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答应着,欣喜之余心里却有一丝凄楚。
中秋团圆夜,沈逸,你的中秋,又与谁过?
第20章:顶撞之杖责之刑
古代的夜空很美,有漫天的繁星,有广阔浩翰的银河,初秋之夜,坐在房顶与朋友一起看星星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爽,我和谢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什么都聊,他的,我的。
自从那日皇上来过,已有四日,起初想到皇上会再来找我下棋,心里还挺忐忑的,有些抗拒,有些害怕,谁知道,他一连这些天没来,估计是早把这事忘了吧!
但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有些许失落。
聊着聊着,脑袋慢慢迷糊了起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皇上。”
“冉儿,冉儿,醒醒。”
真吵,我把头往那柔软的枕头里又靠了靠,两臂又圈紧了些。
“冉儿,快醒醒,皇上来了。”
“皇上?”我立马没了睡意,猛一睁眼,看见自己正像八爪鱼一样抱在谢玄的身上,脑袋正枕在他的颈窝上,我说今天这枕头怎么睡的这样舒服,整个一人肉大抱枕么。再一抬眼,就见成片的红瓦,敢情是昨晚看星星看的在房顶睡着了?可怜这谢玄当了我一晚的枕头?
想到这儿,我连忙从谢玄身上爬起来,可房顶倾斜,我起来的鲁莽了些,脚下不稳,险些跌了下去,还好谢玄从事后一把稳住我,我往下一看,这房顶少说也有三四米高,那要是跌下去,运气不好也能来个骨折。
我站定,就见皇上正背着手站在庭院当间,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郡主也来了,站在皇上身后不远处。
谢玄携我纵身一跳,只觉得身体如掉了钢丝般,轻飘飘的,落得很慢,但由于神经反射,我还是紧紧地搂着谢玄的腰,等刚要放松下来,脚已着地。
谢玄松开我,连忙跪拜,还不等膝盖着地,就听皇上说道:“今日便免了。”
皇上说罢,把视线投向了我,我心想看我干嘛,难道要我给你跪下么,不是说免了么。
皇上看了我几秒,突然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一闪即逝:“刚才来时,朕见谢府牡丹园里的牡丹开得正旺,这棋,就在牡丹园里下吧!”转眼扫了一圈:“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皇上说完,转身就往牡丹园走去,我跟在后面,心里一直捉摸着皇上刚才嘴角那一勾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我本来就有些分神,待看见前面的人影后,已来不及反应,撞了个满怀,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
“干嘛突然停下来了!”我捂着鼻子,觉得整个鼻子都酸透了,眼泪差点都下来了,我仰起头,尽量要眼泪不要留下来,要不真叫人看笑话了。
皇上没说话,转身走向一边凉亭,于石桌前坐下,然后来了几名侍女,奉上茶点,摆上棋盘,一一退去。
我看见四周鲜艳的牡丹,才明白,原来我们已经到了牡丹园。
来谢府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牡丹园。
这牡丹园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名副其实,也只种牡丹而已。此时九月,正是牡丹开得最旺的时候,我置身其中,踏着穿梭于牡丹丛中的石板路,一片片的看,这些牡丹约有我肩高,不需我弯腰,便可以直接把鼻子凑上去,嗅那牡丹花的芬芳。
这花海之中,除了劳作的蜜蜂,还有成群的花蝴蝶漫天飞舞,这些蝴蝶大胆的很,时不时的还会落在我的肩上,我忍不住伸手触碰,可手刚要靠近,那些蝴蝶便有了感应般飞开,屡屡不能得手。
不经意间,我一下瞥到了坐在凉亭里的晋朝皇帝,就见他正朝我这边看。
我心里一硌,糟了,我刚才一见这么美丽的地方,就被迷住了,竟忘记了还要陪皇帝下棋,这样把皇上撂在一边,恐怕是要不高兴了吧!
我忙去观察皇上的脸色,只见他已把头拧向一边,摘下一朵白牡丹,看得出神。
我快步来到了凉亭,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哈,我看的着迷了。”
皇上回过头来,嘴角又出现了那抹让人看不懂的一勾:“裴冉,你很爽朗,也很漂亮,很容易让人喜欢,就如这朵白牡丹。”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是严肃的,不像是夸我,更不像告白,倒像是鉴宝节目中,鉴宝专家对一件古董或是工艺品的鉴定和对其价值的估量。
我正疑惑他的用意,就听他说:“只是,再尊贵再漂亮的牡丹,也要懂得礼仪廉耻,否则,与野花无异,所以说,有的人,你还是不要动心思的好。”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懂得礼仪廉耻了,动心思,我对谁动心思了?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温言道:“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嘴角又一勾,不同的是这次有了表情,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嘲笑我,讥讽我。
我明白了,原来他之前那一次次面无表情的拉扯着嘴角,就是想讥讽我。那种讥讽,无疑让我遍体生寒,浑身都哆嗦起来,我不禁大声喊了出来:“司马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别不阴不阳的说话半调。不要动心思?莫非你觉得我对你动了心思,想高攀你么?拜托,别自恋了,白给我我都不稀罕呢……”
“大胆。”皇上猛地一拍桌子,大袖一挥,扫落一地棋子:“你敢这么跟朕说话?看来这个谢玄是没把规矩给你教好。”
我气得嘴唇直抖,我这个人,气大了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我觉得委屈,我干什么了他就这么说我,把我说的如同那以色诱人的下贱胚子?
