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谅,见谅他女娲娘娘!韩昌乐只觉有东西堵胸口里,气太不顺。
一是这小子先斩后奏,不仅偷溜去找季雪满,看样子还对人家有了想法,做了一夜春梦。二是虽说叶折瑾现在是他徒弟没错,但说到底是叶珏转生,若他某天想起前生的事,会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看了他的丑态而被灭口?
暮春近夏的时节,韩昌乐不禁打了个寒颤。
“行,那你歇着。”韩昌乐不愿多待,想回去窝在自己屋里寻找些安全感,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头叮嘱一句:“你既得了教主优待,那就好好听教主的话。”
可别再伤了人的心。
“嗯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前生作恶多端的人现下跟个小鸡仔一样,缩在被子里点头如捣蒜。
韩昌乐郁闷地走了。
叶折瑾长舒一口气,掀开被子透风。
他也是紧张到没脑子,师尊第一遍问他醒没醒时,他该出声说等一下的,结果光顾着藏亵裤没拦住人。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他借机试探了一番,而看师尊的反应,似乎并没有阻拦他和季雪满相爱的意思。
那就好办了。
叶折瑾心情愉快地起床穿衣叠被,甚至有闲心哼着小曲儿,特意手洗换下来的脏亵裤。
洗完后,他也没急着用法术快速烘干,而是在屋外支了衣架,在太阳底下曝晒。
干完这些事,他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回屋挑一件最好看的衣裳晚上穿着去见季雪满时,恰有客人来访。
“阿瑾!”一道欣喜男声自背后响起,叶折瑾回头,见是他出了名好脾气的师兄潘桐。
潘桐迎面朝他快步走来,神色舒缓道:“太好了,阿瑾你没事!昨晚韩师叔一直找不到你,可真是吓坏我们了。”
叶折瑾难得羞愧:“抱歉,昨夜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未和师尊提前通禀,让大家担心了,刚才师尊已经来过我这里了。”
“呼,那就好。”潘桐放下心来,嗔责道:“下次可不许再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消失了,你年纪小,最是让大家惦记。”
“呵呵,年纪小,可不代表就能任性妄为。”
不和谐的怪声出现,潘桐尴尬转身,现出跟在他后面的冯昔。
潘桐为叶折瑾说好话:“冯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叶师弟是有事情,并非任性。”
然后又转过来跟叶折瑾解释道:“你冯师兄跟我一起来看你,他也是关心你,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叶折瑾微微点头,心里却想,冯昔这等小人,明明是刀子嘴斧子心。
果不其然,冯昔下嘴唇夸张地突起,摇头摆手道:“非也非也!潘师兄,你可别再为叶师弟找补了。他呀,就是年轻,心高气傲的,昨个儿我说了他几句,就对我这个师兄摆脸色了。”
“是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潘桐对冯昔的话将信将疑,转头看向印象中一向温和懂礼的小师弟,眉头皱起。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小师弟眼尾无辜垂下,神情受伤道:“昨日是我不对,但冯师兄也忒戳人心窝了,明明知道我因没有得到教主的赠礼而难过,还说那样的话,我……”
潘桐:“!”
“啊呀,原来是这样!冯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叶师弟受了委屈,你做师兄的,该多鼓励他呀。”潘桐当即有了立场,对着冯昔指责道。
“嗯,没事的,我知道冯师兄不是有意的。”叶折瑾大度原谅,却在潘桐看不见的角度向对面投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差点没把冯昔鼻子气歪。
“哈哈,误会解开就好。都是师兄弟,哪来的仇呢。”潘桐尬笑两声,忙站出来打圆场:“都别在门口站着了,阿瑾要不要请我们进去坐坐?”
“是我疏忽,招待不周,两位师兄快请进。”叶折瑾侧身让开邀请道。
潘桐拉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冯昔进了屋,致力于让两位师弟解开旧怨、手足相待。
三人围坐在桌边,叶折瑾为他们斟了茶。潘桐正努力思索可聊的话题,忽瞥见窗外竹衣架上晾着的白色亵衣,手肘戳戳身边的小师弟,开玩笑道:“阿瑾昨夜这是做了美梦?”
叶折瑾唰地脸红了:“嗯。”
在场另两个都是过来人,年纪又比叶折瑾大上许多,共同话题这不就来了?潘桐好奇追问:“小师弟可是心有所属?倾心哪位师姐师妹呀?”
