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笑,会当众对爱人表示亲昵,会流露出冷面之下柔软。
也就是这一天,十一决定开始关心狩魂以外的东西,例如寒哥前段时间抛来的惊悚计划。
与此同时。
坐在主座的湘夫人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楚凭澜,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地下室面无表情浑身血淋淋的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笑含桃花,却冷若冰霜木然处事任她宰割的少年。
他笑意带暖,他不再被那些记忆拖累,他站在顾轻寒身边,如同倚着太阳的月亮——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反而屡次三番受到威胁。
也就是这一天,湘夫人决定弃子,重下一步新棋。
如此种种暗涌流动,场上却依旧一片平静,雍容华贵的妇人衣着得体,坐姿优雅,保养得宜的柔荑交叠,牵着小手包落在小腹前。
楚凭澜看着大雄宝殿的外的天幕,此夜里漫天阴云,十五将近,却没月亮,空气中气味芜杂,让人心生压抑。
“不会有人来劫法场吧。”楚凭澜这么想,便这么随口说了一句。
像是回答他,一道天雷轰隆撕开天幕,落在鼓楼广场的方向,巨大的能量让人在大雄宝殿都感觉到压抑。
刺目的白光似乎只是前奏,随着雷声嗡嗡的余震,忽然之间,鼓楼广场钟鼓齐鸣,空气似被那声音冻住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运动,场内似被按了静音般万籁俱寂,强大的威压把众人镇于原地。
在场的老狐狸们,“……”
听雨楼的年轻一辈,“…………”
楚少爷的乌鸦嘴真不是盖的。
镇龙用的钟鼓威力不可小觑,即便在场的长辈们几乎同时反应掏出法器,动作也受到波及,更别说在场不少年轻一辈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意思。
几分钟后。
嘈杂喧哗和尖叫喊口号声音最先传来,威压也随之渐渐散去,大雄宝殿被殿主的亲卫包围,谁也不许进出,甚至没有召请十二卫行动。
殿内瞬时炸了锅。
其中不少是指责楚凭澜刚才那句乌鸦嘴的话的,甚至还有根据那句话借题发挥,把还未查清的事故全推在他身上的。
楚凭澜在各方攻击之下居然没和以前那样张扬地冷脸还嘴,反而木着脸仿佛压根没听到般悠然而坐。
旁人还没思考清楚其间关系,顾轻寒已经看懂了,这家伙在顾忌他。
场上吵得像是一锅粥,不少人仗着长辈撑着和楚凭澜的态度要前来指责的,但没有一个敢真的靠近,最理直气壮的那位,在远远看到顾轻寒眼神后,便成了缩头乌龟。
十二卫中也有不少为楚凭澜辩驳的,其中以房奕和齐钰为首。最后和楚凭澜相关的言论渐渐消下去,甩锅到其他人身上的声音占据了主场。
这乱象到殿主的亲卫头领拿着录像进来投影,这才彻底安静了。
录像中,鼓楼广场人头攒动,等着看沈叶琛被提刑,吵闹不输方才殿内的嘈杂。
接着便是那一道天雷,外围听着的车海集体爆炸,场面壮观如焰火大会,外场的那群戒备森严的亲卫自然都被解决了。
钟楼鼓楼空无一人,却随着天雷响起钟鼓之声,场内的威压显然比殿内的还要可怕,连殿主都只能生生看着——
沈叶琛一身礼服,立于麒麟雕像顶端,俯视场上众人,背后是强大到肉眼可见的龙息。
颇有末日起义的感觉。
连殿内看录像的老骨干们都恍惚了。
楚凭澜,“不错,卷毛这么看都比我高了呢。”
房奕哈哈大笑。
齐钰,“……”
老骨干们,“……”
没人指责楚凭澜的话,因为下一刻,录像里——
蔽月的乌云裂开一道口子,银色的巨影从云间奔走而来,把沈叶琛吃了。
楚凭澜,“……”
殿中再次炸了锅,大家纷纷讨论那是什么骚操作。
顾轻寒却摸摸楚凭澜脑袋,“你不会是下一个他。”
“什么?”楚凭澜还沉浸在金毛小矮子被吃掉的事实中,抬眼看他,被后者镇定的神情安抚,心里才有了底气。
房奕低声解释,“你以为今天处决是要干嘛,殿主闲得慌吗?”
