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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是联系不上!”贞子焦虑地不停拨打通讯终端,但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此时,温凉和贞子正在玛德琳娜的家中。温凉在做出了惊人的结论,离开侯爵府邸后,没有马上赶往港口和其他人汇合,反而跑到了那三个“魔鬼仆人”家中。
顾不上敲门,温凉说了句“打扰了”,一脚踹开了卡德尔家的门就冲了进去。
卡德尔的妻子和孩子此时都在家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时候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提线木偶一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对温凉两人的擅闯没有丝毫反应。
“她们没有情绪波动,像是……空壳子。”贞子的天赋特长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发现了两人不对劲的地方。
“嗯。”温凉轻轻应了声,手下不停,将卡德尔的私藏柜门打开,翻出了那几本老旧的图画书揣上,然后他们又去了桑多和佐塔两兄弟的家里,在这里,温凉找到了被打扮成水上冒险家的人偶以及几枚不知出处的徽章。
最后,温凉跑到了玛德琳娜·皮埃尔的家中东翻西找,贞子并不知道温凉在找什么,只是在后面尽职尽责地跟着,尽己所能地帮助他,哪怕是帮忙拿东西也好。
“找到了!”温凉在一间房间的床板下方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口上锁的箱子,放上图画书、人偶、徽章并输入推测的密码“富兰克林”后,温凉打开了箱子,也就是在这时候,莉莉丝的消息送了过来。
“船只离港了。”温凉走到二楼窗前,看向不远处的港口。这个位置正是在侯爵府邸找到的六十年前那张合影中,露出半张脸的玛德琳娜曾经站立的位置,她就是在这里看着幸福镇那些人们的合影,当时的心情恐怕一言难尽。
“怎么办,我们得追上去才行!”贞子着急地说,“船,怎么没有船了?”
奇尔库克岛所有能用上的船只此时都已经出海,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港口变得一片空旷,没有任何一艘船只留下。然而,事态远比两人想象中更严峻。当所有船只都离港的下一秒,温凉敏锐地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跳窗!”
“什么?快!”温凉打开窗,甩出绳子。10块钱一把的匕首用着就是不心疼,这次温凉的绳结套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上,温凉一把抄起贞子,抓着绳子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啊……”贞子吓得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随后身后传来的轰隆咔擦的巨响便把她的惊叫给吓了回去。满天的烟尘刹那间腾空而起,像是有颗炸弹被扔在了玛德琳娜的屋子里,之前虽然老旧但主结构并没有问题的屋子在几秒钟之间就像被晒化了的糖果一样轰隆坍塌,变成了一座废墟。
只差几秒钟,温凉和贞子可能就会被埋在废墟堆里。
温凉带着贞子落到地上,然而还没站稳脚跟,两个人都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是地震,怎么会突然地震啊!”贞子快哭出来了。
“库克放弃了这座岛。”温凉一面拉着贞子跑一面说,“这我的确没想到,他放弃了这座岛以后,原来这座岛就会消失在海里,这他妈真是……”考虑到毕竟在女孩子面前,温凉的【哔哔】这次没能说完整。
“消、消失……”贞子真的吓哭了,边跑眼泪边往身后飞,但她到底是个老哭唧唧人了,虽然在哭,但是并不妨碍她继续行动和思考,“那我们得逃出这座岛才行,可是没有船了啊,怎么办?”
“不,这座岛上此时还有一艘船。”温凉却说。
“在哪儿?”
“捡宝湾的山洞里。”温凉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我们曾经离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非常近,那个山洞里藏着玛德琳娜为自己准备的逃离奇尔库克岛的船,那是她的富兰克林号!”
作者有话说:
? 52、幽灵船19
踏入幽灵船密室以来的线索千头万绪, 中间还掺杂了不同版本截然相反的言论,两个版本密室的交融,导致温凉在破解这个密室的时候进度慢过以前, 但是当适合的时机到来, 所有线索便自然而然分门别类,串联归位, 形成了清晰的证据链。
所有细节都得到了论证,所有疑点背后都有原因。
“我是怎么得出结论的……”温凉边往后山捡宝湾跑, 边对疑惑不解的贞子解释。
现在回想起来, 最开始温凉是没有任何结论的,只有怀疑。
温凉最早的怀疑是前往幸福镇路上看似随口问莉莉丝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们出不了这座岛的话,是不是可以把整座岛看成是个密室?”
