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的情绪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温凉理解了贞子的意思,“那么什么情况什么人才会出现孤立情绪?”
“人格存在问题的生病的人。”贞子说,“比如一些极端人格的反社会者,一些精神严重失衡的精神病患者等等。”
“但是罗斯女士看起来不像以上两种人啊。”马罕马尔泰困惑地说。
“所以我下午也没往这个方向想,这太不寻常了。”贞子同样一脸茫然。
温凉的眼神越过贞子、马罕马尔泰以及皱着眉头的莉莉丝,落到了……神坛一侧一座不起眼的棕褐色小格子间伫立在那儿。看着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正是这座神殿里唯一的忏悔室,也正是在那里头,有一个传声筒与地下室相连,将房子里信徒的心声传递给“神祇”。
温凉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格子间的门。
里面的空间十分狭小,仅可容一人进入。房子当中摆着一张椅子,椅子前面有块搁板,上面是个比地下室里的小许多,但可以看得出是同一个系列的喇叭花形状的传声筒,整间屋子里遍布灰尘。
“怎么了,温凉?”莉莉丝问,“这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记得我上次跟你们提过吗,小马去接你们那天晚上,有人在忏悔室忏悔被我听到了,但是这座忏悔室看起来应该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当初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温凉并没有太上心,因为感觉和密室线索不太相关,事后虽然问了马罕马尔泰一句,但谁都没看到那个忏悔的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知道玛德琳娜曾经在神殿出现过,再回过头来检视这件事才发现事有蹊跷。
忏悔室里蒙着厚厚一层灰,尤其是那个已经生锈的传声筒,根本就没有任何近期被人使用过的痕迹,那么温凉当初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你在听,我知道我不该再做那些梦,所有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倒回去重来,而我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我知道,我是有罪的。”这是当初那位不知名女士在忏悔室里忏悔的大部分内容,最后一句温凉没能听清楚,他只听到了“我只希望……”
为何不可做梦?为何有罪?她又希望什么?
莉莉丝说:“是不是那个忏悔的人也像罗斯一样,是某种特殊的存在?”
温凉没有接话,而是再次看起了朴青山刚刚传过来的几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上记载着每五年整座幸福镇的变迁,温凉之前看的时候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桑多、佐塔、卡德尔三位“魔鬼仆人”身上,但这一次,他显然不是在看他们。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温凉没有找到那个女人,他立刻联系了朴青山。
“温凉,你们还没过来吗,”朴青山的声音十分着急,“侯爵马上就要出海了,大家都在等你们。”
“小山,你刚刚是去参观了梅耶尔侯爵府邸的家族历史陈列室吧,有没有把所有合照都仔细看过?”
朴青山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答:“看是都看了一遍,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记住所有细节。”
温凉问:“照片里有库克·梅耶尔的父亲吗?”
“我给你的没有,那几张照片是近二十年的,德文·梅耶尔侯爵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再往前的话,有。”
“那么侯爵夫人在里面吗?”
“侯爵夫人……稍等,我确认下。”过了会儿,那边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但是这次讲电话的人却换成了罗伯特。
“侯爵夫人不在合照中。她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养病,不参与合照。”罗伯特说,“温凉、莉莉丝、神无月贞子、马罕马尔泰,我最后再说一次,侯爵马上就要出海,他希望神使和勇士们都能和他并肩战斗,你们现在就赶过来。”
而后,他顿了顿,稍微压低了点声音说:“整个密室的情况我已经全都掌握,出海是解决密室的必要步骤,通知你们过来不仅是因为侯爵这么希望,也是因为不管怎么说,我此时是E2班的一员,我对这个集体有责任感,但是如果你们不来,那么最后造成的损失希望你们自负,同时,我也会向组委会反映你们几个在团队赛中故意消极不作为的违规行为,你们好自为之。”通讯就这么断了。
马罕马尔泰有点被吓到了,大个子愁眉苦脸地问:“怎么办,班长,我们要现在去港口吗?”
