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二哥!让他远远的滚开,再也不要回来!”继夫人霎时喜笑颜开,“果然还是二哥疼我,早早就为我打算好了!我这儿有给我可爱的侄儿侄女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儿,也不算是多贵重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涂家现在得靠你来当家,自家人就不用破费了。”话虽如此,刘滔却也是收下了妹妹给自家儿女准备的心意,不过她有一点说错了,他并没有早早打算。
他没有给自家妹妹说的是,那涂宗冶不知道是从哪儿惹到了三皇子,所以私底下表露过对他的不满,有了三皇子的助力,想要将涂宗冶弄得远远的不还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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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啊,涂状元,好不容易金榜题名,谁知道才在咱们这翰林院呆了不过两个月,就要离开了,还是离开京城,唉,真是可惜啊。”说这话的人是和涂宗冶同届的榜眼。
其实如果这一届这人才是呼声很高的状元之才,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涂宗冶当了黑马,年纪更轻,长相更好看,而且文采论点更合圣心,结果就硬生生地给他挤到了第二名。
要说这人没有半点怨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都还是庶吉士呐,但是涂状元却立马就要走马上任了,这可是还待在翰林院的咱们羡慕不来的。”这人是上一届的状元——只不过和现榜眼不一样,上一届的状元呼声最高的正是涂宗冶,只不过因为殿试前涂宗冶腿脚受伤,因此失去了竞争资格。
以至于他虽然在那一次殿试中被点为状元,但也有不少声音说他是捡了个漏。
偏偏他自从近翰林院当庶吉士之后,硬是三年了都没有任何变动,似乎就是从侧面验证了他的状元头衔名不副实。
眼见着涂宗冶紧接着又作为状元进来……可想而知,他对涂宗冶的意见也不会小。
只不过文人自恃风度,因此他们也只能用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来挤兑了。
不过无论是表示惋惜还是假惺惺羡慕的,实际上都对涂宗冶离开翰林院而去外地上任表示了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无他,别看这些进士们分到翰林院都是担当“庶吉士”,好像大家都是一样的品级,但实际上,状元的位置却比其他的进士同学们不一样。
作为全国读书人的精英权贵所在地,翰林院本上就是朝廷大员的出产地,甚至在庆朝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正二品以上的文官必须是庶吉士出身。
若这位庶吉士还是状元的话,只要不犯什么错误,有八成的把握从翰林院出来之后能成为朝廷的重臣之一。
若是有幸当上了宰相……那简直是走上读书人人生的巅峰了!
最让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是,涂宗冶虽然才来这儿不到两个月,但这人已经被今上召见了五次了!
要知道他们有些来翰林院这么久,连今上的身影都还没见过呢!
他们都在私下里猜测涂宗冶下一步要高升到哪个位置,是编修?太学品正?还是鸿胪寺?
可无论是哪个,都让他们分外的羡慕嫉妒恨!
别以为读书人都全都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的争斗才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迄今为止,涂宗冶不知道遇到了大大小小多少次套子,只是让这些幕后之人扼腕的是,他一次也没中套。滑不丢手的,不仅不接招反而差点把自己给坑进去。
就在他们以为涂宗冶会一飞冲天的时候,谁知道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他居然被安排为当县令去了!
虽然也有被安排当县令磨砺一下然后召回来顺理成章升官的,但是都是安排去民风淳朴安平和乐的富饶之地。
清水镇?
那是个什么地方?
匪徒众多,民不聊生,且临近大海,土地贫瘠不能种植还时常会面临海啸台风……这完全是被放弃的节奏啊!