无限密逃节目的密室都存在着核心人物、核心机制, 背后是一个核心故事, 这就像是一个线头, 只要揪住了其中一点,就能抽丝剥茧,将整团乱麻理清楚, 但是E2班进入的这个幽灵船密室的线头却显得太多了。
核心人物方面, 同一时间出现了富兰克林、玛德琳娜、无名神祇三个人物;核心机制方面, 顶着幽灵船密室的名头,困住选手们的密室却不是船而是岛, 虽然有所谓迷雾的说法补完了这一点, 但温凉几人都未亲眼见过所谓的迷雾, 所以这种说法其实也站不住脚。
换言之,这些事情都违背了温凉对无限密逃节目的机制认知, 所以他很早就确定他们的判断可能发生了方向偏差。
温凉的第二个怀疑给了神殿。
奇尔库克岛的神殿中供奉着令全岛景仰的神祇, 赶走幽灵船的功臣, 奇怪的是其雕塑形象居然十分马虎,脸部五官普通不加修饰,地下室的壁画上甚至连张脸都没有,而且壁画上也没有画出赶走幽灵船的丰功伟绩。这些已经很不可思议,更离谱的则是当初看起来只是个无关紧要小插曲的无名女士忏悔事件。
“忏悔室这种设施,通常都是内外两间,神父在里间听取忏悔,信徒在外间诉说忏悔,但奇尔库克岛的神殿忏悔室却是上下构造,忏悔的人在顶上,听取忏悔的神居然在地下室,歌功颂德的壁画也在地下室,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嗯……是好奇怪,这样好不尊重神哦。”贞子看起来柔柔弱弱,体力倒是不错,虽然温凉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但是在地动山摇的情况下还能一边跑一边跟温凉对话足见贞子确实是个经过专门培训的密逃选手。
“所以那个时候我心里就隐约有个想法,所谓的神殿会不会并不是供奉神祇的地方……”
“不是供奉的地方,那是什么?”
“是囚禁神祇的牢笼。”
“啊……”贞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如同地下有条蚯蚓在拱一般,几棵树被连根拔起,差点砸到她身上,还好小稻跳了出来,小小一个稻草人竟然力气极大,它一把接住了砸下的大树,虽然只是一会儿,也足够贞子躲开了。
如果神祇是被囚禁起来的,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神祇在地下室,因为祂在坐牢;为什么神祇的形象敷衍了事,因为建造神殿的人并不畏惧神祇,甚至是“造神”的背后推手;为什么壁画上没有画驱逐幽灵船的事,因为被囚禁的“神祇”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罗斯女士说玛德琳娜从大海上消失后曾经回来过,出现的地方就是神殿……”贞子跟上了温凉的思路,“所以你认为玛德琳娜就是神祇?”
“嗯,你记得梅耶尔版本里的说法吗,他说玛德琳娜作为最早的魔鬼仆人,在富兰克林葬身大海后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因此岛上的人们不得不把她关了起来,甚至打算杀了她,直到遇到了突然出现的神祇,所以我想玛德琳娜被囚禁这件事是确实发生过的,而没有脸孔的神祇也恰好被发现停留在神殿的地下室中,所以可以大致推出玛德琳娜=被囚禁的神祇。
“等式还不止这一对。已知玛德琳娜与富兰克林曾经共同居住在一幢屋子里,即便玛德琳娜再乐于助人,也很少会有父母允许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住,所以这个细节一直令我十分困惑,但奇怪的是,不论是梅耶尔版本还是罗斯版本中居然都承认了这一点,所以我倾向于这也是实情,加上玛德琳娜与富兰克林这两个名字在两个版本中都在差不多时间退出奇尔库克岛的舞台,所以我得出了第二个等式,玛德琳娜≈富兰克林……”
这样一来,人物关系变成了“被囚禁的神祇=玛德琳娜≈富兰克林”。
“第三个等式是罗斯与玛德琳娜。朴青山在罗斯的家里发现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罗斯怀里揽着三个男孩,那三个男孩后来都成为了库克嘴里的魔鬼仆人。幸福镇上的小孩不少,为什么偏偏是跟罗斯关系好的都成了未来的魔鬼仆人?卡德尔珍藏的图画书、桑多兄弟的冒险家人偶都告诉我们,他们也向往航海远行的冒险世界,他们得到的这些东西肯定是有人馈赠给他们的,其中图画书的风格又与神殿地下的壁画出自同一人之手,加上魔鬼仆人与富兰克林、玛德琳娜息息相关,我们刚才又已经得出玛德琳娜≈富兰克林,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大胆地把罗斯加进这个等式中……”