有句话说得好,对于不值得的人你不需要因他而难过,更不需要跟他辩解什么,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披着貌似沈逸皮囊的陌生人,不需要交集,也不必在乎他的看法。如此这般,还不如走开来得干脆。
我冷冷瞥了那皇帝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吼:“来人。”
话音刚落,我前面的小路上已经来了几个侍卫模样的男人。
又听皇上一句高喝:“把他拿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的胳膊便被一名侍卫反拧了过来,压在了身后,我挣扎了几下,奈何一动,那胳膊便如同被拧断了般。
皇上负手而立,一双鹰眼闪现出一丝残忍:“大胆裴冉,竟对朕出言不敬,朕便赏你二十棍棒,算是让你长长记性。”
棍棒?我的心顿时一沉,好个作威作福的狗皇帝,被扫了面子龙颜大怒?我裴冉也算是见识了古代皇帝的专权了!
“啊……”一棍落下,狠狠地敲在我的屁股上,顿时觉得整个屁股都麻了,然后才是吱吱啦啦的疼蔓延开来,好疼,从未感受过的疼痛,好像被打裂开了一般,那行刑的人定时使出浑身力气打下来的。
我抬起头看那皇帝,那皇帝冷笑注视着我,似乎等着看我不经重刑哭喊求饶,等着讽刺我的不自量力,可我裴冉,又岂能被他看扁?
我绷紧着身上的肌肉,咬紧牙关,冷眼相对。
两下,三下,棍子每落下一次,我都会忍不住弹了起来,可是四肢被几人牢牢固定住,我的反射性动作也只变成了屁股艰难的一扭,我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倒数着被打的次数,十……九……八……
很快就会结束的,只要再忍一忍,可是,我知道,我恐怕坚持不了了,又一棍下来,生生打在我的背上,我几乎听见了骨头被打裂的声音,透过脊背,疼到心肺,胃里翻江倒海,貌似胃液也要被打了出来,我再也抑制不住那将要冲出胸膛的热流,一口喷了出去。
眼前,漫天红雨。
意识渐渐模糊……
“皇上,求求皇上,别再打了,饶了他吧!”
“谢玄,你对他可真是情真意切啊!可是,你要清楚,有些事情,别人做得,你却是做不得,别忘了你郡主驸马的身份。”
“皇上,臣知道,臣没有,臣发誓,臣对他绝无半点邪念,也绝不会做出背叛郡主的事情。”
“谢玄,你骗得了别人,骗的了自己,可是骗不了朕。你身为骠骑将军,当朝驸马,也该收收心了。下个月,朕便叫礼部给你们选个好日子,你们便成婚吧!”
第21章:赏月之阴魂不散
我以为,我会这样死去,当一缕阳光刺痛了我眼睛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我生命的存在。
意识刚一恢复,后面的疼痛便马上肆虐起来,无法形容的疼,我想,人如果被车碾过,或许也就这样吧!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背后有伤,可能得一直这样趴着睡。长时间的趴卧让我觉得胳膊似乎有些麻,还好我不是被抛弃在牡丹园的石板路上,而是被放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这个房间我太熟悉了,我在这里可是住了好几天呢!
我想舒展一下胳膊缓解一下麻木的感觉,可是胳膊一不小心牵扯了后面的伤,疼得我立马咧开了嘴。
“裴公子,你醒了?我立马通告少爷去。”那叫萍儿的女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不过几秒,就见谢玄大踏步冲了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冉儿,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放心,我命大着呢!”我故作轻松地拉出一个笑脸,天知道,我此时后屁股一撅一撅疼得厉害,好像所有神经都聚集到了一起,蹦跳着踩着我的伤处开着欢乐舞会。
谢玄松下一口气,坐在我身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只墨绿瓶子:“你呀,就不能把性子收收,和皇上叫什么劲儿,这下好了,吃了苦头了吧!”一手掀开了我身上的薄被:“我给你上药,萍儿,你先下去吧。”
萍儿应声而退。
我这才发现,我身上只穿着长到膝盖的上衣,没穿裤子,下半身只盖着一条薄薄的丝被。
药出奇的不是粉末而是冰凉的药膏,涂到伤处立马就不觉得那么疼了,真没想到古代的医学竟然这么发达了?
