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则如此诠释自己的愤怒:“米迦勒这就是可耻地作弊,完全满足不了我高雅的兴趣。”
路西斐尔心想你高雅的兴趣就是偷窥欲吧。
但是那两位就这样扛上了,米迦勒后来连交通站的立柱都换成了路西斐尔的雕像,弄得路西斐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泽布城一步。
讲完这个故事,路西斐尔握着尤利尔的手,轻声说:“这就是泽布城的交通站为什么是那个样子,我觉得你可能会误会。不过你大概不会在意……”
尤利尔不是很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他觉得此刻十分不想搭理路西斐尔,便将手抽了回来,转过身。即便睡意全无,仍然闭上双眼。
这其实与他以往听故事到睡着时的反应并无太大区别,因此路西斐尔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只看着尤利尔形状美好的肩颈、发出淡淡柔光的银发,空握了温度渐失的掌心。
路西斐尔如今的课业基本上都要靠自学,尤利尔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学什么,只知道他每天日出时分便轻手轻脚地离开,每天傍晚的时候精神奕奕地回来。他现在已经极少去找拉贵尔请教问题,但偶尔会向尤利尔询问一二。他问的问题,基本都是关于魔法符文绘制和神圣能量的储存及如何爆发性使用这方面的。
尤利尔在一次给他说完几个精简符文线路的小技巧后,忍不住说道:“你尚未成年,所以在神圣之力的控制方面才会不够精准。随着你圣灵的成熟,你的力量会日益增强,没有必要太深究这些旁门的技巧。等你的神圣之力稳定后,再反过来研究技巧,可能会事半功倍。”
路西斐尔则笑呵呵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尤利尔眸色渐冷,才说道:“我喜欢听你说话。你只有讲东西听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路西斐尔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但又能听出几分成年后撒旦特有的磁性,此刻半带控诉半撒娇地说着这句话,那期冀又小心翼翼的神色,实在让尤利尔有些不能直视。
放下为路西斐尔图解纹样的羽毛笔,尤利尔倒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胎动突然频繁起来的小腹前,垂眸道:“如果你想与我聊天,可以直说。”
路西斐尔目光一亮,拉过椅子向尤利尔身边挪了挪,张了张嘴,却发现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尤利尔觉得此刻的路西斐尔真是傻透了。
路西斐尔本人也如此觉得。
有些挫败地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路西斐尔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其郑重的语气问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尤利尔看着路西斐尔满脸紧张的样子,觉得如此生硬的话题,也真是难为他如何想得出来。稍作回忆,尤利尔一本正经地说:“你与米迦勒同日出生,因为你们两个的关系,生命之树当时几乎能量耗尽。我只匆匆看了你们一眼,便去抢救其他的花苞。印象里,你们两个都又红又皱,像是两只没长毛的小猴子。”
路西斐尔很是尴尬地眨了眨眼,心想,我要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好吗!
尤利尔却在此时蓦然一笑,将一只手挪到扶手上撑住了侧着的头,银发漫过手背,缠绕在他露出的一截小臂上,冰蓝色的双眸闪烁着几分促狭,看起来鲜活又闪亮。
路西斐尔就这样看得痴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立刻扑过去将尤利尔抱住亲吻。
尤利尔却仍呷笑看着路西斐尔,慢悠悠地问道:“你呢?”
路西斐尔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尤利尔这是在问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当下想也没想便说道:“那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的神圣阶级集会,你是最后一个到。当时圣歌已经奏响,神殿的天顶被打开,漫天的星辉陨落,都凝聚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就想,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尤利尔闻言加深了笑容:“然后呢,看见我的脸之后被吓了一跳?”
