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手比划:“就是比你我再高出这么一些。”
“像皇上那样?”
我仔细回顾:“好像就那样,体型好像也差不多。”
谢玄刷刷两下,把身高改成了八尺,体重改成了95斤,又在下面加上一行:寻到者,请报当地县衙,赏银万两。
看了几下,大概觉得还满意,揭起,向门外招喝一声:“谢富贵。”
门外立刻进来一个十七八岁,面目硬朗的年轻人:“公子有何吩咐。”
谢玄递过寻人启事:“拿去,先抄1000份,发给十个县,让他们务必给贴到每条最繁华的街巷。”
谢富贵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寻人启事,看了一看,身体抖得如那秋风中的树叶,快速离去。
谢玄一声叹息:“冉儿,你的字的确还待多加练习啊!内容嘛,还是含蓄点的好。”嘴上不掩笑意。
好哇!笑话我,我拿起毛笔,蘸足了墨,趁其不备,在他嘴角一左一右的叫了两撇小胡子:“陆小凤。”
谢玄莞尔一笑,就要找东西去擦。
“不许擦”我威胁道:“擦了不陪你玩哦!”
“怕了你”脸凑了过来:“来吧!今天就让你玩个够。”
真够意思,老爸和沈逸都不曾这么惯着我,我把笔执到他的鼻尖:“你可要想好了,我可没强迫你,是你自愿的。”
谢玄把脸又近了近。
我握着笔,笔尖在他脸前转了又转,竟不忍心下手了,就这么一直仔细观摩,慢慢斟酌。
突然,谢玄眼神向一边一闪朝我身后看去,我正疑惑,就见谢玄侧开几步,噗咚跪地:“不知皇上前来,未能迎驾,还望皇上恕罪。”
身后一声嘹亮:“谢卿不必多礼,咦?你的脸……”
第18章:见之故意刁难
我发现一个很叫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就是当你千方百计的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你费尽心机也很难达成,可你没必要再见时,他自己竟跑来了,想躲都没地方躲。
在香涟渡那次,我并未上妆,面目已经不难辨认,之后又被皇帝识破男子身份,这下,怕是我一转头,非立刻就被认出不可。
我把视线投向谢玄,谢玄眼睛转了转,一把把我拉下身去:“皇上在此,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拜见?”
我看着坚实的地面,愤恨这个时代不平等的帝王专制,尽管不情愿,但眼下并不能随性子来。也就只好跪了下去,脸几乎贴上了地面:“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话刚落,谢玄便马上接起:“皇上,这是我刚来的家丁,没见过大人物,也不大懂规矩,还请皇上不要见怪。”顿了一下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退去做事?”
我心中暗喜,好个谢玄,平时一副呆木的样子,关键时刻还蛮机警的。我站起身,也不敢抬头,苟着腰往门外去也。
可谁知刚到门口,眼见着逃出生天,一把折扇硬生生地横在我的脖子上。
“既是家丁,想必也是个不一般的家丁,否则怎么会允许他在自己脸上作怪?嗯,还穿的如此体面“收回折扇,大跨步进屋:”留下来一起说会儿话吧!”
皇帝发话,谁能忤逆?只得低着头奄奄的跟着进了屋。
其实来的不止皇上一个,尾随的还有郡主和谢安谢丞相。
皇上一撩衣摆,恣意而潇洒的落座,郡主站一边,谢安另一边,我和谢玄挨着站在斜对过。
谢玄对郡主微微做缉唤了句郡主,又朝谢安唤了声三叔。
我很白痴的跟了句:“郡主好,三叔好。”
郡主不做理睬,只半遮半掩的直往谢玄身上看。谢三叔嗯了一声,低下眼去做沉思状,皇上则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
这些,我一瞥,看了个正着。
“谢卿,你也坐吧!”皇上发话。
谢三叔深鞠一躬:“谢皇上”坐下继续装深沉。
“谢玄,朕听说你前些日子几乎是天天往宫里跑着去见安宁,朕还以为你们情真意切,是时候谈婚嫁了,可这两天怎么又淡薄了?莫不是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拖累了爱卿?”
皇上这话说的,本没什么问题,或是做贼心虚,听在我耳里,则完全变了味道。
身旁谢玄一听这话立刻跪了下去:“实在是臣未考虑周全,请皇上恕罪。”
皇帝紧盯着谢玄,笑了:“爱卿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怪你,何必请罪”脸色一冷:“还是你真的做了什么违逆皇家的事?”
“皇上明查,谢玄一向为皇上忠心耿耿,又怎会做那违逆皇家之事?”
皇上一脸笑意,只是那笑意看得叫人身体发麻:“朕又没说要怪你,爱卿你太紧张了,起来吧!”
