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之白夜 第一部————火舞燃天

　　白夜的记忆只到他看见一张俊美的脸庞后，就再也没有了。
　　回想至此，白夜就算不看，也对自己身处何方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你醒了？"听到床上有异响，早已等候多时的卡尔诺迪斯放下看了一半的公文，起身向床的方向走去。
　　借助帐篷内幽暗的光线，白夜隐隐看见有一高大男子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你是......暗之精灵的皇子？"随着来人渐近，白夜逐渐看清此人就是刚才在魔营中打晕自己的那名男子，如果自己猜测无误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是暗之精灵中最有权势的男人。
　　暗之精灵都是人类与精灵的后代，因此他们在长相上都继承了精灵俊美的外貌，唯一的差别就是暗之精灵的发瞳都以黑色为主，少数也会出现深紫色的眸子。
　　此刻站在白夜面前的男子有着一头墨黑的及腰长发，精灵独特的尖耳，以及如刀削般立体的五官，俊美无俦的脸旁上最吸引白夜的却是那双透着智能光芒的黑色双瞳。
　　"没错，我就是卡尔诺迪斯。"走到床边，卡尔诺迪斯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见卡尔诺迪斯丝毫不隐瞒，反而显得非常豪爽，白夜眼里闪过些许诧异，但很快，这份诧异便被戒备取代，"为什么抓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堕天使......"
　　闻言，卡尔诺迪斯唇角浮现出隐隐笑意，没有立即回答白夜，他伸出手，用指强硬地抬起白夜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
　　下一秒，蔚蓝如大海的美瞳与漆黑如墨的双眸在半空中相遇。
　　凝视许久，卡尔诺迪斯首先笑出声，"呵呵......不愧是魔界最著名的七皇子疼爱的专属天使，你有一双睿智的眼......"
　　不等白夜开口，卡尔诺迪斯主动撤回手指。
　　"身为暗之精灵中最聪明的皇子殿下，难道您不知道在魔界所谓的专属天使代表着什么意思吗？"冷笑着，白夜强迫自己忽略被卡尔诺迪斯捏痛的下颚。
　　"其它专属天使的情况我不清楚，那也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但是你......"说到这，卡尔诺迪斯故意停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把眼瞄向坐在床上的白夜，但让他失望的是，白夜非但没开口，甚至连眼都没有瞄向自己一眼。不过这样更加深了卡尔诺迪斯对他的欣赏。
　　不介意地笑笑，卡尔诺迪斯又继续道，"其它人怎么样，我并不关心，但你却是魔界这么多年来，最特殊，最不一样的专属天使，不是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冷漠地垂下眼，白夜心头的疑虑却越来越深，尤其当他听到卡尔诺迪斯下一句话时，他更肯定心中所想。
　　"不懂？呵呵，听说你是天界唯一一个有资格从二类天使升为高级天使的天使，在这场我们与魔界的战争中，要不是你为冥出谋划策，只怕他早已溃不成军了吧......"
　　果然......魔军中有奸细......
　　要知道，白夜已专属天使的身为在旁协助冥的事情，只有魔族中等级教高的魔将军以及贵族们知道，如果没有人向卡尔诺迪斯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见白夜陷入沉思，卡尔诺迪斯也不吭声，只是微笑着把眼投放在他身上。
　　过了许久后，白夜终于抬起头，"告诉我，你的目的。"
　　"真简洁......不过，我喜欢。"悠然一笑，卡尔诺迪斯也不绕弯，直接说出心中说想，"帮我打败魔军。"
　　闻言，白夜眉一扬，唇边挂出冷笑，"你的野心......还真不小。"
　　"有吗？"耸耸肩，卡尔诺迪斯一脸无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和魔界为敌，毕竟魔物都这么的强大。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当初祖先们创造的异空间已经面临瓦解的状态，我们一族的人口也比当年多出不知道几千几万倍，食物越来越少，居住空间也越来越拥挤，人类世界我们是不可能去的，如此一来，只有这辽阔的魔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只要打败魔军，我就可以和魔王谈条件，甚至获得魔界的驻地，以此安置我的子民们......"
　　知道卡尔诺迪斯说的都是事实，白夜不禁再度陷入沉默。
　　见状，以为白夜被自己说动，卡尔诺迪斯眼里闪过希望，"我真的不想和魔王争夺土地或是权势，我只想大家能有一个容身之处，仅此而已。"
　　"抱歉，我无法帮你......"听完卡尔诺迪斯的陈述，白夜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卡尔诺迪斯脸上闪过错愕。
　　"专属天使代表什么含义我想你应该清楚吧？我和我的主人以血为誓，我的一切都掌握在主人手中，如果他想我死，我根本看不到明日的朝阳。这样的我，你认为有可能背叛主人吗？"不卑不亢地，白夜冷冷地说道，"就算我真的背叛七皇子，恐怕你也不会完全信任我......"