“我……”叶折瑾差点脱口而出不是师姐妹,可一抬头看到对面端着茶杯满脸不屑的冯昔,话又咽回去了,只吞吞吐吐道:“潘师兄,还是别问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哈哈,怎会。”潘桐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说道:“我们阿瑾英俊帅气,年纪轻轻却修为不俗,昆仑圣山比试之后名声大噪,就昨天,好多师姐师妹都向我来打听你呢。”
其实还有不少师兄师弟,但潘桐怕吓着孩子,没敢说。
叶折瑾惶恐:“承蒙错爱。”
可这番谦逊态度落在冯昔眼里就是假惺惺。
本来,同为男人他没觉得夜里跑马这事有多丢脸,旁边还有潘桐看着,他摆上一张臭脸懒得多说话。可潘桐问叶折瑾心属谁时,叶折瑾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是为哪样?
难道叶折瑾喜欢的人还和他有关?
冯昔还不至于自恋眼瞎到认为叶折瑾喜欢自己,而为数不多与他俩交往还算密切的异性只有他暗恋的赵依依。
想通后,冯昔顿时如临大敌。
好小子,表面装出来一副知礼懂进退的样子,没想到背地已存了这般龌龊心思!
事实上,冯昔知道赵依依对叶折瑾有好感,现在叶折瑾已暴露,再加上潘桐说叶折瑾异性缘好,因为昆仑圣山比试说错话至今被师姐师妹排斥的冯昔瞬间怒从心中来,比腌缸里的泡椒鸡还酸。
他习惯性地就要一顿嘲讽,但刚张开嘴还没发出声,脑子一转,忽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冯师兄,你怎么了?”发觉对面异样的叶折瑾谨慎防备道。
冯昔呵笑两声,扯谎骗过去:“无事,刚想打个哈欠,打到一半又不想打了。”
潘桐瞅准时机,赶紧促和:“对嘛,冯师弟,你看叶师弟多关心你啊,师兄弟就是要相扶相助嘛。”
“嗯,潘师兄说得对,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冯昔一反常态自视错处,弄得叶折瑾忍不住侧目心疑。
可他观察许久,直至潘桐把茶杯一推要告辞时,也没看到冯昔的下一步动作。
“那阿瑾你好生歇着,有事直接来找我们。”潘桐说完,拉着冯昔离开。
“嗯,两位师兄慢走。”叶折瑾送他们到门口,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然没发现冯昔在背对他后,眼底阴光毕露,嘴角扬起一个阴谋得逞的弧度。
冯昔自认他的计谋堪称完美。就在刚刚,他起身向门外走时,故意贴着杂物橱柜的一侧走得慢些,然后趁潘桐和叶折瑾说话时,迅速把藏在袖子里的瓷瓶顺着衣服无声溜到地上,滚近隐蔽的柜子底下。
这只瓷瓶里装的正是雪月宗独门炼制的催情药物,前不久他舍了大半年积蓄才淘到的,本打算先收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但现在他发掘这凭药还有另一个绝佳用处。
栽赃嫁祸。
等再过几个时辰,他便会以重要配饰丢了为由,把这事闹大,然后要求进叶折瑾的屋子里寻找。到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叶折瑾屋里搜到这样一瓶药散,再说出叶折瑾对本门女修有不轨之心,白日里晾晒的亵衣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正直仁义的师兄潘桐作证,看他叶折瑾还怎么狡辩!
英俊帅气?修为不俗?呵,人品道德败坏,君子不齿,还有谁来捧他的臭脚?
冯昔只要一想到讨人厌的叶折瑾马上就会沦为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心情立马分外舒畅,连带之前有点意见的潘桐都顺眼起来。
这真性情的老好人,最是没有主见,用来做杀人的软刀子,正好。
冯昔把后续都预想好了,就等着好戏开幕。
但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一环,低估了叶折瑾对他的厌恶程度。
就在他一走,叶折瑾立马关起门来,拿起洒扫工具,亲手把屋内大大小小角落全都清扫一遍。
真晦气,要不是看在潘师兄的面子,他都想把冯昔轰出他住所的方圆五里之外。
叶折瑾也不嫌麻烦,特地擦洗好几遍冯昔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杯子,虽然他很想换掉冯昔沾过的东西,但他没钱,有也不多,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叶折瑾想,看来吃软饭的事有必要马上提上日程。
还有这橱柜,他记得冯昔走的时候在这蹭了好几下,可得好好擦擦。
然而,就在他从上擦到下,弯腰扫柜底时,发现一只眼生的瓷瓶。
这是什么?叶折瑾擦干净瓷瓶,捧着看了半天,都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东西。
难道是冯昔掉落的?他拔了瓶塞,对着黑咕隆咚的瓶口看了看,低头一闻。
“!”叶折瑾大惊。
这香味,雪月宗的秘制催情散?
