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马儿却是又被拉了回去。
裴冉刀刃紧逼:“司马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你会么?”
“司马曜,这些日来你这样对我,包括以前,新仇旧恨加起来,你这条命——想死的话,你大可试试?”说罢刀刃一偏就要切上去。
“慢!”紧要关头李元显大呼一声:“裴公子,皇上对你可是真心实意。”
“我不稀罕。”斩钉截铁的四个字顿时把司马傲还稍有侥幸的心戳的鲜血淋漓。
“好,给他马。”李元显大喝,他可不敢拿皇上的生命作赌注,哪怕违反圣意。
司马曜这次并未阻止,冷着脸被挟到了马前。
就在司马曜以为裴冉会再度连他一起带上马的时候,裴冉突然撤去挟持,一掌把他推了出去,自己翻身上马,挥舞着大刀,迅速往出路冲去。
皇上性命得以安全,众将士没了顾虑,一股脑的冲了上去。
“不许伤他性命,朕要活的。”司马曜在一边命道,绷紧着神经看着裴冉拼死外逃的样子。
誓死也要逃离么?
司马曜的眼神越来越冷,鹰般犀利的眸子倒映出刀光血影。
众将士得令不敢伤及裴冉,行动间难免缩手缩脚,又加进城时几乎所有将士留驻城关,跟着进城的人不足千人,裴冉一通横冲乱撞之下,眼看冲开包围,扬长而去。
司马曜瞳孔紧缩,一种极度恐惧迅速蔓延,那种冰冷的,孤寂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包裹着他。
不,不可以,不能让他走,不能。
呼吸渐渐急促。
如果让他这么走了,可能再也追不回来了,不要,我不要再等一个三年。
不要,我不要再一个人呆在冰冷的宫殿,那种孤独和思念的痛,我不要再经历一次。
裴冉,你是我的,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今生注定生是我司马曜的人。
即使用毁灭的方式,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眼中,迸射出残酷而坚定的光芒,手,接过了身边侍卫的兵刃。
长刃出鞘,寒光粼粼。
司马曜长喝一声,携着长刃,如离弦的剑疾射出去,顷刻之间便追上了即将冲出重围的裴冉。
他扬起长刃,破空砍去,一刀砍断了枣红骏马的腿。
枣红骏马嘶鸣一声,一头栽倒下去。
这突来的变故让裴冉反应不及,差点栽下马去,好在他身形灵活柔韧,慌忙间脚踏马鞍,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单膝跪落在地。
待刚要起身,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裴冉一惊,刚要躲闪,就见迎面向他砍来的竟是司马曜,身形霎时顿住了,因为在他的眼里,他看见了一种可怕的东西——
杀意。
第111章:爱的伤害
他要杀他?
“啊!”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裴冉觉得脚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个不支,单膝而跪。
“不要啊皇上。”李元显几乎失声而出。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裴冉刚支起身子,眼前又一道寒光闪现,另一只脚裸也遭受了同样的剧痛,双脚脚筋尽断。
裴冉整个跪在地上,艰难的用双手支住身子,血,蜿蜒成流,染上了衣裤,也染上了裴冉低垂下来的长发。
更映红了他的双眸。
裴冉转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司马曜:“你,这样对我?司马曜,你好狠啊!”
“裴冉,朕说过,朕会好好对你,可你就是不听,”司马曜的脸上扯着狰狞的笑意:“你不是要逃么,这下子,你逃啊!你逃啊!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裴冉痛的几乎昏厥,颤抖着双唇,用越来越弱的气息质问:“凭什么,你凭什么?”
“就因为我是皇帝,裴冉,你是民,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被我摆布。”
好个你是君,我是民。
裴冉转过头,迎着落日残红,悲凉的笑着:“沈逸,原来你真的死了,死了!”
血渐渐铺红一方大地。
“司马曜,我——我恨你,休,休想……”
司马曜搂住裴冉摇摇欲坠的身体,打横抱在了怀里。
裴冉,你要恨就恨吧!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背着落日,司马曜的身影拉出好长好长:“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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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斩断了他的脚筋?皇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寿安宫内,一个黄衣少女满脸愤怒的跟司马曜对峙着,一双粉拳握的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挥上眼前那张可恨的脸。
司马曜坐在龙床边上,一手轻抚着枕在怀里的,陷入昏迷状态的美人的脸,尽管那张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苍白。
他低下头在那唇角亲了亲,陶醉而沉迷,只是眼角有丝丝痛苦流淌。
“浔阳,朕的事轮不着你管,别忘了,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朕也不会和他分离那么久,朕没有治你的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你不要不识好歹。”
原来这少女就是浔阳郡主,三年了,他已经从一个是三四岁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清灵秀美,身姿旖旎的花样少女。
浔阳郡主呵呵笑了两声:“皇兄,知道么?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你虽身为皇帝,手握天下,却连一个人的心都得不到,却要用这种方式绑住一个人,皇兄,我问你,你懂什么是爱么?你配拥有爱么?”
