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臣服称臣,商青礼只觉得那声太子似有千金重,狠狠压在他的胸口,喘不过气。
没有说话,移步下了台阶,只留给众人一个萧条的背影。
啼鹃抬首瞧了瞧“这木头疙瘩居然想杀师傅?”
七杀的飞鸿笑的一脸无害“一切尽在师傅与王爷的掌控之中。”
“唉?”啼鹃还欲追问,见飞鸿一副我不告诉你的表情也就作罢,转身拉拉旁边的白凤“你们都是木头,能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原本以为不会理她的白凤,却说了一句让众人再次惊讶的话“被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师傅以生命相威胁,这样事情,放在谁身上的受不了的。”
“威胁?师傅会威胁他?”啼鹃不解,那样一个风淡云清的师傅会威胁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白凤起身,看了眼渊雀“这件事情,只有渊雀一人在场,她最清楚不过了。”
啼鹃闻言也起身,凑到早已起身的渊雀身边“渊雀,这究竟怎么回事啊?大师兄为什么要杀师傅啊?”
渊雀转头,一脸冰霜,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转身离开。
“我惹到她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啼鹃转头扫过众人,满脸委屈。
“你又不是知道渊雀的性子,自己还往枪口上撞。”血鸠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那你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吗?”很客气地赏他一拳,啼鹃不服气地问道。
“这个不可说不可说。”血鸠装模作样的揉揉挨打的地方,摇头晃脑地离开。
啼鹃朝着他的背影挥动着小拳头,却没有再追问。
将众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莱赢王伸手摸摸胡子,转身进了屋子。
入夜,莱赢王府却依旧灯火通明,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后院,白衣男子静静伫立在一座墓碑前,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添了几分冷清。
前院的喧嚣并没有打扰到这里的宁静,一碑一人,安静地连风声都消停了。
良久,男子叹口气“您也希望看到这样吗?”
回答他的,只有无风而动的树枝。
身后传来脚步声,男子没有转身,抬头看了天际。
“夜空很美”看着静静伫立月色中的商青礼,墨银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
商青礼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墨银也不再开口,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一如既往。
风起,云走,月亮隐了身影,大地回归黑暗,树枝在风中乱颤,落叶纷飞。
身旁人轻声叹口气,牵动了墨银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十岁遇到他,那个白衣少年跟在怜然身旁,一脸的老成。“对不起。”
“一切皆是命。”淡淡的语气尽显无力,时至今日,他还能说什么?梦中那个身影与画中女子重叠,笑的温柔。转头看向墓碑:如果这也是你的安排,我别无选择。
“青礼,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墨银心中一急,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最为可怕,尤其是商青礼这样性格冷清的人。
“陪我?”转身,拿了背影对着他,脑海中却是浮现了苍云隐的身影,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拿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不,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墨银,我喜欢一个人。”商青礼仿佛放下了一切,靠向身后的大树。
风吹走乌云,此时的月色也变得明媚,被风撩拨的白衣无所顾忌在空中飘扬“很喜欢很喜欢他”
苍云隐,真的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轻轻的声音狠狠刺在墨银心头,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永远。”
商青礼自顾自地说道“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墨玉,会用怎样的方法杀了他?是一剑削首吗?”
“青礼,那些都是幻觉,你对他的喜欢都是幻觉,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你不可能喜欢他的。”墨银再也听不下去,上前抓住商青礼的肩膀。
“连你都看出来了吗?可笑我还在自欺欺人,如果可以早点告诉他就好了。”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商青礼笑的悲伤。
“青礼……”墨银再也看不得这个男子为了别人露出如此哀伤的表情,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轻声安抚“一切都会过去的。”
商青礼呆呆地没有动作,任由这个如兄的人将自己抱住“意欲与君采红豆,一朝惊命桃殇梦”,一句话,道出他所有的无奈与痛苦。
“青礼、”除了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墨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人若无情,该有多好。”风带着商青礼的轻叹去向远方。
轻轻推开眼前的人,商青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似是自言自语的低语在空气中飘荡开来“谁肯为君屈膝作小丑?”
第七十四章:风起
同一片天空下,苍云隐一身黑纱静静伫立在月色中,心里盘算着那个白衣男子什么时候归来。
“王爷,皇上诏您即刻入宫觐见。”府中小厮上前禀报,显得小心翼翼。
“父皇可有言明有何要事?”苍云隐依旧站在原地,伸手下树叶上的露珠,让它在手心来回晃荡。
“没有。”
“本王知道了。”五指一收,手心的露珠破碎开来,湿了整个手掌“马上入宫。”半夜急诏,想来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在国家大事上,苍云隐从来不会儿戏。
急急忙忙赶到上书房,天隆帝,苍权苍曜等朝中肱骨俱在,连平时很少露面的苍琏也在,苍云隐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上前一步行礼“父皇,九皇叔,太子。”“不知父皇深夜召集儿臣所谓何事?”