“你们几个先去,不管罗伯特自己怎么以为,我可以确定他掌握的并不是真正的真相,你们替我看着他,万一有什么事,还来得及挽回。”温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不论是11座岛突然升起还是库克突然要出海,都跳出了密室逃脱的法则,哪怕这是两个版本的融合密室,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替你,你不过去吗?”莉莉丝问。
“我有个疑问,还需要去梅耶尔府确认一下。”
“我、我和你一起去!”贞子鼓起勇气说道。
莉莉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贞子又有点怂了,但她还是努力说道:“班长,你要去确认侯爵夫人的具体情况是么,我对情绪敏感,带上我会有用的,真的!”
见女孩子难得积极替自己争取,温凉点点头:“行,那你跟我一起去,全程跟紧我,听我指挥。”
“好。”
温凉又对莉莉丝说:“库克那边就麻烦你了,我稍后赶过来。”
虽然不明白温凉具体要做些什么,但这个人的话里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哪怕是两个版本融合的奇怪密室,哪怕同伴似乎出了问题,哪怕出现了11座稀奇古怪的岛,跟着他,或许一切都能解决。
莉莉丝点点头:“好。”她对马罕马尔泰说:“小马,我们走。”
“啊?哦,好。”
四人分道扬镳分别朝着两个方向奔去。
很快,温凉带着贞子重新回到了幸福镇中。由于11座岛屿的突然出现,加上侯爵敲响了紧急戒备的警钟,整座幸福镇上此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老弱妇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正值壮年的男人们则带上了鱼叉长矛等武器集结在港口,打算跟随库克一起出海干仗。
温凉与贞子趁黑摸进了梅耶尔府邸,进去后便发现整座府邸里虽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点人声,仿佛一座鬼宅。温凉目的明确,既然没人阻拦,他也懒得躲躲藏藏,直奔二楼侯爵夫人的房间。
不久前,温凉曾在雷声中驻足房间门口,从门缝里看到层层纱帐掩映下仿佛木乃伊一般干瘪的人影,而此时温凉不用推开门便知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任何情绪反馈。”贞子仔细感受了一下,“屋子里没人。”
温凉开门进去,房间里的窗户开着,阵阵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将窗帘吹得在空中高高抛起,像是在那后面藏着一个捉迷藏的小孩。
温凉一把掀开纱帐,果然如贞子所说,纱帐下面除了一床被褥,什么也没有。
温凉放下纱帐,又快步跑出房间,在梅耶尔府邸寻找,很快,他在一楼最里侧找到了朴青山提过的那间梅耶尔家族历史陈列室。
陈列室里摆满了记录了梅耶尔家族辉煌的各种物件,有侯爵勋章、祖先的手稿、王族赏赐的宝剑等等,墙上则挂着朴青山说过的那些照片。温凉逐一看过去,合影习俗从很早前就开始,每过五年有一张,一开始是画像,后来变成黑白照。
合影里有人成长,有人老去,有人新生也有人消失,温凉看到了库克·梅耶尔小时候被一个大胡子男人抱在手中,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当年亲历幽灵船事件的小梅耶尔,但令人困惑的是,没有一张照片里有小梅耶尔的妻子,库克·梅耶尔母亲的照片。
这个女人明明应该是整座岛上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但在一张连贫穷渔夫的老婆都有一席之地的照片里竟然没有她的存在,同样不存在的,是见了温凉他们两次,在六十年前的幽灵船故事里也有一席之地的罗斯。
温凉找了很久,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六十年前的合照一角。在那里有一个年轻人的半张脸隐在一栋屋子的一扇窗后,他似乎本不想入镜,但无意中被留在了相片中。
那是一个面容尚且稚嫩,但长相出挑的人,露出来的半张脸上五官精致,有点雌雄莫辨的意味。
“这是谁,”贞子疑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见过她。”温凉说,“这是年轻时候的罗斯,也是库克·梅耶尔的母亲玛德琳娜·皮埃尔,同时还是传说中葬身大海的富兰克林。”
作者有话说:
? 51、幽灵船18
“这是我的母亲, 也是当年幽灵船的见证人之一。”库克·梅耶尔向着E2班的众人介绍道,在他面前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全身都被黑纱所笼罩的女人,看不清长相, 只能依稀分辨出一点轮廓——干瘪、瘦小、皮肤皱皱巴巴, 即便侯爵夫人确实年龄大了,但这副模样也实在很不符合她养尊处优的身份。
“你想带上她一起出海?”莉莉丝脱口而出, 实在是因为想不通。
11座突然出现的岛屿上隐藏着多少危机谁也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把一个病恹恹的老妇人一块带出海,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孝顺儿子应该做的。
“我母亲虽然年纪大了, 但作为当年幽灵船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她能为我们提供许多宝贵经验,再说, 我们都出海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邸里我也不放心, 你说对么,母亲?”库克弯下腰,在女人耳边轻声说着, 还伸手帮她将一条被风吹落的黑纱围巾挽到了颈后。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温情意味的动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来却有几分古怪甚至是恐怖。
“库克把侯爵夫人带上船了, 他的状态很不正常,侯爵夫人在他手里看起来像个人质。”莉莉丝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 向温凉发送信息。然而下一刻, 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直接拉到了半空中。
“谁,放开!”