楚凭澜眨眨眼,“我知道,为了把卷毛拿走的魂收回来,顺便再召个麒麟嘛。”
房奕笑了,“身怀麒麟血身同麒麟,召麒麟就等于召他,明面上今天是处决他,回头还是要把他放在长生殿当守卫的。不然血主能用麒麟的力量,还不用付出代价,岂不是很划算?”
楚凭澜消化了一会,才恍然刚才顾轻寒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一样?”
顾轻寒,“嗯。”
楚凭澜,“那他还是被吃了比较好,那家伙肯定不会甘心在长生殿被困一辈子。”
顾轻寒看着完全对自己的危险没自觉的家伙,伸手弹了弹他脑门。
没等楚凭澜折腾回来,殿主的亲卫队长已经走过来了。
房奕朝来人一笑,“殿主没请十二卫?”
亲卫队长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殿主请各位回去。”
等亲卫队长接着去通知其他人,齐钰才问,“我们是被怀疑了吗?”
房奕笑看他,“又不是你干的,你心虚什么?”
说完又瞧瞧老神在在的顾轻寒,没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顾轻寒时不时搭一句。
说着说着,房奕看着那反复回放的画面,忽然来了句标准的京骂,道,“爷媳妇被炸了。”
楚凭澜被他逗笑,意有所指地看看顾轻寒,后者一脸无辜,把楚影帝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楚凭澜对房奕和齐钰很快放下心防。
他能感觉到顾轻寒对他们态度的不同,那种朋友间相处的会心,是模仿不来,也强求不来的。
“朋友”。
真是陌生的词。
楚凭澜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想起沈叶琛的脸,唇角弯起,单边酒窝微微陷下去。
“笑什么。”顾轻寒戳戳他的酒窝。
楚凭澜抬眸笑看他,没说话。
顾轻寒像是意会到他的想法,亲了他一下作为回应。
房奕一直针着顾轻寒让他赔他一个媳妇,凶神大人把齐钰塞给他,若无其事地带着楚凭澜走了。
楚凭澜被他牵着走,回头给他们做了个鬼脸,小尾巴一样粘着顾轻寒走了。
留下一脸无辜的齐钰挨房奕的揍。
齐钰,“……”
食物链底端就是这种感觉吗。
——卷五·相国霜钟金鳞诀·完——
回去的路上。
顾轻寒,“宵夜吃什么?”
楚凭澜刚买了明天做早餐的包子,夜风吹来,忍不住裹了裹毛衣,只觉得秋天真的来了,“吃皮蛋瘦肉粥加油条,还要吃肠粉加蛋加皮,要热的。”
“吃那么多,你不怕撑?”顾轻寒随手推开一家品牌成衣店的门,进去挑了件外套,和跟着进来正享受室内暖意的楚凭澜道,“回去热点汤你垫肚子就好了。”
“不要,”楚凭澜也不问他衣服挑给谁的,嫌他挑的那件外套颜色黑,改拿了白的,去收银台结账,“我就要吃那俩。”
“你吃撑了受罪的是你自己,喝汤吧。”顾轻寒刷卡签单,信手把热印纸递回去给收银员,示意不用包,直接让把吊牌剪了,扔给楚凭澜穿上。
“嗯,所以我自己负责啊。”楚凭澜不客气地穿了外套,出了门,回头,“汤可以吃完之后喝。”
顾轻寒,“……”
他就不该问宵夜的事,说不定这祖宗嘴痒完就忘记了。
“决定了,凰记应该还没关门,我们坐地铁去的话……啊。”楚凭澜走在前头,也不知道踩到什么,忽然蹲下了。
顾轻寒眉头蹙起,走过去看,见他没事,面前还有一只“小流浪狗”,才松开眉头,“走吧。”
当前是第: 15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等等。”楚凭澜把拎着的塑料袋打开,热乎乎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他掰了一个肉的,给小狗吃。
那小狗挑剔得很,毛色脏兮兮的,依稀看出来是只二哈,估计以前也是有主子的,路人给东西也不吃。
“你还挑上了?”“被路人”的楚凭澜似乎对狗狗有什么执念,把准备给顾轻寒的辣酱拆了,把包子沾了辣酱,继续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