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是头一个。
有什么好笑的?我有些恼。
我是为自己高兴,本来以为买到的是便宜货,不想你还有点意思,看样子能值几个钱。
买?我不可思议,你不会说你买下我了吧?
你要用交易;这个词我也没意见。我提出条件,你答应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成立了。
什么啊?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发毛,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就是,这家伙买下你能有什么好处啊?]绿毛鼠不甘寂寞地发言。
--死老鼠,总之比你值钱!
当然。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又道:你是不是现在特别后悔轻易就答应我,特别想反悔?
知道就好!我无语地瞪着他。
我不会问你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们彻底摆平这桩事,顺顺利利大摇大摆地离开戈林斯,你还会打算反悔吗?
......
别说我不给你时间,你可以考虑到明天早上。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
这间房今晚就附送给你了,就当作是主人好心的赏赐吧。
主人?!哇咧,这家伙真当自己收购我了?不用考虑到早上,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他,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卖给别人,更别说像他这样的人!
他一离开,绿毛鼠就从我袖子里钻出来。
呼呼!真是......闷死我了!它抖了抖皮毛,不满地嚷道。
老鼠是不会说话的!我好心提醒它。
哼......它还想说什么反驳我,突然门被推开,话到嘴边立刻变成了:唧唧!唧唧!
申,你好点了吗?马雷古一进来就紧张地拉着我上下打量。
嗯!我没事,伤也都好了。
真的呢,连伤口都看不见了......真要好好感谢那位阁下才是!
阿左和阿右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立刻转移到绿毛鼠身上了。
哇,好可爱!
可以让我们摸摸看吗,鼠宝宝?
鼠宝宝......我禁不住嘴角抽搐。
绿毛鼠乖顺地趴在原地,任由两只柔嫩的小手上下抚摸,甚至还眯起双眼露出享受的神情,看得我只有一个字--寒!
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马雷古奇道。
虽然在戈林斯绿毛鼠几乎随处可见,但是在西陵阁出现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不准把我的事泄露出去!]恶狠狠的吼声立刻在我脑中响起。
我不禁捂了捂耳朵。这么大声,我还以为我会被震聋!
绿毛鼠噌地一下蹿到我肩膀上,小脑袋状似亲密地蹭了蹭我的脖子,两只绿豆大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的颈动脉,大有我一说错话就毫不客气咬下去的意味。
......我认输。
大概是从窗子里钻进来的吧。我指了指开着的窗户。
绿毛鼠满意地唧唧叫了两声,惹得两个孩子哇哇尖叫。
它好像听得懂人话耶!好聪明!
其实就算它不阻止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向马雷古解释这一切。我知道他现在有许多疑问--为什么突如其来地昏迷不醒?为什么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今晚在西陵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些问题我也没办法准确地回答。
目前我唯一知道的,只有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称为神的这只绿毛鼠。
苏醒后离开旅馆、摆脱马雷古和阿左阿右、来到西陵阁,以及之后在胖子和瘦子的房里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却没有参与的实感。那些镜头明明历历在目,却又朦朦胧胧。
按照绿毛鼠的说法,是它借助我和它相近的思想波长,侵入了我的思想,控制了我的思维和行动。
--谁知道你那么容易被控制,还真是软弱的人呢。
如果我再坚强一点,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那么现在我和马雷古就能高高兴兴地欣赏戈林斯的风土人情,安安心心地享受平静的时光了。
我不想再连累马雷古了。
考虑清楚了?
嗯。
我难得这么好心,这可是最后一次你反悔的机会。
少废话!
如果当时就让我回答,我肯定会一口拒绝,可是经过理智的分析考虑,我反而会失去拒绝的决心。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吧。事到如今还来装什么善人?
叫声主人来听听。
......你去死!
远古龙神[五]
虽然绿毛鼠治好了我的伤,但我毕竟失血过多,身体还是很虚弱,感觉稍微动一下就头昏,只好在床上一直躺着。明明天气很暖和,我却盖着厚厚的被子还觉得浑身发冷。
孩子们不在,出去玩了,他们还带走了绿毛鼠。正好,脑子里少了个絮絮叨叨的声音,我也清静了许多。
马雷古给我带来了今天的晚报。
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则篇幅极短的报道:
今晨,在西陵阁发生一起血案,两名重伤者目前仍在昏迷中,现场没有第三者侵入的痕迹,本案初步判定为因财而起的纠纷。
我默默把报纸合上,抬头看着马雷古。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这几天没顾上打理变得乱糟糟的胡子,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虽然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可是,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啊。报纸上特意提到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反而感觉是故意暗示了什么......难道有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马雷古的感觉相当敏锐,是的,压下这件事的人就是杉久。
我把命卖给他,交换的条件就是把这个消息封锁起来。现在一切如我所愿,我们终于可以顺顺利利地离开这里。可是......我突然又有些迷茫。把命都卖给了别人,我还能自由地选择和马雷古前往天使之城吗?