门外进来位丫头为皇上沏上了茶,缓缓褪去,皇上视线跟着出了门外,然后很自然的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心叫不妙,忙把头低了再低。
“那个——家丁,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躲过,我呐呐的开口:“草民裴冉。”
“干嘛老低着头,难道朕是吃人的怪物,会吃了你不成?”语气一厉:“抬起头来。”
我扭头偷看了谢玄一眼,就见他急得眼珠子直转,也只能干着急。
哎,一声叹息!生死在天,我裴冉已经算是捡了两个多月的性命,又捡了这么个知己好友,也该知足了,但是,我死不要紧,总不能连累了朋友。
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扛下一切,绝不把谢玄说出来,我不承认,他们还能把罪名硬往谢玄头上扣?
想好一切,心下那个大包袱卸去了大半,心境也就坦荡多了,我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了那双如鹰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眯了起来,表情高深莫测,一屋子人谁都没敢出声,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让人喘不过气来。
“朕觉得你很眼熟,是不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半响,皇帝终于出声,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我拉了个长音,谢玄立马接了过去:“皇上,冉儿是近日才来的京城,皇上国事繁忙,恐怕未曾出宫,又怎么会见到他呢!”
皇上神色一冷:“冉儿?你叫的倒也挺亲密,不知,你这家丁,是何来路?”
谢玄淡然一笑:“启禀皇上,上次潜入秦国,被敌人识破身份,九死一生,幸得裴冉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圣人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这救命之恩,臣自当……”
皇上眉毛一挑:“哦?原来此人救过谢卿,那朕还要谢谢裴冉帮朕保住了这一国之栋梁才是,何况朕看他气质非凡,又有倾国之貌,这一副皮娇肉贵的模样,做个家丁太委屈了吧!”
小玄子单膝而跪:“皇上重看,臣受宠若惊,裴冉之事,确是臣思虑不全,皇上好意臣已心领,裴冉的事,就全权让臣做主吧!”
“这样啊!”皇上捏着茶杯把玩:“不知谢卿如何安排?”
“启禀皇上,臣身边恰巧需要位幕僚为臣出谋划策,裴冉聪明机灵,定然能够胜任。”
皇上淡笑:“既然做骠骑大将军谢玄的幕僚,光聪明怎么够?文才也是要有的,否则,朕为堪忧啊!”
这皇上,一会儿唱白脸一会儿唱黑脸的,阴晴不定,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要是真的认出我就是那个舞倾城,为何不直接把我拿了,却要这般周旋,实在是叫人看不透。
这厢要是论起什么三书五经,老子孔子,之乎者也的,我可实在吃不消。
“这……”一边谢玄显然为难。
“皇上”半天没吱声的谢三叔终于出声了:“老臣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和文人墨士打交道,今日,就让老臣考考他吧!”
皇上笑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谢卿有惊世才华,他若能通过你的考试,想必也就当得起这幕僚的职位。”
谢三叔也笑了,对我道:“天地万物,道之本源,我们先谈谈道与天地万物的关联,裴公子以为如何?”
谈道?与天地万物的根源?也太深奥了点吧!
谢三叔抚着胡子,也不等我做答,自顾自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等等”我听的一顿迷糊,连忙打断:“我是做将军的幕僚,又不是搞哲学的,谢三叔不觉得这些虚而不实么?实在……不妥,不妥。”
“哦?”皇上身子一偏,一肘子支在书桌上,威风十足,依旧轻蔑:“那你觉得将军的幕僚应该考什么?”
“行军布阵,兵法攻略。”
“你会懂的那些?那你倒说说看。”
“纸上谈兵太过无意,我们来点实际的”我微微一笑:“下棋。”
第19章:对弈之初战告捷
棋,自古便有,要论下棋,古人似乎比现代人更普遍些,想在这棋局上得胜,的确有点心存侥幸。
但思来想去,和他们对诗似乎不太合实际,只是背几句古诗词倒也罢了,如果又转到什么孔孟之道来,那我可就真栽了。
我的棋艺不错,算不上大师但也算得上一个业余级的高手,对于下棋,无论是象棋,围棋,还是五子棋,我从小便有一种异常的天赋,就如同对音乐和舞蹈的理解与诠释,好像一直融在血液里,不需刻意学习,只要一个激发,便可以释放出无穷的潜力。
皇上沉思些许:“为何?”
我欺上前去,端的是自信满满:“之所谓始计第一,作战第二,谋攻第三,一切都先讲究个策略,这下棋之道就如那用兵之道,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间。”
我弯下腰去,直视皇上的眼睛:“皇上,谢丞相老迈,我要与他对弈胜出,传出去人家会说我欺负老人家,您是一国之君,琴棋书画自当高人一筹,又是壮年,皇上不会吝啬赐教吧!”