路西斐尔恍惚地摇了摇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几乎颠覆了他人生的夜晚,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他缓缓说道:“然后,我就认识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那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尤利尔默默地给路西斐尔甜言蜜语的技能打了个满分,向他伸出一只手。
路西斐尔连忙站起来,握住尤利尔的手,结果被尤利尔轻轻一带,便趴在了尤利尔身上。为了不压到尤利尔,他连忙调整姿势,匆忙间,被尤利尔挑起了下巴,接着便感到唇上一软。
一触即离的吻,如璨群星的双眸,路西斐尔呆呆地看着尤利尔的眼睛,那双眼睛中虽无寒意,亦无柔情。
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尤利尔清冷的声音直达他的灵魂深处。
尤利尔说:“如果你想吻我,那便吻好了。”
路西斐尔心中绷紧的一根弦骤然断裂,发出铮然鸣响,将他的脑海震得一片空白。在这片空白中,他猛然低头,衔住了尤利尔的双唇。他记忆中与尤利尔那唯一的一次灵魂交合中,几乎全都是灵与肉的交融,并没有亲吻的内容;之前虽然尤利尔多次给他喂过药、送过人工呼吸,可那些都是不含□□的碰触。
这是他与尤利尔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路西斐尔极尽所能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尽量温柔地舔舐着、吸吮着尤利尔的双唇,舌尖处尝到的温软和甘美几乎让他陷入了疯狂,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入、索取更多。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给尤利尔带来半分不适。然而,这一切理智的克制,在尤利尔双唇轻启的刹那全面崩溃。路西斐尔长驱直入,寻到尤利尔温软的舌尖,反复地勾挑逗弄。对于这种程度的试探,尤利尔无疑是生涩的,这种感觉让路西斐尔感到几乎灭顶的兴奋。他轻轻地吸住尤利尔的舌尖,吮舔着、旋转着,进而捧住尤利尔的面颊,逼迫他将嘴张大,将舌尖直接抵到了尤利尔的喉口。尤利尔逐渐变得深重的喘息声,此刻在路西斐尔的耳中就像是邀约的魔咒,驱使他忍不住想要攫取更多他的呼吸。
就在这时,尤利尔的舌尖轻轻一动,推拒着抵上了路西斐尔几乎阻塞了他气道的舌体。路西斐尔立即吸住了他的舌尖,同时也吸走了他口中仅存的空气。尤利尔用力地吸着气,但却只吸到了路西斐尔更加疯狂的吮吻。他的舌头霸道又灵巧,变换着各种方式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强势有力,却无时无刻不侵占着他的呼吸。尤利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似乎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仿佛漂浮在永恒的宇宙中失去了重力。这种失重的错觉,迫使他下意识地圈住了路西斐尔的后背。可他的动作,却换来了更具侵略性的进占。口中滋味难言的汁液几乎满得溢出,尤利尔却连一个吞咽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只觉得一阵燥热以灭顶之势自下腹窜上,让他忍不住一声低吟。
尤利尔的低吟声,就像是一泼冷水,浇在路西斐尔如铸铁般被烧得通红的脑海中,瞬间蒸腾的水汽,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警告。路西斐尔猛地回过神,身体上的反应胀痛难耐,可心中的胀痛却更加难以忍受。
松开了尤利尔的唇,深吻形成的真空在他离去的刹那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一条银线尚连在他与尤利尔的双唇之间。
路西斐尔有些无措地看着尤利尔笼上了一层雾气的双眼,尤利尔微微张着嘴,用力地呼吸着,素来苍白的面颊此刻竟染上了一层红晕。
路西斐尔这一刻几乎再次崩断了神经,身下的燥热让他的理智濒临崩溃。从尤利尔的身上跳了起来,他几乎用逃跑的速度冲出了门去。
尤利尔用力平复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的呼吸,眼中的迷蒙渐渐变成清明,然后清明化作自嘲,自嘲最后凝成了几分哀伤的冷意。
路西斐尔则一路跑回了自己房间的浴室,亟不可待地拧开淋浴的冷水开关,然后坐在冰冷的水幕下,深深地埋下了头。
即便是接近零度的冰水,也浇不灭他身体的热度,可他心中的冰冷,却无法用身体的热度来温暖。
尤利尔染上□□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还记得,上一次尤利尔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在他第二次试图对他用愈灵术的时候。
那个时候,尤利尔用那样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也能成为他的全世界。
路西斐尔还记得自己当时感觉到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幸福。
然后,尤利尔轻轻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撒旦。
