所以具体情况如何,不得而知。只是这次这具尸体,对于他这个见惯恐怖血腥的人而言,也算是厉害的,不免留意了一下相关的情况。
这个人是自杀应该没错:就像他在报告里写的那样,只是,杀别人手法残忍的他见得多,可是这样对付自己的,恐怕是投一遭。他的眼睛被自己挖下来,在现场没有找到,在他嘴里却找到半颗——当时李弥看到那半颗眼珠时,竟然也会有想要呕吐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来自于感观的恐怖或者恶心,而是来自于精神,来自于这一人变态所给人带来的震撼。
李弥恨这些变态的杀人凶手,但是对于这个陈维,却不知怎么恨不起来。一个会对自己都下此毒手的人,生前不是个疯子,就是痛苦之极。若是个疯子,自然无处可恨;若痛苦之极,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得到了报应,只是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让人惋惜。
李弥对自己的想法忽然有些嗤之以鼻,以前不是疾恶如仇的么?
这会子看到了这个男孩子,为什么却痛恨不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个文身吧:或许连陈维的父母也没有见过他们儿子的那个文身,那个文身在大腿的内侧,接近私处,是一个奇怪的图案。文在这种隐秘的地方,想必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只和自己的爱人分享吧。
李弥最近的爱情不得意,女友总是和他闹,所以对于这种在他看来爱情不得意的男子,怎么都有点同情。
李弥把报告装好,拿回家。
老王昨天有给他打电话,说今天会让他们队里的人来取报告。
大约周日的上午九点,李弥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是李弥,请问您是那位?
哦,李医生,我叫李益湘,是王队让我来拿验尸报告的。我现在在您家楼下。
小李阿,老王昨天跟我说过了,你上来吧,我在三楼右边那间。
行!
李弥见到李益湘的时候,有些惊讶。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也想不到一个刑警长得这么文质彬彬,甚至还有些柔弱温驯。
李益湘礼貌的客套那几句,就直切重点,朝李弥要报告。
李弥自然是赶紧把报告给他,然后再问了几句刑警队的情况,聊了聊这个案子,便将说要走的李益湘送下楼去了。
李益湘对于李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只是他急着回去看尸检报告。毕竟明天就上班了,案子的事情一日不结,大家都别想好好过年。
李弥送走李益湘,忽然觉得心情舒畅,总算是将这个老友的委托完成了,便舒舒服服的去洗了个澡,准备睡个回笼觉。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干的了。
李益湘回到家里,开始看陈维一案的尸检报告。一年的忙碌工作加上这个案子给他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已经让他最近不能正常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能控制吸食大麻的次数。今天他在出门之前又吸了,为了不再陷于目前这种困境,李益湘也得快点解决这个案子。若没有这血腥味和无限得压力不断笼罩着他,他也不用这样一直得堕落。他害怕回到以前哪个样子,那个黑暗得过去,他想要彻底摆脱,彻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