他虽修剑,但对丹药、法器、符箓等多有涉猎,也曾了解过雪月宗的修习功法。
这催情散绝对不是他的,看瓶身的灰尘不多,估计是才沾上,如此想来,应该就是冯昔掉的。
那,是有意还是无意?
叶折瑾眯眼思忖,总觉得不是好事。
这瓶子如今在他手里,若是冯昔找来,把事闹大了,同门该如何看他?说理都说不清。
还是毁了好。
叶折瑾握紧瓷瓶,掌心灵力汇集,但就在瓶身迸开一道裂缝时,他忽然停手了。
似乎……并非全无好事。
叶折瑾垂眸端量,半晌,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只茶杯,敞开的瓶口在杯缘磕了几下。
白色粉末簌簌洒落进杯底。
叶折瑾唇角勾起。
天资聪颖的小弟子受心胸狭隘的师兄嫉妒,意外中招催情散。恰巧,情潮发作时,小弟子身边只有教主一人。
这药性该如何解,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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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呵呵,黔驴技穷。
叶小狗:嘿嘿,好使就行!
第51章 番外四
叶折瑾认真制定了一个计划。
催情散药效发作需要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从他服下药散后,必须在一炷香内赶到澄微山找到季雪满,否则后果有多难堪不必多说。
他有想过等到了澄微山再喝下冲泡了催情散的药液更保险,但考虑到一整座山都囿于季雪满的神识之下,这样做无异于把计谋全暴露在人眼皮子底下,不仅达不成目的,说不定还会招来季雪满的厌恶。
叶折瑾决定赌一把。
却丝毫没意识到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其实漏洞百出,全然经不起推敲。
他满脑子都是马上就能和心上人春风一度,就像昨夜梦境上演的那般,只要稍微想一下那个画面,脸就红得像烫熟似的,还没服下催情散就觉得身上有火在烧。
其实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回首活过的二十年,叶折瑾自认行事光明磊落,担得起“君子”二字,可一遇上季雪满,他体内的邪欲就像沉睡多年后再度苏醒一般,什么心眼诡计全用上了,只为得到这个人。
或者说,叶折瑾冥冥之中有股强烈的感觉,季雪满本就是他的。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对他致命的引诱。
接下来的半天,叶折瑾堪称精心准备。先是从一橱柜里长得都差不多的衣裳里挑了半个时辰,然后又弄了一大桶热水,一边泡澡一边美美地翻看珍藏的春宫图孤本,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后,还抹了香乳,确保给对方一次愉快的体验。
等挨到太阳落山,薄月上了东稍,他立马端起药液一饮而尽,夺门而出,还顺手摸走一瓶润腻的香膏。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夜探澄微山比昨天顺利许多,凭着直觉直奔后山温泉,连云渚小庐门前都没去。
说来巧了,季雪满还真在后山。叶折瑾一穿过树林,就看到季雪满坐在凉亭桌边摆弄一株草芽,四周帘幔拉起,从他的角度正好能欣赏到美人清绝姣媚的侧颜。
叶折瑾不觉看呆了,直愣愣地杵在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片树林里多了棵人形树。
“站在那作甚?”季雪满早就注意到叶折瑾出现,看那呆子半天没过来,无奈又好笑地出声。
叶折瑾恍然回神。
他赶紧整理好衣衫,清咳一声,快步上前。
“教主。”叶折瑾站定到对方身侧,脑袋垂下,薄唇轻抿,双手背于身后,紧张地绞着手指。
季雪满放下浇草芽的小水壶,手腕弯起撑着下颌,轻笑问道:“今日来找本尊,又是为何事?”
“我……”叶折瑾嘴巴撅起,有些不满:“没事就不能来找教主嘛?您昨日答应过我,允许我多见见您的。”
季雪满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这话,点点头:“好啊,那你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啊?可是我……”叶折瑾不敢相信这人竟能这般无情。他害了一天一夜的相思,睡都睡不好,季雪满倒好,都没把他当回事。
他一赌气,直接呛道:“我不回去。”
话一出口,他后悔了。
会不会太没礼貌?让教主以为他不识好歹、不懂进退?教主位高权重的,即便他们是两情相悦,肯定也不高兴被人这样顶嘴吧……
“呵,你今个儿倒是比昨天胆子大了啊,一口一个我的,不自称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