于是,人物关系又进一步拉长,变成了“被囚禁的神祇=玛德琳娜≈富兰克林=罗斯”。
“最后一个等式是我发现的。”两人已经跑到了后山,就在刚刚那一会儿的时间里,整座奇尔库克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幸福镇已经完全坍塌,曾经以“幸福”著称,如今只剩废墟,废墟中甚至没有死人——这是贞子通过情绪感知确认的,那些被留下的幸福镇的老弱妇孺竟然连死人都不是,只是空壳。
整座奇尔库克岛都在发出悲鸣,仿佛一只即将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的软柿子,后山也崩塌了不少地方,幸好温凉他们之前发现的山洞还在,只有洞口被掉落的树木山石遮掩了一部分。温凉从储物道具里拿出两把铁锹两副纱手套,分了一把给贞子,即刻就动起手来。
贞子:“……”
贞子决定先把自己的推论说完:“最后一个等式是罗斯女士=侯爵夫人,因为我发现她们俩的负面情绪频谱几乎一模一样,这在两个人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加上她们的情绪都孤立、缺乏正向的补偿机制,所以仅有一个可能解释这个情况,那就是人格分裂。”
人是复杂的高级动物,情绪机制也十分复杂,当一个人遇到不好的事情时,负面情绪帮助人们及时发现自己存在问题,正向情绪补偿机制则帮助人们尽快从不良情绪中走出,但是当负面情绪过于强大,一个人实在无法承担的时候,副人格便出现了。
温凉已经飞快地清理完了洞口的垃圾,率先走了进去,贞子赶紧跟上。
“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玛德琳娜的一生或许过于坎坷,因此她将自己分成了几块。富兰克林代表梦想,玛德琳娜曾梦想自己自由自在航行在海上,见识多姿多彩的世界,但这个梦想夭折了,所以富兰克林葬身黑风暴海,成了她心里徘徊不去的幽灵……”
温凉将从玛德琳娜房间里发现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钥匙。
之前在山洞过夜的时候,温凉三人明明也曾经检查过这里,当时却没有发现,山洞那么深,深处还有一扇紧闭的门。
温凉将钥匙插入门锁之中,轻轻一扭,门锁便应声而开。将两扇木门打开,温凉看到了一艘看起来有点简陋的小船。小船仿佛是用不同的零部件拼凑起来的,木板颜色和新旧程度都不同,但对造它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了。
不论是梅耶尔还是罗斯的版本中丨共同承认的另一件事是玛德琳娜经常来捡宝湾捡东西,温凉一直疑惑于玛德琳娜到底在捡什么东西,现在他知道了,她在寻找那些被打烂的船只中尚且可用的零部件,她努力地、偷偷地把那些东西挑选出来、藏好,然后花费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把能带着她离开这座岛,逃离这个“密室”的小船造出来。
“帮把手。”
“嗯。”贞子赶紧过来,和小稻一起帮着温凉将小船推出山洞。
在两个故事版本中,玛德琳娜都乘坐小船,消失于茫茫大海,从此这个故事里不再有她一席之地。
“葬身大海的富兰克林是夭折的梦想;被放逐的玛德琳娜是曾经天真的自己;罗斯承担所有罪孽,来神殿忏悔的就是她,在她的故事版本里,玛德琳娜与富兰克林的出逃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邻居小罗斯’一不当心说漏了嘴,泄露了情报给‘大人’;神祇并非玛德琳娜自己炮制,而更可能是梅耶尔为了堵上外界的嘴巴,造出来的一个假人,这样可以掩盖他囚禁玛德琳娜的事实,毕竟神祇深居简出,不可直视符合人们的普遍认知……”
“那侯爵夫人又是什么?”贞子问。
时隔多年,这艘小船终于来到了海面上,有了被人驾驶的机会。温凉先跳上船,然后把贞子拉了上来,船桨入水,小船向着驶离奇尔库克岛的方向缓慢但坚定地前进。
温凉轻轻地叹息一声:“侯爵夫人应该就是玛德琳娜的现实。在梅耶尔的版本中,逼得富兰克林葬身大海的是来自大陆的追兵;在罗斯的版本中,炮轰富兰克林的是玛德琳娜的父亲;这些都说明,折断了玛德琳娜梦想翅膀的正是她的家人。”
贞子的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所以她才会那么悔恨、不甘,不停地重复后悔,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