幸福就那样支离破碎,无法捡拾。瞬间冲出他口腔的鲜红液体,鲜艳得极致讽刺。天国到地狱之间,如果凭借重力坠落,需要整整七个昼夜,可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两个字节的距离。
跪在被冰水激得刺骨的地面上,路西斐尔将额头用力抵着地面,发出一声濒死般压抑的低吼。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者大大,这个吻真的很纯洁,请不要让它不过审,鞠躬
☆、我爱你,我也是
尤利尔在路西斐尔离开后不久,便感觉到一阵难耐的腹痛。
不同于他力量耗损时的绞痛,也不同于他受伤后连绵不绝的胀痛,那是他几乎与死亡之树同归于尽时感受到的坠痛。
仅一念之间,他便想到,一定是路西斐尔那边出了状况。
虽然尤利尔无法理解,是什么让路西斐尔的圣灵承受到了如此大的痛苦,痛苦到甚至可以导致他濒临滑胎,他仍不得不站起身,快步走向路西斐尔目前的位置。
半年多以前,在死亡之树下,这个孩子还没有发育出躯体,能带给他的只有疼痛。如今它的身体和圣灵已经完全与他的连接在一起,它的痛苦可以直接通过灵魂作用到尤利尔的圣灵上,它的濒死挣扎,令尤利尔举步维艰。
即便如此,尤利尔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走到了路西斐尔所在的浴室门口,感受到门内少年的样子,骤然加剧的疼痛令尤利尔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他的手却在这一刻挥出,推开了浴室的门扇。
突然间的响动,让路西斐尔抬起头。占据了他整个灵魂并将其割裂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长袍曳地、目光清冷,银色的长发笼着圣洁的光辉。
路西斐尔的衣袍如今已经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水幕不断冲刷着他的面庞,将他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面颊上,他的双眼仍然湛蓝却失了澄澈,眼白的地方密布着红色的血丝。
尤利尔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先抬手关上了水幕,然后俯下身,将手伸向路西斐尔的脸。就在这时,路西斐尔眸色一暗,突然往前一扑,眼看就要将已经毫无防备之力的尤利尔扑倒在冰冷的水泊中,他却在最后一刻搂住尤利尔猛地一个翻身,将自己垫在了尤利尔和地面之间。
即便如此,尤利尔还是疼得一声抽吸。
这几乎是路西斐尔第一次听到尤利尔呼痛。他的神智蓦然一清,连忙扶住尤利尔坐起来,却发现尤利尔的身体在不住颤抖,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来,地上的水泊不知何时染上了极浅的一层粉红,淡淡的血腥气味分明地渗入呼吸。
路西斐尔大骇之下,连忙抱着尤利尔起身。
尤利尔却用手指死死扳住他的脸,逼着他与他对视。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从未如此愤怒,愤怒得燃尽了尤利尔全部的冰冷,连尤利尔的清冷嗓音,此刻听起来都带着灼人的热度:“路西斐尔,我自认从未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尽可对我说。我能给的,都会给你。请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说完,他突然闭上双眼,全身猛地绷紧。路西斐尔吓得连忙握住他的手,想要向他体内输送圣灵之力,却被尤利尔反手扣住手腕。用轻得几乎无法辨识的声音,尤利尔说道:“快去找拉贵尔。”
拉贵尔是白着一张脸开始了对尤利尔的医治,然后黑着脸完成了医治的过程。当他将治愈之力从尤利尔身上收回的时候,脸色已经沉得几乎可以滴下墨汁来。
路西斐尔一直跪坐在床边,握着尤利尔的手。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袍被体温蒸干,然后又被紧张的汗水打湿,接着又被体温蒸干。几个反复下来,已经过去了一夜一天。等到拉贵尔收手,尤利尔睁开眼睛的时候,路西斐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不堪,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尤利尔的目光轻轻扫过路西斐尔,然后落在拉贵尔的脸上,嘴角一弯,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充满讨好的笑容。
这个笑容对路西斐尔造成的效果是震撼的。那是一种颠覆性的震撼,瞬间将他镇在原地,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和人生。
拉贵尔却极不买账地冷冷开口:“你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尤利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别样的轻松:“如果我说,是我洗澡的时候一时不慎摔倒了,你能接受吗?”
拉贵尔给了他一个“你骗鬼呢”的眼神,然后目光如刀子一般割在了路西斐尔脸上。
路西斐尔现在满脑子都跑满了“这一定是错觉为什么尤利尔看起来很怕拉贵尔老师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以至于接收到拉贵尔的眼刀时,对这位自己从未忌惮过的老师,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