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第二部————mars in july

　　“唉……”凯里平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无奈的情绪——小妖精这一天，过的可能有些太刺激了吧，“你把毯子装进放衣服的包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我们可以以后再买——而且，谁说的上会不会再遇上新的同伴，希望下一次，可以碰到一个靠得住的。”
　　“嗯……”把东西塞进并不大的包里，垮在身上，小妖精的神经，还没有纤细到可以听出凯里如此隐讳的冷嘲热讽，“好了，弄好了！”
　　“走吧！”拉起小小的手，微微用力，“趁现在正好，等到天亮我们就能走到市镇了，到时候让你好好睡觉吃饭。”
　　“嗯。”轻轻点头，又一次的回头，路伊难过的垂下眼帘。

　　离开了，终于离开了……心，在胸中痛着，仿佛被活生生血淋淋的撕裂开来。
　　一绺头发被风吹过眼前，金色的光芒让他自己也不禁瑟缩。抬起头，月光仍是朦朦胧胧的，不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这，就是命运吧……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连忙用手去接，粘稠炽热的感觉在手心漫开。
　　血，从指缝中流下，混着晶莹温热的液体，一丝丝，落入脚边的草丛中，隐没不见。

 

　　“凯里……我们要去哪里？”磨蹭着脚下的泥土，路伊慢慢的走着，期期艾艾的开口问向在前方拼命前进的人。
　　“随便哪里都好！”气冲冲的话语破口而处，凯里忽然挺住了脚步，仿佛被自己吓到了，呆直的站在那里。
　　“哎？随便哪里？”路伊也愣了一下，加快脚步赶上他，“你不说要去市镇，还说要带我吃东西……难道你骗我？”
　　“笨蛋！”转过头重重敲一下他的头，凯里深深吸一口气，“就知道吃！再说我骗你做什么？又没有好处。”
　　“那……”
　　“我们……”把手伸进背囊中胡乱翻着，许久终于抓出一个方向计来——很久没有用过了啊，之前一直是另一个人在领路的——不想了！“现在走的这个方向是对的，天亮的时候，应该能够到达南边一点的一个市镇，快点走吧！”
　　“哦……”乖乖的跟上脚步，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我们以后要做什么啊？以前我们一直是跟着法雷尔的，现在要……”
　　“闭嘴！”心情已经很烦乱了，怎么还能容忍那么多的问题——何况还有那个名字……冒出口的怒吼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再次深呼吸，慢慢放缓了声音，“好了，对不起——我们走吧，以后的事情，回头再商量，好么？”
　　“嗯。”轻轻应了，路伊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天，快亮了吧……朦朦胧胧的清光在天际映出。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
　　“嗯？”抱着一个甜奶油面圈啃着，路伊眨眨眼睛，看着从店里走出的凯里——这家店子和他以前在扎巴镇上看到的好像，一样黑糊糊的。
　　“工作啊！我是说。”凯里挥挥手上的单子，“不工作，就没有地方睡！想想早上我们住的旅店吧；不工作，就没有饭吃，更不要说你喜欢的点心了！”
　　“可是……可是我记得安缇的爸爸好像给了你不少钱呢……”转转眼睛，路伊有些困惑，“我听安缇说，能用好长时间的！”
　　“钱总会花光的，总不会嫌多的，当然是越多越好！”凯里的回答斩钉截铁，眸子中闪烁着有些可怕的执著，“你一定要明白！而且没有什么比钱更值得信赖的了！”
　　“钱？值得信赖？”路伊不明白的重复着。
　　“当然。”凯里沿着街边走了起来，顺手挑拣着路边摊子上的水果，“它不会背叛你，不会对你说谎，不会自己跑掉，也不会……”眼睛刺痛着，“随便就离开你——除非你花掉它。”
　　“啊？好像……有道理。”路伊歪歪头，有些胡涂的回答。
　　“当然是有道理的！你啊，想要反驳我还要几百年！”
　　“好吧！那现在……”
　　“现在？”摸摸自己的下巴，凯里转过头看着小妖精，眼神很是热切，“我想你也应该来尝试一下什么是工作了吧……”

　　天……是亮了么？为什么感觉还是模模糊糊的……
　　手，缓缓摸索着身后的树干，已经僵直的身体几乎弯不出任何一个角度。
　　“咳……”唇角，好像仍然有些粘腻的感觉，伸出手指，却擦不去。
　　眨眨眼睛，一丝光亮慢慢渗了进来，耀眼的刺目。
　　“扑。”透明的魔杖从手中脱落，落在了脚边的草地上，却又瞬间消失于无形。
　　呵呵，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即使已经狼狈成这个样子，那头发仍然是如此灿烂的颜色……继续咳了一下，一股甜腥从口中泛出，热乎乎的液体继续从唇角漫出。
　　接下来，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死亡么？
　　应该不会——那么轻松吧。

　　“法雷尔……你还要带我去……”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的念着。
　　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伸手帮他拉拉掉落在一旁的毯子，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竟然很明亮柔和，就那样缓缓的撒了下来，窗框都是一样美丽的银白色。
　　橙色的头发在这般月光的沐浴下，与白天的热情自是有着大不同，微微发出灰暗的阴影。
　　胸口，闷闷的好似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境，今晚的月色多好……多么温柔，耳边好像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睡？早点休息啊！”
　　猛地回头，房间之内却是空荡荡的，只有小妖精均匀的呼吸声证明着他并不孤单。
　　心口一阵惊悸，不由自主抓住胸口的衣服，捏出深刻的皱痕，捏紧，再捏紧，仿佛抓住的，是自己的心。
　　不是早就学会不去在乎了么？不是早就告诉自己已经学会习惯欺骗，已经不去相信任何人？不是早已经可以把什么事情都看的淡薄，不是早就决定不再让自己受伤害？什么同伴之类，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你还妄想他能够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么？不过是痴人说梦，可以算得上什么？
　　喉咙，是干涩的痛着。
　　不管他……反正，都过去了，只当是做了一个梦好了。一个美梦——一个终究要醒过来的美梦，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凯里……他怎么了？迷迷糊糊的路伊，轻轻掀开被子，让双脚慢慢落在地面。
　　“凯里……”很轻很轻的叫出声，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好像不应该打扰他。
　　“啊？”惊喘一下，凯里蓦然转过身子，尖尖瘦瘦的脸庞映在月光下， 皮肤是发青的惨败灰暗。
　　“凯里……你……”
　　晶莹的两道水痕，在那张面孔上，那张有着倔强的蓝灰色眸子的面孔上。
　　“你……你怎么起来了？”慌乱的将眼神放到一旁，仿佛怕泄漏出什么秘密。
　　“没有……”凯里他，不知道自己哭了么？为什么对于脸上的眼泪没有一点反映呢？他可不是那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家伙啊！“我想……我想……”果然，有的时候，撒谎是必要的呢，“我想喝水。”
　　“我给你去倒……”匆忙的走开，躲避着小妖精清澈的眸子。

　　是露水么？脖子后面，冷冷湿湿的感觉。
　　泛白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嫩绿的草儿起了一丝皱褶。
　　有多长时间了？又是夜晚了么？
　　大家，都离开了把……只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关系，我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的……不能再多了……
　　真的不能再多了……
　　离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