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语真诚地处处为胡西道着想,又踩了自己几脚,看到胡西道并无恼色甚至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他的话后,进一步说道:“胡师兄别怪我痴心妄想。其实此次前来我还想当面感谢那位师兄,再怎么说没有那位师兄就没有这些好东西。嘿嘿,还望您能帮忙引荐一下。”
胡西道听到最后,眉一挑,斜眼看他:“呵,你还挺懂知恩图报。”
葛武摸不透他话里的喜怒,只能腆着脸讪笑。
“行吧,我可以帮你这个小忙。”胡西道不觉葛武想结识杨兴是对自己的背叛。杨兴于他是亲密好友,很多事情上他们是共同得益者。
“啊,太好了!”葛武立马欣喜应道。
胡西道估摸下时辰,招呼他往刑堂里进:“这会儿他应该不忙,你过来吧。”
“哎,谢谢胡师兄!”葛武感激万分。
他正大光明跟在胡西道后面进了刑堂。刑堂内冰冷庄严,匾额石砖都是深沉的青黑,里面人头窜动,往来脚步匆匆,有刑堂的人也有被抓来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撞到。
葛武大气不敢出,在人流中左闪右避时,听胡西道在前头念叨:“看守水牢就是好,轻松多了,不像我们,忙起来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葛武知道他又想听吹捧了,忙迎声道:“胡师兄辛苦了,您的付出长老们一定能看得到。”
“哼,你说了又不算数。”胡西道话虽这么说,面上疲惫却是肉眼可见地舒缓。
七拐八弯,他们走到水牢上层的一间房门口,胡西道说:“你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人。”
葛武点头应好。
胡西道消失在昏暗长廊尽头,右转下石阶到地下水牢。
水牢内,杨兴坐正在拐角的木桌旁,左手托一盏小灯,右手慢慢翻动一册账簿。
胡西道没走几步看见他,笑着上前站在他背后,说道:“又在这算你的家财?”
杨兴保持翻看账簿的动作,头也不回地揶揄他:“还敢偷懒来找我?小心你完不成今日审讯不完,掌殿扣你的灵石资源。”
胡西道脸上的笑顿时垮掉。
他拍拍杨兴肩膀,没好气地说:“停停,有个人想见你。”
杨兴不在意道:“谁?想见我就能见?一边儿去,耽误我挣钱。”
“你——”胡西道无语,心想你顶多收收放放留影石,又累不着,能耽误你啥?
他懒得和杨兴争辩口舌,眼骨碌一转,长叹一声,逗弄他道:“确实只是个外门门徒罢了,你不想见属正常。但好歹是个大客户呢,你交给我的东西,有六成,哦不,算上今天的,有八成都是他买去的。”
“他求我将他引荐给你,还带了见面礼来呢。算算算,你不见我就让他回去!”
“刺啦——”椅子向后一撤,杨兴腾地站起,收好账簿整理衣装,仿佛片刻前说不见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现在有空,走吧。”
胡西道:“呵呵。”
二人一道回到上层的休息间。门外,葛武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葛武,外门的。这是杨兴,负责看守水牢。”
胡西道简单互相介绍两句,就急着要走:“我回去了,你们好好聊吧。”
“哎好。”葛武点头哈腰地恭送他离开,又客客气气地对杨兴喊:“杨师兄。”
杨兴不吝啬地回以他一个微笑。
他不比其他三殿六堂的人有严重的等级观念,虽然不说多瞧得上外门的,但只要给他送钱来的,还是大钱,他不介意给几分薄面。
“要进来聊吗?”杨兴推开休息间的门:“里面没人。”
葛武听话地跟他进门。
但进门之后,在杨兴问他来意时,他的笑忽然变得意味不明。
葛武将装得满满当当的四象囊推到杨兴面前,注意到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惊喜时,半真半假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观赏杨师兄记录下来的留影石后,武日夜挂念,夜不能寐,抓心挠肺地也想亲身体验一遍,着实惭愧。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杨师兄能帮武达成此心愿了,所以……”
“所以你想上季雪满?”杨兴不拘客套矜持,当他的面就打开四象囊数起里面的东西。应是葛武送礼送到他心坎上了,他心情不错地跟他聊起来:“你喜欢他?”