“疼么?”谢玄轻声问道。
“还好。”我回顾着那张冰冷的略带讥讽的脸:“只是,皮肉之痛哪能比得上心痛?还好打我的那人不是沈逸。”
后面涂抹药膏的手突然停下了:“对不起,冉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真是个傻瓜,又往自己身上按责任了,看他那一脸神伤的模样,我想说点什么把话题引开,突然想起我失去意识前一刻听到的一些恍惚的话语。
我扮作大灰狼恐吓小白兔的模样,眯着眼睛问道:“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喜欢什么人了?”
谢玄脸色刷的一变。
好啊,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继续恐吓:“哪家的姑娘,藏得可真严实,哪天也带我看看去?”
谢玄仰起脸,咬紧了唇,眼里似乎有水波闪动:“不可能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的。”
他这模样让我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我记起皇上似乎说过要他和郡主下月完婚的,试问天下什么最残忍?那就是明明相爱却不可以在一起。
我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欠揍。
可话已出,又收不回来,也只能想办法弥补,于是我好心道:“他是谁?告诉我,我帮你们想办法。”
谢玄垂下头,看着我失神:“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喜欢他的,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啊?”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也太老套了,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
上好药,谢玄轻柔的拉下我的衣襟,为我盖好锦被,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该去处理一下公事了,有什么事让萍儿来找我,如厕的话,也来招呼我吧!”谢玄起身,身子似乎有些不稳,他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疲倦的弧度,参杂了苍凉的意味:“冉儿,我们会是一辈子的知己好友,永远也不会变。”
我不明白他怎么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觉得他的样子真叫人心疼,忙点头答应了一声:“嗯,当然。”
他笑了,淡淡的,温和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他的神情有些反常,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她么?因为皇上的阻挠和那不能说出口的爱恋?
此刻,我觉得他的身子竟是那么单薄,他离开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凄凉。真想把他紧紧拥住,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渴望自己有个强大的胸怀,可以为一些人挡风遮雨。
时间如梭,不知不觉已过了三日,沈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的信念开始动摇,或者说是那埋藏于内心的不安和恐惧正拼命挣脱出来,沈逸要么坠崖身亡,要么跟我一起穿越到了这里,伤重不治,身亡,要么就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连同呼吸都好像被剥夺,可我不能放弃,不能,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情相思——
意难忘——
那份爱恋,侵染了生死,叫我如何忘得?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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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好的很快,玄说,普通人挨二十棍板早已去了半条命,可看我活蹦乱跳的样子真不像挨了那么重刑罚的人,是不是皇上叫人手下留情了?
我才不会觉得司马曜对我会格外开恩,照他的性情,恐怕还在懊恼怎么不多打几下干脆把我打死算了。
想想那人冰冷的眼神,残忍的语调,我就觉得心寒,这么危险的人,我以后还是能不见就不见,能躲便躲着好了。
我一直好奇玄喜欢的女孩到底什么样子,玄说的简短,天下众生,只她真国色。
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坚定的,软腻的,神情是温柔的,沉迷的,我可以想象那份美丽的情愫,想像那女子要多么美丽才可以让天下众生尽失颜色,但常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玄的陈述,看似简洁,却意义深刻。
我为他有所不甘,为那份永无天日的爱而伤感,他倒坦然,他说,默默的守护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他的眼神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只是我太笨了,一直也猜不出,问他他也不说,时间久了,我也将之抛至脑后了。
十五中秋夜,城里热闹非凡,说好了要一起出来逛逛,玄果不食言。
同行的还有一位谢玄的远房表亲,军中挚友,谢朗。
这谢朗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消瘦脸,三角眼,厚嘴唇,算不上英俊,但也不硌眼,尤其这人性格爽朗,而我也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一会儿工夫,我们便混熟了,一路嬉笑着来到望月楼。
望月楼下,花灯齐聚,狂舞银龙,天空烟花绽放,让我差点以为今日是元宵节才对。
望月楼对面便是星湖,湖水在月色的照映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辉,湖上,有文人墨士撑着花船,论文赏月,举杯对饮,偶尔传来声声大笑。
岸边,一群小孩提着灯笼,或是拿着烟花棒,追赶嬉戏,稚嫩的童音声声悦耳。
有的人在湖边摆上桌子,供上月饼和水果,烧上几支高香,跪拜许愿。
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穿梭于灯海人丛,或是围着看舞龙舞狮,如我们一般恣意享受这中秋之夜的美好。
登上望月楼顶,感觉月亮分外的大,感官刺激尤为强烈,近得似乎让人觉得伸手便能触碰。
不知是谁在湖面升起了天灯,然后越来越多,据说,这样许的愿望更容易被带到嫦娥那去,也就更容易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