马雷古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自责。我看着马雷古的脸,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说出来。
五天的日子悄然而过,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离开戈林斯的日子也到了。
马雷古一大早就整理好了行李,飞毯出发的时间是中午,我们上午还可以在旅馆里继续休息。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他笑着说。
我也笑着点头,可是其实我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这几天,杉久都没有露面,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吩咐我留下来跟他一起走。整个早上我都在胡思乱想,一刻都静不下来。
趁房里没人的时候,绿毛鼠跳到我腿上,伸出利爪抓了我一把。
喂,臭小子!你也让我清静一下行不行?你不停地想东想西,那些声音在本神耳边响个不停,吵死了!
嘶......抓得还真狠,我恼怒地瞪了它一眼,你不听不就行了?况且那是我的心事,你偷听还有理了?
你以为我想听你那点破烂事儿?要不是你和我的思想波长相近,我隔得老远就听得到......哼!
它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这么说,那天你也是听到我的声音;,才决定控制我了?
没错!这么多年也就遇到你这么一个,本神怎么能白白错失良机?它得意地咧嘴,露出两颗白白的大板牙,哼,愚蠢的人类!想永远控制我,怎么可能!
你老是这么鄙视我们人类,难道你真当自己是神啊?我斜睨它。
什么叫当,我本来就是神!
真的不是老鼠?我怀疑地问。
本神只是暂时变成这个模样!它愤怒地唧唧吼叫,从我腿上窜到地面上,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神的真身。
话刚落音,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然后,身躯逐渐伸展变长,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翘起的胡子、尖尖的嘴巴都缩了进去,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尖锥形的角、又硬又粗的长须和张大咆哮的血盆大口。
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地望着它的变化。
直到木头咔嚓的断裂声,我才恍然大悟,腿一软滑到了地上。
啊啊啊!
房子要塌了!
尘土飞扬,尖叫不断。
我默默地站在人群里,怀着愧疚观摩倒塌现场。
绿毛鼠钻到我的袖子里,从袖口露出了个脑袋,小声埋怨道:这里人太多了,都挡住我的视线了!
老鼠可以钻空隙,挤到最前面去。我木然答道。说实话,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还好出于本能,再加上我求生意识强、逃跑速度快,拖着刚康复的病躯也安全地逃离了危险区。
说了多少次本神不是老鼠!它恶狠狠地咬着牙,我依稀听到了牙齿嘣嘣响的声音。
神......我恍惚地重复道。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
你、你、你......你是......我哆嗦着说。
它得意地哼了两声。
......妖怪啊!
......
......
沉默的对视中。
......说了我是神!
愤怒到极点的老鼠终于爆发了。
所有的人都扭过头来看着我。
我无辜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左右张望:刚才是谁在说话啊?一边悄悄掐了把闯完祸就躲进我衣服里的祸源。
申肖!出门去买食物的马雷古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你没事吧?我在街上听说旅馆突然塌了!
呃......是啊,突然就塌了......我愧疚地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预料到,老鼠真身的体积远远超过了房间的大小,所以,戳破了门板,冲出了天花板,扫断了房梁......而且据老鼠自己说,它还没有完全释放它的真身!
莫非,它真的是那个什么神?
[早说了我是神!]绿毛鼠又开始在我脑子里吼叫了。
什么神?鼠神?唔,那副样子好像也有点像拉长压扁的老鼠......
[笨蛋人类!我是龙!龙神!]它恶狠狠地又抓了我一把。可怜我的手臂,一定又多了五道血痕!
龙?原来不管什么世界,都是有龙存在的?这只没品的老鼠,不会真是那种传说中的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的生物吧?!
飞毯旅程[一]
不管绿毛鼠怎麽说,我还是无法相信。龙这种高贵的生物,怎麽能跟眼前这只没品的老鼠混为一谈?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本神不是老鼠,只是暂时变成老鼠的样子!]
哦?那你干嘛不变成人?
它撇撇嘴,别扭地转过头去。
[那、那是因为......本神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长久维持大而复杂的形体......我跟你说这个干什麽,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如果有足够的魔力就好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突然勾动了我的心结。
家,多麽温暖美好,也是我永远失去了的东西。绿毛鼠至少还有希望,可是我永远都不可能了。
不想想得太多,被绿毛鼠听到,我硬生生地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好在它也沈浸在思乡的愁绪,没有注意到我的样子。
我和马雷古从废墟中抢救回来了我们的行李,幸运的是基本没有什麽损失。阿左和阿右就没这麽好运了,一路上搜寻收藏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被压碎了大半,两兄弟都伤心欲绝地垮著小脸,露出如出一辙要哭不哭的神情,看得我心虚不已。
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杉久还是没出现,我开始安慰自己他已经把我的事给忘了。就这样怀著不安和侥幸的心情,我们来到了乘坐疾速飞毯的飞毯站。
客人们,请出示你们的飞毯票。
穿著性感火爆的猛男拦下我们。据我目测,他袒露的胸肌壮阔的程度起码有C,难怪不断有人向他胸前投来爱慕垂涎的目光。阿左和阿右两匹幼小色狼早就一左一右挂在了人家身上,一口一声哥哥叫得清甜。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哥哥,你的身材好好哦!