“啊?”葛武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解释道:“杨师兄说笑了,哪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觉得稀罕,想尝尝味儿罢了。毕竟他在获罪前,也是宗门内风光无两的人啊。”
杨兴抬头笑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话里带几分讥诮,葛武听出来了,是在骂他的品性和他低贱的外门身份正好匹配。
他尴尬笑笑,还想再讨几句好,又听杨兴“咦”了一声,接连疑问道:“可是我看你不像是胆大到为了快活一晚甘愿冒这么大风险的人啊。你别跟我比,我是最喜欢钱,所以不怕。那你呢?你是因为好色?”
“这……”
“还是说,有其他更大的好处值得你冒险呢?”
杨兴微笑看向他,犀利的眼神像是把他的灵魂看透:“该不会,你是想把他当炉鼎,在他死前采补尽他的修为吧?”
葛武登时瞪大眼睛,面露慌张,硬挤出难看的笑:“!怎、怎么会……”
这人没城府,太好猜,杨兴觉得好笑,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叉饶有兴味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万一你暴露了,我不也完蛋了?”
葛武愣住。
这意思是不帮了?收了他几乎所有家当,然后不帮他?
“杨师兄,我想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葛武试图控制因恐惧和愤怒抽搐的面部,隐隐威胁道:“你偷录留影石高价卖出在先,不管你帮不帮我,被门主知道了,都不会好过吧?”
杨兴耸耸肩,似乎不为所动:“哦,你威胁我。”
“你!”葛武被这油盐不进的家伙气到了。
杨兴在他噎住时继续说道:“要是每个买家都拿这事来威胁我,我还用活?有本事你就去告状,我很想看看,你这个最大买家之一会落得个什么惩罚。”
他向后一仰,右手绕过椅背,懒懒道:“而且,你一外门门徒就想威胁我,你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今天你连这门都走不出?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笨。”
葛武震怒:“你敢!这里可是刑堂!”
杨兴一摊手:“哦,你也知道是刑堂啊。”
“你!”葛武瞬间害怕地站起身,椅子砰地跌倒在地,他向后撤时差点被椅子腿绊倒。
“哈哈哈就你这胆子,也敢来威胁我?”杨兴被他胆小如鼠的样子逗得放声大笑,看葛武已经惶恐地跑到门口,右手一挥,葛武整个人立即被吸回来,牢牢趴在桌边不能动弹。
杨兴纳闷道:“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两人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葛武怕死,涕泪交加两股战战,声音颤抖:“别,别杀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杨师兄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会吧!我保证守口如瓶到死也不乱说!”
“别别别。”杨兴抬手制止他:“你可别乱说,我哪里说要杀你。”
他在葛武惊恐的目光中,有些兴奋道:“不得不说,你此番到来,给我提供一条发财的新路子。”
“我呢,对男人没兴趣,对修炼兴趣也一般般,还是钱最好。不如这样,这次你给我送的礼就当是花费,买季雪满一夜的花费。以后谁想上季雪满,交钱给我就好了。对了,还可以把别人上他的场景用留影石录下来,啧啧,在他死前我肯定能大赚一笔。”
杨兴摸摸下巴,自我认可地点点头,葛武听了他的话,先是呆住,随即不敢置信地直念叨:“疯子,你真是疯子!”
杨兴冷哼道:“一个两个都这样说。疯子又如何?疯子才敢赚别人不敢赚的钱。”
他松开对葛武的禁锢,对方瘫倒在地,他俯视道:“想好了吗?你求我的机会,现在给你,你要不要?如果你不要,我再去找别人。”
葛武虽震惊于杨兴的胆大狂妄,但杨兴的积极配合无疑增加了他的底气。他相信杨兴绝对说到办到,其他人是不是想上季雪满他管不到,但第一个必须得是他,季雪满修为必须得归他。
“我答应你!”他咬咬牙下定决心,给出答案。
杨兴很满意他的果断:“很好,合作愉快。”
他低头从自己的四象囊中掏出一个棕色布袋,口子张开,说道:“这是气吞山河袋,先把你吸进去,待到今夜子时,我会将你放入水牢,两个时辰后再将你收回,神不知鬼不觉。”
“好。”葛武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忐忑地点头同意。
……
半夜子时。
杨兴打开墙上的缝隙,露出一掌宽的方形洞口,掏出气吞山河袋,解了系带便将袋口深入洞中。
一个黑团影子在洞口内侧一闪而过,何算无意瞥见,问道:“你这是什么?”