“爱?”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不安分的蠕动着。
恍惚记得那日谢玄大婚,裴冉醉眼迷离的从台上落在他的怀里,对他说:“我爱你。”
司马曜的心突然猛地抽痛着,他其实是把他当作了他吧!
“呵呵!”司马曜笑着笑出了眼泪。
浔阳郡主看着司马曜含泪的双眼,茫然而无措的模样,不免心生怜悯。
毕竟也是自家皇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皇兄,你可知道,他的脚筋尽断,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行走了,你知道这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你爱他吧!爱不是这样的。”
“可他不爱我,他一直都想着怎么离开我,他一心想着一个沈逸,还可以接受一个苻坚,唯独不能接受我,可是那是为什么,为什么?”
司马曜吼着,吼着吼着声音越来越低,像压抑着的哽咽:“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在朕的身边,朕以后会加倍疼爱他,补偿他,再也不会冷落于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再也不让他受一丁点委屈,难道不够么?”
“皇兄,我知道他要的并不是这些。”
司马曜抬眼,水气弥漫中透着阵阵寒意,让浔阳郡主忍不住打个寒颤。
“浔阳,你管的太多了,是时候让你嫁出去了。”
“皇兄——”
“是把你嫁到番邦好呢?还是把你随便指个人嫁了?”
浔阳郡主气得嘴唇发抖,粉拳再一次握紧:“皇兄,你这样一意孤行,你会后悔的。”
一定会。
第112章:残酷的禁锢
“皇上,”李元显觐见,似有话要说。
司马曜会意,对浔阳郡主冷道:“浔阳,朕有要事要议,你下下去吧!”
浔阳郡主看看自家皇兄,又看看李元显,跺脚离去。
刚没人影,李元显便道:“谢安联合众位大臣将领上书处决裴公子。”
司马曜闭上眼睛,睁开时透着残忍杀意:好你个谢安,和朕作对,是你自己不想活的。
“怀德,传旨众大臣,处决罪犯之事容明日早朝再议,今天晚上,朕设宴琼楼,加封众位抗敌将士,务必到齐。”
“是,皇上。”
怀德公公领命,刚要转身,又想起了什么:”皇上,用不用召回谢玄谢都督。“
“不必。“司马曜斩钉截铁:“就让他留在边关听封吧!”
笑话,让他回来,还不是多个麻烦?
怀德退下后,司马曜看向李元显:“药,准备好了?”
李元显躬身:“禀皇上,已经准备好了,谢安只要吃下它,定活不过一个月,而且此毒诡异,来势凶猛,如生了一场大病无异,且此毒金针难验,根本不会造成怀疑。”
司马曜满意的点点头,低下头去,在目光触及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蛋时,冰冷尽散,荡起些许温柔笑意。
许久——
想起他脚裸不断流出的鲜血,那么多,好像要流干了一般。
当时,他何曾不怕他会这么死去,他怕的浑身颤抖,却还要伪装镇定,他不想为自己找到后悔的理由。
他伤了他,明知伤害只能让他恨他,更加想远离他。
可是,他能怎们么办?
三年了,没有他的日子心里都是空落的,寂寞的,即使位于皇位高高在上,即使阅尽天下美人也填补不了那样的空洞。
生命,索然无味。
更加失去了意义。
一千多个日夜的冰冷,那透在骨子里的寒意,只有在看见他以后,拥住他之时,才能彻底感觉到温暖。
没有人可以从寒冷感受到温暖的抚慰之后,还愿意继续回到那冰冷的世界。
没有人在感受到了充实快乐而富有生机的生命之后,继续一个人独守寂寞。
是的,那时候看见他就要远离自己,什么也顾不上了,顾不上了。
所以,他拿起了带血的屠刀。
好在,太医说,他只是留血太多,太过虚弱,所以会昏睡的久些。
但一定很疼吧!否则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
死马曜用手轻轻的抚了抚裴冉皱起的眉头,指尖停在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冉儿,不要再离开我了,既然错误已经铸成,何不给我个机会好好弥补?
“皇上,宴会快开始了,皇上是不是该起驾了?”怀德公公提醒道,把司马曜从梦里拉回。
司马曜叹出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看着还在昏睡的人儿:冉儿,等我处理完了这些个碍事的家伙,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阻止我们了,到时候,朕定加倍爱你。
第113章:皇后的闹剧
穿过重重华丽宫墙来到琼楼,李元显及一干侍卫宫女浩浩荡荡的尾随在司马曜身后,帝王尊驾威仪气压八方。
众大臣纷纷下跪,齐声高呼万岁。
司马曜眉目一敛,旋身高坐金龙宝座:“免礼平身。”
与此同时,一直昏迷着的裴冉渐渐苏醒,在稍微的恍惚后逐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那悬于屋顶的九龙悬梁啊!