同届的榜眼因为早已经暗中投靠了三皇子,因此知道得更多,他还记得偶然有次三皇子表达过对涂宗冶的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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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是真嘲讽还是来假担心的,这些人绝对不会想到,“失去圣心”的涂宗冶家中,欧姆正在招待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客人。
“陛下,现在宗冶还没有到回来的时候呢,您估计得稍等一会儿了。”欧姆亲手端上点心和茶水。
“无妨,我也不是专程来找他的。”今上摆摆手,“不在宫里,还是叫我‘廿先生’就好。”
“好的,廿先生,这是新出的点心,不是很甜,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欧姆神色不变,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并且安利起来。
廿先生哈哈大笑:“好啊,自从清水镇一别之后,我也要好长时间没尝过你的手艺了。不过你也的确有本事,我还以为到时候你会以状元夫人的身份出现,谁知道你的鲸楼倒是比涂宗冶的状元先出名,鲸楼的名气我可是在宫里都听说了的。”
一旁的内侍瞪大了眼——今上在面对皇子公主们可都没这么开心。
欧姆淡淡一笑,知道鲸楼还没有高调到真的宫里都有所耳闻,但既然是对方金口玉言的夸赞,那么他自然是收下了:“能得到您的喜欢,那便是最大的荣誉了。”
廿先生笑罢便要尝一尝,他身后的内侍却忍不住上前:“陛下,您……”这种宫外的吃食,不应该先验验毒吗?
廿先生却一摆手,完全当没听到,直接就夹起一个指头大小的方形小点心放进嘴里:“那我就来尝尝小慕的手艺。”
然后,动作就顿住了。
第63章 未婚夫第二十三天
三皇子府。
三皇子已经成年且大婚, 是以虽然已经被赐宅邸在宫外居住, 却并没有封号, 平日里,三皇子除了在礼部当差, 便是在府上读书作画,在外人看来, 非常的与世无争。
当然,这些都是假面。
孟芊芊也知道, 不然在前世她死的时候,为什么三皇子会成为夺得太子之位的热门呢?
她娉娉婷婷而来,大概是在皇子妃过上了执念已久的富贵荣华生活,因此她眉目之中的郁色早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
虽然前段时间听说涂宗冶成为状元后焦躁过好一些日子,但是前两天她已经从十一公主那里得知涂宗冶马上就要离开京城, 而且还是个十分偏远的地方!
这一消息让她心情大爽,就连十一公主带来的涂宗冶已经和一个男人成亲的消息都没能多动摇她的心境——在她看来只要涂宗冶不娶自己, 管他和哪个女人男人阿猫阿狗成亲?
想起她上次偶然在书房外偷听到三皇子在和幕僚商量如何运作让涂宗冶下放到人烟罕见的偏远之地, 心中不由得暗自猜测是不是自己前段时间的枕头风吹着起作用了?
这么一想, 心中又更甜上了几分,因此她专程亲口吩咐贴身丫鬟熬了一盅补汤并蒸制了几分小点心, 并放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丫鬟手上哪个金丝楠木三屉食盒之中。
穿过花园小径,孟芊芊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凉亭之中, 孟芊芊抿嘴一笑,心道还好今日打听到了三皇子是在凉亭,否则她若是去书房岂不是要扑个空?
见到她过来, 在凉亭外面守着的护卫本来打算通报,谁知道这个时候三皇子突然出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唉,念着你的诗,却更……”他的话传到不远处孟芊芊的耳中,原本还浅笑盈盈的孟芊芊脸色猛地一边,如遭雷击,本来慢悠悠的脚步突然加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凉亭里面,快得一旁的护卫都来不及出声阻拦。
三皇子思念了一会儿心上人,本打算抬手落下最后一笔,谁知身边突然蹿出一个人!
他本来就因为思念而心神恍惚,此刻被一吓,手中落笔的方向就偏了,直接在画作上拉出很大一笔,好不容易要完工的一幅画一下子就被毁了。
别看三皇子在外面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可是随性得很。他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正准备训斥不长眼打扰他的人,谁知一抬头见到的孟芊芊柳眉倒竖、双目圆睁,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简直比他还要愤怒:“你居然在画她!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想错了,她还以为三皇子心中有她,是在为她整治涂宗冶,却原来重来一世,缺漏算了静妃这个狐狸精!
三皇子被莫名其妙责问,先是皱了一下眉,随即冷酷道:“放肆!”
谁知道孟芊芊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死死地盯着那副美人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可是父皇的女人,是你的母妃!”
三皇子的画中人,正是她前世所知的静妃,在她前世还没有被涂宗冶给折磨,还做着涂夫人的时候,有一年是受邀参加了朝廷年末宴会的。
那次聚会,除了富丽堂皇的皇宫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外,另一个就是静妃了。
她们年纪相仿,那位静妃一开始的地位还十分卑微,却因为傍上了天底下最富贵权威人,从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那个时候她远远地看过对方一眼,却将对方的样子死死地记在了心里——明明并不比自己好看,为什么她能活得那么的众星捧月?