　　"......"白夜犀利的言辞让卡尔诺迪斯一阵沉默，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你摆脱血誓呢？我知道你成为专属天使是被逼无奈，只要你愿意把魔军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离开七皇子冥，甚至可以帮你离开魔界，你觉得怎么样？"
　　"卡尔诺迪斯，就算你说得再好，我也不会动心的。"
　　"为什么？难道说，你真的对冥如此死心踏地？你该不会以为......他还会冲进这里救你回去吧？"嘲讽地勾起唇角，卡尔诺迪斯猛然站起身，"白夜，你太天真了。这里是魔界，只有黑暗和力量的魔界，不要把你在天界的行事准则带入这里。在魔界，过于善良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刚才也说过了，你不会把全部信任交给一个背叛者，而我也不相信一个会信任背叛者的人，这......就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白夜，你真是一个倔强又有意思的小东西，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笑眯眯地，卡尔诺迪斯没有因为白夜的反驳不悦，反而兴致高昂地大笑起来，"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战争结束后，和我一起去暗界吧。虽然那里已经没有过去美丽，但我想你会喜欢圣地里的一切的。"
　　卡尔诺迪斯的提议让白夜的小脸绷得更紧，"我不会和你走的，你死心吧。"
　　"你越是这么说，我对你的兴趣越浓厚......白夜，我要定你了！"
　　面对卡尔诺迪斯的宣言，白夜只是别开脸，一副不愿多听的模样。
　　卡尔诺迪斯见了也不恼，"你休息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说着，也不管白夜如何响应，他径自向外走去。
　　就在卡尔诺迪斯努力游说白夜的同时，另一边，魔族的军营中却充满了压抑、狂暴的气氛。
　　阴沉着脸，冥用眼扫过在场所有魔将军，"说话啊，都哑了吗？"
　　从未听到过冥如此严厉的声音，在场的魔将军们除了岚以外一个个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曾几何时，眼前这位一向给人温和比较好说话的七皇子殿下也会流露出与魔王陛下相近似的威严？
　　"殿下，请您息怒。"见众人都有些彷徨不安，岚在心头叹息着，主动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冥面前。
　　"岚......"见说话的是岚，冥不快地抿紧唇，"为什么主营的防守竟会如此薄弱？我不是让你们多留些人下来看守的吗？可结果呢？你们想让我成为魔界的笑柄吗？"阴沉着脸，冥随意丢下的几句话就足以让在场众人胆战心惊。
　　"殿下，这次的确是我们中计了。敌人故意放出假消息，让我们误以为他们将要发起总攻，但实际上他们却并没有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战场上，而是由他们的主帅卡尔诺迪斯带人攻击了我们的主营，抢走了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说到这，发现冥脸色更难看的岚顿了顿，"殿下，卡尔诺迪斯多数是想挫败我们的锐气，为他自己的军队打气，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再中他的计，您在魔军面前一定不可以表现出懊恼生气的模样，否则只会害大家丧失继续取胜的信心。"
　　岚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其它魔将军连连点头。
　　"可是，他们还抓走了......"冥的话未完，便被岚及时打断。
　　"殿下，虽然他们抓走了您的专属天使，让您面子尽失，但毕竟那只是专属天使而已，如果您想要，将来还可以得到更多。我想，您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堕天使而接受暗之精灵的威胁吧？"
　　"哼，这怎么可能？"虽然心头依然很不甘愿，但冥还是撇撇嘴，冷哼着说道。
　　见总算安抚了冥，岚这才露出笑靥，"殿下，在战场上胜败本来就是常事，虽然这么我们大意中计，但并不代表我们下次回输，请您再耐心等待几天，我们一定可以一鼓作气把这些家伙赶回暗界。"
　　"嗯，你们都出去吧。"不耐烦地对众人挥挥手，冥冷声道。
　　"是，殿下。"众人齐声响应。
　　见大家离开，岚也转身欲离去。
　　就在他迈步的同时，冥却突然叫住了他，"岚，你等等。"
　　"殿下？"
　　等众人都出去后，冥走到岚面前，认真地说道，"关于白夜，你怎么看？"
　　"殿下，您的意思是......救他？"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专属天使，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时候，他的确给了我非常多独特的见解......况且，他对我们的所有部署都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被暗之精灵收买，那对于我们来说，也将会是一个不小的障碍。"沉静地分析着目前的战况，冥的眉宇间忧虑重重。
　　"那......不如我去救他？"沉思片刻，岚提议。
　　但出乎岚意料，冥却是摇摇头，"不，还是我自己去。"
　　"殿下，您是魔王之子，怎么可以冒这个险？"大惊之后，岚冷静地拒绝了冥的建议。
　　冥不怒反笑，"呵呵......岚，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吗？"
　　"您的意思是......"