一切还和记忆中的一样,依旧可见墙角桌上架起的那柄宝剑。
果然——
“啊——”裴冉突觉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腿脚在被子里乱蹬了两下就再也不敢动弹,眼泪不争气的落了出来。
好疼,真的好疼。
昏睡时,只觉得疼,如堕云雾,不知身在何处。
醒来时,才真切的体会到这种削筋断骨之痛,随着神经的一次次跳动,都把这种痛苦推到极致。
本来惨白的脸更加白的如白纸一般,颤动的睫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裴冉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脚腕,那渗出的已变得发黑的血液,那存在于那里的痛感,昭示着他曾遭受的残酷待遇。
他试着动了动脚趾,但是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脚筋断了,裴冉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可能再也没办法走路了。
随即,裴冉嘴角拉出一个凄苦讥讽的弧度,眼睛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司马曜,司马曜——
裴冉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想要我做你的禁脔?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
“怀德,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宫?”
“皇后,您不能进去,皇后,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皇后,请不要为难老奴,皇后……”
“啪啪。”几声类似耳光的声音传来,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衣着华贵,头戴凤冠的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宫女太监。
“好啊!皇上果然把你带进宫里来了,你个贱人,你怎么还活着,”说着,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伸手就要打人。
“皇后娘娘且慢,”怀德公公连忙拦住,回头一看,只见裴公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忙招呼道:“公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裴冉冷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虚弱的他几乎连话也懒得说。
看这本大家闺秀,温柔端庄的女子几年之内竟变得如此彪悍蛮横,或者也受了不少委屈。
试问,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皇帝,会对他的妃子好到哪儿去?
哪怕他曾经对她百般呵护宠爱,对他又何尝不是?
而现在呢?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同情她的感觉。
皇后娘娘本就对怀德阻拦他而气恼,这厢又看见裴冉那个小贱人眼睛流露出的怜悯,登时火冒三丈。
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同情本宫?
“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
话落,几个宫女太监就要冲上来打人,可是怀德这边深受皇上嘱托,又岂能让裴公子受委屈,何况裴公子现在如此虚弱,这么一折腾岂不要了他性命?
一急之下也管不了那许多,命看守这里的侍卫宫女们前来阻拦,寿安宫内,一时打了个鸡飞狗跳,甚至连皇后也未能幸免。
但是,侍卫们终究是不敢对皇后下手的,也就是推搡了几下,也不知是谁又抓了几下她的头发,谁知那梳得高高的,整齐的发髻这样不堪一击,瞬时散落,铺了满脸。
“啊——”皇后看着自己的头发一愣,疯狂的嘶喊了一声,发了疯的冲到了床边,随手拿起一个茶盏就往裴冉额头上砸了过来。
第114章:逃离的前奏
裴冉虽然虚弱,可是对这么一个有明显目的却无任何技术含量的攻击还是可以挡得下,他右手出击,用尽全力抓住了行凶的那只胳膊,一扭一推。
皇后蹭蹭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仰八叉,丢尽颜面。
屋里顿时安静了片刻,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手忙脚乱的过去搀扶皇后。
怀德一看事情闹大了,但毕竟也是皇上身边的伺候了几代皇上的老人儿,也不慌乱,只双膝跪地:“皇后娘娘,您受惊了,都是老奴不好,可是,皇命难为,老奴奉旨看护裴公子,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再为难老奴了。”
皇后捋了捋头发,恶狠狠地瞪着怀德:“好你个奴才,不要老拿皇上压本宫,本宫可是皇后,你敢阻拦本宫,本宫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斩了。”
“看谁敢。”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门口传来,随即,浔阳郡主娇俏挺立的身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她一直放心不下裴冉,知道皇兄参加宫宴今晚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浔阳郡主半途又折返了回来,却恰好赶上这一幕。
话说这三年来,打从裴冉逃离皇宫后,皇后娘娘就再也没被皇上正眼瞧过,虽身居朝阳宫,却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不差多少。
这其中原由,别人不知,但她浔阳郡主还是知道的。
皇兄喜欢的只有裴冉。
浔阳郡主对着皇后微微一笑,自成一股皇家威严:“皇后娘娘,怀德可是我皇兄身边最得意的人,你想拿下他,可还得看我皇兄的意思,何况,以你在皇兄心中的斤两,你自己掂量掂量,看皇兄会不会为了你杀害他最得意的太监。”
“浔阳,又是你。”皇后咬牙切齿:“你总是愿与本宫作对,本宫自认没有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