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我。
顶楼的客房。我会吩咐不让人上去打扰的。
他想做什么?我警觉地挺直了背,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先走一步。匆匆从兰多身边逃走。
他看也不看,精准地一把抓住我的手。
相触的肌肤传来久违的温度,我惊得心一颤,抬头望向他。
深邃的蓝色美丽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一样,而在那眸色中心,愈聚愈汹涌的,是也许下一刻就会爆发的风暴......我猛地倒抽了口气,试图将手抽出来,然而他的手劲大到我几乎以为手腕会被捏断。
让我走!我低声恳求。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刻都没有放松地盯着我看,那眼神紧迫到我快呼吸不上来。
不要,我不要见你......让我离开这里......放开我!
我的脑袋混乱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光是这么看着他,我的泪腺就有不受控制的冲动。鼻子好酸好酸,就快要忍不住。可是不行,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没用的样子。
他拖着我就往楼上走,我拼命挣扎,无意中用没有被束缚的手抓了他手背一把。很快,鲜红的抓痕就浮现了出来。
我呆了呆,停下了动作,反射性地道歉:
对不起。
他一声不吭,趁我还在愧疚的工夫,把我倒栽葱地甩上肩,大踏步地上了楼。
我头昏脑胀之时,听见阿修斯幸灾乐祸的喊声。
加油啊小申申,和兰多好好聊一聊!
再见兰多[一]
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被毫不怜惜地摔在床上,我头昏脑胀,挣扎着爬起来。听见砰的一声,关门上锁,面色阴沉的男人来到我面前。
兰多,你......
他没给我说下去的机会,粗暴地吻了上来。身体被迫保持扭曲的姿势,很痛,下巴被捏得很痛,在唇上啃噬的力道也很痛......他一点都不温柔,我们这么久不见......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他终于停止对我的折磨,但口气很不好。
关你屁事!我毫不服输地顶回去。
他恼怒地盯着我,仿佛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你难道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
我为什么要反省?
一声不吭地逃跑,让别人为你担心,你就不愧疚吗?
就算愧疚过,我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以示对他的回答。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他胸口上。
他笑了,阴森森地。
很好,看来你离开几天变得更野了,不教训你一顿,你是不知道做人的基本礼貌的。
滚一边去!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不知死活这个词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虽然知道和兰多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可是这种时候要我对他服软?杀了我都不可能!
他二话没说,一抬手。
卑鄙!又是不能动,难道他的招数就不能有点新意吗?我愤怒地瞪着他。
哼,对付你这招足够了。
他冷笑着欺过来,冰凉的手指又贴了上来。刚才被他重手法摧残过的下巴还在隐隐作痛,他这次又不客气地捏了上去。
嘶......我怒视他。
听到我的呼痛声,他的心情立即就变好了的样子,嘴角浮现愉悦的笑意。
痛吗?
变态!痛不痛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我死撑着就是不开口。
手指放松了力道,变成了轻柔的摩挲。
上次你偷偷跑去救那个伪冒的精灵,我就已经很生气了,但顾念你是初犯,道歉的诚意又很足,我也就网开一面不与你计较了。谁知你伤刚好,就故态重萌......你说,这回我该怎么惩罚你比较好呢?
他竟然有理了?我气极,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
......哼!反正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才不是不识趣的人!
谁说我们没关系?
他究竟是在装傻还是想耍我玩?我们有没有关系他不是比我自己更清楚吗?他那么厉害没道理猜不出来我听到了他和阿修斯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把一切说破?挑明了不是让两个人更尴尬?
我看着他,他神色自如,我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一直是这样,他什么都不说,而我只能猜。好像他什么都知道,而我却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我好累!
放开我。我闭起眼睛喃喃道,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至少可以彼此留下平静美好的记忆。
--我选择了对我们两个而言的最好的结束方式,为什么他却要生气?
反正也是因为契约的关系才在一起的,契约已经不存在了,也就没有必须忍受彼此的理由了。
--没有对他说过喜欢的我,和没有对我说过喜欢的他。
其实你......讨厌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感觉心沉到最低,整个人却轻松了许多。紧接着又嘲笑起自己事到如今还存有的这份天真,说出这种话的我难道还在期盼他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吗?
冰冷冷的指尖,轻轻地触及眼角。
相比起从我身体涌出的液体的温度,冷得多么彻底......
我的伴侣只可能是契合者。
比相触的肌肤更冷的,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字句。
已经听过一次的话,原来也会再伤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请不要再说了!
他仿佛没有看到我抗拒的神色,不屈不饶地追问:为什么哭?
我没有!
是因为我才哭的吧?
......