　　"白夜不是一直不肯屈服于我？虽然我感应到他打开了魔药，但魔药的效力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如果这次我救了他，你猜他会不会因此而对我死心塌地？"
　　知道冥说的都对，虽然对他的人身安全非常担心，但岚在考虑再三后，还是点点头，"殿下，请您让我和您一起去，否则我无法对陛下，雅大人还有雪交代。"
　　"好吧，你和我一起去。"望着岚坚决的眸子，知道拗不过他的冥只得点点头，答应了他跟随的要求。
　　独自坐在营帐中，白夜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虽然这几天里卡尔诺迪斯为表现诚意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能力，也默许他到处行走，但白夜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不管他走到什么地方，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窥探自己。
　　被看得不舒服，白夜索性整天闷在帐篷中不再外出。
　　想起卡尔诺迪斯曾说过，他并没有野心攻占魔界，想起他那张诚恳之极的脸庞，白夜却冷笑不已。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真的会相信他这些鬼话吗？
　　就算现在卡尔诺迪斯真的没有野心攻占魔界，可一旦他不断获得胜利，想要获得更多的欲望就会在他内心膨胀开来，到时就算知道没有这个实力，他也会与魔王拼死一战。
　　身为体内流有人类、精灵之血，掌握魔族之力的暗之精灵，应该比任何一种种族更难抵御诱惑。
　　思及卡尔诺迪斯对自己的诺言，白夜的脸色越发阴冷。说什么想办法帮他解除血咒，还说什么带他回暗界......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利用自己达到打败魔军的目的？
　　在魔界这些日子，白夜已经看过太多太多背叛、猜疑和争斗。尽管他自己也不想，可他仍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曾经那颗被称为清澄透明的心正被一点点染成无可挽回的黑色，就像他背上的双翼，逐渐退去纯白，被灰色、甚至是黑色慢慢取代。
　　无法用言辞形容的恐惧时时刻刻围绕着白夜，让他夜不能寐。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就此闭上双眼，再也不睁开。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吧......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走进帐篷，呈现在卡尔诺迪斯面前的就是白夜沉思中的脸庞。"你不会......还在期待魔皇子来救你吧？"
　　面对讥笑不已的卡尔诺迪斯，白夜却连眼都没有多抬半下。
　　"我刚得到消息，魔军正在准备下一轮的进攻部署，那位高贵的皇子殿下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你啊。这样的主人，你也想永远效忠吗？"丝毫不介意白夜的冷漠，卡尔诺迪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从白夜来后，卡尔诺迪斯就把自己的营帐让给他住，自己住到别处去了。对此，白夜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人会来救我。对于不现实的事情，我从来不想。"敛眉垂目，白夜平淡地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卡尔诺迪斯不信。
　　这回，白夜连答腔的欲望都没有了。
　　和白夜闲聊一会儿后，卡尔诺迪斯微笑着离去。
　　目送一点都没有在自己这里讨到好，却依然心情愉快的卡尔诺迪斯离去，白夜不禁为这个男人可怕的耐心感到一丝寒意。难道说，黑暗生物都不懂得退缩的吗？还是说，正因为他们拥有比人类或是天使更强的毅力和耐心，才会一直顽强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时间，一点一滴在白夜的胡思乱想中快速流逝。等他注意到时，室内已是一片黑暗。
　　就在白夜起身走向桌子时，室外突然传来的鸣号声让他一阵呆然。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有敌来犯的意思。
　　难道说，冥和岚......他们打算奇袭？！
　　想到此处，白夜不由一凛。
　　不假思索地，他直接走向帐篷的唯一出口。
　　可就在白夜掀开帘子准备走出去时，把守门外的暗之精灵却用利刃指向他，"站住！殿下有令，不许你踏出营帐半步！"
　　闻言，白夜眉一挑，才欲发作，就看见面前的士兵却不知何原因面露痛苦之色，随即倾倒在地。
　　没等白夜完全反应过来，一直躲在暗中伺机而动的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主、主人......"没想到冥竟然会亲自前来救自己，白夜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的白夜一番，见他似乎并无伤在身，冥直接拉起他的手，强硬地拖着他向来路奔去。
　　"岚、岚他没有和您一起来吗？"被冥拖着一路狂奔，白夜越发惊讶一向守护在冥身侧的岚竟会同意他孤身涉险。
　　"岚......现在应该正在和卡尔诺迪斯周旋吧......我们说好，他负责拖住那家伙，我负责救人。"难得地，冥详细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听完冥的解释，白夜心头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松。想想也是，岚怎么可能放冥独自前来，原来是他们事先定好的计谋。
　　"只要走出这篇森林，前面就有我们的人接应。"听不到身后白夜开口，以为他在担心，冥低声鼓励道。
　　"嗯，是的主人。"
　　跟在冥身后，被他拉着在黑暗广阔的黑暗森林中狂奔，白夜心头忽然涌出强烈的不安。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诫告诉他，不要再继续向前。情不自禁地，他停下脚步，不愿再向前多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