不约而同伸出小魔爪欲摸之......
啪、啪,清脆的两声。
好痛!阿左和阿右嘟起嘴。
两位小少爷,不注意形象是不行的哦。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背後的汗毛就根根竖起。
不想让他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
我默默哀叹著,转过头去。
杉久笑容纯良: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进入旅客通道,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整块大到难以想象的绿色毯子,据目测有好几百平米。毯子细密柔软,又平整稳定地悬浮在半空中。通道尽头有一小段桥,正好延伸到毯上。
乘客们三三两两聚集著,他们大部分席地而坐,也有站起来四处观望的。他们中有商人,有吟游诗人,也有单纯的旅客,却并没有身穿长袍的魔法师。
这些日子里,我从马雷古那里学到了很多常识。比如魔法师并不等於会魔法的人。要成为魔法师,不但要精通魔法,通过由十二位德高望重的高级魔法师组成的评审团的考验,而且必须是身份高贵的贵族。换而言之,他们都是贵族中的精英,地位高高在上。像这样平民聚集的场所,骄傲的他们是不屑加入的。事实上,如果他们有需要,肯定是乘坐专门供贵族使用的豪华飞毯。
听完他这番话,我觉得自己与兰多之间的差距又远了好几公里。就像是在山脚下,仰望云端若隐若现的山巅一般遥不可及。
我们牵著马走上去,立刻有人迎上来挡住我们。
马雷古递上我们的票,那人接过去,仔细察看了,皱著眉头说:凭证是没问题,不过你们的行李......超重了吧。瞄了瞄我们的马。
通融一下吧,小哥。马雷古一边说一边靠过去,往那人手里塞了几个钱币。那人掂量了一下,说了句下不为例,满意地走开了。
原来不管在什麽世界,都是有贿赂的......
我们走到飞毯尾部的空地,这块地方人比较少,清静许多。两匹马趴伏了下来,而我们就坐在它们中间。
哇哇,好有趣!
阿左和阿右兴奋地跑来跑去,在人群中穿梭,故意拖著沈重的脚步把毯子踩得凹下去一个脚印又很快鼓起来。
不能乱跑哦,我们就要起飞了!调皮的孩子们很快就招来了飞毯侍应的注意。
是!小家夥们吐了吐舌头,乖乖走了回来。
闭目养神的杉久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嘲讽地笑了笑,道:又不是头一次坐,竟然高兴成这样......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那不一样!
这个比较好玩!
而且也大多了!
这里有好多人!我们喜欢热闹!
两兄弟一人一句气鼓鼓地反驳,两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只发怒的小公牛。反观杉久,毫不在意地又把眼睛闭上了,仿佛完全没有在听,气得小公牛们鼻孔都快喷气了。
要不是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件事一定没这麽容易了结。
尊敬的旅客们,请各位遵照工作人员指示席地坐好,我们的飞毯449号就要出发了。
十三名飞毯驾驭师环绕著飞毯边缘排成奇怪的阵列,用魔法控制飞毯的运行。由运行方向正前方的那位发号施令,其他人向他报告自己管辖范围内的飞行情况,不断地听到有飞行正常!好!的声音。
飞毯开始缓慢而平稳地上升了。
有胆大的乘客靠近飞毯边缘,望著身下越来越小的景物,兴奋地欢呼;胆小一点的,就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不过,我想,没有像我这样表现异常的。
我悄悄地抱住小栗马的大头颅,不顾它鄙视的眼神,把脸深深埋在它长长的鬃毛中,努力忽视被毛发刺激得想打喷嚏的冲动和随著海拔升高突突突突的心跳。
申肖,飞毯很安全的,你放心好了。马雷古怜悯地拍拍我的肩。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莫非你只是单纯地恐高?
呃......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麽不敢承认的;不过也有一些事关自尊的,绝对不能承认。我只是想睡觉......阿嚏!
飞毯旅程[二]
飞毯到达某个高度后,停止了上升。然后,从飞毯的边缘开始慢慢向里升起椭圆形的光壁。光壁散发着柔和的淡淡光芒,那光芒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浅绿色的透明屏障,将飞毯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要开始了哦。马雷古紧盯着驾驭师的动作道。
话刚落音,飞毯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就像一匹被人抽了一鞭的马一样,撒开蹄子狂奔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哇呀!在一片吵闹声中,我还听到了绿毛鼠就像被人踩了一脚的惨叫。
由于惯性作用,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地向后飞了好几米。我们离边缘比较近的,就直接砸到了透明隔层上。好在那隔层材质特殊,看似有形又似无形,砸上去就跟进了棉花堆,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问题是,小栗马被我抱着和我一起飞了出去,不偏不歪地正好砸中我的身体,痛......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