因为我说了让你难过的话?其实你一点也不想离开,想留在我的身边,对吧?逃跑也是因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越说越过分了。
我没有!我禁不住睁开眼睛反驳,却在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容后一怔。
兰多他、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整张脸都闪耀着我很幸福的光芒......这个家伙!果然是因为看见我哭泣的脸就开心起来了!可恶!我就知道他讨厌我讨厌到以欺负我为乐,恶劣男!这么说来刚才悲伤感怀的我究竟是伤心个什么劲啊,居然会因为这种人......这种人、这种人我才不会喜欢呢!
放开我,你这个杀千刀的恶劣男!战斗的熊熊烈火又在我胸中奔腾澎湃。
那可不行,我还想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呢。
他的心情真的是很好,连我骂他都不介意了。
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他笑、笑、笑,笑得春色无边春意盎然,笑得我差点又春心浮动忘记了立场。
总之......我不想说跟你说话!对差点被美色诱惑的自己感到羞愧又生气,我禁不住迁怒起他来。
这个比较难办,谁叫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听我摆布呢。
......
他凑到我耳边,暖暖的气息呵得我耳根禁不住发热。
我只说一次--以前我无所谓,但是现在的我,能接受的契约者只有你。
再见兰多[二]
骗人!我脱口而出。
一分钟前还很恶劣地嘲笑我、五分钟前还恶狠狠地凶我、十分钟前还把我的手捏得很痛、总是冷冰冰地毫不温柔地对待我的这个人,我才不相信他会真的那么在乎我!
我骗人?他很不高兴地、危险地眯起眼。他的表情告诉我如果我胆敢点头,他一定会做点什么让我比他更不高兴的事情。
就知道威胁我!我怒,遂赌气道:对啊,我就是不相信!
反正现在我的小命掌握在他大魔法师的手里,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了!
他俊眉微挑,看着我半天不吭声,看得我心跳逐渐加快,胸中聚集的勇气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消散。
你、你光看着我做什么?说话啊!
我在想,他皱着眉头,手指轻柔地摩挲起我的脸,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
然后,仿佛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一般,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他的手指逐渐滑到我的领口,并且肆无忌惮地伸了进去,另一只手则开始致力于解开我的皮带。
停、停!兰多!你干什么啊......唔......突如其来奇异的感觉电流般穿透我的脊梁,我不禁瑟缩了下,惊喘了一声。
......很敏感哦。他偏头轻咬了下我的唇瓣,含混的声音传来。
混蛋!我又气又急,你快给我停下!
不会停的,除非你说相信我。
我呆了呆,说这种话他还理直气壮的......喂!不要任性好不好!
任性的人是你。他抬起头,直视我,平静地说:因为害怕受伤,你可以从我身边逃走,可以避不见我,就算我在你面前也不看我、不听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始终缩在只有你自己的小壳里,选择不相信;!你真的不相信吗?还是你只是不敢相信?
他......他在说什么啊?
既然你不相信,我就只好做得更多了。
腿上一凉,长裤被毫不费劲地脱了下来。
兰、兰多......我磕磕巴巴,完全不敢置信。
这样下去,你总该相信了吧。
他完全没有笑,非常严肃认真地......开始解我上衣的扣子。
到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意图我就是笨蛋了。
兰多、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他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冷静,冷静得都过头了,老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再考虑一下,强暴很不符合你的形象啦!
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很有所谓好不好!
转瞬间上身凉凉,我已经被剥得只剩一条贴身小裤了。想起很久以前做的奇怪的春梦......哇啊,我才不要梦想成真!
眼看兰多的手指移到我的腰上,小指一勾,就要往下拉......
相信你、我相信你了!
手指动作略停,又继续向下......
兰多!我急得大叫。
嗯?
谢天谢地,他总算停下动作,可是小指仍然勾着我的裤边,似乎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承认的契约者只有我。为什么这种肉麻兮兮他只肯说一次的话我却要重复啊?!
还有呢?
还有?我迷惘了,疑惑地望着他。
他老大立刻不爽了,皱了下眉头,手上又有动作的意思,吓得我立刻大叫。
我知道、我知道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顶着他催促的目光,我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相信你......是个好人。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然后说:难道你以前觉得我不是好人?
呃......其实我现在也没觉得你有多好......糟糕!到底他想让我说什么嘛!
好好想想看,我那句话的含义。
那句话......哪句啊?他今天说过那么多句话,我哪知道是哪一句?
看来我们很没默契呢。他一边说,一边缓慢而不迟疑地褪去我身上仅剩的遮盖物。我的脑海立刻化为一片空白,一切感知全部关闭清零......等回过神来,羞耻得浑身都像着了火!