宴会回来之后,她不自觉地就开始打探那位静妃的资料。
那位静妃一开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后来不知怎么的一步步往上升,先是做到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接着就爬上了龙床。
那位静妃虽然模样只能算清秀,却极有才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赢得无数赞叹,一曲霓裳羽衣舞更是惊艳众人。
在她前世死的时候,听闻对方已经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不过,重来一次,她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有一样印象深刻——也不知道是那位静妃有什么魅力,虽然身为皇帝的妃子,可却是与好几个成年皇子、太医、大臣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
这其中,就有三皇子!
三皇子不明白孟芊芊在说些什么,但却下意识辩解道:“什么母妃!她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女官罢了!孟芊芊,谁给你的胆子编排皇家的!”他还打算等过些时日就去皇后那里求人接回府里疼宠,做一对神仙眷侣呢,怎么能让这等蠢妇坏了她的名声?
被三皇子大声呵斥,孟芊芊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弦勉强接了一点上去,但是前世今生的记忆一下子冲击让她混乱不已,根本无法理智地分析眼前的情况:“谁给我的胆子?不就是你吗!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心思?你对涂宗冶动手脚不是因为她?”
她记得这位静妃似乎也对涂宗冶另眼相看过,不过涂宗冶完全不为所动……这么回忆对比起来,倒是让孟芊芊对涂宗冶的恨意消散了几分。
三皇子哑然,他对涂宗冶动手的确和这个有极大的关系,他本来是很欣赏涂宗冶的才华,准备将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的,谁知在一次偶然和她聊到此事的时候,却得到了大力反对。
别看三皇子翩翩君子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想着涂宗冶如此才华,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还不如就这么毁了,她却又道如此人物早早折损实在可惜,神色之中暗含对涂宗冶的欣赏。
三皇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起对方喜欢欣赏美人的性子,不过他也的确不敢对已经在父皇那儿过了路的人下手,因此便暗中操作将人远远地安排去了距离京城最远最偏的地方。
只是,这些都是他和幕僚私底下商量的,孟芊芊又怎么会知道?!
思及此,三皇子眼底厉色一闪,直接伸手掐住了孟芊芊的脖子——不过是涂宗冶的事还是她编排心上人的事,都不能轻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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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皇子府中暗流汹涌的时候,跟着皇帝出来的内侍此刻也慌了神,脸色都变了。
本来吧,他原本以为陛下出宫是为了安抚涂大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为了眼前这位?
听听刚才今上说了什么?
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就是鲸楼的幕后老板?
他平日里是没什么出宫的机会,但他有个孝顺的干儿子,逢年过节平日里都找机会给他送些外头新奇的物件,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吃的。
鲸楼他也听过一耳朵,据说那里面以各种鲜活的海鲜美食出名,大部分人是为了吃,还有一少部分人则是关注对方长途保鲜的法子。
毕竟,无论是什么时候,独门秘技都是吃香的,更何况这鲸楼的手段如此不凡呢?
不过他看到皇帝这样,那点儿想要寻求合作的小心思瞬间偃旗息鼓了——夭寿哦,伺候的主子出问题了,命都不够赔的,还能做其他?
他下意识地就要尖着嗓子喊“救驾”了,却见皇帝又伸手夹了一个:“这东西,挺不错的。”
颤颤巍巍的一小坨放进嘴里,还没抿呢,奶香就溢出来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春末夏初,气温已经开始转变,若是再过些日子,等到天气真正热起来,来一口这冰冰凉凉入口即化的小点心实在是一种享受。
而且……虽然他依然身强体壮,但是他年纪在这儿了,已经开始注意养生,软和好克化的食物要更得心意一些。
内侍:“……”吓死人家了!
廿先生可不知道身后内侍丰富的心理活动,倒是欧姆被对方丰富的微表情变化引得多看了几眼,但随即就被廿先生的话给拉回了注意力:“这是你依然用的清水镇那边的特产?”