杨兴按下按钮,在石砖的缝隙间放好留影石后,若无其事回道:“没啥。走了,到楼梯口透透风。”
何算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你别瞒我。你放了什么进去?”
“老何,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杨兴的脸拉下来:“你最开始没阻止我,现在再管还有意义吗?”
“没阻止?我那叫没阻止吗?”何算激动地拔高声调,不小心惊动隔壁水牢的守卫看过来,他才愤愤压低声音道:“老杨,你别血口喷人!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
“是吗?”杨兴阴阳怪气笑道:“你光明磊落正直无私,那你为什么还是任我肆意妄为啊?”
“你、你!不可理喻!”何算心虚且怒,干脆一甩袖走掉,不再和他吵。
“呵,大善人。”杨兴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晃晃悠悠地也跟着去楼梯口放风。
两人一走,交叉纵横的廊道内,隐蔽角落处显出半个黑影。
苍凛又急又愁,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鼓起,看了周围好几圈都想不出该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到水牢里。
看守季雪满的两人是走远了,但隔壁的守卫还在,除非他们是聋子,否则水牢大门开启的声音不可能听不到。
原先他只打算过来踩踩点,但他刚才看到杨兴的可疑行为,又听到杨、何疑点重重的对话后,他十分肯定,水牢里有东西在折磨季雪满。
竟然实施私刑!
他恨不得将杨兴剥皮扒骨,也急着想救季雪满出来。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他顶多能溜到墙根通过缝隙观察水牢内的情形。
该怎么办……
……
葛武一被放进水牢内,先是被腐烂刺鼻的气味呛了好几个咳嗽。
他立马捂住嘴,生怕声音传出去,又胆战心惊地看向水池中央的人。毕竟季雪满身处血炼门高位几十年,哪怕落魄至此,也依然难消磨他对这位前左护法的心理阴影。
但是,他见季雪满一直低着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多了他这个人。
可别是死了!
葛武顿时慌张,要真死了他这可是亏本买卖!他连忙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分水珠,在池边一抛,池水自动分向两边,他连摔带跌地跳下池子跑过去。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猛拍胸口庆幸。
还好,还有呼吸,尽管很微弱。
确定人还活着后,葛武便放下心来。这时,他才生出心思细细观察起眼前的人。
留影石的影像只能说模糊,现在离得近了,葛武发现季雪满受的伤远比他以为的要重得多,也狼狈得多。
季雪满身上伤痕遍布,浑身被血水湿透。伤口因为在水中泡太久,迟迟未能结痂,向外翻出一圈浮肿泛白的血肉。要说全身上下还有哪能看的,除了那张苍白削瘦的脸,还有……
他低下头,瞧见不着一物的一双白腿和赤足,只有外面一层湿得近乎透明的长衫堪堪遮住些隐秘景象。
葛武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看直了眼。
季雪满伤成这样,还不知能不能受得住他,会不会比留影石里叫得还骚还浪……
葛武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呼吸就变得局促起来。
季雪满的可怜唤不起他的同情,他此刻只想把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坛,压在他身下狠狠凌虐、索取,看他绝望无助地挣扎、哭喊。
一定很美妙。
他嘿嘿笑出声,下一瞬却僵在脸上。
“你、你……”
季雪满醒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记忆里对此人的恐惧袭上,葛武开口就要慌张解释:“我、我不是……”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后半句。一是他脑子太乱,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二是他注意到季雪满的异常。
这人虽在看他,但双目空洞无神,一点情绪都没有。
就像是行尸走肉。
葛武一下恼了,感觉自己被人戏耍。
这算什么?他为什么要怕?季雪满被困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哪怕他今天把季雪满做死也没人能发现!
他嘴角展开淫邪的笑,阴恻恻地说着羞辱的话:“季护法放心,今晚由我来满足你,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哭着求着让爷的大鸡巴操死你!”
季雪满依旧面无表情没反应,像是聋了。葛武底气更甚,蹲下身,两只手掀起长衫便要往里探进头去。
“轰!”
刹那间,身后爆发一声炸裂巨响,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整个水牢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