天隆帝揉揉眉心,想来是疲乏了“此事让太子与你道来吧。”
苍云隐心里更加不安,转头看着苍曜“太子?”
苍曜深吸一口气“自削藩以后父皇便命人密切注意各个藩王之间的动静,这几年下来也是相安无事。”
“前些日子探子突然来报说各地藩王与武林人士皆往凉城奔去”
“凉城?”苍云隐心中咯噔一下:青礼也是去了凉城的吧,
“为了不打草惊蛇,朝廷只是增派了探子对凉城进行秘密监视,并且让白岳凌暗中调查。”
“兵部却接到一封神秘的飞鸽传书,书信上言莱赢王已有谋反之心,意图推翻我苍氏统治,恢复大夏的国度。”
“莱赢王心系苍生,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利于民的事情?当年不是他开门放苍龙军进城的吗?”苍云隐心中疑惑。
“据说他们找到了前朝皇室遗孤李青”天隆帝双手撑住额头。
“太子李青?父皇不是说当年已经将那孩子杀死?”苍云隐依稀记得年少时天隆帝将那段往事讲给他听过。
“不错,当年确实杀了一名身穿黄衣的婴儿,不过,后来仔细一想,那个婴儿已是半月有余,恐怕不是真正的大夏皇子。”天隆帝忆起往事,唏嘘不已。
“父皇,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而信之,儿臣认为应该先坐好万全之策,一面派人打探消息的真假一面着手布置以防不测。”苍云隐想了想说道。
“朕与众臣商议,也是如此,决定派你前去凉城走一趟。”天隆帝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儿臣愿意前往。”在怎么玩世不恭,国家大事苍云隐从来没有退缩过。
“此次一行,凶多吉少,我儿切记小心行事,若是发现不对,即刻返回从长计事,你与林孝虎左炎也算熟悉,朕命他二人率领虎卫队随你前往。”又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只是,作为一国之君,有太多的不愿意要愿意。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左炎与林孝虎也同时站起“末将誓死护卫王爷周全。”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们就出发,今晚回府准备一下。”
三人领命而去。
出了上书房,与林、左二人道别,苍云隐却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转身朝太子宫去了。
在太子宫与太子妃上官婉仪闲聊一下,苍曜便回来了“太子将臣弟留住有何事相告?”
示意上官婉仪回避,苍曜单刀直入“据书信上的消息,频繁出入凉城的武林人中有西山初尘庵的人,神医无缺是来自初尘庵吧?希望这只是为兄想多了”有些事情,不用点透,大家都明白。
苍曜的话戳进苍云隐的心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商青礼的医术独步天下,可以称绝,莱赢王若是真欲谋反,拉拢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臣弟会知道分寸的。”
见他脸上担心,苍曜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次去凉城,一是为国,二也是为了那个男子吧?不得出言提醒道“云隐,切记,勿让儿女私情误了家国大事,并且,你与那个人之间,天下不会承认的。”
“太子放心,孰轻孰重臣弟还是分得清的。”对于苍曜的话,苍云隐是听进去了的,尤其是最后一句,天下不会承认吗?只要青礼承认就足矣。
拱手告辞,行至大门前,突然想到什么“霖霖一人在家难免烦闷,若是太子妃无甚要紧的事情,能否替臣弟多陪陪她?”
“我会让婉仪多去王府走动的。”兄弟之间无需多言。
得到太子的答复,苍云隐松了一口气,他能够为商霖霖做的,仅有如此。
遇到墨玉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王爷。”
苍云隐正好有些事情要找他,如此倒也免了他再跑一趟“莱赢王聚众欲行谋反。”直直看着墨玉“百花庄与初尘庵是否参与其中?”
“我若是参与其中,王爷觉得如今的皇城还能如此安宁吗?”墨玉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
“本王能够相信你吗?”