想这丞相谢安,雄才伟略,岂是我一个业余级的棋手敢拿来比的?可皇上不一样,自古皇上多安逸,没几个有大智慧的,想必也会好对付些吧!
如今一顶高帽,皇上应该是不会推辞的吧!
皇上闻言,一双鹰般的眼睛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数遍:“你的确很鬼。”一拍桌子,一声狮吼:“还不拿棋来。”
这一拿,小的们把象棋,围棋全部拿来了。
“皇上要下哪个?”
“随便。”
“那就象棋好了。”
“……”
“皇上要先来么?”
“朕让你先。”
“那我就不客气了。”
“……”
我一炮先发。
皇上立马挡上一子,这棋路,100个下象棋的有一多半会这么走,很好。
我说很好是这棋路很好对付。
下棋通常为三局两胜,这第一局,我也不想和他耗费时间,三步棋,将军,还是将的死君,双炮连发,他家主帅想躲都没法躲。
周边,谢三叔一脸忧郁,深沉的更见不到底,谢玄神色复杂,郡主倒是满脸喜色,侍从们则都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皇上的脸色也不大好,盯着棋盘看了半天,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挂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皇上,这一局你输了。”
皇上抬眼:“好个擒贼先擒王,再来。”
这第二局,我改变了一下策略,这三步棋将军给皇上的面子下的也着实厉害了些,何况此时不但下棋,也还要和兵法策略结合上。
我故意让出地盘,让皇上的子倾巢而出,攻城掠地,皇上的棋占了我大半地盘,神色也颇为得意了。
就叫你得意一会儿,我见时机成熟,封住出口,一马一车出动,皇上城中几乎无人护帅,往回调派已是来不及,这个帅,我是吃的响当当,豪迈迈。
“皇上,这一局叫调虎离山。”
四目相对,浅笑无言,眼神相撞,风起云涌。
皇上大袖一挥:“换围棋。”
也好,今日我就杀得他心服口服。
第一局始,我白子,他黑子。十几子下去,可见皇上的围棋棋路似乎比围棋高明许多。
但几十子下去,我的棋路是越来越宽阔,而皇上则举步艰辛,我的心境也越来越明朗,皇上的脸色则越来越阴沉,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怖。
这厢,皇上手捏黑子,举棋不定,似乎赌也似的落下一子。
这局,他输定了,如此这般也只是无用的挣扎而已。
我捏出一枚白子,刚要落下,就见皇上稳稳地去拾那枚他刚落下的黑子。
“干嘛?”我一把按住他刚摸上棋子的手,死死地压在了棋盘上:“落地生根,可不能反悔。”
皇上盯着棋盘上的手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我,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靠在我耳边说道:“你姓裴?是不是非衣裴?”
我心里一颤,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
皇上扳回身子,得意洋洋,明目张胆的把那黑子换了个地儿。
谢三叔咳得差点岔了气,郡主掩着嘴笑的身子直颤,谢玄则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皇上脸一冷:“丞相大人应该还有许多公事要办吧!”
谢三叔闻言一噎,连忙起身:“臣这就告退。”
皇上又看看谢玄:“谢卿的脸也该去清洗一下了。”
“安宁,你们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吧!”
所有人都被支走,诺大的书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裴冉,该你了。”
我们从上午下到下午,又从下午下到晚上,象棋下过了换围棋,围棋下过了再换象棋,如此反复,他也不厌烦。我实在不想跟他下下去,下的烂也就罢了,还悔棋,偷子,一副无赖又可恶的嘴脸,如果他是沈逸,我想我早就……
他们下棋的棋路很像,还都喜欢耍赖偷子,每每得逞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偶尔眼神交接,我都会恍惚的以为,对面这人就是他。
一丝困意袭来,我看看外头,已月上中天。
看皇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我试探着问:“皇上,天色不早了,今天这棋,就下到这儿行么?”
皇上眉毛一横:“怎么,想逐客了?”
“怎敢,你是皇上,想下多久都无所谓,可是皇上要为龙体考虑。”我这话说得违心啊!
皇上揉揉脸,看了看天:“也是,那朕改日再来找你对弈棋术。”
还来呀,就这棋术……
“安宁,随朕回宫吧!”皇上起身。
安宁郡主忙去拉皇上的衣袖:“皇兄,你忘了件事”声音很小,但也很清晰。
皇上俯首笑笑:“你们之间还不够成熟,还是等些时日再做决定吧!”说完,也不管郡主作何反应,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恭送皇上。”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我有些迷糊,照他先前的话来判断,他应该认出我就是非衣吧!怎么没有反应呢?还是他还不能确定?可无论如何,他打算就这么放过我,的确是有点不可思议。
天上,明月皎洁。
谢玄来到我的身边,亦抬头望月:“再有几日就是中秋了,每每中秋之夜,城中湖畔,望月楼下,都会热闹非凡,到时候我带你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