混蛋、你想做什么......好痒!哇啊......你不要乱摸......
一旦意识到自己赤裸裸的被男人注视着,感觉就更加敏锐。在光裸的腹背上不断游移的手,害我痒得好想笑,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再怎么没神经也笑不出来。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
我急喘了几口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是我的小肚子上,端端正正地印着紧挨的几处痕迹,淡红色,看起来很像牙印。
谁?他语气很平静地问。
嗯......我也在思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总不会是我睡梦中把自己咬了吧?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可能了,啧啧,竟然咬在这种地方,我真是天才啊!
双颊一痛,兰多以重手法捏住我双颊,迫我回过神来,语气依旧很平静道:到底是谁?
......无......滋......奥......(不知道)脸被拉升到极限,我只得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居然......不知道?
兰多森然一笑,终于撕下他温文冷静的伪装,然后......
然后--好、累、啊!
累得我都快挂了......天花板在旋转......腿在发软......嗯,看来我确实是要挂了......
阿修斯推门进来,看见我平躺在床上,一副只剩半口气的惨状,而兰多则坐在床边精神奕奕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就吩咐厨子做点大补的菜。
算他还有点良心,我现在十分虚弱正好需要补补身体。至于兰多......愤恨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就完全没必要了!
阿修斯咳了一声:小申,你现在还好吗?
总算听到一句温情的话,我几近涕泪交加:我这个样子,能叫好吗?
他又咳了一声:唉,兰多,你也太狠了。(恩恩!我在心里猛点头。)打你们进了屋,我就一直听见响动不断......这都快两个花时了,真是让我这个做朋友的好担心啊。
快两个花时?我的妈呀,难怪我腰酸腿疼的。
年轻人,要多克制。阿修斯的表情很真诚。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兰多的眼神已经非常非常非常......不耐烦了。
好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二位相处了。阿修斯带着真挚的微笑,离开了我们。
兰多转过头,盯着我的脸,直到我收回恋恋不舍凝望门口的目光,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怎么,不满?还想继续做原地蛙跳吗?
我勃然大怒,又只得隐忍之。
他开头生气也就罢了,明明我都解释说是老鼠咬的(紧急情况下猛然想到的),他为什么还让我跳个没完?
再见兰多[三]
香喷喷的饭菜端了上来。
折腾了这么一番,我早已饥肠辘辘,眼冒绿光,一落座就埋头苦吃起来。
兰多和阿修斯慢悠悠地喝着酒,说着闲话,不知怎的话题就绕到我身上来了。
兰多,你猜我今天在哪里遇到小申的?
不就是祭司府吗?
是祭司府没错,那里可不是随便什么时间、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圣日;?
哈哈,是了!
阿修斯的笑声听起来很是欠扁,然后,在好长时间的安静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兰多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手里无意识地很快地转动酒杯,皱着眉头,似乎......又不高兴了?
怎么了?
这家伙的情绪也太容易低落了,真拿他没办法!
和我分开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
嗯......他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来了,有一个跟你长得好像的人!
比我还好?酒杯转得更快了。
那倒没有。那个爱钱如命的钱奴,和兰多的恶劣之处大概是半斤八两吧!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酒杯一直在转,一直在转......
喂!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眼睛都花了。
他没说话,也很安分地任我抓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表情看起来有些......让我受到谴责的感觉。
到底怎么了?我去个祭司府他也这么不开心......啊,难、难道被他发现我的目的其实是侦查地形探访虚实最终盗取圣洁之石?!不可能不可能!我隐藏得这么好,他怎么可能发现,除非他能听见我的心声......这么说来,我似乎遗忘了什么?
为了谁去的?
他他他、果然问出来了!!!
为了、为了......我结结巴巴地,要把我们的委托人供出来吗?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不是最近认识的人,难道是以前就认识的?不会就是马雷古吧?
这个......确实是在认识兰多之前就见过面的,不过当然不是马雷古......突然手臂好痛,我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变成了兰多抓住我的手,而且他还越来越用力......
咳。阿修斯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我们两个一起转头望着他。
他说: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一下......不过小申,你知道这家伙在生什么气吗?
我反射性地摇头。这种时候,装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你知道圣日;的含义吗?
继续摇头。
我就知道。阿修斯冲着兰多无可奈何地摊手,小申简直就是以前都生活在原始社会的,什么也不知道!
喂!再说我要翻脸了......我真的要翻脸了!
你不知道?兰多看着我。谢天谢地,他的手劲放松了。
呃,有人告诉我只要有意领受大祭祀赐福的人都可以去......难道不是类似于领圣水、祭司大人赐予我祝福吧;这样的吗?我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