“墨玉这条命是王爷救得”墨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个在生死关头还能顾到兄弟的人,苍云隐信他“我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既然答应你守护皇城安危就一定做到,倒是你,此行太过凶险,莱赢王谋反一事已成事实,大可不必前去求证。”从心底来说,墨玉不希望这个风流王爷出事。
“为了他,我必须去。墨玉与青礼,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嗯”
“你弟弟墨银此次陪青礼去的凉城。”苍云隐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一下,说了之后却感觉有点多余。
“自我入这皇城后,庄里的一切都是他在打理,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见到他时告诉他一句,有时间聚一下。”
苍云隐突然间发现,墨玉入宫竟然已经七年之久?他们相识也已经八年了?“我会的。”
闻的苍云隐又要出远门,商霖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为他收拾行李。
苍云隐负手立在门边,太阳刚从地平线跃出,晨露未稀,映着朝阳闪闪发光。
“王爷,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王爷路上一切小心。”将那不大的包袱放在桌上,商霖霖上前为苍云隐整理衣襟。
伸手拿下眼前的柔荑,苍云隐没有一句话,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商霖霖眼中含泪,倚着门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这样目送苍云隐离开。
左炎与林孝虎早已率了五十名便衣打扮的虎卫队在门口等候,一行人无话,上马绝尘而去。
第七十五章:凉城云涌
连日来,莱赢王府热闹非凡,怜然伤势的好转给大家带来一丝喜悦,而商青礼来的沉默却让这份喜悦的气氛变得微妙。
“太子殿下?”莱赢王双手撑在地图上,抬头看商青礼又在走神,不由直起身子再次呼喊。
“王爷什么事?”商青礼回神,丝毫没有自己走神的尴尬。
“由凉城发兵分三路进攻,其他各地藩王纷纷起兵相助,太子殿下觉得此法可行?”莱赢王耐着性子再次解释。
“一切由王爷做主。”商青礼起身离开,不顾在坐的众人。
莱赢王无奈地叹口气,这样会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商青礼都是一句“大家决定就好”,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根本无光。
“王爷,多给太子几天时间,他会想通的。”每次打圆场的总是墨银。
啼鹃撇撇嘴角“人家是太子,耍点脾气又没有什么。”
众人自动忽略她的话,飞鸿手里把玩一颗小小的玻璃珠子“这样下去,不会出事吗?”
“我去看看”墨银说着起身追了出去。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近,商青礼头也没回“灵鹤与血鸠哪里去了?”
“奉怜然道长之命入宫刺杀天隆帝去了。”要墨银欺瞒商青礼,这比杀了他还痛苦,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每一天都在受着煎熬。
“不是由墨玉进行刺杀吗?”商青礼不解。
“兄长曾经受恩于苍云隐,不肯参与我们的行动,已经被逐出了山庄,怜然道长命令灵鹤与血鸠前去刺杀,这些事情王爷曾经说过,青礼?”这些日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换上血鸠与灵鹤前去刺杀?墨玉对于苍云隐已经没有了威胁?只是,以血鸠与灵鹤的手段,他们能安然躲过一劫吗?
“青礼,你还如此犹豫不决,到时候伤害的还是你自己。”命运对这个男子太残忍,给了他旁人羡慕的一切,却又不肯将快乐施舍他一丝一毫。
“不让自己受伤,便要去伤害天下人?”商青礼的眉头皱的更深。
“青礼,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恢复大夏统治,还给苍生一个太平盛世,这才是对天下人最好的交代。”
“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商青礼的反问令墨银哑口无言“人心任由仇恨蒙蔽,止不住的杀戮征讨,贪、噌、痴、欲?只恨自己无法阻止,罢了,如今木已成舟,这天下,为你们打来又何妨?到时看看带给百姓的是福是祸?”
听商青礼的意思,却是已经完全妥协,墨银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看着男子紧皱的眉头,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隐隐作痛,想要伸手抚摸,却发现当年的少年如今已与自己一样高,随即作罢,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返回。
“青礼做的任何决定,我都很支持,一如既往,我还是那个墨银。”
“谢谢”得到神医无缺的一声发自内心的谢谢,这就表明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苍云隐等人几日下来连续赶路,没有丝毫的停歇,一改平素的玩世不恭,苍云隐的眉头几天没有舒展开来。
商青礼与莱赢王的约定是在五年前,难道他们那个时候就欲造反?还是说一切只是一个巧合?可是,初尘庵与百花庄的人陆续出没与凉城,这不可能是巧合,各地藩王与莱赢王的互动越来越频繁,这也表明在凉城,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
可是,青礼,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即使所有的真相摆在自己面前,苍云隐依旧固执地相信那个白衣男子。
“王爷,再有一日便到达凉城,我们直接进城吗?”左炎二人拿不定主意,不得已上前打断苍云隐的沉思。
“找一间客栈住下来,暂时不进城,以免打草惊蛇。查探白岳凌的背景,凉城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何迟迟不上报?也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苍云隐总是能够准确的分析形式然后拿出正确的决策,也因为如此,林孝虎等人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