“你在干什么?”抓住莉莉丝手腕的人正是光头祭祀凯撒, 他冷冷地盯着莉莉丝。下一秒, 他一把将莉莉丝手腕上的通讯终端撸了下来, 直接丢进了海里。
“他们几个的也要除掉,谁也不许乱动!”罗伯特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身后跟着侯爵府邸的卫兵,冷兵器出鞘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把E2班几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罗……神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什么啊?”马罕马尔泰张开双手将两个女孩子挡在自己身后,焦急地看向自己的同学。
朴青山或许知道罗伯特对自己的同学们并不友善,但显然也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他用力挤开那群卫兵,走到前排说:“神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回答他的是罗伯特的一句简短命令:“动手。”
下一秒,所有人的通讯终端,包括朴青山的都被除下扔进了海里。
光头祭祀凯撒在旁边监督着这一切。
“他们身上佩戴的东西都不能留,里面有武器。”罗伯特说。
于是,E2班四人身上所有东西都被取了下来,包括朴青山脖子上的一根石头项链。朴青山紧紧护着那根项链:“不要拿走我的东西,这只是个纪念物,不是特殊道具!”然而,没有人听他的,项链直接被凯撒一把拽断,丢到了旁边的废物堆里。
一瞬间,朴青山的眼睛都红了,他死死地盯着罗伯特,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袭击同班选手是违反比赛规定的行为,你会被除名并给予严厉惩罚!”
“拿掉点身上的累赘怎么能叫袭击呢,再说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动手。”罗伯特说着,还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似乎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幽默。
“这是直播,所有人都在看着你。”莉莉丝冷冷说道,“就算你钻了比赛规则的空子,你以为正在观看的观众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有好感,把票投给你?”
“这倒是个问题,”罗伯特像是被莉莉丝提醒了,摸着下巴露出个困扰的表情,不过他只装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吃吃笑了起来,“不过,还有条规则你可能忘了,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正式比赛规则第七条,在某场团队比赛中如全团只有1名选手成功从密室逃脱,则该名选手将跳过本轮比赛投票,直接晋级下一轮并根据其实力重新分配班级。”
“你……你想把我们全部淘汰掉?!”马罕马尔泰吃惊地张大了嘴,头顶的金桔树叶飘了好几张下来。
“本来我也没这么打算,谁让你们总是不配合我呢。好好的大道你们不走,非要挑独木桥过,这下好了,桥断了,过不去了吧。”
“淘汰不淘汰不是你说了算,只要我们能够从密室逃脱……”
罗伯特嘴里“啧啧”了两声说:“朴青山,我本来以为身为朴家子弟,你应该是个识大体的人,想不到居然也那么感情用事。你本来是可以跟着我一起离开的,可惜了。”他摇着头说,“至于为什么你们会被淘汰,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此时,之前曾经引温凉几人去侯爵府邸的卫队长快步跑过来对库克禀报了什么,库克走上来说:“神使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否现在就出海?”
罗伯特回头看向幸福镇中心的梅耶尔府邸,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不能亲眼把温凉送走,不过结果是好的话,过程也就不强求了。”他轻轻挥了挥手,“走吧。”
于是,所有人全都上了船,向着出现了11座岛的海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